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离家出走
第28章离家出走
孩子的突然降临,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惊喜,更是内心的平静。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惊一乍的,看到记者乱写的报道也不生气了,修身养性,专心在家安胎。
黎耀凡还在忙碌地工作,不过因为孩子的关系,不管这一天有多忙,只要不出差,他都会挤出时间回家陪我。他说,他想要两个孩子,这样等我们老的时候,家里就会很热闹。
我故意说:“你想得美,生孩子很痛的,生一个就很不错了,要生两个你自己痛去。”
哪知道刚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我去医院做产检,竟被医生告之我怀上的是双胞胎,目前看来,发育良好,十分健康。
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第一时间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黎耀凡,他正在召开一个十分重要的董事会,无法抽身离开,但却在电话里跟我说了足足半个小时。他说,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
后来,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祝福铺天盖地地向我们袭来,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以前骂过我们的人,此刻都变得善意起来,这让我感到前所有为的温暖,在我不长却坎坷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每一天都过得如此满足。
又过了一个月,在我怀孕满四个月的时候,夏雄的案子开庭了,在掌握到足够证据之后,警方以绑架、洗黑钱,以及商业诈骗等多项罪名起诉的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夏雄。
作为绑架案的受害人,我以重要证人的身份出席了庭审,法庭上,夏雄依然气焰嚣张,他的律师更是与原告律师唇枪舌剑,试图替他脱罪。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脱罪呢?原告律师将证据一样样的呈上法庭,除了无数物证之外,还提供了许多人证。
作为人证之一,我被法官传唤,出庭的时候,夏雄恶狠狠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沈千星女士,请你将案发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原告律师说。
我点了点头,不顾夏雄杀人似的眼神,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在场所有的人,黎耀凡在旁听席一直注视着我,默默地给予我支持。
当我将一切说完,以为可以退席的时候,被告律师忽然问我:“沈女士,您能保证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杜撰吗?”
“当然。”我十分肯定地点头。
“那请问您现在是否怀孕四个月呢?”
我点头,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
“冒昧问一句,您的孩子健康吗?”
“很健康。”
“据您怀孕的时间计算,您被绑架的时候,正巧刚怀孕,我们知道怀孕前三个月胎儿最不稳定,如果当时情绪波动太厉害,很容易造成流产。您说您被绑架,被威胁,甚至被很粗暴地对待,但是您和您的孩子依然很健康,这是否能够从侧面证明,我的当事人并没有伤害能呢?或者说其实他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而您却误会她绑架了您?”
这律师可真能胡诌,我反驳:“律师先生,您跟人商量事情需要用到迷药和枪支吗?”
“迷药也是您自己的判断,至于枪支,据我所知现场有很多警方的卧底,而使用枪威胁您的,正巧是警方的一个卧底,这实在是太巧合了。”那律师说完,又对法官说道,“另外,负责此案的重案组组长江秦也是一名卧底,专门负责夏雄先生的案子,我这里有一份文件,可以证明江警官与本案被告有私人恩怨,不适合负责本案。”
什么私人恩怨?我带着疑虑,眼睁睁地看着律师将一份文件递交给了法官,法官看完之后,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问:“被告律师,此事事关重大,除了物证之外,你可有人证?”
“几经周折,我们找到了当年负责接生的林茜女士,她能够证明,江秦警官的确是林仁义先生的私生子,同时也是受害人沈千星女士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说什么?私生子?哥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整个人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听过法官允许,被告律师传唤证人林医生上台,这个年过七十的退休女医生,二十八年前曾是一家产科医院的医生。
她说他们医院当年接收了一位叫江丽的临盆孕妇,当时她的情况很危险,需要家属签字才能够进行手术,但由于江丽没有结婚,又一直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她的父母也迟迟未能出现,以至于医院也不敢贸然接生,承担责任。关键时刻,一个自称孩子父亲的男人姗姗来迟,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字,这才让江丽进了手术室,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婴。母女平安之后,医院派她对孩子父亲进行批评教育,没想到她还没开口,男人就塞给了她厚厚的一叠钱,叫她别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虽然林医生最后没有收钱,但正因为如此,三十年过去了,这件事依然令她印象深刻,她说她清楚地记得那个男人的脸,也记得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的名字,是当时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仁义。
听完证人的证词之后,法官的神情是凝重的,与此同时被告律师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人证物证俱在,我们有理由相信,江秦警官的确是林仁义先生的私生子。而现在我的当事人夏雄先生被控告参与当年林氏集团的商业诈骗案,并绑架了林先生的女儿沈千星女士,作为林仁义的亲生儿子,沈千星同父异母的哥哥,我认为江警官不适合参与本案的调查,而他所调查的一切情况,也不能再作为本案的证据。”
法官思考了片刻,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双手早已冷得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发抖。原来鬼刀是我爸的私生子,原来我竟然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原来我爸不止是抛弃了我们母女,更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背叛了这个家庭!
