第183章 心狱(7)

第183章 心狱(7)

第183章心狱(7)

之后又飞了多久张玄完全没印象,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大叫声,然后他就像坐过山车似的,重心猛地降低飞了出去。

等他睁开眼睛神智逐渐恢复后,发现天早已大亮,阳光照在他趴着的这片纯白的地面上,眼前还有个东西在乱蹦跶,仔细看去,像是小鸟的屁股和爪子——汉堡头朝下扎在地里,只能看到鸟尾巴上的绿色羽毛。

“董事长!”

不知道汉堡临时出了什么故障,导致他们着陆失败,张玄慌忙坐起来,寻找聂行风,撑住地面的手掌传来冰冷,原来所谓的白色是雪,放眼望去,四周也全都是雪,聂行风站在不远处,正在掸衣服上的雪花。

“出了什么事?”

张玄踩着雪向他跑过去,还好雪不深,不妨碍走路,至于那只还在雪地里挣扎的鹦鹉,被他忽略过去了。

“刚才看到城镇,我让汉堡下降,没想到中途出现状况,汉堡变回了鹦鹉,我们就一起掉下来了。”

“出了什么状况可以让鹰变鹦鹉?”

聂行风摊摊手,表示这个问题他很难解答,张玄又转头看四周,但见白雪皑皑,偶尔有一两棵青松耸立,再远处隐约有村庄房屋,他打了个哈哈。

“难道我睡了一觉,就从夏季睡到冬季了?”

“是天气突然变的,气温变化太快,为了防止受伤,我只好变回鹦鹉,”汉堡终于从雪中挣扎着钻出来了,抖着沾在羽毛上的雪,解释道:“而且我很努力地帮你们掌握平衡了,所以大家只是摔跤,不是摔伤。”

“谢谢您的好心。”

张玄过去想捏它,汉堡见势不妙,飞去聂行风身后寻求保护,聂行风说:“还是先找人问下路吧。”

“找鬼问路比较快。”

他们现在好像在郊外,就算最近的人家离他们也很远,寒风吹过,张玄打了个寒颤,本来想召唤只鬼来试试,看看所剩无几的道符,他只好放弃了。

他把道符重新揣进口袋,汉堡趁机也钻进去取暖,张玄揪它,它死活不出来,振振有词地说:“我载了你们一晚上,现在轮到你载我了。”

“路这么远,你再变回鹰驮我们走。”

“不行啦不行啦,自从被神树伤到后,我的法术就没法应用自如了,不是我不帮,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汉堡虽然喜欢偷懒,但危险关头它也不会一味退缩,看它这样子应该是有点勉强,张玄只好放弃了,跟随聂行风朝着有人烟的地方一路走去。

气候严寒,没走多久,两人的手脚就都冻僵了,不过他们还算幸运,在路上遇到了上山的猎户,猎户穿得很严实,皮帽加毛毡大衣,还牵着一头大骡子。

张玄上前问路,猎户上下打量他了一会儿,又看看聂行风的装束,露出奇怪的表情,从骡子驮的包袱里掏出一块毛毡给了他,说:“你是道长的随从吗?看着怪可怜的,这个送你。”

厚厚的毛毡披到了聂行风身上,张玄看得真羡慕,伸手做出他也想要的动作,猎户却像是没看到,指着前面说:“那边就是元河镇了,道长是来驱妖的吧,大家都等着呢。”

“元河?”想起老人死前说的话,张玄大叫。

“是啊,那只妖来之后杀了很多人,道士倒是来了不少,也都有去无回,你……”

看看张玄哆哆嗦嗦的样子,猎户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表情很明显——看你这样子只怕也够呛吧?

换了平时,要是被小看,张玄一定反驳回去,可他现在只顾着怎么御寒了,在地上来回踩着脚,问:“你还有衣服吗?我买你的。”

“你不是道士吗?还怕冷?”猎户看他的眼神更失望。

——道士也是人啊,又不是神。

张玄冷得连话都懒得多说,直接掏钱过去,他口袋里有不少铜板,猎户拿了钱,很慷慨地从包袱里找出皮毡外套跟靴子,说本来是家里人做了准备拿去集市卖的,就卖他们好了,至于哪里闹妖,他因为住在山上,也不是很清楚,聂行风又问了些问题,他一直摇头,看来也不是很明白。

“最后一个问题,”张玄在旁边插嘴问:“这里是冬季还是夏季?”

