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心狱 番外

第189章 心狱 番外

第189章心狱番外

《我与恶鬼有个约会》

“啊……”

周末,在时间不早也不晚的上午,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响彻了张家整栋房子,客厅里的几个人(确切地说,是两条蛇一只鸟)被震得同时一抖,正在水晶灯上打盹的汉堡脚一滑,头朝下跌到了下面的沙发上,导致尾巴朝天,两只爪子在空中来回抓个不停。

银白手中的画笔也滑出了界,火红色的彩墨印染了白纸边缘,看着他设计的手镯图样功亏一篑,他不悦地抬起头,化为蛇形的银墨也一起抬头向上看,那声惨叫确定无误是张家家主发出来的,问题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发出这种偏离正常轨道的叫声。

“他破相了。”汉堡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将自己从沙发软垫里拽了出来,摇晃着震晕的脑袋说。

“切,”银白发出不屑的回声,“破相算个屁,一定是他破产了。”

“会不会是有人来暗算主人?”

家里唯一靠谱的人发话了,银墨游动着,想上去查看究竟,被银白揪住蛇尾扯回来,微笑说:“你想多了。”

再次响起的惨叫盖过了银白后面的话,就听砰砰砰的脚步声由上到下传过来,张玄穿着他最爱的大元宝睡衣,风一样的旋到了大家面前。

“董事长在不在?”他摇着手里某个东西大叫。

三人很想看清导致张玄异常亢奋的东西是什么,但他晃得太快,什么都看不到,汉堡说:“照我对董事长大人的了解,他应该去公司了。”

“周末他为什么去公司?力争本年度最佳考勤好职员奖吗?”

“假如他再不去公司,恐怕年底他会拿到最差考勤奖,”银白说:“主人,请不要忘了最近因为你的那些麻烦事,董事长已经很久没去公司了。”

“什么叫我的麻烦事?明明是我在帮他解决麻烦好吧?”

对面三人一齐翻白眼,谁也不说话,张玄不爽了,喝问:“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这是对主人应有的态度吗?”

“是是是,那您要吃饭吗?我去帮您拿。”

虽然张玄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神棍样子,但他作为海神出现时的霸气对银白的震慑很大,没再触他的逆鳞,站起来去厨房帮他准备早点。

“不要了,没胃口,”张玄跑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看周围,“钟魁呢?”

“去马先生那儿了,最近公司很忙,许多事都需要他这个助理去处理。”

“哼!”

银白的回答换来张玄不爽的哼气,汉堡追着他那只来回摇晃的手左右摇头,在确定自己无法看清后,它终于忍不住问:“张人类你中风了吗?”

一个抱枕拍过来,成功地把汉堡拍没影了,张玄顺手将手里的东西丢到桌上,闷闷地说:“我快没钱养家神了。”

“难不成你真的破产了?”汉堡从抱枕下探出头来叫。

张玄不理它,用手支着下巴皱眉头,银白的好奇心涌上来,将绘画文具推到一边,凑过来看。

张玄丢在桌上的是张请款单,五十万的金额堂堂正正的写在正中央,还怕大家看不清似的,加了红色粗体,再看下面的落款,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马先生的请款单?主人你什么时候欠马先生这么多钱了?”

“我也很想知道啊,”张玄用手敲着纸上的铅字,打着哈哈说:“我怎么不记得我借过马先生的直升飞机?”

汉堡飞过来,看了下请款单,又翻翻请款单下面附着的燃油费啊、物品损耗费啊、使用费啊等等各种费用明细,它点头说:“这我知道,之前我们不是在电影里面失散了吗?后来董事长为了找你,就跟马先生借了飞机,刚好马先生朋友的直升飞机就停在近郊,我们就用了,看明细应该没错的。”

“我知道,”张玄伸手往桌上一拍,看大家,“但问题是好像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坐飞机了,那为什么到头来付款人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这……”

汉堡解释不了,耸着肩膀看银白,银白摇头,还是银墨最细心,化回人形,问:“这账单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书桌上。”

说到这个,张玄更郁闷,早上聂行风打电话来好像跟他说了什么,都怪他睡太香,就随口嗯了几声,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说有关账单的事。

“那要不打电话问一下?”银墨把张玄的手机拿过来,提议道。

张玄心想聂行风今天去公司,一定很忙,他就不要没趣去问这种事了,改为留言,又让银白准备早餐,在等早餐上桌的时候,他把电话打给了马灵枢。

“马先生好!”电话接通后,张玄在心里做着揍人的动作,又非常精神地打招呼。

“哦,是张玄啊,怎么有空联络我?”

