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凡尔纳科幻故事精选(下)》(1)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1.奇怪的瓶子
英国豪华游艇邓肯号在苍茫的大海上乘风破浪,船起浪伏,片刻之间,伦敦港口已近在眼前。
这个时候,船主爱德华·格里那凡爵士——英国贵族院苏格兰十二元老之一,皇家泰晤士河游船会出色的会员,他正和他的夫人海伦、表兄麦克那布斯少校端坐在安全舒适的船舱里,欣赏着气势磅礴的海风狂浪。
豪华公爵游艇邓肯号一如既往地勇冲向前。这时,船长孟格尔在望远镜中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窜出了一条凶猛的大鲨鱼。警笛奏响,一个魁梧的水手快速地将一个系着块腌肉的大鱼钩沿船舷投向海中。
大鲨鱼出现在前方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艘游艇。年过三十的格里那凡爵士一脸严肃地走在人群之前,俨然一副领袖人物的模样。麦克那布斯少校步伐沉稳,神情威严,他已经五十过头了,皱纹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额头上。海伦内心激动,眼神闪烁。她在屏声敛气地观看大海上捕鲨的情景。
大鲨鱼靠近腌肉,张口吞入腹中,正要抽身离去,大力水手抓住时机,双臂一扯,大鲨鱼立时被大力水手生生拽住,内脏被钩,想逃也逃不掉了。只听“哗”的一声,鲨鱼破水而出,一头撞在船舷上,额部受伤流血,大力水手不敢怠慢,大喝一声,使力回拖,受了重伤的大鲨鱼尾下头上地被拖到船甲板上。这时,只听“咔嚓”一声,手起斧落,那条对人构成极大威胁的尾巴被另一个大力水手手持利斧砍断了。大力水手按住鲨鱼的腹部,“哧”的一声脆响,鲨鱼的肚子被剖开了。令人惊奇的是,水手从鲨鱼肚中掏出了一个灰白色的罐子。
格里那凡爵士立刻看出了那个罐子是一个漂流瓶。他和孟格尔船长以及麦克那布斯对此十分敏感。他们知道,漂流瓶的出现就预示着一些可怜的人们不幸地遭遇了惊心动魄的海难。
罐子周围已经被乱七八糟的海上垃圾紧紧缠住了。显然,这个罐子在大海上漂泊有一段时间了。麦克那布斯眉头一皱,马上脱口而出:“这绝对是只法国香槟酒瓶!”
孟格尔船长并没有闲着,他找来了一把铁锤。“铛啷”一声响后,瓶子被打碎了。几张折叠好的纸立刻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可能是瓶塞没塞紧吧,渗透进去的海水盐渍使它们粘合在一起。格里那凡谨慎地揭开了纸张,这是三张大小相同的写过字的纸。此时此刻,纸张上的好多字母都已模糊不清,有的甚至消失了。格里那凡拿到手上,照着阳光,一遍遍地从头至尾,又从尾到头,反反复复细看了许多遍,最后才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这是三份用不同文字写下的内容一样的文件。”
麦克那布斯凑近格里那凡,认真严肃地观看了一番。他说:“嗯,有一份是英文,有一份是法文,另外一份极有可能是德文!”
漂亮的海伦兴致勃勃地问:“哦,都写了些什么?”海伦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三张纸。
“我们应刻有能力有办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格里那凡微笑了一下。
孟格尔船长精通德文,他今年才30岁,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格里那凡、孟格尔、麦克那布斯三人鼎力合作,他们拼拼凑凑,你翻译一句,他弄懂一词,终于拼凑出了这三份文件所表达的意思: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在格拉斯哥沉没,沉没地点:哥尼亚南半球,经度37度11分。幸存船长和两名水手,上陆后被土著人俘虏,请救援,否则必死!
格里那凡转身对海伦说:“今天是1864年7月26日,就是说,差不多在两年前,格拉斯哥港的一艘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在海上遇难了,船长和两名水手在南纬37度过11分处将这个文件装进漂流瓶中,请求发现者设法救援他们。”
对文件中的一些字词,海伦和麦克那布斯还在考证查据着,例如“哥尼亚”(gonie),“到达”(abor),“野蛮的…印第”(cruelsindiens)——“野蛮的印第安人”等一些有头没尾,模棱两可的词句。他们一致认为,“哥尼亚”是指正好被南纬37度线掠过的阿根廷南部“巴塔哥尼亚”(patagonie)。孟格尔立刻从一大包1862年商船日报中费了很大劲儿找出了1862年商船日报的消息:“喔,很清楚了,1862年5月30日,秘鲁的卡亚俄商埠,满载货物,驶往格拉斯哥港。船名正是“不列颠尼亚号”,船长格兰特!”
格里那凡马上接口:“原来是他,苏格兰人格兰特呀!我听说过他的名字,在英国商船会员中名气挺大的。”
这份文件所描述的场景已经非常清晰了,唯一不清楚的地方就是文件中描述的纬度问题了。格里那凡爵士拿起笔,立刻在一张雪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些字,麦克那布斯上校迅速瞥了一眼,最后把纸递给海伦。海伦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隶属格拉斯哥港,沉没于近巴塔哥尼亚一带海岸的南半球海面。因为急于逃生,船长格兰特和两名水手逃上了大陆,被野蛮的印第安人俘虏了。情急之中抛下此文件于经度37度11分处,请求救援,不然,必死无疑!
“喔,上帝!整整长达两年之久,不幸的幸存者,不知道他们还活没活在这个世上。他们的家人望穿秋水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啊!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海伦伤心地说。
格里那凡说:“我们不会撒手不管这件事的,因为我们都有良知,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航,我要去找海军大臣。”
当豪华的邓肯号返航进港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彩已经把宽阔的海面抹得有些淡黄了。
2.寻找失踪者
不久,英国最有影响力的,发行量最大的《泰晤士报》刊发了一则启事:“如果有人想知道格拉斯哥港的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及其船长格兰特先生的消息,请和格里那凡爵士联系。地址是:苏格兰,丹顿郡,玛考姆府。”
玛考姆府是一座古老的贵族庄园,居住在这里的是格里那凡爵士家族,格里那凡家族和周围街坊邻居一直和睦相处。格里那凡家族时常救济贫苦的街坊邻居,在当地名望极高,非常受人尊敬。
刊发启事的当天傍晚,有两个不辞劳苦的人来到玛考姆府,叩求拜访格里那凡爵士。
海伦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情,她希望有一个好结局。她亲爱的夫君爱德华·格里那凡爵士在《泰晤士报》上刊出启事后,就赶往英国海军大臣府邸请求支持,她一直在等待好消息,但是爱德华至今未归。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她是著名地理学家威廉·塔夫内尔的女儿,她父亲在探险中不幸遇难,她真心诚意祈祷上帝不要轻易夺走别人宝贵的生命。
玛考姆府的管家把访客请入客厅。海伦接待了他们。
访客是一男一女,男的年龄比女的小,似乎是姐弟俩。姐姐穿得大方得体,美丽的双眸略显浮肿,显然是痛哭所致。弟弟十岁上下左右,幼稚的脸庞显出忧虑和不安。
“格里那凡夫人,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格兰特船长的女儿玛丽·格兰特,他是我弟弟罗伯尔。我们是看了《泰晤士报》上刊出的启事才赶来询问的。虽然现在格里那凡爵士先生不在家中,但是我们的心情你是能够理解的,快告诉我们格兰特船长的下落吧!”
“喔,上帝保佑!你们是格兰特船长的孩子?太好了!上帝保佑你们,孩子们!”海伦起身离座,拉住他们姐弟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的头发。她轻声对他们说:“我马上要告诉你们的可能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但是希望依然存在着。”
“格里那凡夫人,我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您直说了吧!我们很坚强的。”玛丽咬紧嘴唇说道。
于是,海伦向格兰特姐弟俩讲述了藏在漂流瓶中的3张纸以及模糊不清、残剩仅余的文字,等等。最后说:“格兰特船长大概是在巴塔哥尼亚附近的海湾遇难的。他和两个水手设法上了岸,这就是那个漂流瓶里的求救信所透露给我们的讯息。”
“格里那凡夫人,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那份求救文件以及那个漂流瓶?”
“对不起,暂时不能。我丈夫已经把它们带到了伦敦,想请海军部出力救援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们不辞劳苦、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令我十分感动。让我们一起共用晚餐吧。我丈夫会为你们带回好消息的,假如你们不急着去办其他事,就在我家住上几天吧。愿上帝保佑你们!”
格兰特姐弟俩推辞不掉海伦的真诚盛邀,再说他们也不愿空手而归,要知道,他们一直放心不下他们那可怜的父亲。所以他们答应了。
用完晚餐后,玛丽非常直率地向格里那凡夫人讲述了父亲的生平:哈利·格兰特生于苏格兰柏恩郡,一直受着良好的教育。长大后首先做了水手,然后当了大副,渐渐地掌握了航海技能,最后当了船长。在无数次远航中,他在航海和经商两方面都表现得非常出色。他的妻子生下罗伯尔后就去世了。他痛不欲生,于是就把出海远航当作了一生的奋斗目标。他的民族兴衰意识很强,他一直想在海外寻找一个新大陆,真心诚意希望苏格兰人能够富足强大。他把全部积蓄都贡献给了苏格兰民族。在苏格兰同胞的赞助之下,他终于在1861年聘雇了一些船员,驾驶着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驶向了太平洋。他要去寻找新大陆,临行前,他拜托一位年老的堂姐照顾他的儿女。
1861年,玛丽才14岁。她非常思念他的父亲,她一直关注着商船日报,她只能从报上获知父亲的情况。自从1862年5月,不列颠尼亚号驶出秘鲁的卡亚俄港口,她就再也得不到有关父亲的任何情况了。恰恰在这个时候,照顾他们的堂姑妈病故了,姐弟俩悲惨地沦为了孤儿。
玛丽坚强地担负起生活的重荷,她性格坚毅,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艰辛地抚养着幼小的弟弟罗伯尔。姐弟俩相依为命。虽然生活如此不幸如此坎坷,但是,她寻找父亲的信念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四处打听消息,但父亲似乎是一去不复返。她不敢相信格兰特船长也就是她父亲已失踪或遇难身亡。《泰晤士报》上刊发的启事使她看到了希望。她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弟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玛考姆府。
玛丽的不幸令格里那凡夫人非常感动,她暗庆自己适才给了玛丽姐弟新的希望,她没有说出格兰特船长已经不在人世,事实上,她也只知道格兰特船长在大海上遇难了,海难之后的具体情况她跟玛丽姐弟一样,也是一无所知。她多么希望格兰特船长还活在这个世上啊,因为,她不愿看到玛丽姐弟成为真正的孤儿。
第二天清晨,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格里那凡爵士一夜失眠,从伦敦急忙回到了玛考姆府。格里那凡夫人和麦克那布斯少校都起得很早,他们坚信,格里那凡爵士会从伦敦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一听到清晰而又熟悉的马蹄声,格里那凡夫人就知道是格里那凡爵士回来了。他们快步走出了府门。
风尘仆仆的格里那凡爵士一脸倦色,他拥抱了迎向他的妻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麦克那布斯少校从他那一脸倦色中看到了格里那凡爵士的内心无奈。事情肯定不妙,麦克那布斯这样想。
格里那凡夫人在拥抱丈夫的那一瞬间,也知道到了事情遇到了困难,但是她还是问道:“怎么样了,爱德华?”
格里那凡爵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哼!海军部那伙人根本就没有同情心,他们不愿意为这件事情作出任何的援助,他们认为漂流瓶中的求救信字迹模糊,分辨不清,时间相隔太久,这是一件大海捞针的工作。到头来,也是空忙一场。喔,格兰特船长!”
“不,不!我悲惨的父亲呐!”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号之后,格里那凡爵士突然看到一个小姑娘向自己跪下了——格里那凡夫人和麦克那布斯上校只顾着询问格里那凡爵士,却疏忽了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姐弟俩起得比格里那凡夫人还早,他们睡不着,一直忐忑不安地在庄园里散步。他们恰好听到了格里那凡爵士无奈的叙述。
格里那凡爵士吃惊不小,立刻双手扶起了可怜的玛丽。格里那凡夫人马上向丈夫介绍了玛丽姐弟。格里那凡爵士连声说:“很抱歉,玛丽小姐,真没想到……”
玛丽姐弟幽怨哀苦的声音缠绕在庄园周围,格里那凡夫妇及其他人的心情也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坚强的玛丽强忍巨痛擦去眼泪,拜谢了格里那凡爵士夫妇,牵着同样悲伤的罗伯尔,往门口走去。
就在玛丽姐弟走到门口的时候,格里那凡夫人胸口一热,激动地说道:“孩子,请稍等片刻,我有话要对你们讲。”
她深情地望着格里那凡爵士,同情的泪水顺颊而下,她的声音哽咽地说:“假如,格兰特船长当时写下求救信装入漂流瓶中是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了上帝,那么,我们这些打开漂流瓶子的人就是上帝特派的营救者。亲爱的爱德华,我明白你制造豪华的邓肯号是想带我去游览观光,为的是,希望我每天快快乐乐。眼前的事情告诉了我,去拯救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取得最后胜利获得的快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最美好的快乐!亲爱的爱德华,不能再耽搁了,让我们乘邓肯号去寻找濒临死亡的格兰特船长吧!”
海伦的声音很轻,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们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仔细。有声的表达,无声的感动。格里那凡爵士欣慰地抱住了他美丽而善良的妻子。
因为格里那凡爵士的豪华游艇邓肯号要出海仗义救人,所以格拉斯哥港口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人们都非常关注这件事情。
排水量高达21吨的邓肯号是一艘英国游艇族中数一数二的游艇,它装有当时最先进的蒸汽机,马力十足,比狂风还快。邓肯号拥有首桅和主桅,它可以任意张开调整主帆,它还拥有梯形帆、小前帆、小顶帆、樯头帆等一系列普通帆船所拥有的风帆,风力有多大,航行的动力就有多大。
孟格尔船长为这次远程航行费尽脑汁,在他的安排和指挥下,游艇作了一番增添。孟格尔船长以及他的手下群策群力,为此次远航人员,为格里那凡爵士夫妇、格兰特姐弟、麦克那布斯少校切身着想,对他们照顾得十分周到,安排得非常贴心。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孟格尔船长将格里那凡爵士庄园的24名子弟全部安排到下层平舱住宿。庄园子弟们对格里那凡爵士忠诚不二,尽心尽职。他们尤擅格斗,善使武器,是此次远航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的卫士。船员们都配置了防身兵器,在船的甲板上还安置了一尊活旋转大炮,以防意外之祸,以御突发之难。
这样豪华、功能齐全的邓肯号令人们大开了眼界,众口称妙,拍手赞好。连港口内紧挨着邓肯号停泊的大型汽船苏格提亚号船长伯尔冬也用羡慕的眼光久久凝望着邓肯号。
8月24日晚上,已在船舱中安置停堂的格里那凡爵士夫妇、麦克那布斯少校、玛丽姐弟、奥比内夫妇及全体船员,一齐离开了邓肯号,往格拉斯哥教堂走去,他们要为自己这次远行进行祈祷。回到邓肯号,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整。
3.游艇陌生人
第二天凌晨3点钟,随着一阵汽笛轰鸣,豪华游艇邓肯号载着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以及他们的豪迈深情,向大西洋驶去。
大海的狂风巨浪猛烈地拍击着邓肯号。黎明时分,海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玛丽跟着格里那凡夫人走到甲板上观看海上日出。格里那凡爵士和麦克那布斯起得更早。此时,他们正面朝大海,伸开双臂,迎着海风感受大海的博大胸怀。罗伯尔顽皮地扯住帆索,猱身直上,霎时便攀到桅杆高顶。他正在刻苦适应大海的脾气。
惊鸿一瞥,海上日出结束,大家又转回到船舱里去。唯一留下的是,正在凝神抽着雪茄烟的麦克那布斯少校,他似乎余兴未尽。就在这时,舷梯上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少校回头一望,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麦克那布斯心里吃惊不小,但没有溢露于言表,他仔细地打量了陌生人一番,暗自揣测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及来历。
那个陌生人身形高瘦,年纪大概有40岁上下。一顶旅行专用鸭舌帽戴在高高的额头上,高鼻梁上架着副大眼镜,棕色的旅行夹克衫,口袋密布在上衣和裤子周围,每个口袋塞得很挤,形象很怪异,极其眩人的是,胸前吊挂着一个单筒大望远镜,少校以前看到过这种望远镜。
陌生人慈眉善眼,举止大方,行径端正。麦克那布斯并没有因为这个陌生人表面谦和就放松警惕。少校心里嘀咕:他是不是格里那凡的客人?可是爵士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呀?
“总管!总管!”陌生人的语言不是纯正地道的英语。舱里的奥比内先生应声即到,他看到这个陌生人时也吃惊不小,他也嘀咕:他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陌生人解释道:“我整整安睡了30多个小时,哦,现在我需要填饱肚子。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先生们?”
奥比内问道:“等等,先生,你住几号房?”