这个问题严重拉低了他的智商,猎户丝毫没掩饰看傻子似的表情,回答了句‘冬天’后就赶着骡子匆匆走掉了,张玄没注意他的反应,沉吟着说:“一瞬间夏天变冬天,这不符合常理呀。”

“灵异里需要什么常理?”

“你不要小看灵异,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就算是恐怖片一秒变天,也是有人操纵的对不对?”

聂行风不说话了,这让张玄对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拍拍他的肩膀准备安慰他两句,拍了两下,手腕突然被抓住了,聂行风看向他,眼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昨晚我一直在想那位老人为什么叫你玄冥道长?”

“呃,因为我就是玄冥嘛,还是他未卜先知?还是刚好这里有人跟我重名,所以我就顺利附身了?”

张玄连说几个答案,聂行风没回他,再问:“这儿到底是哪里?”

“明代万历,”张玄掏出银票再三确认,上面印有年号和发行银票的宝行名称,“其它东西都可以骗人,钱绝对不会骗人的。”

“不,有时候钱也会骗人。”

聂行风拿过其中一张纸,正反看了看,说:“虽然我对银票这种东西不了解,但你觉得几百年前的人拥有这么完美的油墨印刷技术吗?”

张玄没听懂,眼睛里弹出好几个问号,下一秒就看到聂行风将银票撕成了两片,他急得冲上去阻止,大叫:“你这个败家子,你不要撕我的钱!”

“这只是现代社会印刷出来的普通纸张而已,一百块你可以复印一大叠。”

无视张玄的阻止,聂行风又反复撕开,张玄看到碎纸边缘的纤维,愣住了,“怎么会这样?难道铜钱也是假的?可猎户很高兴地收了啊。”

“应该说在这个世界里,它是通用的,但出了这里,它只是废纸。”

看着张玄愈加纠结的表情,聂行风笑了,扔掉纸屑,说:“边走边说吧,我想我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睡觉的时候。”

“为什么刚才你不说?”

“那时还不是很肯定。”

和张玄并肩在雪地上走着,有厚衣包裹,聂行风感觉暖和了许多,他将双手抄进袖筒里,说:“其实你并没有附在任何人的身上,你现在这副皮囊原本就是虚构的,在那部影片里。”

“影片?”

“就是我在电影院里看的那个影片,老人叫你玄冥道长,是因为电影里主角的名字设定就叫玄冥。”

聂行风去追猫妖时,主角刚好出场,片子里便有人叫出了玄冥的名字,由于前半部分一直是冰天雪地的摄影,所以在来到这个时空时,他完全没想到这里会是在影片里出现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在明代,也不是在曲家庄,而是正在放映的电影里面?”几秒钟的寂静后,张玄掏出照妖镜朝聂行风一翻,“董事长你是在发烧、做梦还是被附身了?”

聂行风把他推开,反问:“如果真是古代,那那些只有现代社会才能印刷出来的银票、死人在高温中不腐烂、地点突然从夏天进入冬季等现象该怎么解释?”

“都是傅燕文做出的手脚吧?”

“初九说过,没人可以缔造魇梦,如果有,那它也是原本就存在的,最多是有人修改了它,傅燕文正是这样做的——在曾有的故事里多加了些内容,如果我们想不到这是哪里,就永远在这个时空打转,他不需要多费任何工夫,就能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张玄不说话了,听着聂行风的解释,他张大嘴巴左顾右盼,眼前的景色鲜活实在,怎么看都不像是虚构出来的,但聂行风说得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在影片中,时光无法转眼从夏季转到冬季,要是制造的幻境,很容易被他们看穿,所以傅燕文索性连幻境也不创造,直接将他们拉进了曾经存在于众人脑海中的世界里。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听你的讲述,当时傅燕文的状况更危急,他怎么有这个能力将我们带入这个空间?还是说剧本是傅燕文写的,为了干掉我们,他特意写了剧本拍了电影?那他是不是太无聊了?”