对面传来茶杯碰撞的响声,马灵枢像是在品茶,张玄问:“你在公司吗?”

“在家,周末我休息,正在吃素问烤的红茶酥……有事吗?”

与此同时银白将盛放红茶酥的点心盘放到了张玄面前,看到相同的点心,张玄突然有了食欲,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狠狠地嚼。

“没什么大事啦,”他笑嘻嘻地说:“就是想问下你是不是搞错了?发了张五十万……比索的账单给我?”

“请看清账单,上面写的是美元,就是海啸那天行风去找你时跟我借的直升机的费用。”

一杯橙汁端过来,张玄拿起来,咕嘟喝了一大口,微笑问:“所以借飞机的是‘行风’,不是‘张玄’对吧?那为什么是我来付钱?”

“因为行风是为了救你才借的啊,听说这次事件行风还付了你一大笔佣金,如果再让他付这些零碎的费用,他手头上恐怕会比较紧张,所以我就直接跟你请款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也不会介意的。”

“不,我很介意,非常非常之介意!”

张玄放下橙汁,免得喝的时候一个忍不住把它喷出来,马灵枢没说错,事件解决完后,聂行风就很爽快地付了他二十万……美金,这是一大笔钱——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今天一觉醒来,看到倍数以上的请款单。

算来算去他累死累活的连命都差点搭上去,好不容易才赚了二十万,结果还要再吐出五十万,天底下哪有这样倒贴钱做生意的!

“马先生你想多了,董事长才不会因为那点小钱就手头紧的,而我只是个自由工作者,也就是个体户,小本生意啊,哪有那么多钱付你?”

“你可以分期付款的。”

“分期付款的钱也没有,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破产吧?”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寂静,就在张玄以为他成功说服了对方的时候,马灵枢慢悠悠地说:“你可以卖身给我。”

“啥?”

“卖肾也可以,就看你值不值那个价了。”

卖肾还被瞧不起,张玄愤怒了,抓起抱枕就要扔,马灵枢先开了口,“发怒是无能的表现,你看行风什么时候在谈判桌上说不过人家就扔东西?”

看看手里的抱枕,张玄把它丢一边了,气呼呼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扔东西,你是不是在我家偷安监控器了?”

“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学过点心理学而已,”马灵枢把不重要的问题一语带过,说:“如果你不想卖肾,那就去求行风帮忙吧,你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我想他不会看到你有困难而不帮助的。”

“这本来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借贷关系,为什么要我向他借钱再还你,你直接跟他要不就行了?”

“张玄你的健忘症变重了,有关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因为……”

“我不管,总之我是不会付的,不爽你去告我啊!”

再度的寂静后,嘿嘿一声笑从对面传来,张玄被笑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努力思索马灵枢会想什么办法来折腾自己,就听他说:“听说你很想看‘我与恶鬼有个约会’这部影片。”

是的,不过诡异的是他回来后,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片源,搞得他都以为那场影片冒险是不是傅燕文做出来的幻境了。

“想!”他点头。

“想不想知道结局呢?”

“想!”他继续点头。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所以即使事件完满解决了,有关电影最终的结局,张玄还是好奇得不得了,甚至猜了好几个可能性,可惜找不到答案,无法确定哪个才是正确的。

“付了五十万,你就能看到了,”听了他的回答,马灵枢微微一笑,“这样说,会不会让你心理平衡一点?”

更不平衡了,一个影片就要他五十万,这是要坑死他一家人吗?

张玄气呼呼地想,说:“那谢谢再联络吧,我自己去找片子。”

“你找不到的——之前行风拜托我帮忙找片源,我发现片子不错,一高兴就把版权买下来了。”

张玄气得想吐血。

难怪他找遍了整个网络都找不到,原来原因出在这里,假如聂行风不拜托马灵枢,根本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张玄忍不住又去骂聂行风了,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念头,笑嘻嘻地问:“那是不是付五十万,就可以把版权买到手?”