“嗯,我是6号房的乘客雅克·巴加内尔呀!”
孟格尔船长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甲板上,他是恰巧路过。雅克·巴加内尔见他身穿船长制服,立刻走上前伸手说:“嗨,你好,伯尔冬船长!”
“等等!先生,你搞错了,我不是伯尔冬。”
“啊?这难道不是去印度的苏格提亚号吗?”
“瞧,先生,你又搞错了,这是邓肯号,开往大西洋,远航!”孟格尔说。
这时,格里那凡爵士夫妇、玛丽·格兰特也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陌生人一见到气宇轩昂的格里那凡爵士,又述说起自己来了:“打扰了,先生。我是巴黎地理学会理事雅克·巴加内尔,也是柏林、孟买、达姆施塔特、莱比锡、伦敦、彼得堡、纽约、维也纳等地的地理学会会员,我还是东印度皇家地理科学会名誉会员。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我现在脚下所站着的这艘船是开往印度的苏格提亚号。但这位先生却说这艘船是驶向大西洋的邓肯号!”
关于雅克·巴加内尔的名声,格里那凡爵士早有耳闻,不能说是如雷贯耳,但用耳熟能详来形容却是一点儿都不过分。巴加内尔是地理学家,在地理学方面既是专家也是权威,同时,他也以在生活中粗心大意闻名。格里那凡爵士微笑着问道:“巴加内尔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你不妨说说你是如何搭上这条船的?”
“好,非常愿意。我是从巴黎预订的船票,舱房是苏格提亚号6号房。当我搭火车赶往格拉斯哥港时已经是上午9点钟了。当时天很黑,我立刻乘马车赶到码头,马不停蹄地上了船。奇怪的是,我没有碰到船员。我没有细想那么多,立刻走到了6号舱,门是开着的,我在火车上折腾了将近40个小时,我来不及多想,倒头便睡了。没想到一觉睡了30多个小时。现在想想,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在身上口袋里翻出翻进,手忙脚乱一阵后,终于拿出船票,又瞧了瞧自己的手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嘿,巧得很,不多不少正好36个小时。没骗你们吧,苏格提亚号的船票,瞧瞧!”
事情很快就弄得一清二楚了。马虎大意的雅克·巴加内尔是在大家上教堂祈祷的时候,糊里糊涂地上了船。
“很抱歉,事情的结果不得不让你放弃去印度考察的计划。你本来搭乘的是苏格提亚号,可是你却摸黑错上了我们这艘开往智利的邓肯号。”
“喔,上帝!”巴加内尔连声叫苦,咚咚几声急步声响,他飞快奔下楼梯,跑回6号舱。他迫不及待地查看了自己的行李。很幸运,在搬放行李这一细节行为上他还没有粗心大意。他的行李都在舱里,一件不少。
巴加内尔心情非常沮丧,后悔之情溢于言表。他望邓肯号上悬挂的旗帜,脸上很难为情:“哦,哦,尊敬的格里那凡爵士,我想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就是,这艘豪华气派的游艇应该驶往东方的印度才是明智之举。观光世界风采,东方的印度比智利美丽多了。我们同往印度那可真是幸运万分啊!我去印度肩负着考察当地地理的神圣使命啊!”
“对不起,巴加内尔先生。假如我们此行是旅行观光的话,随便到哪里都可以。但是我们现在是去找几个遇海难后被遗弃在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人,并要安全地把他们带回英国……”格里那凡夫人情绪很激动地说。
雅克·巴加内尔仔仔细细地听完格里那凡夫妇对漂流瓶以及格兰特船长的讲述。最后,他听到海伦大义慷慨要远航救援落难的格兰特船长时,他格外激动,深情地说道:“高尚的海伦女士,我为你这种义举,这种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深深感动。一切的赞美之辞尽在我激动不已的内心深处。那么在邓肯号抵达第一个靠岸停泊的地点之后,请让我上岸,换搭回欧洲的船再去印度,可不可以呢?”
“我们不反对你的这个决定。既然有一面之缘,不妨在我们这艘游艇上逗留几天,您意下如何?”格里那凡爵士举手投足尽显绅士风度地说。
巴加内尔听了爵士这一番话,心里稍感欣慰。上错了船,本来是件难堪的事情,巴加内尔非常感谢爵士寥寥数语便解其围。他拜读了格里那凡爵士递给他的那3份求救信。并对爵士一行人能够想方设法救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的行为表示赞赏。大家都很高兴,并为之大受鼓舞。
雅克·巴加内尔得知海伦的父亲是已逝著名的威廉·塔夫内尔时,他立显恭敬谦和神情。威廉·塔夫内尔生前经常与他有书信来往。两人虽未谋面,但却是神交已久,威廉·塔夫内尔在地理方面的学识让巴加内尔十分钦佩。巴加内尔和另外一位著名地理专家曾联名致信地理学会,郑重推荐威廉·塔夫内尔加入地理学会,成为巴黎地理学会会员。
豪华游艇邓肯号经过了马德拉群岛、加那利群岛,但他都没有下船的意思。大家猜想,巴加内尔大概是除了印度对其他地区皆不感兴趣,也有可能是,他从地图和地理书刊上对它们烂熟于胸了吧。
9月2日,邓肯号经夏至线,驶向佛得角群岛,这些时日都是一帆风顺。
邓肯号停泊在佛得角群岛普腊亚湾,这是航行南美大洲的最后一个停泊点。巴加内尔要转程去印度就非得下船不可了。
此时此刻,风雨笼罩住了普腊亚湾。孟格尔船长准备放小艇将整理好行李的巴加内尔送往普腊亚城。但此时此刻的巴加内尔非常不愿意离船上岸。尤其是他听格里那凡说,这样的天气将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种时候,很少有船来普腊亚,在普腊亚湾等待乘回欧洲的船,少说也要等上一年半载的。很显然,巴加内尔此时还不想形单影只地离开邓肯号。
格里那凡爵士看到雅克·巴加内尔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想加入到援救格兰特船长的行动中来。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询问巴加内尔是否愿意放弃到印度深入考察的计划,参加寻找格兰特船长的行动,与此同时,还可以考察沿途其他地方的地理位置。
“我早就想这么办了,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既然格里那凡爵士盛情邀请,我当然愿意了。”巴加内尔喜上眉梢。
9月7日,邓肯号驶过了赤道,进入南半球,一如既往地,徐徐航行在大西洋上。
巴加内尔忘不了他的老本行,他的眼睛总离不开地图。他幸运地在船舱里翻出了几本旧西班牙文图书,他很乐意在漫长的航行中学习西班牙语。西班牙人当年横渡大西洋,征服了南美洲,大洲众多地区都沦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于是南美洲听得懂的外国语言是西班牙语,对英语、法语似乎是闻所未闻。巴加内尔还为罗伯尔讲述了哥伦布发现美洲,麦哲伦环球航行等探险家的轶事。巴加内尔给人的感觉已经很明显了,直言快语,激情乐观。
当邓肯号驶入著名的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时已是9月25日了。
格里那凡爵士要求孟格尔船长把邓肯号驶到南美洲科尔科瓦多湾。从地图上看,此处离南纬37度线很近了。邓肯号紧挨着奇洛埃岛和南美洲南部海岸一些零星小岛边缘航行。他们一丝不苟地沿岸寻找,不肯放过任何海上漂流物,甚至连垃圾也要捞起来查看,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邓肯号在智利和塔尔卡瓦诺港口停泊。格里那凡爵士和巴加内尔乘小艇上岸,急急忙忙赶往康塞普西翁城,直接奔往当地英国领事馆。最后的结果令大家都很失望,不要说英国领事,就连其他国家设在此处的领事馆,都没听说过有船只遭遇海难的消息。紧接着,格里那凡爵士又私自掏腰包雇人到周围海岸探查亲访,如此尽心尽力地进行了一个礼拜,依然是一无所获。玛丽姐弟俩垂头丧气,全体船员的心情和玛丽姐弟的心情一样糟糕。
巴加内尔重新接过那3份求救信,他看得非常细心,一个字也不肯漏过。他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口了:“先前,你们的推测是印第安人(indian)之前的空白应是‘将受俘于’的意思,但我的观点却是‘已被俘于’更为恰当。也就是说,他们刚扔完瓶子就被野蛮凶猛的印第安人俘虏了。”
“我不这样认为。”格里那凡爵士说,“瓶子只能在船遇难时扔入海里,也就是说,信中说的经纬度肯定是指船只出事时格兰特船长等人上岸的地点。”
“可是我们在经纬37度附近查找了6天了,依然是一无所获。我想,应该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船长和水手遇难后一上岸就被印第安人抓住了。依格兰特船长的航海经验,他当时应该是急急忙忙将写着求救信的漂流瓶在南纬37度附近扔进流向大海的大河,渴望瓶子能随河水漂入大海,侥幸被人捞起而获救。我想,格兰特船长也知道这种做法希望渺茫,但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雅克先生的推理很科学。”海伦赞赏地说道。
“过奖了,夫人,我坚信我们上岸一直沿着南纬37度线寻找,哪怕是走遍南美大洲到达南美大洲的另一侧大西洋沿岸,我们也一定会找到格兰特船长的!”巴加内尔立刻熟练地打开地图,指东划西,“瞧,内格罗河、科洛拉多河,这两条大河的许多支流都被南纬37度线横截。很显然,格兰特船长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瓶子顺河入海,漂泊游移。”
格里那凡爵士接过巴加内尔递给他的那3张模糊不清的纸,沉思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嗯,巴加内尔先生的推理的确很科学,就这样吧!让我们登岸寻找,作一次横穿智利、阿根廷的陆上探险吧!”
格里那凡爵士、麦克那布斯少校和巴加内尔是这次探险的主要参与者。罗伯尔得知父亲极有可能被印第安人抓住了,急躁忧虑地吵着要一起去寻找。大家都理解罗伯尔寻找父亲的心情。格里那凡爵士非常喜爱罗伯尔,在他的心目中,罗伯尔已经成了他的儿子。他同意了罗伯尔的请求。孟格尔身份特殊,工作艰巨,他必须身不离船地掌舵邓肯号,在阿根廷的哥连德角和圣地安托尼角间巡航,等候与陆上探险队会合。他同时还肩负照顾海伦夫人、玛丽小姐的重任。探险队中有3名成员是邓肯号船员:大副奥斯丁、水手穆拉第和威尔逊。他们非常幸运,在经过千筛万选后,有幸参加陆上探险队。
4.身陷地震中
10月14日,陆上探险队搭小艇上岸,船上的海伦一干人挥手向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告别。
格里那凡爵士雇了一名在南美生活了20余年的英国人做向导,还租了10匹阿根廷骡子以及两个阿根廷当地的骡夫。探险工作全部准备就绪,交通工具,驮行李和几捆布匹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格里那凡准备将布匹赠送给土著人酋长交谊用的。在陌生而艰险的南美大陆碰到当地土著人,最好的捷径就是结交他们,便于得到帮助。探险人员各自都身配武器,带齐弹药。这些在探险旅程中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最先在沿海地区扩大寻找范围,但是一无所获,他们不得不转移寻找探查的视线,开始在内陆沿着南纬经度往东径直寻找过去。
南美草原风光无限,越靠近内陆人烟越为稀少。探险队渡过拉克河和杜巴尔河后,前方已经出现了安第斯大山脉的险岭峻峰。
巴加内尔一路忙得不亦乐乎,他边行边观察随身携带的南美地图,他对路过之地考察得格外仔细,一一对照书上所载文字记录。对于同伴们提出的各种疑问,他回答得非常出色,走在前面的向导也不时用钦佩的眼神回头看看巴加内尔。空闲之余,巴加内尔便独自一人学习西班牙语。
几天过后,探险队已经深入了安第斯山脉,他们不走向导熟悉的两条穿山小路,而是选择另外一条狭窄的安杜谷小道艰难地跋涉。要知道,只有安杜谷小道才真正位于南纬37度线上。
山道曲折,小路坎坷,险谷幽深,山峰险岩重重叠叠,有几座峭崖已是摇摇欲坠。这一带是地震、火山爆发的多发地区。山高路险,但格里那凡等人却是丝毫不畏惧。向导对这条狭径窄道十分厌恶。要知道,这些地方的自然标志如一株树、一堆石头、一方山谷,都极有可能在某次地震中改变形态或者隐没。失去这些自然标志,向导根本就无法带路。这时,向导已经技穷才微,再也辨认不出上次来的路径了,骡子也累得气喘吁吁。
这些情形格里那凡爵士瞧得非常清楚,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格里那凡转身和巴加内尔交换了一下意见,立刻便和向导、骡夫结账了事。探险队员再无他念,只管一心一意穿山越岭,一路艰行。
前方道路坎坷不平,身体极棒的穆拉第和威尔逊两位水手扶弱携幼,众人极为感激。尤其是罗伯尔,他年幼身小,在他们两位水手屡施援手的情况下,才勉强赶上大家。
路越来越陡,山越来越险,高处不胜寒,草木略显枯稀,但大家依然能够见到高原的珍稀动物骡马、羊驼。眼看山顶渐近,视野之中冰壁耸立,寒气慑人,高空缺氧,呼吸困难,每走一步极费劲力,稍有疏忽,都有可能摔倒滑落,此处山高险阻,常年冰川不融,大雪不化。
夕阳西下,傍晚来临。格里那凡爵士愁眉苦脸观察周围何处能更好宿夜之时,麦克那布斯少校突然手指前方,惊呼:“前面好像有一座土屋!”
格里那凡爵士转头回望,但见前方凸突之处有一个冰雪堆,形如小屋,状似偏房。
那座小屋是印第安人用土坯——一种黏土制成的,日晒后变硬吸热,十分坚固。格里那凡一行人大步跨进小屋之中,见小屋甚为简陋,房虽小,但七人住宿一夜还是能勉强度过。僻角处还存放一个可供取暖的炉灶,大家不由齐声欢呼。
格里那凡和威尔逊大步跨出小屋,巴加内尔尾随其后。三人走到洞外干燥的地方寻找干枯的苔藓毛草,雪峰冰巅没有木炭取火之物。不一会儿,倒也幸运地捞起了一堆毛草。格里那凡想到漫漫长夜,没有温火暖身实在是过不了这一宿,他带着水手威尔逊不停地寻找毛草。巴加内尔踮足长望,但见安第斯山脉连绵千里,纵横天地之间,蜿蜒多奇。看那安杜谷火山,喷口长烟,轻摇直上,却是另一番风光。
三人怀抱珍稀易燃干枯毛草苔藓奔回小屋,用火石敲打了好一会儿,在雪山之巅终于燃起了颤颤微火,大家伸手出脚尽力接近火堆取暖,口中吃着的干粮算是晚餐了。
这时,突闻尖锐野兽吼声不断,啸声不绝,各自心头不禁一惊。不由暗想,这千丈万仞山巅,怎么会有野兽出没呢?此时,吼声越来越响,啸声越趋越近,稍一细听,便可听见野兽杂乱的奔跑声,直奔小屋而来。大家心头一震,纷纷抢先出屋,麦克那布斯随手持枪而出。
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兽群狂冲而来,在离他们不到一英尺的地方一冲而过。格里那凡他们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动物。众人本能地趴在地上,唯有巴加内尔临危不惧,倒趋步靠近,巴加内尔正要细眼观望,突见一物窜起将他立马摔倒在地,半晌不作声,情急之中,他双手紧紧抱住了头部。麦克那布斯一声不吭,横枪在臂,“砰”的一声,朝兽群开了一枪,依稀望见有个黑影猝然而倒。片刻之间,兽群飞奔山崖下不见了踪影。
麦克那布斯走上前去看到雪地上躺着一只死兽。
众人一边夸奖少校神枪无敌,一边赞扬猎物皮嫩。众人拽拉那死兽进屋里,借炉中火光一看,巴加内尔首先拍掌大笑道:“妙啊!妙啊!这样夜深气冷之时有烤驼肉吃,倒也不失风雅。这可是只健壮的南美驼马啊!”
巴加内尔一边烤驼肉一边流口水,在火堆上折腾翻滚几下,张嘴就向那烤驼肉咬去,忍不住怪叫一声“啊呀!”竟不敢再咬下去。众人问他:“怎么啦?”
