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舒爽
沿着公路行驶了约摸一个小时,车子顺着一条窄窄的小路转下公路。
这条路很窄,仅能容纳两辆轿车并行,但修得极为平整,路两旁也不是其它乡村小路随处可见的田地,而是密密的丛林。林中尽都是粗大的杨树,枝杈层叠,遮天蔽日,最小的怕也得有三十四年树龄。小路在林中延伸着,直到消失在看不见到的翠绿深处。
我在东营市生活了一年多了,却从来不知道市郊居然还有这种地方,不禁大感好奇,放车窗,便觉一股阴凉湿润的微风扑面而来,夹着淡淡泥土草树清新味道的空气冲入鼻中,竟是说不出的舒爽。
顺路而行,十几分钟后,前方路上现出高高的铁栅栏大门,将这延长小路拦腰截为两断。这门是古拙地对开样式,没什么装饰的花纹,通体漆成红黑色,一眼望去,与周遭翠绿密林形成鲜明对比,极是醒目抢眼。
当车子距门二十多米时,大门自动打开,车子停也未停便直接驶入门内。
进门之后,车子又在密林中行驶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转过一个近九十度的弯角,视线才豁然开朗。
前方密林尽处,却是一处小半园形的山谷。
两峰左右相对而立,对着山谷这方都是如刀削斧砍般的峭立石壁,石壁下方的谷地之中,却是好大一片庄园,其间房舍连绵,多是平房,最高的建筑也不过是幢三层小楼,那小楼位于整个庄园中心,粉红的颜色分外醒目。
庄园的围墙在山谷前方划了大的弧形,左右两端与峭壁相连,混成一体。
其实这种景象若是换个地方,山再高一点,林再密一点,再加一点点缭绕的雾气,来两只珍禽异兽,或许会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恍如置身仙境。但事实上,这是在北方著名工业大城市的市郊,这里山虽然多,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插天入云的高峰。
就好像那环抱山谷的两座山峰一样,不过一百多米高下,若是和真正的山峰比起来,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两个小土包。这片面积不小的庄园被两个土包抱在怀中,那也就毫无气势可言,严格来说反倒有些滑稽的感觉。
不过,陈阳倒也没有注意这些,他虽然现在开始学习道法,也不过只会一种呼吸法,身上还有几张上次斗恶鬼剩下来的驱鬼符、避邪符和一张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请神符,但陈阳无事时也因为姐姐陈清沐的原因涉猎过一些关于风水的书,想到这有钱人的宅子通常都很讲究风水,便忍不住在心中将此地与自己所看到的风水学对照。
这一对照,我不禁大吃了一惊,怎么看都觉得这庄园风水无一不犯风水大忌,细细打量下来,竟是个罕见凶地!
“好,真是好地方。”刘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指着前方豪气万千地道,“此地山清林秀,双峰对峙左护右挡,光自顶入,云气自聚,正是难得的聚财生宝双龙护珠穴。难怪夏总富甲天下,有这风水宝地做主宅,真是想不发达也难了。”
我听在耳中,心里不免直犯嘀咕,“这山峰粗陋单寒,穴位孤露,干燥无润,相峙两山成后夹形,左空右缺风射入,老话说‘阴风吹人绝,阳风吹人穷’如此恶穴,若是立宅,必定贫穷孤寡,家族渐衰,实是大凶宅地,怎么他却说是风水宝地?”但我转念一想,“这里要真是凶穴,那夏吉国又怎么可能富甲天下?还是刘意说得有道理,他人品虽然差了些,但想来本事还是有的。”想到这些,我便把那一肚子疑虑都藏了起来,不敢随意开口,以防给刘意抓着嘲笑我的机会。