“你开什么玩笑?五十万只是让你看个结局而已。”

“五十万看场电影,你去坑鬼坑钟魁吧!谢谢不联络!”

张玄说完就要挂电话,被马灵枢叫住,“不看电影你还是要付五十万的张玄,好好想想哪个更划算?”

张玄不吱声了。

几秒后,他迅速把账单拿到面前,一样一样对比里面的费用明细,金额这么大,看来这笔账不付是不行了,跟马灵枢相比,聂行风那边更好说话些,总之,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先把外部问题搞定再说。

“那也不用这么贵吧?”他选择妥协了,“五十万都可以买出一架直升机了。”

“这是特制的价值五千万的BellHelicopter429直升飞机,请不要跟小飞机混为一谈。”

张玄翻了个白眼,贝尔是什么品牌他不知道,实际上贝尔也好,小飞机也好,在他看来只要能载人就行。

他懒得再跟马灵枢拉锯了,大度地说:“好吧,看在马先生你平时这么帮忙的份上,我再计较那就见外了,付就付吧,不过请打八折。”

这次翻白眼的是对面的马灵枢先生,清清嗓子,问:“张玄你是不是去高档时装店也要让人家打八折?”

“不,通常那种情况下我会杀六七折的。”

说到打折的话题,张玄来精神了,拿起橙汁往沙发上一靠,一边吸橙汁一边说:“我跟你讲马先生,你不要被那些名牌骗到了,他们打的只是个牌子而已,实际上每年冬夏季新款的衣料、皮革都是固定工厂负责的,至于设计款式,里面能有一样是设计师自己设计的就不错了,余下的全是工厂自己承包作业……”

“打住。”

有关设计界里的内幕,马灵枢相信自己比张玄更了解,想到再这样下去,还不知会被他科普到什么时候,只好退一步,说:“那就算你八折好了。”

“六折吧,马先生我最爱你了,给我六折吧!”

“你好像只爱钱,”马灵枢冷静地说:“刚才还是你自己先跟我提八折的。”

“没有啦,刚才是汉堡跟银白他们乱说话,太吵了,所以马先生你听错了。”

面对主人面不改色的谎言,几位式神都很无语,不过如果张玄穷,就会影响到他们今后的生活质量,关系到生计问题,三人都不说话,任由张玄在那里信口开河。

“六折吧六折吧六折吧!”

魔音贯耳般的叫声不断传过来,马灵枢无奈了,将手机往旁边移了移,张玄还在对面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阳光穿过窗外的枝杈缝隙射进来,随着树枝的摇晃在他面前闪烁,让他想起了许多年以前靠在自己膝盖上拼命摇着大铁罐的孩子,唇角在不知觉中翘起,他叹了口气。

“好好,就六折吧。”

“马先生你真是太好了,回头请你吃饭!”

不会是路边摊吧?

马灵枢不抱期待地想着,张玄又问:“那影片结局是怎样的?我都付钱了,马先生快公布答案。”

“我刻成光盘快递给你了,”马灵枢看看手表,“现在差不多该送到你家了。”

与此同时门铃响了起来,张玄挥手让银白去开门,一边大叫道:“你搞什么?一步的距离你还发快递?”

“没办法,谁让我有钱呢?”

马灵枢给了张玄一个又羡慕又气愤的回答,又交代他记得及时付账后就挂了电话,等张玄放下手机,银白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快递袋。

“我一定要努力赚钱,要比马先生和董事长赚得还要多得多得多!”

被那个快递小包刺激到了,张玄双手捶桌,大声发誓道。

客厅里半天没动静,张玄回过神,银白兄弟和汉堡并排站在对面看他,他恢复了平静,清清嗓子,问:“有什么事吗?”

“没,就想问问主人您这袋子怎么办?”