我这辈子最恨被欺骗,可我却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就连我妈,那个可怜的女人,都没能逃过这场厄运。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手被紧紧地握住了,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黎耀凡将我拉入怀中安慰:“这都是过去了的事,你不要多想。”
“不!”我推开她,“我要找鬼刀问清楚,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哥哥,我不相信,没听见他亲口承认,我绝不会相信!”
黎耀凡抱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别去千星,你怀着孕,不能情绪激动,你先冷静一下。”
“不行,如果不问清楚,我没法冷静。如果他是我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他是我哥,他应该很很我爸才对,怎么可能去替我爸报仇,诬陷夏雄?我接受不了这件事,我真的接受不了!耀凡,你能想象鬼刀是我的哥哥吗?”
“我……”黎耀凡迟疑了一下,劝慰我,“无论真假,你都别再纠结了好吗,法院会搞清楚这些事的,你不能太激动。”
然而,就是他这片刻的迟疑,让我意识到了什么,直接问:“鬼刀是我爸私生子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不是私生子,其实根本不重要……”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知道,但是……”
“别解释了!”我怒不可遏地打断他,“黎耀凡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骗我,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也不想你再受伤,千星你别这样!”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我受伤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我只会更难过!你知道吗?”
“千星,我错了,你别生气,你怀着孩子……”
“一句错了有什么用?黎耀凡,你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瞒我,你永远都不知道被人欺骗是什么滋味!”我已经崩溃了,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既然这样,那让我来告诉你被人骗是什么滋味,其实你爸爸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着!”
“你说什么?”
“我说,你爸爸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着!”
“千星,我不喜欢你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他严肃起来,整张脸都是白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你爸当年根本就没死在监狱里,为了逃避你和你妈,他自己设了个假死的局,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你觉得我爸很无耻对吧?其实你爸跟我爸没什么两样,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沈千星!”黎耀凡打断我,摁着我肩膀的手在发抖,“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没有抛弃我,他已经死了!”
我自嘲地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江秦,这件事他也知道。你看看你,还说让我冷静,自己呢?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做被人欺骗的感觉了吧?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感受,就是我现在的感受!”
“千星,你赢了,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下。”他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对身旁的L.K吩咐道,“我还有点事,你把夫人送回去。”
“是。”L.K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想理他,撇开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夏雄的案子因为发生重大变故,被搁置了起来,而我也与黎耀凡陷入了冷战。
我有反思过自己的冲动,但我不想认输,从我认识黎耀凡至今,被他骗过多少次,我都忍了,为什么在他父亲这件事,我要认错?
况且,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黎中正没死是事实,我曾想过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黎耀凡,可当时阿柯刚过世,西贝情绪低落,黎中正自己求我给他一些时间,我不可能不答应他。
如果一定要说我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那大概就是我当时说话的方式了吧,我承认我当时在气头上,说话确实太冲了一点,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是不肯主动来理我,甚至不通知一声就出国去了,这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些,怎么说我都是个孕妇。
周末,孙婶陪我去医院做例行检查,以前无论黎耀凡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我来的,这回却没有。
我心里闷闷的,医生给我做检查的时候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问了我几个问题。最后,他告诉我,我有轻微产前抑郁症的倾向,应该放松心情,多与家里人沟通。他说,通常情况下,家人的陪伴比专业心理医生的治疗更有利于治疗产前抑郁症。
还家人的陪伴呢,我连黎耀凡的影子都看不到,他说这话不是更让我抑郁吗?不对,我家人又不止黎耀凡一个,我不是还有我妈?