车子停在了庄园大门前,三人下了车,便听耳边水声潺潺,循声看去,却是有条水渠自门前而过,沿着长长园墙向两侧延去,最后没入墙内,恰似个八字形状。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暗道:“这宅门前水声悲吟且渠水分八字,主败财绝嗣……”正琢磨着,便又听刘意高声指点道:“好水,好渠,此谓水龙护气,主聚财旺丁。”
张雅不置可否地淡淡笑了笑,“刘先生,我不懂这些东西,你要是想说给夏总听的话,那也得等见到他才行,在这里他可听不到你的高论。”
刘意得意地脸色便是一僵,讷讷地不再说话,只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个罗盘来,瞧了两眼,又向四下里看了看,眉头不期然间微微一皱,但随即便显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张雅不再理会刘意,来到门前,扬声道:“我回来了,开门。”
黑色铁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去,一股凉风自门内吹出。遍体冰凉秋日里的满身干燥消失无踪,只觉这风中似乎夹着股不详的阴气,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右手伸进兜里握着一张避邪符,默默念了句“诸邪避退”。
那扑面而来的阴气应声飞散。
我凝神往门内瞧去,最先入眼的却是一丛绿色的矮树,矮树后方一道银亮的水柱喷射而起,在空中崩溅成四散的水花落下,不少水珠随风飘飞,带来了这风中的丝丝凉意。
“请进。”张雅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当先向园内走去。她走了两步,刚迈进园内,怀里一直舒舒服服趴着的小二突然汪地低叫了一声,猛得跳出去,一溜烟跑到陈阳身前,攸地跳起来,三爬两窜间,居然轻松地上了他的肩头,然后趴下来,长长的尾巴摇晃不休,原本眯成一条细线的瞳孔,此刻却完全张开,紧盯着那洞开的大门,汪汪叫个不停。
张雅停住脚步,不解地回头看了看那黑猫,“它这是怎么了?”
“啊?”正轻轻拍着小二的我听到询问,便说,“哦,它有点怕生,没事儿,没事儿,咱们进去吧。”
“怕生?”张雅搞不懂一只狗有什么怕生的,只是有点担心黑狗重新落到那可恶的家伙手里再受虐待,便伸出手,“汪汪,到这里来,我抱你进去。”
路上一直很乖很听话的小二此刻却好像没的听到她的招唤,甚至连扫都不肯扫她一眼。
“它不叫汪汪,叫小二。”我尴尬地笑了笑,对着肩头小二道,“小二,去张小姐那里吧,让她抱着你……”
小二无动于衷,压根不睬她。
“算了,咱们进去吧。”张雅感到有些泄气,又不敢在门口耽搁太长时间,只得放弃抱回小二的念头,转身进门,心里却是不满地暗骂这小二不知道好歹,居然跟那个虐待它的家伙如此亲热。
“不知好歹的畜生。”刘意阴阳怪气地骂了一句,晃着手中的罗盘大摇大摆走进庄园。
陈阳随着往前走了一步,小二突然又是汪地叫了一声,似乎有些恐惧地紧紧抓着他的肩头,连爪子都在不知不觉中露出来,刺透他单薄的秋衣。
“哎,把爪子收起来。你抓伤我了。”我恼火地敲打了小二脑袋一下,“怂包,亏我姐夫还夸你,不是还有我这个斗过恶鬼的大师在嘛,你有什么可怕的?”