“快打开快打开。”

毕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光盘,张玄瞬间将宏愿抛去了脑后,跑过去把包裹拆了,光盘掉出来,在快落到地上时被银墨及时伸手托住了。

“你让我体会到了三十万的价值。”

张玄向银墨道了谢,又让他拿去影碟机里播放,在影片即将开始时,张玄的手机震了两下,聂行风的回信传进来了。

张玄拿起来一看,聂行风说账单是马灵枢托自己转给他的,早上他还特意打电话来问有没有问题,是张玄自己说没问题的,愿意接受,如果他还有疑问,等晚上下班后再细聊。

“奶奶的,被耍了!”

他一看完,就把手机扔了出去,心想大清早的在他睡得正香时跟他确认事情,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大叫道:“你们这些奸商,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哗啦啦……

玻璃窗突然发出震颤,马灵枢看过去,窗户关得很严实,但仍然可以看出它在摇晃,震动的余波传来,他面前的圆桌也跟着轻微晃动。

“地震了吗?”门稍微推开一条缝,钟魁把头探进来。

“大概是某人的怨气导致的。”马灵枢没当回事,依旧平静地品着手里的茶。

钟魁的目光转到电视屏幕上,里面还在播放前几天有关北方海啸的报道,海啸原本不稀奇,令人称奇的是如此大的飓风海啸,没造成海岸附近半点灾情和人员伤亡,所以各家电视台请了不少专家来一起讨论分析这次的海啸现象,这类讨论节目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海岸线地形降低了这次的自然灾害?这是什么鬼说法?”听到专家的讲解,钟魁忍不住说:“这节目该请张玄去参加的,然后他就可以再在现场弄个小飓风,顺便赚大钱了。”

“他自封神力了,在海边或许能弄个小海浪障眼法,”马灵枢随口说:“假如他的法术没当机的话。”

“为什么?难道他不怕再被坏人欺负吗?而且有神力的话,赚钱更方便吧?”

钟魁挠挠头,完全搞不懂张玄的想法,马灵枢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说:“因为他享受的是赚钱途中的快感,什么东西都可以随心所欲到手的话,那还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钟魁歪歪头,有点懂,又有点不懂,半晌回过神,说:“哦对了,马先生,有人来拜访。”

马灵枢随钟魁来到楼下,张正站在客厅当中,他穿了套纯黑的西装,那是奔丧的服装,可见来请张洛的骨灰回去对他来说是相当郑重的事情。

看到马灵枢,张正向他低头行礼,说:“对不起,耽误了您的时间。”

“不会,对我来说,时间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马灵枢请张正落座,又让钟魁上茶,张正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预定了下午的班机,希望能尽快带叔叔回乡。”

马灵枢点点头,走去神案前,端起供在上面的骨灰盒,双手交给张正。

张正看到神案另一边摆放着镶了钟魁照片的灵位,微微一愣,见他留意到了,钟魁呵呵笑道:“之前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帮我做的,丢掉太可惜,就供着了,等哪天我死了,正好可以用上。”

他说得有点傻,却不难品出其中的洒脱,张正心里若有所动,双手接过骨灰盒,骨灰盒雕镂精致,比想象中要轻得多,他的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想到一个人的生命不过如此之轻,眼圈不由得红了。

马灵枢将张洛托自己转交的书信放在骨灰盒上,书信正中是压得很重的毛笔字体,想到这熟悉的字迹今后再也看不到了,张正的手颤得更厉害,哽咽着问:“叔叔去世前有提到我做的事吗?”

“没有,不过我想他最大的希望并不是长命百岁,而是在走之前你能在他身边。”

“我向傅燕文求得了续命的办法,为什么叔叔不等我……”

虽然在北海与玄冥相遇时张正就有不详的预感了,但是当他回到家里,听说张洛过世的消息后,还是无法接受——为了给张洛治病,他费尽心思想了很多办法,现在就差一点点时间就可以成功了,张洛却没有等他,为什么就吝啬多给他一点希望?他不无愤恨地想,哪怕一点都好!

“他的不等或许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吧。”

“我只是想让他多活几年,这有错吗?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遇凶化吉,甚至长命永生,为什么叔叔不行?”

面对熟悉的长辈,张正忍不住将这段时间积下的怨气一股脑地都发了出来,“他一生除恶卫道,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为什么偏偏走那么早?我没有奢求他像马先生你一样永生,但至少可以多活几年,让我可以多孝顺他一些时间,为什么就连这点希望都实现不了?”