因为健忘症的关系,我妈一直住在乡下,我怀孕后一直有给她打电话,甚至还计划把她接来的。可是我每次打电话,我妈都忘了我怀孕的事,这让我很无奈。
医生说,我妈的健忘症要好起来很难,能保持现状已经很不错了,一定要让她心情舒畅,不能有太大的压力。现在夏雄的案子还没判,究竟他会不会被判有罪很难说,万一那害人的家伙被放出来,这边的情势一定会很紧张,对我妈的病情不利。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把我妈接过来担惊受怕。
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能去乡下找我妈啊!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反正黎耀凡还在跟我冷战,而我又需要家人陪伴,那是不如去乡下陪我妈,这样对我的病情有好处,我妈也有人陪了,岂不是很好?
想到做到,我马上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接我去乡下。
“少奶奶,少爷过几天就回来了,您真打算出去,不如让少爷来了再做决定。”孙婶劝我。
“你别劝我了,我想去就一定要去,医生说我有产前抑郁症,不去病会更重的,要是真这样,你能负责?”我斜眼看她。
孙婶犹豫了:“要不,我这就给少爷打个电话,问问他?”
“你打电话给他有什么用,难道他在电话里说不许我去,你就准备找十七八个人软禁我了?到时候我病更重了,你能负责?”
人人都说有钱任性,我现在觉得有病才是真任性。
孙婶被我说得都快哭了:“少奶奶,我实在放心不下您,要不您让我带几个下人跟着去,可以吗?”
“我老家才几个房间呐,你们这么一群人去,睡田里吗?再说我妈也有病,万一你们把他吓到,病更重了,你能负责?”
孙婶苦着脸,恳求:“少奶奶,您至少让我一个人跟您去。”
“好吧好吧,那你赶紧帮我收拾行李,司机一会儿就到了。”
“好咧!”孙婶喜笑颜开,急忙跑去给我收拾行李了,完全把告诉黎耀凡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我们很顺利的到达了乡下,我妈见了我惊讶地问:“千星,你怎么胖成这样了?瞧这肚子圆得,跟怀孕似得。”
“妈,我就是怀孕了。”
我妈惊叫:“什么?你怀孕了?你怎么没告诉妈!”
我哭笑不得地说:“妈,你又忘了,我上回告诉过你了。”
“是吗?”我妈摸了摸脑袋,“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哎,瞧我这记性!”
“妈,没事的,以后我天天陪着你,你就不会忘了。”我安慰她。
“那倒也是,你不在我身边,什么事都得电话里说,容易忘,以后我每天看见你,就记得了!”我妈点点头,忽然看见我身后大包小包的孙婶,激动道,“这位一定是亲家母吧!哎哟,千星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亲家母提行李呢?来来来,赶紧让我来!”
孙婶都快尴尬死了,赶紧解释:“夫人,您误会了,我只是个下人。”
“什么下人上人的,到我这儿都一样,来,快把行李拿来!”我妈热情地接过行李,全然不顾孙婶的尴尬。
“你别介意,我妈就这样。”我向孙婶解释。
“你妈妈一直是这样,很热情,也很善良,是我不好,当年对你们家有所误会,对您态度也不好……”
我打断孙婶的回忆:“以前的事别提了,现在好比什么都好。”
“少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照顾您和孩子的,尽力弥补我曾经的过失。”
看着孙婶诚恳的眼神,我点了点头,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一切都会过去,放下沉重的负担,才能奔向新的生活。
到达乡下的当天晚上,我的手机就遭受了黎耀凡越洋电话的狂轰乱炸,可我一点都不想理他,干脆关了手机,图个清静。
再后来,乡下老家的电话、孙婶的电话都被打了个遍,我板着张脸不肯接,孙婶都快急哭了,哭丧着脸对我说:“少奶奶,少爷说您要再不接电话,他就要辞退我,您就当帮帮我,别再跟少爷怄气了。”
“你告诉他,他敢辞退你,我就辞退他!”我话说得很大声,故意想让电话那头的家伙听到。
果不其然,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孙婶愁眉苦脸地看着我。
我问:“他说啥了?”