小二汪汪的叫了两声,尾巴高高翘起,侧着头瞅着陈阳,满眼都是不信任的目光。
“喂,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大感不满,“我可告诉你,今天是送别秋雨的日子,你不要这么怂啊,再者说了,秋雨的家能有什么危险。”说罢,我大步踏进了大院。
迎门是的一丛矮树墙,修剪得整齐而没有什么个性,星点有几朵洁白的小花夹杂其间,在一片绿色映衬下,倒也别有几分韵味。树墙后方是一个月牙形的喷水池,水柱喷起三四米高,在空中散落下来,在阳光中映出一片七彩的碎虹。
左右空地是齐整的草坪,草坪上方错落散布着造型统一的木制小房,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自草坪间蜿蜒直入庄园深处。沿路而入,穿过几个样式差不多的单调小院,再绕过一条古拙无比的回廊,那幢粉红小楼便出现在眼前。
庄园内极为安静,三人一路走来,竟是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诺大个庄园冷冷清清,显得空旷而阴冷。
后方的山壁恰好将大半阳光挡住,除了大门前的那一片空地外,庄园的其它部分都处在浓浓的阴影之下。
空气中充满了长久不见日光所积累的阴冷与潮湿。
更远一些的树丛房舍间有些许淡淡雾气缭绕不散,薄薄白雾之间树摇草动模糊一片,又似乎有些怪异的浅淡黑影自其间闪过。
我突然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整个背脊更如同浸在冰水中,寒意直透胸腑,手足一时间竟冷得有些麻木了。
刘意一张脸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走路的时候,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左瞧右看,越看脸色便越差,等走到那粉红色小楼前时,整个脸已经有些泛青,紧绷得没有半丝表情,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此地风水格局之差,简直已经达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若是有此项目的话,足够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绝嗣、败财、损命、伤身、贫苦、孤寡、犯官威、兵牢灾……样样齐全,任是什么样的人家住在这种地方,不死个干净绝户那才叫怪事儿了。
可是这夏家却反而人丁兴盛且大富大贵,实在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当看到那粉红色小楼的时候,刘意终于“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张口结舌指着那小楼讷讷道:“这是,这是穴位啊,怎么能,怎么能……”一时间胸闷气短,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什么穴位被这么驻基建楼一折腾,龙气必伤,再好的格局都不复存在,任是立宅葬人都只能招若灾祸。
我眉头紧皱,心里一时间忐忑不安,只觉得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更是充满了死气,感觉不该是夏家呆的地方,甚至觉得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怎么了?”张雅听到刘意的叫声,不解地回头,“刘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刘意的脸色变得煞白,神不守舍地回了一句,便自己在那里不停地嘀咕着,手指在罗盘的遮掩下偷偷掐算不停。
“这是听风楼,夏总接待贵客的地方。”张雅转过头来,指着那粉红色小楼说,“走吧,夏总正等着你们呢。”
心中各怀不安的两人随着张雅走拾阶而上,到了楼门口,便可见门上方挂着块牌匾,书着三个草体大字“听风楼”。那匾是黑底,字色鲜红,猛一眼瞧去,淋淋漓漓好像鲜血泼就而成一般。我看在眼里,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愿在这匾下多呆,连忙抢上一步走进屋内。
楼内客厅十分宽敞。正当中摆着云石桌凳,南北两边是全套酸枝公座椅,再往后则摆着栽了大棵花树巨大花盆,透过枝叶遮掩可见后方的红林木雕刻葵花明窗,窗上嵌着红黄蓝绿各色玻璃,玻璃上树影婆娑摇曳模模糊糊好像无数手臂正在挥舞摆动。
迎面靠墙正中是一个高大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本,书架正中却是几层玻璃阁子,放置着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的玉器摆设。书架左右两侧可各见一道楼梯,想来是登上二楼的入口。
整个客厅摆设造型古意盎然,我方一走进,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不小心间走进了某个时空之门回到过去的时候,又以为是跑到了哪家正拍摄古装片的剧组现场。
“两位请坐,我去请夏总过来。”张雅冷淡而客气地冲着两人一摆手,便转身走出了小楼。
刘意大约是从成名以后就再没走过这么远的路,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等张雅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胖大的身躯压得身下椅子吱吱嘎嘎一阵作响。我倒是不感疲惫,将身上的背包卸下来随手放在椅子,又拍了拍肩头的小二,有些无聊地在客厅里转了几圈,便走到书架前随意浏览。
架上的几百本书中,倒有一多半是关于风水运程推命避邪之类,看起来秋雨他爸爸还是比较信这些东西的。
我随手抽了本《疑龙经》,还没等翻开,突然听到一阵女子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
“汪”小二厉叫了一声,毛全都支了起来,半躬着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哭声一闪即逝,等我支起耳朵想要细听并查找来源时,已经再没半点声息。我心中惊疑不定,回过身来,却见刘意仍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摆弄他那罗盘。我便忍不住问道:“刘先生,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阵哭声?”刘意爱理不理地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哭声?哪来的什么哭声?你怕是有幻觉了吧!”