“道家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改不了的,张洛师兄是不想你为此承担改命反噬的痛苦啊。”

“那么你呢?”与马灵枢正面相对,张正反问:“我听傅燕文说了你的事,为什么你可以改命?为什么张玄不需要承担反噬?就因为他的身份尊崇,所以连命运之神都对他格外偏爱吗?”

“你又怎知道那样的改命不是命运中原本就有的安排呢?”

张正微怔,马灵枢又问:“长命百岁,你觉得真是幸福吗?而这种长命百岁,你知道又是以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坠入山谷后的经历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其实天师一门会建在追云峰上不是偶然的,谷下既有当年五帝入瞑前设下的法阵,又有困缚珍禽异兽的结界,他落入结界后,饱受界中罡火焚烧之苦。

那罡火烧毁了他的容貌和身躯,同时也给予了他永久的生命,便如凤凰涅槃般的,不死便无法重生,但这个重生所遭受的痛苦无人可以了解,便是他自己,回头看时,都会惊奇于自己竟能在天火之中坚持下来。

张玄当初自认为的救人,其实是害了他,但不管是救还是害,因为做的那个人是张玄,所以结果如何他都会欣然接受。

马灵枢把眼神瞥开,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段痛苦的经历,淡声道:“修道中人,并非为了通过修道延命,恰恰相反,我们是在经历无数反复轮回的劫数中加深道法,张洛师兄早就看透了,看不透的是你,你一开始就将修道的精髓本末倒置了,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心魔。”

一番话娓娓道来,听痴了站在一旁的钟魁,张正也没再反驳,呆呆站了好久,才问:“是这样吗?”

“张洛师兄过世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放下不该有的执着,不管是做人还是修道。若要成功,先不要介意失败,若想拥有,先不妨失去,假如有缘,轮轮回回中总会再见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没有过多华丽修饰的语言,却听得张正心潮澎湃,只觉得一切或许正如马灵枢所说的,只要诚心修行,人生总会有期待,眼神落在那封信上,他突然迫切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我不知道张洛师兄写了什么,但跟我说的大约相仿吧。”看出他的心思,马灵枢言道。

张正再次向马灵枢深深拜了一礼,叹道:“也许这世上最了解叔叔的是马先生你。”

“等你悟道时,也会明白他的苦心,”马灵枢微笑说:“或许反过来,等你明白他的苦心时,也是你悟道之时。”

张正又连拜几拜,这才告辞离开,马灵枢送他出门口,问:“要去张家吗?”

“不,该说的北海之上都已经说了,不需要再见了。”

张正说得怅然,对他来说,张玄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在憎恶张玄冷漠的同时,又羡慕他的洒脱,他曾经希望张玄能变得强大,但是在遇到玄冥后又怀念起以前的张玄,在所有人当中,他和张玄是认识最久的,却始终都没能成为朋友,也许正应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也许哪一天我想通了,会再去找他吧。”他微笑道。

送走张正,马灵枢回到客厅,钟魁还站在客厅中央低头揉眼睛,他问:“怎么了?”

钟魁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没等马灵枢再问,就被他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哭道:“马先生你不要死,虽说生死有命,但我还是不希望你死……”

马灵枢的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在张玄离开多年后,他又尝到了带小孩的辛苦。

“我不会死的,”马灵枢拽住钟魁的肩头将他推开,没好气地说:“至少不会死在你之前,把你这种笨蛋一个人留下来,我会死不瞑目的。”

“嘿嘿!”

听了马灵枢的话,钟魁眉开眼笑,又看看窗外,张正的车刚开出去,他忍不住问:“不知道张正这一走,会不会再回来?”

“许多时候天堂是需要自己创造的,如果自己的心打不开,那不管他去哪里,所在的地方都只有地狱。”

等钟魁细细品完这番话,马灵枢已去了二楼,他急忙跟上,郑重地说:“那我的心一定会在天堂的!”