他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这头南美驼马长途跋涉,体内养分已消失殆尽了,才会这样难吃。”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众人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这些雄壮的南美驼马为什么不顾疲劳飞身奔跑?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问题伴随着一日劳顿恍恍入睡。格里那凡爵士也恍恍入睡。刚睡不久,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轰轰声由远及近,好像是雷声。他立刻惊醒,一跃而起,刚一站定,立刻就感到地面在摇晃、颤抖。紧接着又是一个猛烈的大震动,小屋顿时摇摇欲坠。格里那凡大声喊道:“大家快起来!发生地震了!”他这一声似迅雷响过,大家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行李,蜂拥出屋,刚一出屋,“哗啦”一声大响小屋倒塌了。
突逢地震,大伙儿茫然小屋倒塌了站在山顶,极目眺望,但见周遭乱石蹦撞,冰川崩溅,轰轰声天崩地裂,隆隆声震耳欲聋。紧接着,格里那凡一行人脚下之地渐渐崩下,大伙儿慌忙之中伸手力抓住石凸岩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出去。地震愈演愈烈,山崩渐滑渐速,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危急之中哪里敢眨一下。山头下崩之势时稳时猛,大家的心情也是时紧时松。这生死惊变,谁也不敢轻视自己的生命。
这支小小的探险队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上帝手中。
大伙儿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崩滑的山头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猛然停止了下滑,格里那凡等人被惯性抛到了空中,只听得“啪啪噗噗”接连几声重响,大伙儿先后摔落在地。
直到此时,众人才摆脱了地震山崩的折腾,慢慢清理头绪,重新审视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一回想起刚才那天崩地裂的情景,不由得背凉汗冷。麦克那布斯少校是第一个站起身来的。他回顾周围,不由得目瞪口呆——年小体弱的罗伯尔不见了。
众人此时心情不亚于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地震,他们又担惊受怕起来。众人分头在周围寻找,叫喊着罗伯尔的名字,希望他平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大家四处寻找,依然是一无所获。众人心情沉重,不由得仰天悲叹。这一看更是吓了他们一跳,就在刚才,大伙儿从1200英尺的雪山冰巅,滑到安第斯山脉的东侧。这里属于阿根廷的草原,气温宜人,艳阳高照。
此时此刻,大伙心里都不是滋味,又是沮丧又是懊悔,格兰特船长没有找到,现在又把他的儿子罗伯尔也给弄丢了。格里那凡爵士万分无奈,百般惆怅,愁看天际,苍天之上一只苍鹰正振翅高飞。
苍鹰目光犀利,它能在2万英尺的高空俯瞰大地,能够清晰地分辨草原上的牛、羊、鹿、兔。它捕猎时急遽陡落,倏地伸出锐利刚劲的鹰爪抓起野兔、山羊,振动大翅,急速离地凌空。没有食物的时候,它也不会放过死尸。
5.土著神枪手
格里那凡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苍鹰在空中盘旋,忽见它猛拍几下长翅,急遽陡落向远处的山岩扑去,似乎发现了猎物。
“是不是罗伯尔遭遇不测了?”格里那凡心口一紧,忧虑缠绕在他的双眼周围。再睁眼观望时,苍鹰复又返飞高空,利爪之下已多了一具人体。格里那凡连声叫苦,鹰爪之下正是罗伯尔。他记得罗伯尔所穿服饰的颜色。格里那凡提枪在手,右眼轻闭,左眼直望,久久不敢开枪。
麦克那布斯早就觑出了苍鹰的一举一动,他接过爵士的马枪,双手稳持,枪口对准了高空中的苍鹰,正准备扣动板机,这时,另一边山谷的岩石间传来“砰”的一声大响,枪响鹰落,苍鹰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掉下来。
众人不及细想快步径奔苍鹰坠落处,昏迷不醒的罗伯尔躺在了那儿。格里那凡万分惊恐,他生怕罗伯尔有个闪失,将头贴在罗伯尔的胸口,顷刻之间,格里那凡惊恐的脸色露出了一丝欣慰。他脱口而出:“他还活着!罗伯尔还活着!”
喜上眉梢的探险队员们兴奋地大笑起来。在大家群策群力之下,罗伯尔重新睁开了眼睛。地震山崩之时他被震晕过去,不省人事,而现在罗伯尔又活泼蹦跳了起来。
直到此时,大伙儿才想起那位在紧急之时开枪救罗伯尔的人。在山坡一侧的岩石边,一个剽悍汉子提着长枪威严地站立在那儿。
麦克那布斯和格里那凡齐步走向那个大汉。那个大汉脸上涂着红、白、黑三种花边,慈目面善。他俩用手势表达了他们对这位印第安人的感激之情。那个大汉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格里那凡他们是友好的。巴加内尔这时快步奔来,他立刻用刚刚学会的西班牙语问候那个印第安人。那人不解,巴加内尔又补充了几句,那人还是不解,但也说了几句话。
麦克那布斯和格里那凡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细心地听了一会儿,觉得双方交谈中印第安人的语言像是西班牙语,巴加内尔的发音却很怪异。麦克那布斯少校忍不住插了一句:“雅克先生,你的西班牙语似乎不是纯正的吧?”
巴加内尔恼羞成怒,大声说道:“你说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是照着这本诗集上学的,我所说的才是纯正的西班牙语!”
巴加内尔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本诗集出来。格里那凡爵士翻开一看,书中文字他是一字不识,但是书卷首有一幅作者画像,他还是认识的:“这不是葡萄牙著名诗人卡蒙斯吗?他为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写过颂扬长诗,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麦克那布斯毫不客气地说:“很抱歉,你学的是葡萄牙语!”
地理学家巴加内尔学西班牙语却背起葡萄牙诗集里面的诗句对答陌生的印第安人,这个笑话搞得太大了,众人忍不住长声大笑。巴加内尔很尴尬地挤出了一丝苦笑。他立刻为自己打起圆场来了:“这无大碍,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大致上差不多,跟这位印第安人交谈几句还是绰绰有余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苦练了一个多月的葡萄牙文呀!”
又费了好一阵时间,巴加内尔终于了解到了对方的一些情况。
救罗伯尔的那个印第安人名叫塔卡夫,塔卡夫这个词在当地土语中意思就是神枪手。塔卡夫枪法超群而且对巴塔哥尼亚高地和阿根廷草原的道路、河流了如指掌,烂记于胸。格里那凡正需要这样一个好向导。
他让巴加内尔向塔卡夫表达了想雇请他当向导的意思。塔卡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
探险队得到塔卡夫的相助,真是如虎添翼。
在塔卡夫的指点下,格里那凡用低廉的价格买了六匹健马,增添了一些食物。当格里那凡想为塔卡夫买一匹健马时,他大摇其头,表示不需要。
当探险队装备完毕,各人上了马准备出发时,塔卡夫立时指塞嘴唇,长啸一声,啸声刚停,对面山脚下树林中闪出一匹棕红色的马朝塔卡夫直奔而来。
少校是军旅行家,他马上就看出那匹马是匹罕见的宝马,忍不住称赞了起来。塔卡夫听麦克那布斯少校称赞他的马,心里当然高兴,呼喊着马的名字,牵住缰绳,抚摸起骏马来。而巴加内尔就所当然地成了翻译。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安全深入到阿根廷大草原。
初冬的南美洲大陆,气候燥热,太阳毒辣,大家准备好的水在这时却不够饮用。沿途水源罕见,行走十分辛苦。
塔卡夫的经验告诉大伙儿,要补充水分必须抵达盐湖。格里那凡希望大伙儿稍加忍耐,急速前进。当大伙儿千辛万苦抵达盐湖时,他们差点儿气得连嘴唇都要破裂了——盐湖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太阳蒸发干了。
补充水分的问题一时间成了焦点问题,格里那凡感到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塔卡夫说他知道在30多英里外的瓜米尼河有充足的水源,不妨一试。但如果瓜米尼河也断流,就立刻回来和后面的队员会合绕到另一方向寻找水源,这样省事不会走冤枉路。罗伯尔毛遂自荐要和格里那凡、塔卡夫同行。
炎热的天气让格里那凡三人热得透不过气来。走了一段路程,其余的两匹马都不愿再走下去了,只有塔卡夫的骏马愿意继续它的旅程。可是没过多久,塔卡夫的坐骑也变得焦躁不驯,它张开鼻孔和嘴巴喘着粗粗的大气,不停摇着颈脖,它总想要挣脱缰绳直冲向前。这时,有经验的塔卡夫喜上眉梢,他告诉同伴:“它一定是发现水源了。”话刚说完,那匹骏马突地直冲向前方。果然不出塔卡夫所料,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人和马拼命喝瓜米尼河的清水,喝完水后,他们决定先找一个地方住宿下来,因为天快黑了。
在河边,他们很快找到一个三面有木柱围起,只有一面是缺口的院落。塔卡夫说这是当地人用来关牛马用的。选好住宿的地方后,他们骑马纵横在森林里,打了很多猎物野味,足够吃两天了。然后三个人各显其技,分别捕获了不同种类的猎物。由三匹马驮着,仍略显得吃力。
天黑了,但少校他们还没赶来,其中的主要原因不排除人渴马乏,看这情形,今晚,格里那凡三人只能露宿了。格里那凡三人剥皮拔毛,生火添柴,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劳累了一天的格里那凡三人早早入睡了。这天晚上,月光昏暗,草原宁静。罗伯尔和格里那凡的坐骑经受不住一日的折腾卧地而眠。唯独塔卡夫的骏马站守在院落当中。
半夜三更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塔卡夫,他一跃而起,他感觉到一种秘密的危险正在靠近。他的骏马喷着粗粗的鼻息,平时他的马遇到劲敌就是这样表达不安的。通过未灭的炭火,塔卡夫看到,众多的黑影偷偷地围住了院落,他明白这些都是凶残的野兽。
他准备好了兵器和弹药。一声长啸在夜深人静时陡然响起,格里那凡和罗伯尔被惊醒了。
“那是什么?”
6.草原红狼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塔卡夫一枪打倒一头肉红色的如狼大小的猛兽。仓促之际打出这一枪,倒也吓住了那伙进攻者。塔卡夫依然持枪御兽,告诉两个同伴他们遇到了草原红狼!
“别担心,罗伯尔。”格里那凡看见罗伯尔惊恐的目光拍了拍罗伯尔的肩膀,但暗自却连声叫苦。草原红狼又称鬣狗,经常成群结队地袭击猎物,是很难对付的凶残野兽。
罗伯尔表现得非常勇敢,他拍了拍他手中的枪说道:“我们何必怕它们,我们的枪可不是吃素的。要它们尝尝子弹穿心的厉害。”
格里那凡苦笑了一声,要知道,因为白天打猎消耗了不少子弹,要对付这些草原红狼,子弹远远不够。塔卡夫飞快地烧起了一堆熊熊大火,他想凭这堵火墙抵挡草原红狼的疯狂进攻。明亮的火光,让格里那凡和罗伯尔看清了侵略者的数量,简直是太多了!
塔卡夫他们三人不敢浪费一颗子弹,他们只知道打出一颗子弹就应打死一匹草原红狼,他们想熬到天亮。15发子弹干掉了15匹红狼,但火光渐暗,子弹也所剩无几了,夜更深了。
当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后,塔卡夫抽出锋利的佩刀快速地结果了几匹红狼。离天亮还早着呢,红狼要等到太阳升起后才会离去。令他们意料不到的是,红狼不再硬冲硬闯了,它们改变战术,一心想摧毁那堵木柱围墙。如果木柱围墙真被红狼摧毁,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惊恐不定的马匹挣断缰绳,在围墙里乱奔猛跑。塔卡夫的骏马正围着他绕圈子。塔卡夫独自沉思了半晌,立刻快速将鞍辔安在他的骏马身上,又飞快绑牢马肚带。
“你这是干什么?”格里那凡慌忙抓住想上马的塔卡夫。
“我骑上我的骏马借机引开红狼,你们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塔卡夫知道眼下情势危急,若不将红狼群引开,三人都难免一死。
“塔卡夫,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爵士斩钉截铁地说道。
“时间紧急,事不宜迟,应该当机立断!”塔卡夫说得很急。
“好,让我一个人去吧,你保护好罗伯尔。”格里那凡爵士也很果断。他也知时机稍纵即逝,虽然此举凶险无比,却也不在乎了。
他们都争先要骑马引开草原红狼。
格里那凡正要抢步上马,突觉肋下一紧,身不由己向一侧倾倒,幸亏脚步稳扎,没有摔倒。与此同时,一个矫捷身影飞身上马,只听得一声“对不起,朋友们!”正是罗伯尔的声音。罗伯尔此声一落,人马已奔出院外。骏马奔跑得奇快无比,引得草原红狼纷纷随后追赶。转眼间,院落又平静如初。
格里那凡得知是罗伯尔骑马引开红狼,急得捶胸顿足,后悔莫及。但塔卡夫却镇定自如,说道:“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骑的是骏马。”
天刚一亮,一夜无眠的格里那凡催促塔卡夫一同寻找年小体弱的罗伯尔。格里那凡一上马背,立时挥鞭猛抽,那马吃痛不起,昂颈长嘶,马蹄响起,远远把塔卡夫抛到后面,他骑得这么猛急是担心罗伯尔途中落马丧命。刚走上一程,就听到连续又富有节奏感的枪响,这是和巴加内尔他们约好的见面信号。
格里那凡迫不及待又猛抽几鞭,快马上前,他依稀看到对面六个骑马人飞奔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少年英雄罗伯尔。格里那凡大喜过望,催马来到罗伯尔跟前,纵身跃下,罗伯尔也从马上跳了下来,投入了格里那凡的怀抱。格里那凡死死抱住他不放:“你昨晚的动作,吓死我了。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塔卡夫把我从鹰爪中救了出来,爵士你要去救我父亲的命,你不能有什么闪失。”罗伯尔已经很懂事了。
塔卡夫紧随爵士后面。罗伯尔忘不了救命恩人塔卡夫,他刚从爵士怀抱中挣脱出来,立刻又被塔卡夫深情地拥抱住了。罗伯尔没有忘记塔卡夫的骏马,罗伯尔对它亲了又亲,他很感激它。
探险队的其他成员已经渴得受不了了,争先恐后奔向瓜米尼河,纵身投入到深水中去尽情享受。上得岸后,大伙儿团团席地而坐,抓起已经烤得香喷喷的野味,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看着成堆的死红狼,详谈昨夜惊险,各人都替他们三人捏了一把汗。
探险队继续前进,已经到了印第安人经常放牧的地区,他们要打听格兰特船长的消息也就容易些了。这地区气候宜人,和风轻拂,可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行了几天路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塔卡夫的回答也显得自圆其说:“可能是发生了战争吧!”
探险队继续向前挺进,他们来到了驻军要塞独立堡,碰到了独立堡驻军司令。
独立堡驻军司令是个客居他乡多年的法国军官。也许是入乡随俗了吧,他的法语说得越来越不纯正了。虽然如此,他对欧洲来客却格外热情,尤其是对巴加内尔倍显亲切,他直言不讳:“因为阿根廷发生了内战,这里的一些印第安人部落全都举家迁往北方去了。”
“请问,您是否听说过几个欧洲人被当地土著人俘虏的事?”
“三五年前还是有的。但最近两年我却没有听说过啊!要是有,怎么瞒得了我!”
听到驻军司令的果断回答,探险队最后连半点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伙儿垂头丧气地往大西洋海岸进发,离大西洋沿岸只有150英里的路程了,再走4天就可以和邓肯号会合了。但是,格兰特船长到底在哪里呢?罗伯尔一路上一声不吭,幼小的年龄和瘦弱的身体与别人相比更显得形单影只。
探险队垂头丧气地赶路,不幸纷沓而至,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塔卡夫是第一个感觉到前途凶险的人,他发现天空云翻雾覆,空气越来越潮湿,路上沼泽地也越来越多。紧接着一场大雨,持续了30多个小时。
天亮了,大雨歇停,但空气更加潮湿了。塔卡夫的骏马在这时突然左腾右跃,倔强地要朝北跑。塔卡夫硬要它沿着预定的南纬37度方位走。
塔卡夫非常熟悉这匹马的性情,他猜想到洪水已经爆发了。一想到这里,他警惕地要求大伙儿赶紧往地势高的地方走。
当探险队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迟了,滔天大浪滚滚扑来。果然是洪水泛滥了。洪水凶猛,铺天盖地地把探险队连人带马淹没了。
7.逃上大树
大浪滔天之际,大伙儿时起时伏,水有多大,人就被抛起多高。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麦克那布斯少校一眼瞥见前方有一棵大树,心中大喜,大声呼喊,招呼大伙儿往大树处靠近。罗伯尔拼命抱住塔卡夫的骏马脖颈不放,任它摆布。塔卡夫等人水性精熟,虽临如此大难,却丝毫不惧。大伙儿左滑右划,高耸大树越来越近。大伙儿刚爬上树枝,这时,只听骏马长啸一声,塔卡夫的骏马被一个大浪打得漂泊不定,紧随大水而去。塔卡夫担心他的骏马,纵身跳跃,窜入水中,终于抓住了骏马的缰绳,回头刚向大伙儿打了个手势,就连人带马随大水而去。
这棵大树又高又大,成为众人心头的水中孤岛。它的枝干又粗又密,覆盖四周。要藏住六个人在树上丝毫不难。众人唯恐这洪水急流不退。
山洪大水缓缓退去,他们也慢慢谈起落难的格兰特船长。大伙儿都想:他到底落难何处呢?
“南纬37度线,南纬37度线。”格里那凡嘀咕着,“难道这还不够清楚吗?”