我不想跟刘意多废话,却也知道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他是绝不会跟自己干休,只得耐着性子说:“刘先生,你不要误会。夏总请我来不是看风水的,我不会抢你生意。”
“哦?那你来干什么?难道夏总特意请你来吃饭?”刘意满脸讥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我还真是夏总请来吃饭的”我高调地解释道,“我是夏总女儿的朋友,对于风水这方面的事情是真不了解。”
“哦……”刘意脸色稍见缓和,“我就说嘛,在东营市要说看风水有谁还能比我强,夏总也不可能再找其他人了,刚刚实在是冒昧了,见笑了。”
我见气氛缓和,强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那哭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但这一回却是变得响亮许多,其间充满了凄婉哀凉,让人听在耳中便不自禁地心里发酸,直要跟着掉下眼泪来。
这哭声真真切切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我猛然转身望向楼梯。
肩上小二不再叫唤,喉间却发出呜呜低鸣,身子躬得越发紧张了。
那哭声再度消失。
我回头看着刘意问道:“刘先生,你听到了吗?”
刘意脸色变得又青又白,眼中满是恐惧,勉强点了点头,涩声道:“听到了,看来真的是的那些东西?”
这哭声飘飘忽忽阴冷凄凉绝非人声,就算是聋子听到了,也会不自禁地心里发毛,刘意虽然是风水大师,但在捉鬼上面却一窍不通,可他做为术法中人,对这些事情却又要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所以恐惧之心更甚。
“怕是错不了了。”我点了点头,有些狐疑地说,“想不到这鬼竟然如此凶厉,太阳还没下山就敢出来作祟……”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了,肩上的小二突然跳了下来,朝着楼上跑了过去。
“小二回来啊!”我看见小二一个劲的往上跑,想到上面有鬼,也不再多考虑,反身一个箭步冲到包裹前方,抓起仅剩的纸符塞进裤兜,大踏步就往楼梯方向冲去。
跑到楼梯口,我突然想起就这么把刘意扔下不太好,停下脚步,“刘先生,咱们一起去吧。”
刘意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陪笑摆手,“啊?不用客气,你去吧,我在这里帮你看着门,别让鬼跑了。”嘴上说着,心里却是直犯嘀咕,“这小子不是有毛病吧,听到有鬼,居然不会害怕。”
“那好。”我见他推辞,便也不再客气,随即冲上左侧楼梯,数步间便上了二楼。
二楼正对楼梯的是个小厅,一侧摆着沙发茶几,一侧墙上挂着超薄的大屏幕电视。沙发左右两侧各有一门,全都虚掩着,随风无声晃动。
电视居然是开着的,演的是一部九十年代的港产鬼片,里面的一群主人公正被鬼追得狼奔鼠窜,一个个鬼哭狼嚎。但因为静音效果开着,所以没有任何声音。
我站在楼梯口不敢冒然进入,四下观察,没什么发现,小二也不见了踪影,我小心翼翼地来到茶几前。
茶几上摆着时鲜的水果,还有个茶杯,杯中盛了半盏茶水。几旁的小垃圾筒中扔着几个果核仍是十分新鲜,竟是刚吃完不久的样子。他略一沉吟,探手摸了摸茶怀,杯体触手微温。
厅中的一切显示这里刚刚还有人在吃零食看电视。
可现在人到哪去了?