“比起这个,你更该想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支付欠张玄的那十万块,”马灵枢说:“否则他会让你下地狱的。”

“咦,我没欠他钱啊。”

“等你晚上回家时,欠款单应该就准备好了。”

钟魁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欠款的原因,索性说:“反正我没钱,不怕不怕。”

“警方不是把你捐给常运的那笔钱还给你了吗?如果我没记错,刚好是十多万。”

之前钟魁被当做杀人嫌疑犯时,捐款被警方当证物扣下了,想到张玄打那笔钱的主意,他连连摇头,“那笔钱是给孤儿院的,没张玄的份!”

“是五千万!”张玄举起巴掌,郑重其事地说:“拍部网剧的话,至少也要五千万吧!”

“如果你再加些最新的特技效果,再请几位大明星,外加各种广告宣传费,过亿都不算什么。”

随着汉堡的提醒,张玄一样一样掰手指头,发现拍电影这种事根本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还以为拍个续集,就可以轻松赚回这次的赔款了,没想到这么艰难啊,”他托着脸腮叹完气,又指挥汉堡,“那再看一遍好了。”

“您已经看第三遍了,虽说付几十万挺让人肉疼的,但也不用这么自虐吧。”汉堡一边按重播键一边吐槽。

银白点头附和:“而且那不是赔款,是你必须要支付的。”

“换个叫法,难道我就不用付钱了吗?”

三人一齐摇头,张玄又说:“所以怎样都好了,总之我不爽这个结局,想来拍续集,这么有趣的电影,票房一定大满贯,大家要来玩吗?说不定还可以弄个主配角来当当。”

“电影版权好像在马先生手里。”银墨提醒道。

“那不是问题,马先生的手里就是我手里,他最疼我了。”

“最多就是再坑你一笔钱呗,不过这计划听起来有点意思,”汉堡首先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要当主角!”

“大哥,你觉得会有人花钱去看一只鹦鹉历险记吗?”

“这种事主要也是要看演技的。”

“看的是脸!”听不下去了,张玄拿出照妖镜来回照自己的脸,再度重申:“只要颜值高长得帅,演技烂也好唱歌烂也好,统统不是问题。”

“要说帅,那还不如请董事长来当主角。”

银白的话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张玄不爽了,哼哼冷笑:“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不如董事长帅了?”

“主要是看气质,恕我直言,张人类,你的气质比较倾向于把名牌穿出地摊货的感觉。”

张玄抬起了照妖镜,还没等他把镜子甩出去,汉堡已飞去了液晶屏幕上方,考虑到电视机的价格,张玄忍住了甩飞镖的冲动。

汉堡站稳后,清清嗓子,又继续说:“想想看张人类,以董事长的身份、地位、才识还有他的宣传号召力,他要是来做这个项目,光噱头就吵翻天了,那才是一等一的票房值,你拍网剧也好拍电影也好,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赚钱吧?”

“这样说也没错。”

“你其实可以当制片人,你当制片人的话,主角也要听你的对不对?你不觉得当幕后主使人的感觉更美好吗?”

“我也觉得应该很美好,要不傅燕文怎么从来不露脸?”

银白吐槽道:“主人,傅燕文不露脸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吧?”

汉堡说:“这个问题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什么电影会是这样的结局?所有人都死了,偏偏身为恶人的主角活下来了?”

“因为是为了拍续集啊,如果没有电影院那场大火惨事的话,说不定就有续集了。”

事后张玄查过影剧院火灾的资料,由于火灾发生得太古怪,加上电影院一直有人口失踪的传言,导致电影被冠上了不祥之兆的头衔,别说拍续集,电影界里就连谈及这部影片都是忌讳,不过时隔多年,现在要是拿这个当噱头来拍续集的话,的确是个很好的赚钱渠道。

“银白银墨,你们去联络当年写剧本的人,看他有没有兴趣继续写。汉堡,你去打探下男主角的消息,虽然算岁数他现在也是大叔了,不过可以让他在新片里打打酱油,现在大家都喜欢怀旧经典,我们就拿这个做噱头。”

“主人,您不会是认真的吧?拍电影可不是做道场,几小时就搞定了。”

“在赚钱问题上,我从来不开玩笑的。”

聂行风一来到张家,就听到了以上这番对话,再结合从马灵枢那里听来的消息,他明白了——张玄这次不仅是认真的,而且非常认真。

“董事长你回来了?”