“会不会在其他被南纬37度线横截的地方呢?”巴加内尔深思一下。
“不可能,除了这地方哪里还存在哥尼亚这个地名。难道求救信真的不准确吗?不过我们也不排除多种可能性。除了南美,被南纬37度线横截的地方还有哪些呢?”格里那凡也为难了。
巴加内尔是著名的地理学家,对付这类地理常识问题,他是绰绰有余,他一口气将南纬37度线上所有的岛屿、陆地全说了出来。当他说到澳大利亚时猛地大叫一声:“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我这时才明白,格兰特从来就没有到南美洲,那信上的字母我们都推测错误了。我们被求救信的单个字母给弄得顾头不顾尾,我们白下了功夫,据我推测,格兰特船长应该是在澳大利亚落难的。”
“澳大利亚只是个岛,怎么能称为大陆呢?”格里那凡不解地追问。
“这是地理常识,很多著名的地理学者都把澳大利亚称为澳洲大陆。”巴加内尔从容不迫地说。
听巴加内尔这一说,大伙儿又为之一振,罗伯尔比其他人更为兴奋,要知道,他父亲的下落终于探明了。但少校却一言不发。
麦克那布斯少校在这次大水灾面前表现得非常勇敢、十分坦然,他精心地保存好了食物和弹药,大家坚持到了大水退去。天黑的时候,雷光电火直窜近大树,树干立时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猛。
火蹿上了威尔逊的衣服,到了此时,他只得扑入水中,刚用水浇灭身上的火焰,立时他又大喊大叫了起来:“上帝!鳄鱼!”情急之中,奥斯丁伸手抓住他的手,奋力一拉,将他拉上大树。此时此刻,十几条凶残的大鳄鱼将大树团团围住。大水汹涌,鳄鱼围攻,急火扑来,风势奇大,大家稍不小心,立即有被吹走的危险。树上的人死死抱住树干,连气都不敢喘,生怕被风掳走。只听“喀啦”一声大响,大树被狂风连根拔起,大树立时倾倒在水面上,大伙儿吓得魂不附体,哪敢松懈半点力气。大树漂泊在大水之上,大家只好随树漂流。傍晚时分,大树被高地挡住去路,大家齐声叫好。
又过了一夜,晨光微露,只听得远方马蹄声响,越来越近,大伙儿定眼一看,正是塔卡夫和他的骏马。
“上帝!塔卡夫!”大家齐声呼唤。
塔卡夫将格里那凡一行人带到一堆火边,火堆上串着烤得喷香的野味。大伙儿早饿得前心贴后心,毫不客气地抓起野味就往嘴里塞。原来塔卡夫连人带马被大水冲走后,半途险遇此处。他料到格里那凡一行人极有可能会被大水冲到这个高地上来,所以早早准备了晚餐。
探险队在塔卡夫的带领下艰辛跋涉,最终到达了大西洋岸边。孟格尔船长指挥着豪华的邓肯号到了大西洋岸边。格里那凡一行人欢天喜地和海伦他们会合了。他们都很感激塔卡夫以及那匹神奇的宝马。
格里那凡指挥大伙儿登上小艇,划动木桨,徐徐向邓肯号靠近。罗伯尔等人回头向岸边的塔卡夫望去,只见塔卡夫和他的宝马依依不舍地站立岸头,看着他的朋友们平安地离去。
8.降服海浪
豪华游艇邓肯号在大西洋上乘风破浪,急速向东而行。
玛丽整日心神不定,茫然不知所措,但寻找父亲的信念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弟弟罗伯尔此次跟随格里那凡一行人到南美大陆探险表现出色,让她欣喜不已。当她得知父亲极有可能在澳大利亚时,她的心情又好转了。
虽然,格里那凡爵士赞同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的推测,邓肯号也为之改变了航程,但是,麦克那布斯少校却坚持他一贯一丝不苟的原则:眼见为实。
少校不大赞同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的原因是,原先大伙儿把三份求救信的残剩部分进行揣摸推测,得出格兰特船长在巴塔哥尼亚附近等结论。但此行寻找却一无所获。巴加内尔认为格兰特船长落难澳大利亚的原始根据依然是那些求救信。但少校不希望大家又空忙一场,徒劳而返,为节省金钱和时间,他赞成爵士沿着南纬37度线环球旅行的建议。
巴加内尔随手翻开地图顺着37度线,手指沿线比划着,边指边讲,俨然一副大学者身份。
他娓娓道来:“各位细看此处,南纬37度线越横大陆后,第一个相交的陆地是特里斯坦-达库存尼亚群岛经此冲出大西洋,绕好望角,进入印度洋,这一路上只有阿姆斯特丹群岛在南纬37度线上,而没有澳洲。我们再细看那几份求救信,澳大利亚(Australie)反复出现,事实上很明显了,格兰特船长肯定是在澳大利亚遇难了。我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得知到这一点,难免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不否认南纬37度线同样也横过新西兰。但是我必须反复申明的是,求救信中明明写的是大陆,而新西兰却只是一个岛。如果一定要坚持到底的话,南纬37度线还经过一个荒凉小岛马利亚特雷萨。但信中从未提起过啊!你认为呢,麦克那布斯先生?”
此言一出,大伙儿自然是没有话说,巴加内尔如此精确推测,不由得人们不信。但少校却仍然不放过对特里斯坦-达库存尼亚群岛和阿姆斯特丹群岛的寻找建议。爵士认为这个计划十分周密,他答应了。
邓肯号开足马力,很快就到达了第一站特里斯坦-达库存尼亚群岛。格里那凡登门拜访了当地总督。总督的回答让格里那凡非常失望,同样,他们也没有听说过哈利·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孟格尔命令水手划着小艇不断在周围绕岛寻查,依然一无所获。
达库存尼亚群岛的海豹特别多。海豹被俘,立即被剥皮、煎油。邓肯号在离岛时,船身加重已经倍添了许多桶海豹油。
邓肯号继续前行,他们已经看到了阿姆斯特丹岛的圆锥形山峰。抵达岸边,大伙儿又分工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没办法,邓肯号只得继续前行,船行半途,天气陡然变坏。大海一直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艳阳当空。紧接着突然无风,孟格尔经验丰富,海上无风对航行非常不利,他惧怕大海的狂风巨浪。要知道,海啸一到,邓肯号在大海无处藏身,必是大祸临头。
孟格尔船长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半夜三更的时候,海风越刮越猛,大浪也跟着拍打起来。孟格尔船长作好了紧急防御措施。
印度洋素以风暴猛急出名,几百年来,吞没了不计其数的大船小艇。就在这时巨浪掀天,狂风横扫,海风呼啸,邓肯号顿时左摇右晃。突然,船上警笛响起,此时蒸汽机的推进器叶片扭歪了,被卡住再也不能转动。
孟格尔临危不乱,命令大力水手张帆扬旗,见风折风,望浪扑浪,依赖海风定向航行。孟格尔船长剑眉微皱,忽见后面大浪一个高过一个,尾随而至,紧追掀动。虽然澳洲近在视野之中,但就此路程行驶起来丝毫不逊于登天爬峰。孟格尔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今逢大难,竟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行一段,孟格尔已见一片浅水滩在前面不远处。浅水滩前,水波大起,巨浪高掀。孟格尔极目四眺,发现仅此一处是避风大港,生死由命,不管多么凶险也只有拼命一搏了。
孟格尔苦思冥想,发觉如果要邓肯号顺利进滩,唯一的办法就是倒掉豹油,以油扑平浪花,让海水平定一二十秒,邓肯号就乘这一丝机会往前疾驶。一经想好,孟格尔不敢再耽搁,立刻指挥行动。
孟格尔站在甲板上,一声令下,只见十几桶海豹油齐挂在船首,桶盖已开,大力水手这十几桶油全部倒入海中。油落浪平,再大的海浪都被海豹油压住了。邓肯号乘机硬闯入浅水滩。船到滩口,孟格尔下令抛锚停船。此时风暴已去,邓肯号再也不用担心害怕,海面又像平常一样宁静。
要修复邓肯号的推进器只有到墨尔本等大港口才能办到。格里那凡让孟格尔将邓肯号借风力渐渐沿海岸而行,又派出水手乘坐小艇四处查访,两天过后,水手们仍是一无所获。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南纬37度线横截的百奴衣角。如果在这里也寻访不到,那么格兰特船长只能算失踪了,最后的结果是无处可寻。
9.向导与海盗
格里那凡夫妇、少校、巴加内尔、孟格尔、玛丽姐弟一起乘小艇到百奴衣角查寻。百奴衣角沿海是一片荒原,绿色植被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丛。前进一程,只见前方有一架风车,众人看到风车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众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来到一座磨坊之前。大家见风车磨坊立在一片新开垦的庄园之中,从庄园的规模和布局,可以猜到这家主人是位勤劳的人,要不然,这片庄园也不会有如此勃勃生机。
一条狗见有生人到来就“汪汪”叫起来,庄园主人闻声出屋,见到格里那凡一行人立刻盛情邀客进屋。
庄园主自称帕第·奥摩尔,他祖籍爱尔兰,迁徙到澳洲。他乡遇故国之人,彼此更感亲切,宾主之间立时就熟悉起来。帕第先生边招呼宾客稍坐边炒菜端盘。顷刻之间,饭菜齐上,依次坐下,大伙儿吃了起来,酒菜齐全,大家吃得很爽口。在饭桌的另一头坐的是一些庄园雇工。
格里那凡一边用餐一边向帕第先生打探附近有没有沉船的消息。他一口气将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前后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旧事重提,众人心头都是一沉。帕第先生也颇受感动,他很遗憾地说此处没有听过此事。
此言一出,这支旅行队的各个成员胸口都是一痛,玛丽姐弟此时无声自悲。
就在此时,一个粗浊的声音说了出来:“尊敬的格里那凡爵士以及诸位关心格兰特船长的朋友,上帝应该把格兰特船长救到了澳洲大陆的某个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格里那凡忍不住霍地站起,原来,说这话的人坐在帕第先生的雇工中,他身材魁梧,神态威猛,一望便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帕第先生也颇感意外,他问道:“咦!艾尔通你怎么知道?”
“整件事情我都知道,并且当时我也在场。因为我也是个苏格兰人。”
除了麦克那布斯,格里那凡一行人都纷纷凑前询问那个叫艾尔通的人。都向他打听关于格兰特船长的情况。
只有少校不为所动地观察着艾尔通。艾尔通已过中年,看到他那手宽臂粗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他曾经干过这水手这一行。
麦克那布斯少校不慌不忙地向艾尔通提出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问的都是船遇海难的地点、日期以及当时的情况,等等。艾尔通说出他所知道的部分,还说出一些船长不为人知的家庭琐事。玛丽姐弟惊喜地肯定了他的答复,他还拿出了船长当时发给他的聘书,玛丽姐弟证实了这是他父亲的手迹。帕第先生直言不讳地向邓肯号一行人述说了艾尔通的为人和作风。由此可见,当时,格兰特船长很信任艾尔通。
艾尔通也直言不讳地讲述了当时不列颠尼亚号的遇难细节:不列颠尼亚号到过包括新几内亚、新西兰等大洋洲的主要大岛。但格兰特船长不满意这些地方,他认为只有巴布亚的西岸某处还勉强可算是一个较好的地方。不列颠尼亚号返航在秘鲁补充了给养,准备从印度洋绕好望角回欧洲,那时是1862年5月30日。万万没有想到,船行驶到第三周后遇到一场大风暴,不列颠尼亚号破漏了。糟糕的是小艇被狂风巨浪吞没了。大船开始下沉,最后,海浪把船推卷到澳大利亚东海岸附近,在吐福湾口触礁。艾尔通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他当时正在值班。船一触礁,他就被抛出船外,跌入大海,海水将他卷到海滩上。当他睁眼观望附近情况时,他已经成为当地土著人的俘虏。最后,他逃了出来,投奔了帕第·奥摩尔。
“我一直以为我是唯一活下来的船员。上帝保佑,原来,格兰特船长以及另外两个水手也还活着,并和我一样落入当地土著人之手。”
正如艾尔通所说的吐福湾正在南纬37度线处。
“艾尔通,你知不知道格兰特船长的下落?”爵士问道。
“我也不敢确定,如果换成我,我一定首先到吐福湾去,运气好一点儿的话,有可能找到当时失事船员的遗物以及其他东西。”
众人都觉得艾尔通的这个提议不错,但麦克那布斯少校在这时提及了损坏的游艇推动器,于是孟格尔船长说道:“墨尔本港口有能力修好推动器,要知道,推动器是游艇必不可少的部件啊!”
直言快语的巴加内尔立刻插言说道:“办法有很多种,就看我们用哪种。我们可分工行动,派人将邓肯号开往墨尔本去修理,我们登陆沿南纬37度线走澳洲大陆。如果赞成的话,爵士夫人和玛丽小姐不妨也和我们一同旅行吧。澳洲风光无限,而且治安问题也处理得很好,我们走的是大道,此行可谓畅通无阻,不敢说事事如意,但最起码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那个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流放犯?”
澳大利亚是英国政府安置流放犯的地方,爵士不敢疏忽大意安全问题,因为此行增加了他夫人及玛丽小姐。
“澳洲南部从来不接受流放犯,流放犯都在澳洲东部。”巴加内尔说。
“不错,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有关类似事件。”帕第先生也说。
“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发吧!”爵士夫人说。
经过多方考虑,格里那凡爵士没有忘记邀请艾尔通一同加入寻找格兰特船长的队伍。
艾尔通沉思片刻,最后果断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和大家一样一直没有忘记格兰特船长。这是一个好机会,必须好好珍惜。我不得不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和邓肯号相会呢?”
