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质 惩罚

第四章 对质 惩罚

大梁城中依旧是一片年节的气氛,但是位于城西的忠勇侯府邸之中则是一派的肃穆。就在刚才,有家丁急忙赶来禀报,三少爷许世豪被人砍成重伤,顿时就让整个侯府都沸腾了。

许家虽然在七大家中实力只居第四,但是在大梁城里敢招惹他们的还是很少的,更不要提伤害许家的少爷了。而今天居然就有人如此大胆伤了许世豪,这无疑在许家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很快这个消息就传进了后院,让正在准备晚上宴会的许万友几兄弟和方氏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知道儿子去做什么的方氏,更是心里大为紧张,全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待到许世豪被人抬回府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赶了出来。见到儿子浑身是血地昏倒在担架之上,方氏更是直接急得晕了过去,而许万友的目光则落在了随着许世豪一起进来的四子许世杰和一众家丁的身上,面罩寒霜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哪家的少爷如此不知分寸伤了我的儿子?杰儿,你来说!”

此时已经有府中的大夫上前查看许世豪的伤情,并且将他和昏了过去的方氏一起送回了房中进行治疗,倒也让堂上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在父亲的逼视和严厉的询问下,许世杰一时还真不好怎么回答了,半晌后才吞吞吐吐地道:“回父亲的话,重伤三哥的不是外面的人,而是我们家中的一个奴才!”

“什么?”许万友闻言怔住了,而其他的人也是大哗,大家都不敢相信这说法。许世豪可是许家的少爷,一个奴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将他砍成重伤?好半晌后,许万友才有些回过神来,当即道:“那个大胆的奴才呢?”

“我们已经把他带来,绑在前院了!”许世杰忙回答道。直到这个时候,他依然还记得拿下许惊鸿时的一番惊险场景。

一刀砍进了许世豪的肩头之后,许惊鸿被伤口的鲜血一溅之后也微微有些清醒了过来,他也随即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自己只是一个卑下的家奴,现在却出手伤了少爷,只怕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若是换了个人,在如此情况下一定会吓得软倒在地。但是许惊鸿毕竟非一般人可比,他当即就有了一个计较,事情已经做下了,自己一定难逃严惩,既然如此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一个有本,杀两个有赚!所以他在一愣之后不但没有停手,反而用力想从许世豪的身上将刀给拔出来,然后再给他一下。

只可惜这把柴刀终究太钝了,一下劈进了对方的肩胛骨后正好卡在了里面,许惊鸿一时间根本就拔不出来。不过这种钝刀在体内来回而动的痛楚却让许世豪比死更痛苦,在又一声惨叫之后当即昏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醒转,然后冲了上来。众多的家丁一起上前把许惊鸿拉离许世豪的身边,而许世杰更是远远地躲在了一边。一直以来他都是肆意欺凌他人的,还没有哪个人敢于还击呢,可今天却有这么一个家奴对自己的兄长下了手,这对许世杰的冲击是很大的,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恐惧之感。

这种寒意,即便是如今已回到了家里,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和叔父时,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使得许世杰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提到许惊鸿的名字。

很快地,许惊鸿就被人提到了众人跟前,在看到竟是他伤了自己的三子时,许万友的面上顿时有些尴尬了。虽然事情在府里没有人提及,但自己几个兄弟显然是知道许惊鸿和他之间的关系的,这让他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处置这个凶手才好了。

看出了兄长的尴尬和犹豫,许万友的三弟许万全便板着脸道:“就是你以下犯上伤的三少爷?”他并没有提及许惊鸿的名字,为的自然是许万友的颜面了。

经过一段时间后,许惊鸿之前的愤怒已经消散了,面对着对方的发问,他很是冷静,微一点头:“不错,正是我伤了三少爷!”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许惊鸿这淡然而又供认不讳的做法给弄得有些懵了,堂上顿时就是一静。无论许惊鸿是痛哭承认错误,又或是抵赖不认他们都有办法来对付他,甚至连他会破口大骂,吵闹不休这些人都做好了准备,但偏偏就没想到许惊鸿会如此的镇定。这让许家的这些大人物们只觉得自己有话却说不出口,就象一拳打出却只击在了四两棉花上一般无力。