孙婶:“少爷他说……”
“说啥了,快说啊!”我催促。
“他让您等着。”
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黎耀凡跟孙婶通话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他惹我在先,我不过是回敬他而已。
让我等着?呵呵,我就等着了,难不成他还能从地球那头扑过来咬我?
对于黎耀凡的威胁,我有恃无恐,万万没想到,三天后,当我悠闲地享受着乡村生活的时候,黎耀凡竟然真从地球那头扑了过来,一见面,就狠狠地咬了我的嘴巴。
我当时正在院子里拨弄那几颗成熟的青菜,心里盘算着,这么新鲜的菜究竟是放汤好呢,还是清炒好的时候,急促地脚步声在院门口响起,然后,一双沾着泥巴的皮鞋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意大利工匠手工制作的皮鞋,光找个人擦擦都得花上好几百,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啊,我刚想抬起头,埋汰几句某人的浪费行为,那皮鞋的主人就朝我扑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拉起坐在板凳上我,一手托住我的腰,一手摁住我的脑袋,狠狠攫住了我的唇。
浓烈的血腥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黎耀凡吃痛,终于松开了口,但身体的姿势却没有改变,那张脸在据我十公分的地方,微蹙着眉头,看我。
“你是吸血鬼吗?”他不满地问我,嘴角还渗着血丝。
“你是变态吗?”我没法摆脱他的禁锢,只能用手擦了把自己的嘴角,瞪着眼与他对视。
“我哪里变态了?”
“二话不说冲进来就亲我,不是变态是什么?你看清楚门牌号了吗?万一亲错人了怎么办?万一亲成孙婶了怎么办?”
咣当——
门外,孙婶万分惊恐地看着我俩,手里刚采的蔬菜掉了一地。
“怎么了?怎么了?”我妈挎着一篮蔬菜跟在后头,看见孙婶的模样,赶紧跟上来询问,一扭头,也受到了惊吓。
不过我妈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挎着菜篮子就冲了上来,顺手操起菜篮里的一根大白菜就往黎耀凡身上抽,边抽边骂:“你谁啊,臭流氓!死变态!连我女儿的便宜都敢占,活得不耐烦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那可怜的白菜被抽得菜叶都掉光了,只剩个菜帮子,我妈赶紧丢了,立马又换了根更结实的玉米,啪啪往黎耀凡脑袋上打。
这下,黎大公子挨不住了,赶紧松开抱着我的手,挡着脑袋解释:“妈,你别打了,我时耀凡!”
“什么,你还是个要饭的?好大的胆子啊,看我不打死你!”我妈更来劲了,丢了玉米,拿出几个熟透的番茄,往黎耀凡身上狂砸,砸在他那件意大利工匠手工缝制的白衬衫上,开出了好几朵殷红的花。
这已经不是花几百块擦擦就能干净的事了,我心疼这么贵的衬衫,终于拦住我妈,劝道:“妈,你别打了,他是耀凡,黎耀凡,我老公,你女婿!”
我妈把手里最后一个番茄砸出去,呆住了,回过头问我:“是耀凡,不是要饭的吗?哎哟,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市面上番茄卖七八块钱一斤呢,怪可惜的!”
我看了眼地上被砸烂的番茄,再看了眼黎耀凡身上那件上万的衬衫,默哀。
虽然黎耀凡的衬衫毁了,但我的气却还没消,哪怕得知他一下飞机就风风火火地赶来看我,甚至连口水都没喝,我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原谅了他。
倒是我妈,知道自己打错人了,内疚得不得了,去隔壁老王家借了一件男装,非让黎耀凡换上。
“这衬衫上头全是番茄,哪还能穿啊?来来来,赶紧脱下来让妈给你去洗洗,你把这件干净的换上。”
我想说,妈,这衬衫要是被你洗了,那就真穿不了了!不过我就是不说,站在一旁看好戏。
只见黎耀凡无奈地把衬衫脱下来,换上了老王的衣服,据说是老王城里的儿子不穿,拿回家孝敬老王的,特别时髦,还是名牌,老王借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妈要小心,别穿给他坏了。
衣服怎么可能穿得坏呢,可我却差点憋坏了。
哈哈哈哈,这什么鬼啊?屎黄色的卫衣上,印了一排鲜绿的字母“XIANGNAIER”,左胸口还印了只大嘴猴,下面一行小字“HelloKitty”。不过这还不是最雷人的,最雷的是,黎耀凡身高一米八五,老王身高一米六五,所以这件卫衣穿在黎耀凡身上,不仅袖子短了一大截,长度也完全不够,简直是件露脐装。
我捂着嘴,快笑死了,我妈还在旁边一个劲地说:“穿着挺好的呀,可惜短了点,不过这颜色特别鲜艳,真不愧是名牌啊!千星,这啥牌子,怎么整那么多英文啊,你帮妈翻译翻译。”
我说:“这是国外的大牌子,叫香奈猴,可贵了!”