“假如我们在路途中找到了格兰特船长,我们就赶到墨尔本上船;如果寻访到澳洲东部,那就到吐福湾相会,邓肯号由我指挥。”
艾尔通对爵士的回答赞赏地点了点头。艾尔通又建议寻找格兰特船长将队伍扩大一些,可以多派一些船员参加。格里那凡认为邓肯号船上的水手人数并不多,修船之事并不简单。在与艾尔通的逐步接触之中,少校和孟格尔对艾尔通的怀疑也逐渐消除了。
爵士特别照顾女士,他为她们买了一辆大牛车。车上可以做饭就寝,非常舒适。
1864年12月23日,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出发了。
澳洲东部气候适宜,沿途景色迷人,一行人流连忘返,速度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12月26日正午,格里那凡一行人抵达维买拉河,河浅水清,没有桥也没有木筏。艾尔通牛鞭抽响,牛车大步往河里驶去。
格里那凡和孟格尔不放心,策马守在车旁。牛车驶到河中心的时候,突然牛蹄倾陷,大牛车已经倾斜向一边倒去。艾尔通万万没料到有此一着,纵身下马,捉住牛蹄,使劲往起提。此时格里那凡和孟格尔也来帮忙,扶住牛车左右栏杆,奋力前推,就这一推一提,牛车又慢慢过了河。
众人全部渡过浅河,此时格里那凡的马掉了蹄铁,要重新配备才能行走。要在这荒僻之地配备蹄铁谈何容易,艾尔通不等格里那凡开口说蹄铁的事,便自告奋勇要为爵士找个铁匠来,不待格里那凡阻挡艾尔通早已远去。
艾尔通一去大伙儿都稍感不安。第二天清晨,艾尔通带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这铁匠其貌不扬,但修理活却是内行。很快,他便修配好了蹄铁。少校发觉这铁匠钉的蹄铁十分怪异,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三叶草花纹的印痕。少校疑虑地望了艾尔通一眼,艾尔通知他又在怀疑别人,必是针对这铁匠。便解释他也不认识这个铁匠,这个铁匠住在北面20英里的地方,那地方叫黑点。这种蹄铁是黑点牧场的专用蹄铁。少校又发现那铁匠的两个手腕上留有一圈紫黑色的伤疤。少校问了一句:“痛不痛?”那铁匠不理睬,快速修配好蹄铁,取了工钱然后走了。
10.牛马猝死
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土著人,根本探听不到格兰特船长的下落。
格里那凡一行人在澳大利亚最大的河流墨黑河支流吕顿河畔亲眼目睹了火车出轨的惨剧。在康登桥上,一列火车的机车头和前五节车厢都已掉进河底,只有最后一节车厢没有出轨。格里那凡一行人都不忍再看惨剧现场。
事故的原因马上就有了端倪,原来是列车中一伙暴徒抢劫旅客后故意制造的。连康登桥的看守人员都无一幸免。这伙暴徒都是流放犯。虽然此地严禁流放犯进入,但仍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越境潜入。格里那凡眉头微皱,扬鞭抽马,对他的夫人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要办正事呢。”
旅行队继续前进,南纬37度线穿越的维多利亚盛产黄金,健谈的巴加内尔神采飞扬,向大家讲述起这一方水土来。1865年元旦,旅行队抵达金矿区亚历山大山脚。一行人又不辞劳苦地继续赶路。穿过一片树林,到达了维多利亚省的边缘城塞木尔。
旅行队全体人员在镇上的旅店住了下来。罗伯尔和巴加内尔耐不住寂寞,在镇上闲逛了一圈,并没有觉察弥漫在城镇的紧张气氛。麦克那布斯上校刚一进镇就觉察到了,他和旅店主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他的同伴说,铁路出轨惨案已水落石出了。
“凶手是谁?落网了吗?”艾尔通急问。
少校不慌不忙地答道:“没有。”他从怀里取出一份向店主要来的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报。格里那凡接过来看看标题,念道:“本报1865年2月2日消息:去年12月,康登桥火车出轨惨案已初步查明。据警方声称,这是一伙越狱的流放犯作的案,作案人员达29人。罪魁祸首名叫彭·觉斯。此人狡诈阴险,几个月前潜到澳洲,目前正在通缉他。至今还未抓获。希望市镇居民提高警惕,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警。”
爵士念完后,便让大伙儿对此事发表各自的观点。大伙儿唯一担心的是有女士同行。男士因为有女士同行,都有投鼠忌器的心理,生怕一个疏忽,就会引来灾祸。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对当地情况颇为了解的艾尔通。
艾尔通开口了:“此地离墨尔本少说也有200英里,路途并不顺畅,向南和向东都有危险。但大伙儿武器先进,怎么能被几个外强中干的歹徒吓住呢?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犯不着怕那些歹徒,继续往东就是了。”
大伙儿被艾尔通一激,勇气陡增,都赞同继续东进。每人佩枪带弹,全副武装。
旅行队穿过一片荒漠,就到达了澳洲黑人区。爵士一行人途经此地,所见之人尽是瘦骨嶙峋,生活非常悲惨。
格里那凡一行人在途中碰到不少欧洲人,向他们打听格兰特船长的情况,都说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再走一程,众人来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前,艾尔通面对这么一条道路,也束手无策。牛车要通过这条山路,要大费周折。艾尔通向前一望,发现前面山谷中有一家小店。艾尔通立刻上前向那长相凶恶的店主询问捷径,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艾尔通请两位女士下车,男士们在后使劲推车。正走到半山坡,忽听嚓一声,穆拉第的坐骑倒地气绝身亡,仔细查看全身,却找不到任何伤痕。
一行人使出全身力气才进入平原。艾尔通早知此处有条捷径可直抵墨尔本,他说他可以从这里骑马赶去通知邓肯号开到吐福湾去。过了这个地方,就会错过捷径。巴加内尔不相信在这荒山野岭中能找到格兰特船长,他很支持艾尔通的做法。他知道,早通知邓肯号开往吐福湾,便可以早沿太平洋澳洲东海岸一带去寻找不列颠尼亚号,但麦克那布斯少校极力反对,他坚持不让艾尔通离开旅行队。在这个时候,在这种环境和情形之下,旅行队离不开艾尔通。大伙儿都认为少校说得有道理。艾尔通不好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少校发觉他的神情颇显不悦,也就提高了警惕。又行了一程,天气炎热了起来。猝然之际,巴加内尔的坐骑又猝死。紧接着,又死去了几匹牲口。仔细查看,所有死去的牲口周身都无任何伤痕。
艾尔通惊讶地说,他也搞不清楚牲口莫名其妙猝死的原因。
失去几匹牲口,速度缓慢了。快要抵达斯诺威河畔时,牛车猝然陷进了沼泽地,这次陷车跟上次大不相同,无论众人如何牵拽拉扯,牛车就是走不出沼泽地。没办法,大伙儿只好搁下牛车,离车寻找宿营地。格里那凡爵士让大家别瞎忙了,等第二天再想办法。
大伙儿很快就开始搭棚架蓬。收拾好后,大家倒头便睡,长途跋涉,身疲体倦,极易安睡。半夜三更之时,天空陡然下起了大雪,众人惊醒,纷纷跑回牛车上避风躲雪。慌忙之中,没人留意少校的行踪。少校早就惊醒了,那时还没下雨。第二天清晨,大雨停了下来。没出太阳,天气阴沉。此时,河水渐涨,沼泽地里泥浆虚浮,牛车在众人挤压下,下陷得更深,情势危急。格里那凡急道:“把全部牲口找来齐拉,一定能把牛车拉上岸。”众人都觉得这办法很好。
于是,一行人重新奔回昨晚放牛马的那片枯死的胶树林中,但不见那些牛马的踪影,此时众人顿感不妙。艾尔通大声呼唤,空荡荡的树林连回音都没有。一行人分头寻找,格里那凡几经周折终于在半英里外的密树林中发现了那些牛马。但此时已死去两牛三马,只剩下一头老牛和那匹钉了三叶草蹄铁的马。众人目睹这一惨景,只惊得手足失措。
麦克那布斯少校剑眉紧皱,望着艾尔通说道:“假如所有的马匹都让那个铁匠钉上三叶草蹄铁,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糟糕,对不对?”
“这匹钉了三叶草蹄铁的马匹幸存至今,我认为不是偶然之事。”艾尔通觉察出少校对他异样的神情。少校不再言语,但少校这一问,不由得令爵士夫妇大惑不解,他们深知少校是从来不开玩笑的。爵士也有点怀疑此事和艾尔通有关。牛马接连猝死,事先无半点征兆,这是艾尔通加入旅行队之后怪事不断发生。但他一路上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又是当年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做把牛车拽出泥沼的准备。如此种种,令爵士左右为难,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艾尔通不断鞭催老牛,掌打马背,要它们拼命拉车,车后又有两个大力水手在弓背猛推,但深陷泥沼的牛车依然举步艰难。爵士见数次费工,便叫他们停手,不必勉强。他十分珍惜最后这两匹牲口,生怕它们力疲腿倦,误了脚程。
爵士决定让大伙儿弃牛车而徒步前行。巴加内尔摊开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告诉众人此地和吐福湾相距不过75英里,十分便捷,墨尔本太远,费时又费力。于是一行人决定,全部徒步往吐福湾而去。一牛一马驮起许多行李,跟随众人往吐福湾急急而去。
11.大阴谋
刚行几步,突然,艾尔通大声说道:“各位请留步。我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们到达吐福湾要费时十七八天,前面坷坎不平,荆棘丛生,十分不好走。前面河深水湍,又没有大船渡河。我的意思是,先叫人给墨尔本的邓肯号送信,让邓肯号开到吐福湾,再让船上水手来帮助我们。我们暂住此处,粮食可是很充足的呀!”
孟格尔不大赞成这个办法。但艾尔通又紧接着说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经常测量水位,如果水位下降,就能从浅水处渡过此河。如果情况允许,我们不妨造个木筏,那就更加妥当了。”爵士觉得这个办法考虑得很周密。爵士要少校发表一下看法。
“艾尔通的计策的确绝妙,一举两得,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少校笑道。
少校这一句话令大伙儿颇感意外,艾尔通更是惊讶。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少校。要知道,少校一直都不赞成艾尔通的看法。
爵士见少校这句话说得举足轻重,轻描淡写,显然是胸有成竹,便放下心来。只有孟格尔还是不放心,他说:“假如河水高涨,送信人无法渡河送信,那又该怎么办?”
艾尔通哈哈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好办得很。送信人根本就不用渡河。他只要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就行了。要知道,他可以沿着来路返身而回啊。路过卢克诺镇,那里有条直通墨尔本的大道。他乘全队唯一的骏马,只用四天就能够到达墨尔本。上船和邓肯号开到吐福湾,再从吐福湾带齐帮手来助我们脱离苦难,这样来来去去,也只用八天就足够了。”
众人都觉得艾尔通说得有道理。很多人都争着要当送信人,艾尔通对此一言不发,少校在一旁也是一声不吭。爵士被众人弄得茫无头绪,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这时,艾尔通说话了,他说他是最适合充当送信人这个角色的。
爵士正要点头同意,这时孟格尔又站出反对,他说艾尔通是全队的向导,不能少了艾尔通。假如在这些天碰巧发现船长踪迹,那非艾尔通出马相助不可。
“孟格尔船长,你此言丝毫不差,但你想得太过理想了,我们此时只能在此处束手待毙,只有等到邓肯号水手来帮助我们再论其他事情了。”少校不慌不忙地说。
“事不宜迟,艾尔通,你准备一下,我马上为你写一封信带给邓肯号汤姆·奥斯丁大副,请他立刻把船开到吐福湾。”格里那凡铺纸,就书写起来。
孟格尔瞥了艾尔通一眼,但见艾尔通脸上露出诡秘的微,孟格尔心头一震,顿感蹊跷。再望艾尔通时,却见他笑得更加诡秘。此时,但见格里那凡爵士草草几言,寥寥数笔,信已经写好了。孟格尔欲言又止。
格里那凡把他写的那封信拿在手上,念了起来:“汤姆·奥斯丁大副,即日将邓肯号开到吐福湾来,事紧情急。送信人是我的朋友,他叫——”格里那凡正要读出艾尔通姓名。少校却生硬地说道:“事情本来很简单的,现在却搞得这么复杂,实在不应该。读音是读艾尔通,但拼写字母却要写成彭·觉斯。”
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艾尔通突然转一把拔出手枪,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爵士应声而倒。艾尔通怪叫一声,拔腿就跑。等众人醒悟过来时,艾尔通已逃到前面那片胶林边了。孟格尔、穆拉第、威尔逊拔枪上弹正要猛追艾尔通,此时,胶林中有子弹向这边射来。
仓促之际,孟格尔护着爵士夫人和玛丽小姐上车躲避。少校赶忙护扶爵士往车厢靠近。其余人各持武器,趴在地上伺机还击。没想到彭·觉斯逃进胶林之后,胶林里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少校果断地说道:“胶林里的枪声是彭·觉斯手下打的,他们以为我们会还击,害怕事情败露,早没命地逃走了。”
少校和孟格尔持枪赶往胶林,但见胶林地上脚印杂乱,早不见一个人影。少校不敢轻敌,立刻又奔回车旁,保护同伴。爵士受了一点儿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渗出了一些血。爵士夫人早已包扎好了爵士的伤口。少校早知道艾尔通是流放犯彭·觉斯,猝然揭破他的身份,歹徒惊慌失措,乱放一枪。
众人回想起刚才的凶险际遇,仍是心有余悸,不由得痛恨起彭·觉斯来。麦克那布斯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彭·觉斯心怀不轨了。但我却疏忽了他会身藏暗枪。我一直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为马钉马蹄铁时,艾尔通表面上不认识那铁匠,但我在不经意中却发现他俩暗地里悄悄交换眼色。艾尔通城府甚深,生性狡诈多变,心狠手辣,一直深藏不露。自从他加入我们这支队伍里后,我一直反对他离开我们独自去墨尔本送信给邓肯号。我们的牲口接连猝死,我早就怀疑到他了,但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如果不是昨晚的偶然之事,我真不敢相信任劳任怨的同伴艾尔通竟然是汪洋大盗彭·觉斯。”
少校向同伴们详细叙述了昨晚他的所见所闻。昨晚少校非常疲劳,睡得很早。半夜时分,他突然被惊醒,睁眼一看,看到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银白色光,仿佛是贴在地面浮动的一幅银白色缎子。少校见识颇多,知道这是某些菌类植物在黑暗里会发射出的磷光。少校正想邀上巴加内尔一起研究研究,要知道,这类奇观常人是难以见到的。少校正要叫醒巴加内尔,突然,他看到几个人影出现在远处的胶林边。那伙人正偷偷伏下身体,似乎在寻找什么。少校顿感不妙,立刻拔枪在手,屏声敛气。
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并没朝牛车这边走来,只是在树林边活动。少校定睛细看,那伙人中就有昔日钉蹄铁的铁匠。他们正在辨认马蹄印呢。
只听那铁匠说道:“艾尔通先生显然是足智多谋,博学多才,寥寥数语竟能胡编出船只失事的故事!”
另一个声音却道:“更绝的是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胃豆草毒死牲口,我们不得不佩服!”
只听第三个人说道:“艾尔通这名字叫起来可真别扭。还是彭·觉斯叫起来更亲切一些。”说完,三人窃笑不止。
事情真相大白,众人对彭·觉斯恨之入骨。多亏麦克那布斯少校沉着机智,要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玛丽这时大哭起来,她终于明白她父亲根本就没到过澳洲。此次又扑空了,真不知父亲身在何处。
“孩子,别担心,事实上,情况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彭·觉斯虽然不是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长,但他却有格兰特船长亲笔签名的聘书。彭·觉斯一定跟不列颠尼亚号关系密切,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流放犯头子,现在虽然不清楚,但是事情总是会水落石出的。彭·觉斯一定跟不列颠尼亚号有关系。”少校安慰玛丽姐弟。爵士动员大伙儿商量下步该怎么走。
麦克那布斯坚信彭·觉斯一伙儿决不肯善罢干休,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说不定会在夜晚偷袭。大家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一行人望河兴叹,河深浪大,一时之间,有船也难渡。
孟格尔说应该立刻动身派人去找邓肯号,要求船上水手把船开到吐福湾后,再派人来接应。这里的人只待河浅水退之后,马上赶回吐福湾会合,众人都赞同。
情况是越来越不妙了,大伙儿都感觉到事情的严峻,不敢粗心大意。此行沿途凶险莫测,一时之间难定合适人选。
男士们都争先恐后地表示,就算赴汤蹈火也不惧怕。受伤的格里那凡也争着要去。他说他是旅行队的领袖,应该身先士卒,担当风险。最后公平抽签,水手穆拉第担当重任。穆拉第身形高大,非常强壮。大家都放心他去送这封紧急信。于是格里那凡口述,巴加内尔代笔记录。爵士虽受轻伤,但还未痊愈,稍一用力伤口就要裂开。当他口述到“汤姆·奥斯丁大副:请见信后立即起航,将邓肯号开往——”时,巴加内尔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张从塞木尔镇拿来的,上面有康登桥惨案消息的报纸,折叠处只露出“aland”这几个字母,巴加内尔情不自禁地念着“阿兰(aland),阿兰。”笔势缓慢了。
“怎么回事?继续啊!”爵士说。
“嗯。”
格里那凡爵士接着说道:“——南纬37度横截澳大利亚东岸的地方……。”巴加内尔立刻抄写在纸上,递给爵士。爵士忍着伤痛签了名。巴加内尔把信交给大力水手穆拉第的时候,还念念不忘:“阿兰,阿兰,西兰(zealand)。”
晚上8时,孟格尔把最好的手枪递给了穆拉弟。穆拉第提枪上马,双腿一夹,那匹马如风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大伙儿为他捏了一把汗。
穆拉第刚刚离去。天空立刻乌云密布,顷刻间大雨倾盆,狂风暴雨困住了众人。
半夜时分,风雨歇停。突然一声尖叫传来。众人立时惊醒,大家屏声敛气,观察四周。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枪声迭起。
格里那凡立刻抓枪而出,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说穆拉第极可能遭遇了不测。他立马就要去救援。少校拦住他,叫他不要中了歹徒的诡计,这可能是彭·觉斯他们一伙声东击西的诡计,不要上当。正在这时,一声呼救声又传来,少校辨声定位,立刻撇下爵士自己独身前往。前方不远外,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向少校靠近。正是大力水手穆拉第,他肋下受伤,流血不止。
少校搀扶着穆拉第,将其救回车厢,爵士夫人立即帮他包扎伤口。穆拉第倒在车上迷迷糊糊地念叨:“信……彭·觉斯……”爵士慌忙查找穆拉第的口袋,原来那封信已被彭·觉斯抢掳去了。
第二天清晨,众人沿昨晚穆拉第经过的路径查找过去离这约两英里的地方,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人正是那个铁匠。
穆拉第醒来后回忆,昨晚他单骑赶路,走到大概离此地有两三英里的地方,突听前方传来一声怪叫,黑暗中冲出几个人来。穆拉第顿感不妙,他立刻明白遇上强盗了,不及细想,拔枪就射。他连打两枪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应声而倒,正要再开枪射击,突见眼前寒光一闪,立刻觉得肋下痛了起来。他马上知道自己受了刀伤。一个失神,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受伤不轻,已无力反抗。有人在他口袋里搜寻片刻,听得有人说道:“得手了,信得手了,有了这封信,邓肯号就会为我们称霸印度洋效力了。”穆拉第听出正是凶徒彭·觉斯的声音。
众人早料到这伙杀人不眨眼、抽筋不皱眉的凶徒不会善罢甘休,想到告急信被凶徒掳去,念及邓肯号的安危,都是心中一紧。大伙儿争着奔往吐福湾。
他们要赶在彭·觉斯一伙人之前赶到吐福湾,阻止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
众人不辞长途跋涉,历尽千辛,饱受万苦,终于抵达了吐福湾。大家都希望邓肯号完好无损地停泊在港口。但事与愿违,码头没有邓肯号。
看到这个情景,大伙儿的心都凉了半截。
12.酒鬼船长
众人脑海里想到的都是彭·觉斯一伙凶徒抢先一步掳走了邓肯号。
众人站在船头上眼望海水波涛起伏,想起当日从英国起航的情景,忆及近期跌荡起伏的经历,不由得感慨万千、不能自己。
大家历尽千辛万苦,不但没找到格兰特船长,而且还把邓肯号也弄丢了。更糟糕的是,邓肯号船上的那些船员生死未卜。挂念及同伴的安危,一时之间倒忘了自己一路的颠簸之苦。爵士胸怀宽广,自然不会计较区区一艘邓肯号。他体贴别人苦处,念念不忘的依然是船员安危以及格兰特船长的情况。玛丽姐弟觉得此生无法报答爵士夫妇对他们家的大恩大德。玛丽克制对父亲的思念,顾全大局地说:“我们此时此刻紧要做的事情是想方设法早日赶回欧洲,其他的事就不必再提了。”罗伯尔也支持姐姐的观点。众人都暗称玛丽姐弟深明大义,非常懂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此时此刻,此种情形此种环境要回欧洲谈何容易。众人共同商议,都没有讨论出一个好的回归欧洲的方法,这时,巴加内尔说他有办法让大家平安回到欧洲。
大伙儿都洗耳恭听地听他讲说回归欧洲的良策妙计。他说大家不如折路转去新西兰或是奥克兰,那里有定期邮船往返欧洲。他得知吐福内港有一艘麦加利号正要去奥克兰,乘船到奥克兰只需五六天。
巴加内尔说完就不再言语了。原来巴加内尔知道奥克兰正在南纬37度线上,但他不好意思再点明这一点。要知道,他曾两次自以为是地解释求救信,结果是大家费时费力,空忙一场。最后把邓肯号也丢失了。巴加内尔心里感到愧疚,于是不再重提救援格兰特船长的事情。
麦加利号船主威尔·哈莱是一个爱钱又好酒的人。他经营着这艘双桅船来往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他做的是运送货物的买卖,赚头挺大,他得意之际,又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起酒来。
水手向他禀告:有客人拜访。哈莱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走向甲板。来客正是格里那凡、少校、孟格尔。
爵士跟哈莱船主说他们一行人要顺路搭乘麦加利号到奥克兰。哈莱船主心中高兴,又是送上门来的一桩买卖,他开了一个漫天价:“50英镑!”