就在堂上一片肃静的当口,一个森然的声音却适时地响起了:“你为何要伤害三少爷?”却是许万友终于从之前的震惊里走了出来。虽然吃惊于事情的发生和涉及到的人,但他还是很快就抓到了重点,这个少年的确是自己留下的孽种,但他伤了自己的儿子也是事实。一个是从不当儿子的家奴,一个是自己的嫡子,这其中的差别在冷静下来后许万友就能清晰地分别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层几乎没有的父子之情,以及另一层顾虑的话,他根本不会问这话,立刻就会命人将人拖下去打死了事。

许惊鸿其实也担心这一点,这里毕竟是一个不同的朝代,可不象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年代般有法律的保护。一个家奴的生死完全操纵在主人家的手中,一点小过错就能取其性命,更不要提伤了主人家的公子了。如果许万友二话不说就下令将他处死,他也没有办法反抗。好在不知是不是还有着一分亲情的缘故,许万友还是先问了缘由。

许惊鸿自然不会让这个机会从眼前溜过了,当即就道:“是他们逼人太甚,我才出手伤了三少爷的……”说着便将舞衣坟前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其他的人闻得此言,眉头便也皱了起来,无论是什么时代,这挖坟掘墓都是大罪过,即便他们是许家的人,却也感到有些过分了。而许万友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对那个女人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人皆有恻隐之心,她都死了,还有人去打扰她的安息就太也说不过去了。怪不得许惊鸿敢于以下犯上,伤了自己的儿子呢。

眼见得情况有些变化,一边的许世杰可不能坐看着了。他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是父亲真的取信了许惊鸿的话,自己可要担上很重的责任了。好在动手之前他们已经布下了伏笔,此时正好拿出来一用了。

本来这话该是由更能说会道的许世豪来说的,奈何他现在已经重伤昏迷,而另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母亲方氏也不在,许世杰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便道:“父亲,几位叔父,孩儿有话要说。”

“你说,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许万友阴沉着脸道。自己的儿子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对许家的家声可很是不利啊,所以他的话里也隐藏着怒气。

“三哥和我之所以会做出如此事情来,实在是为了我们许家着想!”许世杰先声夺人地道,在见到堂上众人都被自己的话吸引了后,才继续说道:“我们从一起的朋友口中得知了我许家一块在城外西郊的山地被人作了坟地,心下奇怪便去询问了外管事许禄,想看是不是父亲或是某位叔父赏给哪个下人的。”

众人一听这话都相互看了眼,却又各自摇头,显然此事与他们都不相干了。而许万友的眉头也是一皱,他想到了半个多月前许惊鸿来求自己的事情,立刻就想到此事的关系。

果然,许世杰继续道:“而许禄的回答很是确定,他从来没有接过任何人的吩咐把地给人,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人在山冈上葬人了。所以我们兄弟在一怒之下才在今天赶去那里。不想正好见到这个奴才在坟前祭祀,我们一问之下,他还大言不惭地顶撞我们,说自己母亲和父亲你……我们兄弟一时受不得他的激,最终才会下手挖了那女人的坟的。没想到这个奴才丧心病狂,居然敢行凶,伤了三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许惊鸿欲待分辩,但是看到堂上众人的表情之后,便不再多言。他看到其他人都各各点头,已经认同了许世杰的说法,无论自己怎么分辩都难起作用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许万友寒声道。虽然他听出了这话里依然有所隐瞒,但这却是许家保护自家声望的最好办法了,所以他也没有打算深究。

许惊鸿并没有大吵大闹地说对方撒谎,只是平静地道:“我只想说一点,这地的确是外管事许禄给我的,他还答应我从我的工钱里扣……”

他这话一出,堂上众人都露出了不信的神情,而许世杰更是不屑地道:“你这谎话也太错漏百出了,他许禄只不过是我家的管事有什么权力将土地给你?而且你知道那一块地的价值吗?就你这样的奴才就是在我许家做上三辈子也买不起这么一块地,他怎么可能将地给你?还有,你既然说是许禄给的你土地,你可有地契啊?或者我大可叫他来跟你对质一番。”

许惊鸿摇头:“没有,我一点证据都没有。”他很清楚自己一开始就已经陷入到了对方的阴谋之中,只可惜当时自己只想着如何让母亲入土为安,却没有仔细考虑土地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的确已经百口莫辩了。

“父亲,各位叔父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就是这个奴才自作主张地将人埋在了那里,才会导致这次的事情。而他不但有错不认,而且还伤了我三哥,以下犯上,按照我们许家的家规自当重惩!”许世杰见大局已定,便索性替自己的父亲拿起了主意来。

许万友却是盯着许惊鸿有些发呆,他总觉得这个小子太也冷静了,无论是伤人之后被押回来,又或是得知自己中了计后的表现,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这让他一时还真不好下决定了,不知道许惊鸿还藏着什么心思。而因为他和许惊鸿之间的尴尬关系,再有受伤的也是他的儿子,所以其他的许家兄弟也不好越俎代庖地替他拿主意,场面顿时就有些静了下来。

看到父亲一时拿不定主意,许世杰也有些心虚了,他以为是父亲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后要改变主意呢。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利的哭声从后面传来,然后就见方氏大步奔了出来,直向许惊鸿冲来,一边扑向他一边尖叫道:“我要杀了你给我那苦命的孩子报仇!”