我掏出一张驱鬼符拿在手中,低喝道:“我奉三山九侯令,摄。”喝罢,举着驱鬼符在厅中走了一圈,同时凝神观察,便见左侧门上有团模糊阴影一闪而逝,当即不假思索来到左门前,推门而入。
门后是间卧室。窗上装着铁栅栏,挂着淡绿色的窗帘,窗子半敞着,略有些潮湿的微风不时吹入,带动得窗帘摆舞不休。
窗前摆着张黑色书桌,两边堆满了画卷,正中央一幅宣纸压在镇纸下长长摊开,纸上画的是水墨山峰瀑图,墨迹未干,一旁笔架上的画笔笔尖仍湿。对着桌子的方向是张单人床,墙壁上方挂着支装饰用的宝剑。床底下,有只样子象小棺材的琴盒。长形的房间只有那一扇小窗,再加上此地本就处在悬崖阴影之下,是以整个房间阴暗昏沉,充满了令了窒息的压抑感。
室内无人,一无所获,正疑惑不解地工夫,却又听到那凄凄哭声突的响起,却是从墙壁后方传来的!我不禁呆了一下,然后想到上楼时看到另外一条楼梯的事情,便意识到二楼被分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很显然的是我上错了楼。
我再次登上二楼的一刹那间,我忽然间有了种又跑回到左侧二楼的错觉。
同样是二楼,同样是小客厅,同样是两扇对开门,如果说这些因为只是出于设计上讲究对衬的考虑而正常不过的话,那客厅中同样茶几沙发、同样的电视,甚至茶几上同样吃了几个的时鲜水果和那杯剩下一半的微温茶水,就很显然只能以诡异来形容了!
如果不是那房间中无处不存在的逼人阴气的话,如果不是这房间的光线至少要比左侧暗了一半的话,我真的要以为自己跑回到左侧二楼了。可我还是没有发现小二的踪迹。
我强压下种种不适的情绪,举步走到卧室门前,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强烈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同样的卧室,小窗、书桌、单人床,桌上画卷、墙上宝剑还有床下那小棺材样的琴盒,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在是左侧房间的镜中倒影般全无二致。
唯一例外的只是在这间卧室的书桌前,坐着个窈窕的身影。
虽然开门无声,但那身影似乎有所感觉,在陈阳推门的同时转头向门口传来,刚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这是个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圆嘟嘟的嘴巴,皮肤泛着粉红的颜色,真是如同布娃娃般可爱。
只是这女孩年稚嫩的脸上却挂着与年纪极不相附的哀愁与悲伤,眼内禽满了泪水,让我看了一眼便禁不住心生爱怜同情,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问问这位小妹妹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哭泣。
但我方一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内心就已经警醒过来。
“好个鬼惑之术!”我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么诡异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小二上了楼,也不见了踪影,分明就是一个女鬼,还想企图妄骗我,不过怎么和我之前见过的鬼不怎么一样呐。”
那女孩儿看到门口站了陌生人,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来有些不高兴地问:“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我试探地道,“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经死去,何必还要栈恋人间在此作祟,还有我的黑狗小二,被你藏到哪儿去了。”说完抽出一张驱鬼符,大喝一声“吾奉三山就侯令,摄”,驱鬼符嗡的一声轻响燃烧起来,燃烧的火焰跃动的化作一道金光罩定那女孩儿。
那女孩儿啊的尖叫一声,整个身体在金光照射下立刻变得如玻璃雕像般透明。
“嘿嘿,你果然是鬼,刚刚我只是还在猜测,现在任你有什么鬼域伎俩,在我的驱鬼符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我出手得胜,心中大为得意,来到那被金光定住的女孩身前,喝声道,“我看你死的时候年纪也不是很大,应该没什么太深的怨念,为什么要栈留人间,还有,你把我的小二藏到哪儿去了?你要是都讲出来,我便帮你超度……”
那女孩儿可怜巴巴地望着陈阳,没等他啰嗦完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透明的眼泪一点一滴地流下来,被金光一逼,满天飞散,化为点点莹光消散不见。
“这种鬼惑之术对我不好使,快点告诉我小二的下落。”我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我有浩然正气在身,又有避邪符在身,你这种……”
女孩儿越哭越伤心,眼泪越流越多,那飞散的莹光很快便围满了她的全身,好像无数飞舞的萤火虫般,煞是好看。
“你,你,你不要哭了。”我终于有点坚持不住了,口气软了下来,“好了,你告诉我小二的下落,我就帮你超度。”
女孩哭声不停,越哭越响亮,身形也是越来越透明。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你不要再这么哭了,你应该知道你是鬼,你现在越哭越透明,再哭下去用不着我收了你,就把自己哭光了。”
哭,仍是哭泣,只是哭声开始衰弱。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残害幼女的无耻恶魔,又觉得自己有避邪符,驱鬼符,请神符在手,这个看起来没什么鬼力的小女鬼也不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便大喝一声熄灭了手中的燃烧的避邪符,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我不收你,这总该……”
女孩儿哭声未止,突然凌空飘起,穿窗而出,刹那间消失无踪,只是哭哭啼啼地抛下一句,“大坏蛋,欺负小孩子,让你出门被掉下来的飞机砸扁!”