大家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张玄看到聂行风来了,他连连招手,“我找到电影的完整版了,你想知道大结局吗?”

聂行风正想说结局他已经从马灵枢那里听到了,话还没出口,对面的大屏幕就定格了,张玄拿着遥控器,笑眯眯地说:“三十万买一个好奇心,你一定会觉得物超所值吧?”

居然把从马先生那里亏的钱转嫁到他头上了,聂行风冷笑不语,汉堡飞过来,抢先说:“三十万太贵了,张人类你不能坑董事长大人,十万好了,董事长大人,十万我就爆料。”

“其实我跟银墨只需要五万的,”银白在旁边笑吟吟地说:“董事长你如果觉得有兴趣,我还可以再打你七折。”

“打你七寸啊,”一个抱枕飞了过去,张玄冲他们大叫:“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在这里妨碍我跟董事长谈心!”

聂行风将西装脱下,张玄立马很体贴地接过来,拿起衣架撑好,问:“你真对差点害死我们的电影结局不好奇吗?真不想知道吗?其实钱的事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啦,咱们什么关系啊,我怎么会跟你提钱呢?”

呵,自从认识了张玄,一天到晚他听到次数最多的一个字就是钱。

无视张玄的献殷勤,聂行风微笑说:“那就好,我也担心赚不到这笔钱,你晚上会睡不着。”

“怎么会怎么会!”

“刚才我在回家的路上跟马先生通了电话,他说了结局,有一点你说错了,差点害死我们的是傅燕文,不是电影。”

“师父怎么这样啊?”竹杠就这样打了水漂,张玄很沮丧,小声嘟囔:“赚徒弟的钱,却对‘有钱人’那么好。”

“你说什么?”

“没啥,呃,我是说你知道恶鬼没死?影片名所谓的约会是主角和他自己?虽说这个点子在当时算是挺有创意的,但是和我们在影片里遇到的情况不一样啊,不是说要照影片里的故事情节走,我们才能破了傅燕文的阵吗?”

“哦?你认为傅燕文在设阵时知道这个结局吗?”

“应该知道吧?但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会认为正义会战胜邪恶,所以如果当时你杀掉我,就和电影情节不一样,就出不来了。”

“但事实上我们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

张玄连连摇头,几位式神也不懂,一起跟着摇头。

聂行风看看他们,微笑说:“没有人可以猜到未来的结局,因为人到死都是没有结局的——既然傅燕文设了这个阵,那它就不再是影片,而是独立的空间,这一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连命运都可以自己掌握的话,虚拟的世界又怎么可能左右一切呢?所以我们最后会出来并不是借助于影片的情节,而是我们自己的念力。”

一切听起来都非常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有关这个结论,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听马先生讲了电影之后。”

“那当时如果错了,会怎样?”

“谁知道怎样?总之我们成功破阵了,现在结局好就好了。”

聂行风一向做事沉稳,但他偶尔大赌一次的冒险精神也让张玄咋舌,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可以拿我们的生命来冒险啊?要是大家都出不来怎么办?”

“你该知道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大不了就是失败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玄张口结舌了,汉堡及时飞过来,啪啪啪的拍着翅膀称赞道:“董事长大人英明董事长大人威武,董事长大人你就是我的楷模,我会永远追随你哒!”

张玄被它吵得头晕,伸手去拨它,汉堡一边躲一边还不忘奉承,等张玄拿起抱枕把它拍走后,聂行风去二楼了,他连声大叫着董事长,也追去了二楼。

汉堡从抱枕下钻出来,看着他的背影,问:“你们说张人类这么急着找董事长,是想干嘛?”

银白笑吟吟地说:“还能干嘛,他想拍电影,当然是要找赞助商啊。”

“哇咔咔,好大一个坑,董事长会不会往下跳啊。”

“鬼知道。”

汉堡摸摸头顶上的呆毛,心想这种事大概还真有鬼才知道了,董事长可是为了张玄敢下地狱的人啊,不过谈到钱嘛……嗯,那就微妙了……

算了算了,人生苦短,想那么多干嘛,他们这些式神,就继续在张家混吃混喝,等着到时看结果就好了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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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天师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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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心狱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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