眼见方氏如此不成体统地在堂上撒泼,许万友面色一沉,立刻就给边上的随从打了个眼色。几个下人立刻上前扶住了方氏,将她和许惊鸿隔了开来。这些能站在堂上的下人都是许家的家将一流,个个有着不凡的本事,所以任凭方氏怎么挣扎都难逃他们的围堵,这让她更是愤怒,污言秽语不断而出,甚至已经从许惊鸿自身而到舞衣,眼看着就要提到许万友了。

许万友见状当即大喝道:“住嘴!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他的暴怒终于让方氏的动作一缓,然后颓然倒在地上大声哭道:“我苦命的豪儿啊……”

“豪儿怎么了?”听得这话许万友的心里也是一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父子之情还是很深的。而这时候已经有人从后面追了出来,正是方氏身边的丫鬟,许万友见自己的妻子一时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再次问了那几个丫鬟:“三少爷怎么样了?”

几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老爷……据大夫所说,三少爷的右臂伤了经脉,已经……已经废了!”

虽然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是此话一出,还是让堂上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惊鸿的身上,没想到他下手如此之狠,直接就把许世豪的右手给废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此时的方氏也已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在狠狠地盯了许惊鸿半晌后,她才道:“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咱们的孩子报这个仇哪……他的右臂废了,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哪……”

许万友的神情再次变幻了一阵,原来他还没有打算真要许惊鸿的命,但这一刻他却已经下了决心了。纵然他和自己有着父子关系又如何,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的野种,怎么能和自己的嫡子相比呢?所以在一咬牙后,他便道:“许惊鸿,你一个家奴如此胡作妄为,我们许家乃是世家大门,断不能容你。我决定,给他上鞭刑,直到打死为止!”随着他一摆后,几个家将便上前将倒在地上的许惊鸿给拖了起来,然后便要往外而去。

许惊鸿知道自己这次是难逃一死了,但他的心里反而是一宽,他已经受够了如今的日子,死反倒是一种解脱。但他心里依旧很是不忿,用阴冷的目光扫向了堂上的那些许家人,最终落在了许万友夫妇身上:“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你们低头的!”

许万友接触到他的目光,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少年生出了畏惧之心。但转念一想,他很快就要一命呜呼了,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就当这个时候,突然一个苍老但很有威严的声音从堂前响起:“慢着!”然后一个老者在几个仆人的搀扶下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父亲,你怎么来了?”众许家兄弟都惊讶地说道。

这个老人正是如今许家的家主,忠勇侯许正年。莫看他已经老迈,但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只是因为要培养儿子们的独立能力,所以才不过问家事,这让许万友他们在这次事发之后全然忘了请得父亲的同意。

一摆手后,许正年才道:“我已经将事情都了解透了。虽然他伤了豪儿有错,但是豪儿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过分了一些。若是就此鞭杀了他,只怕传出去对我们许家很是不利。”

可是这里都是我许家的人,有什么人会将事情传出去呢?这个问题到了嘴边,但没一个人敢说出来,在许正年目光一扫之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许正年到底是名将出身,即便如今已经老迈,这威势依然不是常人能抗衡得了的。

方氏在忍耐了一番后终究还是大着胆子道:“公公还求你做主啊,现在豪儿受了如此重伤,若不能对他严惩,只怕许家的那些奴才就少了约束了……”

许正年哼了一声,对这个儿媳的大胆很是不满,但终究顾念她的儿子刚受重伤而没有发作,冷声道:“这个我自然有决定。他并没有杀了豪儿,所以也不必抵命,这样吧,就把他交到衙门里处置吧。伤人也是大罪,把他发配到边疆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取人性命呢?”

许正年在家里的地位极高,他的话没有人敢反驳,正因为他的一句话,许惊鸿得以保全了性命,而他的心里也多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许正年会替自己出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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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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