“不,这是很多年前的电影,早在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在现代社会里很活跃了,除妖驱魔,履行身为杀伐战神的职责,他要对付我们,除了我的身份威胁到他之外,还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听不懂。”

汉堡趴在张玄的口袋里一起摇头,表示自己也完全不明白。

被他们疑惑的眼神盯着,聂行风微微一笑,“这其实是个连锁环,解决了其中一环,另一环也就迎刃而解了。”

“从小妹给我的影票时间来看,电影是二十多年前的,当初因为电影院失火,相关的新闻报道一定很多,所以老太太记住了剧中女鬼的长相,从而错把钟魁当鬼,因为时隔多年,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想通了一件事后,余下的疑问便都能得以解释了,因为那张影票,聂行风和银墨等人失散了,独自走进了多年前的时空里,发现了人装鬼、妖杀人以及傅燕文除妖的事件。

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傅燕文自此消失,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二十多年前傅燕文去常运孤儿院挑衅,最后却不了了之的原因——他起初想启动常运里的法阵,揭示自己身为战神的身份,犯了杀戮后他为了逃脱罪名,只能隐姓埋名藏去了哪里或是自我封印,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等大家都遗忘了前尘往事,他才再度出现。

为了达到目的,傅燕文杜撰了很多理由,但他没想到冥冥中自有注定,最终他们还是找到了电影院这条线上,至此诛仙降魔法阵全都破了,五帝将醒,他恐惧万分,便铤而走险,利用魇术将自己困入影片里。

“女鬼给你电影票时是第一次鬼打墙,我们进入电影里是第二次鬼打墙,这就是所谓的连锁环?”听完聂行风的讲述,张玄沉吟道。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傅燕文明明已经得到了犀刃,为什么还在电影院里对犀刃那么执着。现在反过来看,如果我没有进入第一个环,小妹或许遇不到傅燕文,便不会被杀,她父亲也不会死,傅燕文也不会为了夺犀刃导致电影院大火。”

“但如果小妹不死,她就不会在墓地给你电影票,引你去电影院了,”张玄正色道:“所以董事长,这是个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事实,曾经发生的事并不会因为你的介入而发生任何改变,换言之,不是你改变了过去,而是过去的一切影响到了现在的我们……难得我说这么复杂的大道理,希望你能听懂。”

聂行风当然懂,这个道理其实就跟人偶事件一样,但话从张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刮目相看,这一点汉堡替他做了,用翅膀揉揉眼睛,仰头看张玄。

“难道是不同的面相可以造成不同的智商吗?”

要不是张玄现在的注意力放在别处,汉堡可能会为它的不当发言付出沉痛的代价,他把多嘴的鹦鹉塞回口袋,继续说:“如果一切都跟你推理的一样,那我们现在是在既定的空间里,哈,感觉还挺不错的,顺便佩服下我自己,不仅做了回男主角,还凭空赚了不少钱呢。”

“这些钱只在这个世界里才能用。”聂行风提醒道。

张玄现在的容貌该是电影主角的模样,电影原本就是虚无的,所以也没有所谓的附身了,聂行风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但无巧不成书,电影里的主角设定叫玄冥道长,或许是傅燕文做贼心虚,认为电影院的那一切是他们设计的,所以才会咄咄相逼。

肩膀被拍了拍,张玄赞道:“董事长你也很厉害,冒个险都能抢了人家男主角的风头,还演得这么镇定,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我是误入的,男主角是你这位拿了人家的钱,将要去捉鬼的道士。”

“这样说来,应该是有书信的,怎么没找到。”

张玄把随身带的东西重新仔细翻看了一遍,没找到信,他一拍手,“一定是那位糊涂道长把人家给的信弄丢了,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才会从夏天走到冬天。”

“他怎么没弄丢人家给的银票?”汉堡打哈哈,“看来电影设定的角色和你一样贪财又没记性。”

“不,导演一定是为了增加悬念才这样设定的,所以话题回归原点,傅燕文把我们困在电影的时空里出不去,那我们照着电影剧本走不就行了,这种片子主角绝对不会挂掉的,董事长,接下来剧情是怎样的?”

“不知道,我没有看完。”

“为什么你不看完!?”