“我靠,该死的小萝莉,居然敢跑!”我大为恼火,见她自窗口飘飞出去,一时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不假思索地一个箭步冲向窗子。
咣当一声大响,陈阳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铁栏杆上,一个人被重重弹回来,摔到桌子上再掉回到地面,一时间晕头涨脑,腰痛欲折,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了好几声才勉强爬起来,重新冲到窗前,抓住两根铁条奋力向下拉扯。
大约是年头久了点,再加上刚才又被狠狠撞了一下,那看似焊得极牢固的铁栏杆被陈阳一拉便整个掉了下来。他用力过猛,抓着栏杆再次摔了个四脚朝天,砸得地板忽通直响。
“我靠,怎么这么倒霉啊!难道今天诸事不利吗?出门前查查黄历好了。”我躺在地板上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此时也不是思考运气走向的时候,我咬着牙强忍痛楚重新爬起来,将铁栏杆抛在地上,走到窗前,向下张望了一眼,见这二楼也不是很高,鼓励自己道:“小二啊,今天我为了你这条狗,可是跳过楼了,你以后必须的报答我啊,不然,我特码白跳了。”说完一按窗台便跳了下去。
虽然进楼没有多长时间,但当陈阳跳出窗外的那一瞬间,还是明显感到光线似乎比刚才又暗淡了许多。他落到地上,四下张望,见草地上淡淡白雾缭绕,视线昏暗,却是人影鬼影皆无。再抬头向上看,空中乌云翻滚,却是不知何时阴天了。
四下里寒气逼人,阴森可怖,虽然自己有避邪符在身,但突然落到这种诡异的地方,他还是忍不住打了冷颤,只觉得心中寒意不住上涨,里外都是一片冰凉。
我定了定神,在这麽黑暗的地方看东西实在有些困难,不过这点问题却难不倒我,随手拿出手机,打开上面的电筒一照,一道亮光随即从手机冲出来。我晃着手机,亮光落到刚刚跳出来的窗口上,便见亮光中闪出一个一个的黑影。
那亮光中的黑影突然忽忽向前飞去,我手中的灯光一直跟着他,最后落到不远处的一间小房上。黑影随即消失不见。
“看你往哪跑!”他嘿嘿的一笑,关了手机,跑到那平房前方,却见这平房正中间有道黑线将整个房子一分为二,左右各有一门一窗,门窗样式一模一样,倒是相当对衬。
我略犹豫了一下,刚想推开右门,却忽听身后有个空洞的声音问道:“你要找谁?”我闻声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西服革履,衬衫雪白,领带笔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长得斯文,又架了副眼镜,标准的成功白领形象。只是他的面色苍白无比,胸口开了个透明的大洞,细碎的血肉内脏挂得里外皆是,真是好不恶心。
好大胆的一只鬼啊,见了斗过恶鬼的捉鬼大师居然不逃,反而上搭话,真是世风日下鬼风不古没了天理了。
我稍惊即定,大喝道:“你好大的鬼胆!”
那中年鬼汉听了这句话,呆了一下,把手伸进那大洞里往上掏了掏,抓出胆来放在眼前瞧了瞧,傻愣愣地道:“我的胆没有肥大的地方,很正常,你看。”说着把那汗液淋漓的一个胆子递到了陈阳的鼻子尖底下。
陈阳虽然见过几个恶心的恶鬼,可至今为置没有一个血淋淋的胆囊放到眼前,虽然没闻到什么味道,可也恶心得他肚子里一阵翻滚,好悬没当场吐出来。我捂着嘴把呕意强压下去,怒喝一声“找死”,掏出驱鬼纸劈面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