孟格尔是航海行家,他向这艘双桅船四周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这艘船速度不快,但还是稳当的。又瞥了一眼哈莱,觉得此人做事应是挺老练,料想在这一带一定滚打多年。于是交易成功,预先付了25英镑作为定金。哈莱船长告诉他们开船时间是明天中午。
众人在上船之前念念不忘地做了一些寻找格兰特船长的工作,但依然无功而返。到了第二天中午,爵士一行人全都登上了麦加利号。
人已到齐,货物摆好,哈莱船主立刻下令起航。几个长得粗手粗脚的水手马上扯帆起航,但扯帆动作笨拙难看,孟格尔等人是航海行家,一见哈莱船主的水手这等身手,不禁哑然失笑。
大船扬帆,顺风顺水,一路上倒也想安无事。待到半夜,海波涨伏,涛浪颠簸,风声呼啸,云过帆响,众人都担心起航程来。又过半时,海船依然平稳前行,大家悬在心头的石头遂又掉落。爵士一行人想到邓肯号同伴落入贼手,心中都十分难受。
双桅船在波天浪海之中平平安安航行了4天,众人相安无事。哈莱时刻酒不离口,瓶不离手。他那几个粗鲁水手受他感染整日也酒不离口。孟格尔观形察势,时刻准备在意外之际,救众人脱离危险,至于麦加利号的船主哈莱要怪他自作主张,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此时,海风拍浪,海上陡起大风,情形大不如往日了。麦加利号摸黑前行,顿时显得手忙脚乱起来。海浪高掀,狂风凶猛,立时将麦加利号弄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船身左倾右斜,几下折腾,吓得哈莱不敢再饮第二杯酒。他仓促地指挥应付眼前的风浪困扰。虽然他们费力抢救,还是有一艘挂在船侧的小艇顷刻间被海浪掳走了。哈莱因此把他的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虽然船外此时风高浪急,但站在甲板上帮助收帆扯锚的孟格尔和威尔逊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折腾片刻,大力水手威尔逊听浪辨声,发觉前方不远处有一大暗礁。心中骇极,抢步抓住船舵,奋力一扭,船猛地转个弯,一场即将要发生的海难被他这大力一扭就避过。众人看得分明,忍不住松了口气,大伙儿以为平安无事了,正要往船舱里走,忽然,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全都摔倒在甲板上。摔得他们头昏脑涨,四肢疼痛。原来,刚才一个大浪,把双桅大船推到了一处浅滩上,船身向右歪歪地倾斜着,陷进泥沙中,再也不能动弹。
酒鬼哈莱看到这个情形,忍不住又大骂起来。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他的水手们此时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歹毒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放满了货物的舱房。麦克那布斯等人顿感不妙,也不多言,立时拔枪在手,枪口对准了那伙心怀不轨、不安守本分的水手们。那伙水手们手无寸铁,生怕一个莽撞,立时被一颗致命子弹打中自己的要害部位。那伙人不敢轻举妄动,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舱底,不敢再上甲板来。
风雨过后,晴天即到,大船重入大海,又行数程,众人已看到前方不远处陆上山峰高耸入云。爵士一行人恨死哈莱以及他的水手们了,昨晚船搁浅浅滩避难之际,他们竟然偷走船上唯一的一艘救生小艇,无耻地逃走了。爵士一行人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平平安安地登上了新西兰的海岸。
13.遭遇土著人
众人登上浅滩岸,心情也像脚踩实地一样稳定了。刚在岸上走了几步,忽然天上又下起雨来了。众人慌忙往密林荫树处躲藏。
地理学家巴加内尔怀带地图,此时想探明身在何处,只往地图瞥了一眼,手脚就慌乱了起来。原来,他从地图上得知,现在他们的方位离新西兰土著部落——毛利人不远。要知道,当年英国军队残杀新西兰的毛利人,从此结下了深仇大恨,双方势不两立,经常发生冲突。巴加内尔想到此节,不由得毛骨悚然。
躲雨的时候,巴加内尔跟爵士等人讲述了这一段悲惨的历史。
听完巴加内尔的介绍,爵士众人也觉得胆颤心惊,想到格兰特船长等人如果在37度线附近的新西兰海岸遇难,落入毛利人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行人不敢再呆在此处,立马就走,生怕被仇恨英国人的毛利人看见。
巴加内尔每走一段路程,便摊开地图细看一阵。不出一日,众人徒步到了新西兰北岛最大的河怀卡托河。
天色黑了起来,众人劳累了一天,脚疲体困不想再动,胡乱弄些吃的,便倒头沉睡。这一夜竟然忘记了安排人员值班守夜。
爵士等人一觉睡到天亮。多日劳累尽在一夜之间睡得荡然无存。爵士正要伸个懒腰,忽觉四肢绷紧,有麻木之感,心中大骇,慌忙睁眼一看,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原来自己和同伴身上早已在昨夜沉睡之际被毛利人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立时明白自己一干人已成了毛利人的俘虏。
一见爵士等人睁眼醒来,那伙长得魁梧的毛利人立刻大声吆喝了起来。吆喝一阵,马上把爵士一干人推上一只独木舟。小舟虽小,但容纳二三十个人却是绰绰有余。爵士等人被押上船后,那伙毛利人在一个面相凶猛大汉的带领下也登上了独木舟。这个大汉是这伙毛利人的首领,也就是酋长。
爵士细心观察了这一伙毛利人,发现他们也会说英语,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十来句,爵士心中立时大感欣慰。他想到自己一行人能用语言和这伙毛利人交流沟通,同时认为自己一干人危险性也减少了许多。爵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同伴无辜被毛利人残害。他下定决心,宁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同伴们的平安。他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就这么转念一想,他原先被毛利人暗地里俘虏时的沮丧心情顿时化作昂昂斗志。
爵士从这伙毛利人的交谈中得知了大概的情况,原来,他们刚刚被登岛作战抢夺新西兰地盘的英国军队打败,他们不服输,正要回去搬援兵。途经此处,看到爵士一行人沉睡入梦,认为有机可乘,便顺手牵羊将爵士等人尽数绑住。想起刚刚败于英国人之手,此时又俘虏了一些英国人,不禁自满起来,脸上也有虽败犹荣的光彩。
爵士大声问那个酋长:“你们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酋长嘿嘿冷笑两声,说道:“用你们作人质,交换我们的兄弟。”
此言一出,爵士等稍感欣慰,用他们跟英国军队俘虏的毛利人交换,众人被害的可能性又小了许多。爵士等人暗喜,任凭这一伙毛利人大力划船,巴不得他们马上将自己一行人送去英国军队驻地交换被俘的毛利人。
途中,不断有一些土著人划着船加入进来。那些人全身佩带着武器,衣衫上血迹斑斑,如此看来这些毛利人和英军的战斗打得很残酷。
独木小舟最后左拐右折来到了一个地图上没标名字的小河畔,河岸长着很多新西兰麻。这种植物是毛利人制作绳索,织造土布衣服的天然原料。俯瞰河畔低地的山崖上,有一个用木桩、树枝做围墙的村寨。毛利人将爵士等人推推搡搡往村寨走去。
爵士等人边走边看村寨周围的环境,村寨最外面围起了一堵高高的栅栏,栅栏里面是一排木桩,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木桩上悬挂着的一排头颅,那些都是在部落之争中战败被俘的其他部落的酋长头颅。土著人吃掉了他们的身体,将头颅挂在木桩上,以炫耀本族的赫赫战功。村寨都是些草棚茅屋,酋长啃骨魔的茅屋高大宽敞,与其他人居住的稍有不同。
爵士等人刚被推押到酋长的茅屋边,一群土著人妇女立刻迎上来,将他们围了个泄水不通,指着他们,显然是对欧洲人恨之入骨。但那群土著人妇女越骂越凶,目眦欲裂,唾沫溅在他们的身上。爵士忍无可忍,不由得朝酋长喝了一声:“请她们出去!”这断然一喝,声震茅屋,众人耳朵只听得嗡嗡作响。那群妇女被他这断喝之声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望望酋长又看看爵士,不知该继续臭骂下去,还是悻悻离开。只听那酋长嘿嘿冷笑两声,也不动怒,斜望了爵士一眼,然后大手一挥,转身进了茅屋。那群土著人妇女看见酋长的手势,立刻停止了辱骂,只是并没离开。
此时四周来了更多的毛利土著人,会集在这群妇女背后,挥舞拳头,口中怒喝声不绝于口。片刻之间,酋长大步走出茅屋,站在一土台上和前来会聚的人讲话。他时而振臂高呼,时而惨然落泪,讲到动情之处,酋长竟哑然无语,失声痛哭,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感动。有人大声呐喊,也有人掩面痛哭,整个会场一片凄惨景象。哭声起此彼伏,怒声高涨惊天,众人情绪陡升,也为之动情。爵士和少校见识颇广,知道酋长在向他的同族人讲述自己带着本族兄弟和英国军队英勇作战,最后不敌,惨败而归的悲壮情景。爵士等人忽听“哧哧”声不绝于耳,循声望去,但见一些失去亲人的妇女用利器将自己的脸和手臂划破割烂,鲜血迸溅而出,一时之间,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爵士等人虽见识多广也没有瞧见过这等自残场面,冷汗涔涔而出,毛骨悚然。
又过了一会儿,酋长在土台上讲完,那些毛利人全都转目盯向爵士等一干人。爵士等人念及英国军队和毛利人争夺岛屿,抢掳地盘,本是不该,虽不关爵士等人的事,但同为英国人不由得也汗颜不语。毛利人恨不得剥掉英国人的皮,抽去英国人的筋,虽然如此,也不能缓解杀害同族之人掳抢本族之地的深仇大恨。好在酋长想利用爵士一行人换回本部落的祭师,不想让这批手下俘虏过早死去。一声令下早有威猛的毛利男子将爵士等人押走。
爵士等人被关押在村寨另一头一间大草棚里,草棚宽敞,地上铺着草席,坐在地上,倒也舒服。草棚四周有毛利大汉严关把守,爵士等人要想逃走,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刚舒服地坐在地上不久,这时草席门突然被掀开了,走进了一个满脸横肉,怒气冲冲的毛利大汉。他命令爵士他们站起来跟他走。众人不知道这毛利大汉要带他们去哪里,但此时性命已不由自己掌握,也不敢违拗了毛利人的意思,只得一一跟着毛利大汉走出了草棚。那个毛利大汉把他们带到刚才那空地中央。早有十几个毛利大汉等候在那里。少校见有几名毛利土著人服饰各异,满脸霸气,站在那些毛利大汉面前大有领袖风范,便知这几个人来头不小,想是在土著部落中享有很高的声望。啃骨魔也身在其中,站在啃骨魔左侧的毛利大汉也是一位部落酋长,名叫雷火酋长。原来,附近几个部落酋长得知啃骨魔酋长俘虏了几个英国人,都想来瞧瞧情况。若是俘虏了在战场上经常和他们短兵相交的英国仇人,那自是要手刃仇人。
啃骨魔代表其他酋长向格里那凡爵士问话。格里那凡爵士如实相告,并反复强调,他不想以及他的同伴也不想英国军队和新西兰当地土著部落发生战争,他们这一行人并不是来参加作战的,他们是路过此地,不期相遇。雷火酋长早已探捺不住地咆哮起来,他说有他在一日就要多杀几个英国人,他一直对英国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口咬他们的肉,狂喝他们的血。
最后,雷火酋长恨恨地说道:“要不是我们部落的大祭师被英国军队抓走了,我一定会一刀全砍光你们的头颅。挖掉你们歹毒冷酷的心,来祭大神。”
雷火酋长说完就向爵士一行人仔细打量起来。最后,他色迷迷地盯着美貌的爵士夫人不放。
格里那凡爵士见雷火酋长一脸色相,心中很是憎恨。当下踏上一步,指着雷火酋长喝道:“你看什么?”
雷火酋长一脸奸笑:“我看我的妻子难道也不行吗?”雷火酋长话还没落音,便抢上一步,右手前伸,抓向漂亮的爵士夫人。
爵士夫人大惊失色,身不由己往爵士身旁躲去,忍不住大叫一声“啊!”少校等人正待要出手相救,却见爵士右手早从怀中掏出手枪,朝扑过来的雷火酋长开了一枪。只听“砰”的一声震耳大响,雷火酋长应声而倒,一脸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手下俘虏敢用手枪杀他。众人见雷火酋长左胸鲜血喷涌而出,立时明白子弹已经穿胸而过。这一变故,实在大出啃骨魔等人意料。而此时,格里那凡爵士也是惊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呆立在那儿,忘记了自己杀了人之后该怎么办?就这么一迟疑,一个毛利大汉乘格里那凡不备,突然抢上一步,扬手一夺,将爵士手上那把手枪轻而易举地抢去。少校等人见良机已过,不由得连声叫苦,虽然有和毛利人决一死战的勇气,但此时毛利人蜂拥而上,顷刻间将他们裹在空地中央,浩浩千余人将他们四面八方围住,凭自己这一干人纵然勇斗恶拼也是枉然。当下各自屏声敛气,静观其变。
毛利人不待他们反抗,纷纷抢上,几下折腾,片刻又将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这次,毛利人对待他们不像初次俘虏他们那样轻手轻脚了,在押回大草棚这一段路上,毛利大汉再也不手下留情,猛推狠搡将爵士一干人推得跌跌撞撞的。
一回到大草棚,爵士立刻发现巴加内尔和罗伯尔不见了。众人十分担心他们两人。大伙儿猜测种种,答案虽多,但也不知道他们俩个人此时有没有生命之忧。
天黑了下来,大伙儿无心入睡,想到今天杀死了雷火酋长,毛利人肯定不会放过格里那凡爵士,又忍不住黯然失神,为爵士提心吊胆。又想到自身的命运,众人一时之间也惆怅满怀。格里那凡爵士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唯一担心的是他的同伴因他而受到牵连,他不愿他的同伴因他而受无辜伤害。
格里那凡以为毛利人第二天清晨会来提他去接受惩罚,祭奠死去的雷火酋长,但一连几日竟无人来提喊他,心中猜疑,不知道毛利人到底要如何惩罚自己。
众人忐忑不安地度过了漫长的四天。
到第五天的大清早,大草棚突然恶狠狠地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各捉一个,将爵士一行人推推搡搡地朝村寨中央的空地走去。
啃骨魔酋长早率他的土著人手下站候在那里。格里那凡爵士刚一走到空地中央,那些毛利土著人立时大喊大叫:“杀他!杀他!杀他!”只见啃骨魔大手一挥,叫喊声戛然而止。啃骨魔问爵士:“你们一共有10个人,还有两个人藏到哪里去了?”
格里那凡爵士料想凭巴加内尔和罗伯尔两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严关把守的土著村寨的,他们一定是被害了。这时想到他的两个同伴被害,当下强忍悲痛,情绪激昂地朝说道:“哼!你还在这里装假,你的鬼伎俩骗不了我的。雷火酋长是我亲手杀死的,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说到此处,豪情尽显脸上,伸手往胸口一拍,又昂然道:“我的同伴与此事无关,他们没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是大丈夫是男子汉的话,就放了我这些无辜的同伴。”
这一番话出自肺腑,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啃骨魔听了爵士这一番肺腑之言,心头也是一热,差点儿拍掌叫好起来。正在这时,一个毛利大汉快步急奔到酋长身边,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说得很急,爵士等人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见那人神色紧张料想必是发生了什么紧急大事。
啃骨魔越听越怒,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紧握拳头,振臂高呼,用生硬的英语对格里那凡爵士等人吼道:“你们死定了!死定了!刚才有人告诉我,我们的大祭师被你们英国军队杀死了,我们要报仇!”