“有关这一点,好像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不是为了看电影才去电影院的。”

面对聂行风冷静的回复,张玄眨眨眼没话说了,聂行风又说:“或许可以去找花魁,那位花魁小姐是小妹扮演的,算半个主角。”

“这里这么大,怎么找啊?”

这次轮到聂行风沉默了,张玄说:“还有妖在哪里?电影里的妖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把人称复数去掉,作为传递消息的信使,这天底下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汉堡再次冒出了头,它踩着张玄连蹦几下,蹦到了他的肩膀上,就听哗啦一声,一张彩纸在它面前展开,它递给聂行风,说:“我突然想到我有这个,也许能帮上忙。”

那是新片上映时附赠的宣传单,被聂行风随手放进了口袋,汉堡钻进他的口袋后出于好奇拿出来看,后来就一起带走了,没想到会在这时派上用场。

“快看看谁是人妖。”

宣传单做得很华丽,遗憾的是里面既没有关于妖的传说,也没有说谁是人谁是鬼。

“玄冥道长来到元河镇,终于找到了与他失散多年的情人雨月,雨月希望与他远走高飞,但元河怨鬼妖魅肆虐,为拯救苍生,玄冥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却不料他的选择导致了更多人的死亡,究竟谁是妖谁是鬼谁才是人,当红明星将带大家走进这个传奇而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读完简介,汉堡笑得毛毛都炸起来了,“哇哈哈,玄冥拯救苍生,我没看错吧?他要是懂得什么叫悲天悯人,就不会被那么多人和神追杀了。”

要不是身处险境,他们还有用得着阴鹰的地方,张玄一定将这只嘴贱的鸟丢去猪身上。

他拿过宣传单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标了主要出场人物的关系图,但为了保持神秘,没有讲明谁善谁恶,至于结尾怎样就更扑朔迷离了,他不爽地哼道:“这难道不是鬼怪故事吗?为什么说的像是爱情故事?”

“没有爱情的鬼故事没人看的啦,现在关键是要干掉谁,我们才能出去?”

“我总觉得这位玄冥大师有点微妙,最后挂的不会是他吧?”

“也可能是他师弟,为了成全他和花魁,师弟自我牺牲;也可能是倾慕道长自愿追随他的鸟妖式神。”汉堡用爪子戳戳道长身旁两个很帅气的男人头像。

“如果我是道长,你是鸟妖,那董事长又是电影里的谁呢?”

“别乱贴标签,这鸟妖可不是我,我追随的是董事长大人,跟着道士混没前途的。”

“鸟妖不是你,难道是董事长?”

汉堡肥肥的身体弹去了一边,连连摇头,“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话,元河镇已近在眼前了,远远看去,这是个挺大的城镇,但进城后他们就发现镇子很荒凉,里面大半以上的铺子都是关着的,偶尔风吹过,将地上的枯叶积雪卷起,发出单调的声响。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两个行人,还没等上前打招呼,那些人就飞快地逃开了,惊慌得像是见了鬼。

两人在城里转了很久才找到一家餐馆,张玄拉着聂行风进去,叫道:“想吃什么?我请客我请客,在这里我是大爷。”

“你是有钱没错,但这里的饭能不能吃是个问题啊。”

汉堡的担心是多余的,店家很快就把面端了上来,味道还不错,张玄大口吃着面,叹道:“感谢剧组,拍摄时用的不是道具。”

“是啊是啊,大人您果然英明。”

为了吃东西,汉堡面不改色地拍马屁,聂行风把自己的拉面给了它,它毫不客气地踩在碗边,把头扎在面里吃起来。

张玄想再帮聂行风叫一碗,他拒绝了,张玄见他脸色不太好,把自己的拉面推给他,说:“不管你在担心什么,都要吃饱了饭再想,烦恼除了自虐外,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聂行风没反驳,听从他的话开始拨面,张玄起身去付钱,顺便问老板,“这里有没有个叫雨月的花魁?”

老板抬眼瞟瞟他,张玄的道士服被外套盖住了,老板当他是嫖客,脸露鄙夷,随手往前指了指就又低下了头。

张玄往后看看,“要往前走多久?”