我妈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只猴啊,我还以为是只猫呢,老外画得可真抽象啊。”
这下,连一旁的孙婶都把持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黎耀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他终于在孙婶的笑声中崩溃了,拉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进房,我有话跟你说。”
我被黎耀凡二话不说地拉进了房间,“砰”一下关上了房门。
关上门,这房间就只剩我俩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急忙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可是孕妇!”
“你还知道自己是孕妇?有你这么做孕妇的吗?挺了个肚子到处乱跑,还叫人别告诉我,万一出事怎么办?你做事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他严肃地教训我,可因为穿着这衣服,越严肃就越滑稽。
我再次没忍住,笑场了。
“你还笑!”他怒了,懊恼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在了地上。
他里面没穿衣服,脱了卫衣就等于半裸了,小麦色的皮肤,和线条分明的肌肉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我笑不出来了,有点想流鼻血。
为了保持形象,我赶紧扯开话题,我说:“哎,你不穿也别乱丢啊,这可是香奈猴,名牌!”
我的话刚说完,腰就被圈住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拉了过去。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紧紧地贴在了某人结实的胸口上,炙热的胸膛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烫得我不敢直视。
我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黎耀凡,你……你干什么?”
“惩罚你!”他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说出这三个字,然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托住我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乖。”他心满意足地在我嘴上啄了一口,问,“那还生我气吗?”
“如果我说还生气,你会再亲我吗?”
“会!”
我这是要败给这家伙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我不生气了。”
“那跟我回去。”他拉起我的手。
我急忙拦住他:“不行,我不回去!”
“为什么?”
“我才来没几天,我妈肯定舍不得我走,如果带她一起回去,我又担心对她的病情不利,你刚才也见过她了,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受到任何刺激,夏雄的案子还没判下来,还有江秦……”
我没再说下去,抬头观察了眼黎耀凡的表情,他的脸色沉了沉,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千星,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我知道我故意隐瞒江秦的事,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我本就已经不生他气了,现在他这一道歉,我反而有些尴尬起来,低声说:“其实,我也应该向你道歉,你爸的事,我也不该瞒着你。”
“我爸的事,江秦已经全跟我说了,虽然一开始我很愤怒,甚至不愿去相信,但这一切毕竟是事实。我考虑了很多天,决定不去找我爸,我想他当初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离开这个家的,为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依然不愿回头。我能理解他这种行为,如果现在要我为了你放弃一切,甚至奉上生命,我都愿意。”
当黎耀凡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我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对我说过很多情话,但是今天这番话,却是最令我感动的,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黎耀凡了,我能感受到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仁慈、宽容、稳重、成熟,我为我们的孩子将来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如果你想暂时住在这儿,我不反对,不过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夏雄的案子快结了。”
我惊讶:“这么快?那江秦的身份怎么办?”
“法官认定江秦的身份太过敏感,取消他作为人证的资格,但是警方已经找到了一个更有力的人证,可以证明夏雄所有的罪行。”
“更有力的人证?是谁?”
黎耀凡看着我,停顿了片刻,一字一句地回答:“是夏司桀。”
“小桀?”我失声惊叫,不敢相信小桀竟然会站出来,证明自己父亲的罪行。
黎耀凡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小桀,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做证的,不过你放心,我打听过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了,精神状态也还不错,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
“我想去见见小桀。”
“开庭在即,他又是目前最重要的人证,你恐怕暂时没法跟他见面,不过我可以安排在庭审结束后,让你们见面,只要他愿意。”
“他会愿意的,一定会!”我这样说着,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我甚至不确定,有生之年他还愿不愿意见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愿这件事过后,他能放下过去,一切安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