其他毛利人悲痛欲绝,都响应酋长的号召,各个振臂高呼:“杀了他!杀了他!”酋长又是大手一挥,8个彪形大汉立时走到爵士等人面前,各推一人,将爵士等八人推到广场一侧的大树底下。他们将要被处死,祭奠雷火酋长和大祭师。
毛利土著人首先把停尸四天的雷火酋长火葬了,然后又杀了他的妻子陪葬,还杀死他的8个奴隶殉葬。那场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爵士等人都闭上了眼睛。啃骨魔酋长决定在第二天处决爵士等8人,为他们死去的同族兄弟报仇。
在祭神的草棚里,爵士等人无法入睡。他们受尽屈辱,最后还要被野蛮的毛利人处死。此时各人都觉得世事难料,人生悲苦。但想到人本善良,不忍心别人落难天涯,纵施援手,那也不枉活此一生,众人也不再胡思乱想,都在商量如何逃,离开此地。
草棚背靠山崖,左右两边是山谷,草棚门处由25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把守,毛利土著人又搭着火架守夜,真是插翅难逃。众人苦思冥想,一时之间束手无策,难道真要坐以待毙吗?不知不觉已过了午夜。就在这时,麦克那布斯上校突然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山崖另一端传过来。少校屏声敛气,贴耳在石壁倾听,那声音叮叮响起不绝于耳,并且还极有规律。那声音越来越大,难道是什么动物在这里掏土打洞,是鼹鼠?还是穿山甲?少校听得那挖掘之声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怦怦跳起来,当真是欣喜若狂。少校轻声招手邀过格里那凡爵士和孟格尔船长到石壁倾听。少校细声说道:“这是一个好时机,我们也挖,时机稍纵即逝,事不宜迟,动手吧!”
这时有两个人悄悄从门口观察门外情况,其他人都轻手轻脚挖起石壁来了。大伙儿齐心协力大挖石洞,直到挖墙洞时众人才发觉山崖石壁是磷质岩和混凝土的混合体,并不坚硬难挖。洞越挖越深,突然,少校的手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不得不停下来。就在这时,他看到黑暗中那个洞里有一个东西在动,啊!那是一只手呀!他立刻也拿出一把小刀掏挖起土来。天色微微发亮,少校辨认出这是一只肤色白皙的小手,不错,是少年的手。少校正想叫出声来,他心里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罗伯尔,但他还是忍住了。要知道,门外是看守他们的毛利人。少校等人轮流猛挖了几下,石洞挖通了。从山崖的另一端洞口一个少年钻了进来。正是罗伯尔。罗伯尔飞快地拥抱了一下玛丽,然后急忙说道:“事不宜迟,先离开这里再说!”
原来,那天格里那凡爵士突发一枪杀了雷火酋长之时,场面混乱,罗伯尔人小机灵,东躲西藏,逃出了毛利人的视线。他从一个土著人的草棚中偷到一把小刀和一根长绳,就想找机会营救同伴。他多方考虑,决定从山崖戳石挖洞打通山崖,这一行动营救同伴最保险。至于从山崖的另一端挖洞,是他偶然从石崖中发现了一个石洞,这洞很深,从距离判断,很可能通向草棚那方向。他走进洞,直找到洞底便不顾一切挖了起来。他刚挖了一会儿,就听到同伴也在挖,心中狂喜,最终把石洞挖通了。
爵士得知巴加内尔没有跟罗伯尔在一起,不由得大吃了一惊,罗伯尔见地理学家巴加内尔不在爵士等人之列,也是大吃一惊。少校顾全大局,叫大伙儿先逃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寻找或营救巴加内尔。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依次从洞口爬到山崖的另一端。守在门外的土著人,万万没有想到爵士等人有此惊人之举,他们此时此刻还围着火堆取暖呢。
14.躲进坟墓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由罗伯尔带路,绕着小路离开了啃骨魔部落的村寨。但他们不熟悉村寨外的路径,只是不停地走。
此时天已大亮,山谷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幽静,晨露沾草湿,清风拂树干,鸟语花香,景色迷人,众人的心情都为之一振,只觉心胸开豁,脚步奇快。片刻之间,众人已爬上了山顶。极目远眺,四周海水汹涌,海风拂过,掀起浪花朵朵。
大伙儿触景生情,想到风趣善良的地理学家巴加内尔此时不知身在何处,都为他的安危担忧。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原来毛利人发现爵士等人逃跑了,心中恼怒,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从村寨里追出来,四处搜寻。他们一眼看到山顶上有人影,马上就猜想到是爵士等人。他们熟悉地形,一路上大喊大叫从小路上追上山来。少校果断地带领同伴沿土著人相反方向奔走。
众人沿途爬过了几座山峰,来到孤立的山腰,山腰之上却是一片平坦的岩石。爵士夫人和玛丽从未遇到过刚才不顾一切的奔逃之事,狂跑一阵,体力差不多消耗殆尽,再要往前走一步也很艰难。
此时土著人也拼命追了过来。爵士心中慌忙,不断鼓励两位女士,坚持下去。这时却听得少校说道:“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爵士不及细想,脱口而出:“再停一会儿,我们又要落入野蛮土著人的手里了!”
少校让他仔仔细细看看四周形势。爵士依言而看,这一看,看得他目瞪口呆。原来,众多的土著人已经包围了这座山。但奇怪的是他们只在山脚下怒挥拳头,高扬长矛、斧头、木棒、大声吼叫,使劲咒骂,耀武扬威,一直没有人往山上抢上一步,似乎忌讳什么。
爵士等人都不知道毛利土著人为什么不上来抓他们?为什么只在山脚下朝他们示威?这时玛丽突然伸手遥指前方说道:“瞧,前方是什么?”众人顺指望去,只见前面是他们本来想爬过的山顶,顶边的岩石上有一个木棚栏围成的大草棚。
罗伯尔应声而答:“那是雷火酋长的坟墓。那天,我亲眼看见毛利土著人把雷火酋长埋在那里的。”
“不管那么多,先瞧瞧上面有没有土著人把守。”
前面由孟格尔和威尔逊带路,后面爵士和少校押阵。
孟格尔边走边说道:“这个情形多有点滑稽,山脚下千万土著人在和山上一个死土著人都在恨我们,我们一群人倒成了出气筒。”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相视而笑。一行人大步来到酋长的坟前,但见里面有个棚栏围成的大草棚,这个草棚就是雷火酋长的坟墓。
爵士当先一步,伸手一推,棚栏门应手而开,正要跨步进墓室,立刻又退了出来。他轻轻转身对少校说:“里面有个土著人!”少校先是一惊,立刻脸色一沉,向坟墓望了几眼,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和孟格尔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倚在门口,然后向格里那凡点点头。爵士也点头相应,忽地抬腿猛踢只听得“咔嚓”一声裂响,墓室门被爵士一脚踹开,身形一晃,三个人影闪进了墓室里。
墓室暗淡无光,但三人屏声敛气,全神贯注,室内大概布局摆设已了然于胸,草棚里真有个披着新西兰麻长袍的土著人。他面对着门,浑然没有把爵士等三人放在眼里。少校和孟格尔正要上前制服那土著人,却听到那长袍土著人说道:“朋友们,早餐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不是地理学家巴加内尔还会是谁?话音刚落,身披长袍的巴加内尔缓缓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向爵士等三人打了个招呼。少校等人虚惊一场,立时上前将巴加内尔紧紧抱住不放。
巴加内尔告诉少校等人:“新西兰土著人酋长的墓地,是永久的神圣地方。我就乘个空当跑到这儿来避难,当真是侥幸之极,上帝保佑!”少校等人都为巴加内尔长长吁了一口气。
爵士夫人等人进得室内来,见得风趣乐观的巴加内尔平安无事,也都替他高兴了起来。大伙儿寒暄片刻,都吃起巴加内尔早为大家准备好的早餐来了。这几天,大家一直为逃出土著人村寨而寝食难安,今日全体人员侥幸躲到这块宝地,心情好转,包袱顿轻,一时之间胃口大开,大伙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片刻之间便将巴加内尔准备好的早餐吃得丝毫不剩。巴加内尔与同伴们吃相都十分文雅,彼此相视忍不住捧腹大笑,也管不了那么多礼数了。
罗伯尔缠着巴加内尔讲述他是如何脱险,又如何躲到这儿来的。巴加内尔是个爱说话的人,罗伯尔挠到他的痒处,也不客气,滔滔不绝讲述了他的历险:那天趁混乱之际,他逃出啃骨魔的部落,刚走一程又被另一伙儿土著人抓住。他趁土著人防守不备,又逃了出来。他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来到了雷火酋长的葬身墓地。他本打算休息几天,然后想办法营救同伴们,没想到同伴们自己找上门来了,当真是巧极。
麦克那布斯少校意外地发现墓室里还摆放着几支英国造的枪支和一些弹药。原来,毛利人认为首领死后也要打猎,所以把雷火酋长的心爱武器也带进了墓室。爵士等人意外地得到这些枪支,心情更是激昂,想到有了武器便再也不用为手无寸铁发愁了。大伙儿只是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武器冲出土著人的包围,格里那凡想得更周密一些,他知道这样等下去不行,粮食和水吃光后那又该怎么办?于是大伙儿试着突围,但由于火力不足,被熟悉地形的啃骨魔命令土著人用火力封锁了这条唯一的出路,大家只得退回原处。
啃骨魔虽然大占优势,但因顾虑雷火酋长的坟墓是神圣之地,不敢冒犯神灵,胡乱造次,只得守住山脚各条通道,不放爵士等人逃出这座山。爵士等人虽然以酋长坟墓作为屏障,但要想冲下山脚,那也是妄想。一个是想攻却不敢往上进攻,另一个想逃却不敢往下逃,双方相峙不下。
双方对峙到第二天傍晚,天空惨暗,风云变幻,转眼间就要下倾盆大雨了。啃骨魔以为上天发怒了,要惩罚污蔑神圣之地的爵士等人,不禁洋洋得意起来,狂笑两声,指天要雷电劈死山顶上那些英国人。千余名土著人团团包围在山脚下,吆喝着他们自己的咒语。只见他们手拉手连成一片,那自是要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对付本族大敌了。
又等到半夜三更的时候,毛利土著人突然看见山顶那座埋葬雷火酋长的坟墓冒出了耀眼的红光。霎那间,一股热气直冲天空,山口在颤动着,喷出滚滚岩浆。那些炽热滚烫的岩浆立刻如狂狮猛虎般扑向山脚四周,蔓延开去,正是火山爆发了。几名守在山脚下的土著人没来得及逃离,顷刻之间就被滚烫的岩浆吞没了。啃骨魔赶忙带领手下土著人拼命撤离,那些逃得快的土著人吓得跪在地上,恳求神灵息怒。祷告完毕,啃骨魔立刻带领手下土著人退回到村寨去了。毛利土著人以为爵士等人在山顶上被神灵惩罚处决了。所以才放心离开。
第三天夜里,一溜人影沿山而下,避开啃骨魔部落村寨,往奥克兰走去。这些人影正是格里那凡等人。他们不但没被火山爆发的岩浆吞没,相反,这次火山爆发却是他们一手制造的呢!
原来,地理学家巴加内尔发现这一带是火山活动频繁的地区,灵感突发,想出了一条突围的妙计。那座日夜冒焰的汤加里罗火山仅仅是地下沸腾的岩浆一个小小的出气口。他在雷火酋长墓室附近发现了一处地面出现明显裂缝全靠几块儿沉重的巨大岩石遮掩的地方。那天晚上乌云密布,他瞅住时机,不敢怠慢,指挥威尔逊等人拔出墓地围栏的木柱,撬开几块沉重的巨石,人为地制造了这次火山爆发。
啃骨魔以为神灵发怒要惩决爵士等人,知他们此劫难逃,便放心撤回,不再防守山脚。众人静候两天,见无毛利人守住山脚,心中自是欣喜,立刻飞快逃下山顶,趁机脱身。要知道,巴加内尔等人制造这次火山爆发也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此次行动当真是凶险,但巴加内尔等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让同伴安全脱险,除此一计,并无其他方法。爵士等人见巴加内尔以及威尔逊几个水手奋不顾身撬开岩石,制造这场火山爆发,吓退毛利蛮人,救命之情,那自是终生不忘、感激不尽了。
此次大伙儿能够平安下得山来,全仗巴加内尔等人之功,巴加内尔等人立刻深得大伙儿敬重。巴加内尔生性风趣,自是没将搭救同伴之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举手之劳,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伙儿逃离了毛利土著人部落,生怕土著人又会追杀过来。当下马不停蹄地赶往奥克兰。虽然路途遥远,但大伙儿一心赶路,倒也觉得要逃回奥克兰并非难事。新西兰的景宜人,天气甚好。众人离太平洋海岸还有30英里。大家望见前面是一个到处长满藤蔓植物的平原。平原上的这些野草藤蔓长得杂乱,众人行走,绊脚拽腿,十分不便。大伙儿小心翼翼见隙落脚,望空踏足,花了大半天功夫才走出平原。
再走一程,遥遥望见波涛汹涌的大海。待再望海滩四周时,众人都陡然变色。原来,海滩附近也有土著人居住,村舍零星不群,草屋散类不分,料想又是啃骨魔部落的毛利土著人,众人都是心头一震。大家只好藏身绕道,生怕被土著人发觉他们的行踪。
饶是如此谨慎小心,还是被土著人发现了。这时背后的呼喊声隐隐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伙土著人手持武器,飞奔杀来。爵士等人四下寻望避难场所,但除了茫茫大海,已无任何退路,再看看自己一行人的武器装备,除了有几支从雷火酋长墓室取来的枪外,再无任何搏杀武器,知道单凭几支枪是难以对付这伙凶神恶煞般的土著人。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大伙儿都心急如焚,难道真的要束手待毙吗?突然,罗伯尔拔腿就往海滩一侧跑过去。大伙儿吃了一惊,正要叫喊阻止他时,却听他急急地喊道:“快过来!这儿有一只小船!”
原来罗伯尔发现了一只独木舟,想是当地土著人停泊在此处的。众人赶到,看到是一只窄长的独木舟,乘坐一二十个人不成问题。众人纷纷上船,拿起木桨拼命划船。等到野蛮的土著人追到海边的时候,独木小舟已漂行在大海之中,土著人鞭长莫及,只得望海兴叹。
孟格尔指挥划桨的人慢慢地将独木舟朝海岸另一侧靠近。他认为船小人多,倘若大风刮来,独木舟上的人立刻会被吹翻落海。他话刚刚说完,大伙儿就吃惊地看到后面出现了5只大独木舟,舟上土著人手持武器,模样和岸上追杀爵士等人并无大异。彼此距离越来越近,少校等人心中大骇,除了拼命向前划船,再无第二个办法可以逃离土著人的追赶了。
爵士见敌方乘坐的独木舟渐渐逼近他们的小独木舟,不由得心中一阵惊慌,此时后面追赶的土著人都举枪向他们瞄准,只待再追近一点,就要开枪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爵士从前方看到一艘汽船正轰轰地朝他们驶来。爵士遥指前方,对同伴们大声说道:“别怕!前面有一艘汽船正朝我们开来,我们有希望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前方有一艘汽船正急速朝他们驶来。大伙儿精神为之大振,求生欲望越来越强烈。汽船越来越近,大家看得越来越清晰,前面朝他们驶来的汽船正是他们整日牵肠挂肚的邓肯号。
爵士等人以为自己身在梦幻之中,擦擦眼睛,再仔细观望,不错,正是日思夜想的邓肯号。大伙儿看着邓肯号又是忧愁又是惊喜。忧愁的是此时此刻邓肯号已不再属于他们的了,而是成了大匪徒彭·觉斯等歹徒的掌中之物。惊喜的是今日重见邓肯号,却见邓肯号安然无恙,丝毫未损。
这时,后面土著人疯狂而来,前面彭·觉斯等人掌握的邓肯号也咄咄逼近,一时之间,爵士等人乘坐的独木小舟顿时成了众矢之的,进退两难,急得大伙儿想跳海弃船而去。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中了威尔逊手中的木桨,一个赫然大洞立现眼前。威尔逊骂了几句粗话,手上活儿可不敢怠慢,又快速划了几下木桨。
刚才这一枪是一只独木舟上的一个土著人打的。那土著人见一枪奏效,立时举枪又射,引得有枪的土著人也举枪射击。爵士等人全部趴在舟底,伏身不敢动弹半分。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从邓肯号上发射而出,从爵士等人头顶呼啸而过,落在土著人独木船上爆炸了,立时掀起一股大浪,一艘独木舟因为靠近大浪,被掀翻到半空,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最后“啪”的一声重响,舟底朝天,船上土著人全都掀翻到大海里去了。其余舟上土著人见势头大为不妙,慌忙狼狈逃走。
爵士等人向邓肯号望去,直看到一个人影正朝他们挥手。罗伯尔大声叫了出来:“奥斯丁大副!奥斯丁大副!”邓肯号越来越近,船上挥手打招呼的人正是大副汤姆·奥斯丁。
15.原形毕露
奥斯丁身形如塔,力大如牛,他见到爵士一行人挤在窄长的独木小舟上,生怕众人被海风大浪全数倾翻到大海中,心中非常担心,当下一言不发大步走向船首。船首摆放着的一只大救生皮艇被奥斯丁高举过顶,奥斯丁转过身来,面朝爵士等人的方向,又跨出两步,只见他双臂一振,“呼”的一声,那只大救生皮艇被奥斯丁大力掷向爵士等人。紧接着又听得“啪”的一声巨响,皮艇落入海中,平稳地向爵士等人的独木小舟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但那救生皮艇却停漂在独木小舟一米开外,徐徐撞来。
原来,奥斯丁料到救生皮艇会在半空落下大海,但这一掷余势尚在,剩劲后推,皮艇自当又会冲撞上前一程,这一落一冲已削去一掷之力,皮艇自然撞不到独木小舟,波涛流动,便会将皮艇徐徐推漂到独木小舟之前。这一拿捏之准真是绝妙绝伦,若不是航海行家,怎能有如此本领?