“不远,不过要想活命的话,天黑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

老板没理他,掉头去了里间,张玄只好灰头灰脸地回到座位上,说:“这种服务态度,要是在现实中,我一定投诉他。”

“他提醒你不要去也是好意。”

汉堡把饭吃完了,仰头附和,“是剧情需要嘛。”

“所以照剧情的话,主角一定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

饭吃完了,张玄匆匆跑出去,汉堡站在聂行风肩膀上跟在他后面,摇头说:“我赌一包瓜子,就算不是剧情需要,张人类也一定会去虎山的。”

张玄是行动派的,这是聂行风和他搭档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受他的感染,聂行风放开了不必要的烦忧,现在这种状况担心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吃了热气腾腾的拉面,外面的严寒也不那么难以抵抗了,两个人一只鸟迎风前行,路上不时有枯枝随风卷过,绕着他们的脚下旋走,偶尔还有些细小的杂物,起先聂行风没注意,逐渐阴冷下来的气息让他觉察到不对劲,再仔细看去,发现那些东西竟然是干枯的骨骼,至于是人的还是动物身上的,由于太细碎而无从得知。

“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啊,”汉堡嘟囔道:“这片子拍得不错,比现实还要现实。”

聂行风眉头微皱,很想知道如果这是魇梦,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是否他们照着剧情走下去,就真的能走出去了?

冬日日短,再往前没走多一会儿,天就阴沉了下来,傍晚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没多久就将街道染成了白色,张玄仰头打了个喷嚏,叫道:“我讨厌认真的剧组,他们为什么偏要来实地拍摄?用泡沫当雪花不是很好么……阿嚏!阿……”

下一个阿嚏没打出来,因为在仰头时他看到了吊在房檐下的干瘪物体,天太黑,看不清那是用什么道具做的,但那是人的躯体没错。

“这是妖的伎俩,难怪面馆老板不让往前走了,”汉堡眼尖,飞到前面转了一圈回来,报告:“再往前会让人更不舒服的。”

正如它所说的,随着前行,吊起来的躯体更多,有些已经风干了,看似经历了不少时日,地上零落摊着一些道家用的物品,看来是道士在与妖的激战中失败了,吊尸是妖魅在警示之后来的人。

“究竟谁才是妖呢?”看着遥遥无尽头的前路,张玄叹道:“还是该问那些妖或鬼究竟藏在哪里?不赶紧把它们干掉离开,在这种地方,就算只是元神我也要冻死了……”

“阿嚏!”

喷嚏声打断了他的牢骚,他转头看聂行风,“你冷吗?我的外套给你。”

“不冷。”

“你都打喷嚏了,还说不冷。”

“不是我。”

聂行风摇头否认,张玄狐疑地看汉堡,汉堡缩在口袋里直摇头,“也不是我,张神棍你自己打喷嚏不要赖别人。”

张玄不爽地挑起眉,还没等他反驳,又一声浑浊的喷嚏声传来,这次大家都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他们的后方,确切地说是后面的上方。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吊在飞檐上的某个物体,物体身形修长,向下耷拉着脑袋,衣服上粘了很多碎布条,被风刮得呼呼作响。

他不活动的话,跟之前那些风干身躯没什么不同,偏偏他现在动了起来,先是轻微的颤动,接着又用力晃动,由于双臂吊在上方,他的晃动看上去很像钟摆。

“阿嚏!”

他的脸上也缠了很多布条,声音被阻住了,浑浊不清,但听得出是在打喷嚏,发现他们后,那人晃得更厉害了,嘴里呜呜叫着,像是在求救。

居然有人幸存下来,对张玄来说这是个意外惊喜,为了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他返身跑回去,汉堡也飞到了那人的头顶上方,伸爪子将绳子割断了。

砰!

人体落了下来,要不是聂行风及时扶住,他可能会直接趴到地上。

张玄扯下蒙在他脸上的白布,发现是个长得还不错的青年,他的额头上画了些类似羽毛的油彩,头发和衣服上的布条也是相同的颜色,风吹过,布条一缕缕飞起来,看起来还真像是羽毛,再看他那黝黑尖长的手指,张玄确定了——

“找到妖类了,就是他,除掉他,我们就能回去了。”

“他身上好像没有妖气。”

“这更证明了他的厉害,”张玄掏出道符就要往男人身上拍,被他闪身躲过去,叫道:“董事长,是我!汉堡,是我!”