此时邓肯号上和爵士的独木舟上掌声不断,适才奥斯丁大副举艇、掷艇之威,大伙儿亲眼目睹,要知那只大救生皮艇,虽是皮革制造,但宽大修长,可容纳二三十个人,少说也有三四百斤。但奥斯丁大副却毫不费力地将它举起掷出,如此大力当真是罕见,众人都拍掌喝彩。
爵士等人依次爬上大救生皮艇,拿着独木小舟上的木桨划水弃舟而去。爵士等人登上邓肯号后,一颗心终于稳定了下来,想想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种种危难,所处环境时变时幻,当时真是大起大落,常人又怎能有如此经历。爵士夫人一上船后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久别的家一样,转身抱住格里那凡爵士伏肩大哭了起来。玛丽也抱住弟弟罗伯尔,呜咽了起来,其余人也为之动容。爵士等人向奥斯丁大副讲述了这些日子的非同寻常的经历,奥斯丁大副也向大伙儿进述了自己和船员如何和大匪徒彭·觉斯周旋的经过。
原来,彭·觉斯等人一抢到爵士写给邓肯号大副汤姆·奥斯丁的亲笔信后,立即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往墨尔本大港口。彭·觉斯找到邓肯号,然后把格里那凡的亲笔信交给了奥斯丁大副。彭·觉斯依然自称是原来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奥斯丁大副并没有因为彭·觉斯有爵士的亲笔信而完全信任他。
相反,奥斯丁大副觉得彭·觉斯来者不善,另有图谋,一直提防着他。彭·觉斯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奥斯丁那一双锐利的眼睛里。没过两天大匪徒彭·觉斯便迫不及待地想霸占邓肯号,但奥斯丁大副等人早有准备,彭·觉斯虽然凶狠,但碰到勇猛的奥斯丁大副,他也不得不自认倒霉。奥斯丁大副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彭·觉斯没有在奥斯丁大副的面前讨得丝毫便宜,反而大吃苦头。奥斯丁几下就把大匪徒彭·觉斯制得服服贴贴,五花大绑捆在了舱内。
爵士等人听完大副奥斯丁的叙述后,为他英勇斗敌喝彩起来,但想到大匪徒彭·觉斯的狡诈诡变,虽然事已至此,但此时此刻还是为奥斯丁大副捏了一把汗。虽然奥斯丁大副将制服彭·觉斯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彭·觉斯之人并非等闲之辈,能制服彭·觉斯的人那更是了不得,众人不由得对奥斯丁大副刮目相看。
一提到大匪徒彭·觉斯众人立时咬牙切齿了起来,爵士曾被他暗枪打伤过,心中大怒,但见都是自己的同伴,当下强压怒火,说道:“我倒要瞧瞧彭·觉斯!”
少校等人也连声说要好好教训教训大匪徒彭·觉斯。奥斯丁大副笑道:“我看各位的脸都已面黄肌瘦,那肯定是饱受饥苦,先好好休息,饱餐之后,再审讯他不迟。”
经他一提醒,众人的肚子立时顿感饥饿。这些日子大伙儿疲于奔命,哪里安心吃过一顿饱餐?从英国出发前大伙儿都是十分健壮,万没想到几经波折,大伙儿都都面黄肌瘦了。经奥斯丁大副一提及,大伙儿相视而笑。
用完餐后,爵士等人威严端坐在船舱,静待水手押出大匪徒大恶贼彭·觉斯来。彭·觉斯被押到船舱里来,当他看到爵士等一行人安然无恙地端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满脸尽是惊诧之色,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爵士、少校、孟格尔冷冷地望着他,只看得他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当真是羞愧尴尬之极。爵士冷冷说道:“你老实招供吧,我有权在这里处决你。你作恶多端,难道还不反悔吗?”彭·觉斯只是说他计划不周密,技不如人,他不怨谁,还说要杀要剐随便,他也不在乎。他闭口不谈有关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的任何事情。爵士等人终究不是警察法官,不懂得用严刑酷法迫他就范,一时之间奈何不得。罗伯尔忍耐不住,啪啪两声,在彭·觉斯的脸上左右打了两个清脆的耳光。
彭·觉斯双手被缚,脚足横放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这两个耳光连三岁小孩都能打中,更别说身手矫健的罗伯尔了。彭·觉斯恶狠狠地朝罗伯尔瞪了一眼,满脸怨恨之色溢于言表。奥斯丁大副起身离座,走到彭·觉斯面前,说道:“你是不是还不服气?不服气的话,我们重新再来打过?”
彭·觉斯见奥斯丁这时起身走向自己,定是又要让自己吃苦头来了,当时在抢夺邓肯号时,自己有枪都被他赤拳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现在自己双手被缚,若是和奥斯丁再斗,不打得半死也会重伤。奥斯丁的大铁拳他是领教过的,他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缚手和他对打。一时之间,垂下头去,不敢正视奥斯丁,更不敢讲“打”这个字。爵士等人见作恶多端的彭·觉斯被奥斯丁铁拳震慑住了,不禁哑然失笑,觉得彭·觉斯当真是怕强欺弱,懦弱无能之极。
彭·觉斯怕挨奥斯丁的铁拳,只得说道:“要我讲出不列颠尼亚号以及格兰特船长的有关情况,我很愿意讲,但有一个交换条件。”
爵士说:“什么条件?”
彭·觉斯说道:“我说了之后,你们不能把我交给警方,你们可以随便把我扔到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就这个条件。”
爵士万万没有料到他还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交换条件,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想到他种种罪行,件件恶案,总不能这么容易就饶了他,但听他说把他抛弃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他也愿意,爵士的心又为之一动。爵士本来心地善良,怜悯之心胜过常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耗掉巨资,带着妻子护送着素不相识的玛丽姐弟,万里奔波,不辞劳苦,来到海外寻找同样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格兰特船长以及他的船员。
想到如果将彭·觉斯抛弃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彭·觉斯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便同意了这个条件。彭·觉斯见爵士答应了,脸色又平和了起来,心头大事一除,心情也好转起来。奥斯丁大副将他扶正坐地,但缚住他双手的绳索却没有松开。
彭·觉斯感激地向奥斯丁大副望了一眼。他慢慢讲述了他和不列颠尼亚号的关系,以及如何隐藏到澳洲东海岸那个爱尔兰人的农庄。原来彭·觉斯确实是跟不列颠尼亚号有很大的关系。他并不是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长。1861年3月12日,他随格兰特离开了格拉斯哥,在长达十几个月的航程中,他和格兰特船长的意见不合,使他暗恨在心,并时刻有杀人夺船的暴力倾向。格兰特船长何等精明,他早有准备,制服了凶徒彭·觉斯。
1862年4月8日,格兰特船长将他抛弃到澳洲西岩荒凉的海滩上作为惩罚。没过多久,他遇到一伙越狱的流放犯结成的匪帮,他便加入了匪帮。彭·觉斯狡诈诡变,不择手段杀害了原来的匪帮头目,他自己做了匪首,并化名艾尔通。
1864年9月,他以雇工身份来到澳洲东海岸的帕第农庄干活,目的是想夺取一条船,恰巧碰到爵士等人。他骗取了爵士等人的信任,虚为爵士等人带路寻找格兰特船长,实是想抢夺豪华游艇邓肯号。他抢走了格里那凡爵士写给邓肯号大副奥斯丁的亲笔信。他登上邓肯号不但没有抢到邓肯号,反而被奥斯丁大副制服了。
格里那凡爵士从彭·觉斯的口中得到的有关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的情况并不多,知道再问下去,他也是不知道,便叫水手将他押出舱底,等待发落。
格里那凡爵士、麦克那布斯少校、孟格尔船长、地理学家巴加内尔等人又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应该如何寻找格兰特船长。地理学家巴加内尔几次让爵士一行人无功而返,他此次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说错话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万别让自己这一言一语又误引大伙儿走上不归之路。所谓祸从口出,这等大事他是万万不敢担当的。巴加内尔也学会了小心谨慎。
爵士、少校、孟格尔船长见地理学家巴加内尔这次表现得十分保守,也不好说什么孟格尔船长是大名鼎鼎的航海行家,他见巴加内尔又从怀中掏出他那幅携带的地图,想到在审问彭·觉斯的时候,彭·觉斯曾经说过格兰特船长可能落难在澳洲西岸的一个不出名的岛屿上。他想到此节,立时抢着摊开地图,在地图上搜寻了起来。邓肯号此刻所在的太平洋中,有一个位于南极、新西兰、南美洲三地之间的孤零零的小岛,距离新西兰大概有1500多海里。没有船只去停靠。
孟格尔的手指着地图上这个标名马利亚-特雷萨的小岛,格里那凡爵士点了点头,麦克那布斯少校把烟雾长吐了出来,那样子很像长吁了一口气,这时巴加内尔也插口说道:“就是这里了,如果艾尔通又使出诡计欺骗我们的话,那他一定是多长了一个脑袋!”
16.九死一生
大伙儿认定马利亚-特雷萨岛一定是格兰特船长以及不列颠尼亚号的落难之所。
两天后,邓肯号前方出现了那个小岛的侧影。孟格尔指挥邓肯号向马利亚-特雷萨岛开去。邓肯号离岛屿越来越近,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孟格尔船长站在船首,他看到前方岛屿上升起了一股烟柱,轻摇上天。孟格尔剑眉一皱,转身向地理学家巴加内尔,问道:“这座小岛难道也有火山口吗?”
巴加内尔眉头也是微微一皱,说道:“我一时也不能断定,再靠近些好好瞧瞧!”
邓肯号驶到离小岛大概1海里的地方,天已经黑了下来。这时,孟格尔又看到小岛上出现了红光,他说:“应该不是火光。难道这个小岛上也有土著人居住?”
巴加内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孟格尔船长,他也不知道这个岛的具体情况。孟格尔不敢冒险停泊在岛屿海岸边。他和爵士商量了一下,决定停下来守住这个岛屿,只待第二天天一亮,再靠近一些仔细观察。
格里那凡爵士本来想将大恶贼彭·觉斯丢到这个有点神秘的荒岛。但一想,如果这荒岛有土著人居住,彭·觉斯手无寸铁对付野蛮吃人的土著人,要想生存下来,那是万万不能。想到这里,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半夜三更的时候,甲板上除了当值的水手,还有玛丽姐弟俩在轻声轻语着。他们说起了他们的父亲格兰特船长,他们在海风轻拂中忆及当年父亲对他们姐弟的恩爱,想起了父亲的伟大理想。罗伯尔动情地说他要像他父亲那样,他也要航海,他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他还说,他不会忘记寻找父亲,直到找到父亲,全家团圆。玛丽听着听着就流下了热泪,她紧紧地抱住了懂事的弟弟。海风更加凶猛,海浪也在这时猛急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海风海浪都缓和了起来。就在这时,玛丽突然听见了一阵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救我!救我!”
玛丽猛地一惊,她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她叫了出来:“父亲,是父亲,父亲你在哪里啊?”
罗伯尔也闻声而起,跑到船首,呼喊着:“父亲!父亲!你在哪里?”
海风又起,海浪再涨,淹没了玛丽姐弟俩的呼喊声。海风海浪刚一缓和,立刻又传来了哀苦绝望的声音:“救我!救我!”玛丽姐弟俩这次有了准备,听得细心,不是他们父亲的声音又是谁的声音?罗伯尔拔腿就往舱底跑去,他要去告诉格里那凡爵士他刚才和姐姐听到了久别数年的父亲的声音。爵士夫妇、少校、孟格尔船长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但又转念想到可能是姐弟俩思父情切,产生了幻觉。但众人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格兰特船长,有此时机,都不想错过,大伙儿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陪同罗伯尔走上甲板。
众人见玛丽在船首倚栏倾听,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都屏声敛气起来,这时又传来了哀苦绝望的声音:“救我!救我!”爵士等人和格兰特船长未曾谋过面,他的声音那更是不知道,但大伙儿清清楚楚听到的是远方传来的呼救声,这是半点儿也假不了。玛丽姐弟再次听到父亲的呼救声,只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罗伯尔紧握着格里那凡爵士的手要爵士下令开船过去上岸搭救他的父亲。爵士等人看着玛丽姐弟俩救父心切的样子,个个都肃然起敬,眼见千辛万苦寻找的人就在近处,大伙儿都是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就见到格兰特船长。
格里那凡爵士命令邓肯号向小岛驶去,急速登岛寻找落难的格兰特船长。突然,海上风云陡变,海风狂猛了起来,大浪猛急扑天,越到小岛近处,风浪越大。邓肯号几次差点儿进入了岛屿的小浅滩,但都被大风大浪拦住,只得退回原处。几下折腾,天已微亮了起来,海风吹散了海雾,前面小岛情况尽在众人眼睛之中。待得海雾散尽时,大海风浪已重新平静,邓肯号又前行了一程,此时小岛一树一木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突然,一直站守在船头的罗伯尔惊呼了起来:“看!是我父亲!是我父亲!”玛丽狂奔到罗伯尔的身边,只见小岛左侧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长发披肩、长须垂地的中年人来。爵士等人顺着罗伯尔手指方向看去,那长发长须的中年人正拿着一面破烂褪色但依稀还能辨认的英国米字旗,站在大树前朝他们摇旗呼喊:“救我!救我!”
格里那凡爵士回头对舵手大声说道:“开足马力!开足马力!快!!”邓肯号划破海水,直驱急进,片刻之间,已到岸边。大伙儿纷纷下船,向那长发长须中年人跑了过去,玛丽姐弟俩真想立刻长出一对翅膀,振翅一下便飞到他父亲格兰特船长面前。
玛丽姐弟奔跑在最前面,他们边跑边喊着:“父亲!父亲!”那长发长须的中年人正是格兰特船长。父子通心,他立刻就明白眼前奔冲过来的是他的两个孝顺的儿女。他伸开双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玛丽姐弟紧紧地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放开。
一家人终于团圆,却止不住泪水长流,儿女的泪水打湿了父亲的长发长须,父亲的泪水打湿了儿女稚嫩的肩膀。爵士等人随后赶到,见到了这一感人的天伦亲情倾诉场面,大伙儿的胸口都为之一热。好久好久,格兰特船长才放下了他的两个儿女,他看到了格里那凡爵士等人,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是爵士一行人救了他。他此时此刻望着这群救命恩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爵士也示意他不必多言。
格兰特最终还是为众人讲述了他的遭遇:1862年6月26日夜,一场连续6天的风暴把不列颠尼亚号掀翻在马利亚-特雷萨岛附近的礁石上。只有格兰特船长和两名水手死里逃生爬上了这座小岛。他们没有船只回航,远处的片帆又听不到他们三个人的呼喊声,他们与世隔绝了起来。昨天,他们看到了邓肯号,这是近3年来唯一的一艘朝马利亚-特雷萨岛开来的船,他们高声呼救,两个水手喊破了喉咙,但格兰特船长没有放弃救生的机会,他不断地喊呼了起来。终于引来了邓肯号的救援。
巴加内尔、少校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漂流瓶中的求救信得到了最原始的回答,格兰特船长一字不漏地背出了那封求救信: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隶属格拉斯哥港,沉没在离巴塔戈尼亚1500海里的南半球海洋上,为了急着登上陆地,两水手和船长格兰特爬上了达抱船,不幸从此将成为蛮荒绝地之人,特抛下此信于经153度,纬37度11分处,请求救援,否则必死于此地!
听完格兰特船长的翻译,爵士等人都哈哈大笑。格兰特船长也长笑起来,这3年的悲苦忧愁就在这一声长笑中荡然无存。
邓肯号平安返航了,格兰特船长和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将重回故里。艾尔通即彭·觉斯接受了上帝对他最轻的惩罚,他被留在了荒岛上忏悔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