“除了我之外,你都叫对了,那你是谁?”

“是我啊,钟魁啊,你们不认识我了?”男人叫完,又盯着张玄上下打量,狐疑地问:“你又是谁?”

大家彼此对望一眼,听声音看反应是钟魁没错,但他这副打扮任谁都看不出还有钟魁的影子,张玄伸手去抓他的脸,叫:“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换模样?从骨架到妖鬼到鸟人,你玩COS玩上瘾了?”

“不要抓,很痛的,你是……张玄?明明变模样的是你好吧!”

钟魁边叫边躲,张玄扯了半天没找到面具的边角,再想到自己的模样,他隐隐感到不妙,掏出照妖镜照过去,“你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随着镜子的打开,一道白光射向钟魁,他捂住脸大叫起来,聂行风急忙将镜子抽回盖住,张玄愣住了,看着因为疼痛簌簌发抖的钟魁,他张口结舌。

“你不会是在演戏吧?这照妖镜是假的,可以当镜子使。”

“张玄你忘了,影片里的设定它是真的。”

“不懂,明明在山庄里那些黑鸟和野狼都不怕的。”

“它们不怕,就等于说那些妖类是傅燕文做出的法术。”

换言之,怕这些假道符和照妖镜的则是影片里的妖鬼。

“这也太复杂了吧,早知道我就不浪费假道符了,要是碰上这里的妖鬼怎么办啊?我只会画真的,不会画假的啊。”

“你现学的话也来得及,临摹就好。”

汉堡的话提醒了张玄,掏出剩下的道符跑去一边努力去记,等他都记住了再跑回来,钟魁已经恢复过来了,聂行风将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他拍拍头,恍然大悟,“难怪我和银墨买票进去后,发现里面根本就不是剧场,还被一群鬼攻击。”

“那银墨呢?”

“不知道,当时太黑,打着打着我们就被风卷起来,三转两转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挂在半空中,刚好你们经过……”

汉堡拍拍他,“睡这么久也挺舒服的嘛,鸟人。”

钟魁张嘴想反驳,看看自己的打扮他没话说了,汉堡将宣传单摊开来让大家看,按图索骥,钟魁现在的长相和玄冥道长的式神一样,也就是说他的魂魄现在附在鸟妖身上。

“如果银墨也被困在这里的话,那我们的身躯应该还在真实的空间里,会不会有危险啊?”

张玄对钟魁的提问嗤之以鼻,“关心这个之前你还是关心下自己的魂魄吧,魂魄在这里死掉的话,留个身体有屁用啊。”

“可这里是假的啊。”

“那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呢?既然魇梦可以杀死人,那这里为什么不能?”

张玄说得有道理,钟魁郁闷了,托着脸腮嘟囔,“那怎么办?我不想当鸟人。”

“鸟妖,”汉堡纠正他,“而且end时你会死掉。”

“你怎么知道?”

“根据我对影视剧的了解,路人甲都是用死亡来衬托主角英勇的。”

“那就是说不管怎样我都要死了?”

“请节哀顺变吧,钟钟学长。”

张玄打断了他们无聊的对话,看向聂行风,“董事长,这就是你担忧的原因吧?”

聂行风点点头,他的担忧终于发生了,银墨和钟魁也被困在这里,也就是说傅燕文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照剧本走,他们中一定有人会死,如果不照剧本走,这个幻境就出不去——傅燕文在最后设了这个最完美的局,或许连他自己都找不出阵眼,更别说是此刻成了剧中人物之一的他们。

张玄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想太多不是他的个性,等钟魁恢复过来后,他站起来做出向前冲的手势,“去找银墨,看他附身在谁身上了。”

“还好这里有两个人没变身,否则大家遇到了先打一架,岂不便宜了傅燕文。”

钟魁的随口嘟囔让聂行风神情微动,他想如果允许,傅燕文一定会那么做的,但他的法术没跟得上高涨的野心,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只希望银墨目前的状况不会太糟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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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天师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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