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43章 考虑不周
赢夙的态度是李德元以及李隐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叔侄二人的脸上也并没有紧张之意,只是李德元多多少少还是想这件事情是在意见很融洽中谈成的。
“千户大人,这的确有些不适合,但我们叔侄二人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千户大人不要多为难。”李德元的语气比上次还有低声。
赢夙深深的盯着李德元,最后又把目光盯在李隐的身上:“你们只想着如何痊愈,你们没有想过赵晚楼的身体?圣吟草对她的身体就没有危害?是药三分毒,况且还是她从出生就有,伴随这么多年那些病情虽然没有表现在外,但怎知道会不会一夕之间就病倒?”
“是,她出生是因为你李隐才出生,她出生的目的也是那么明白,所以你们就无所顾忌的真的把她当做救治李隐的药引,难道她的命就那么的不值一提?我不知道你们开口的时候是怎么说出口的,当然,我也不想理解你们的心情,我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以及赵晚楼的面前。”
赢夙的怒气已经到达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李德元等人的身份暴露在了容安帝的眼前,李德元以及李隐怎会这般嚣张的出现在北镇抚司?
“千户大人,是,是我们考虑不周,但闲云大夫说了,那个脐带血不会伤害到晚楼,只是在与孩子分娩的时候,取下脐带血。”
“李二爷是觉得这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赢夙怒吼道:“什么叫做只是与孩子分娩的时候取下脐带血?谁取?那个狗屁不是的闲云?”
李德元见赢夙这般称呼闲云,眉梢皱起:“不过是为了想要救治李隐痊愈不想留下遗憾的庸医罢了,若是李隐医治不好,怕是药王谷的招牌在那江湖之中岌岌可危,少在我这里胡言乱语。”
“来人,送客!”赢夙猛地站起身来,深深的盯着李隐:“李公子,我觉得,做人做到赵晚楼那个份上,已经是对你父母最大的慷慨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想你最终不是病死,而是被我杀死。”
李隐朝着赢夙微微颔首,说道:“千户大人说的对,若是换成另一个人,应该不会像晚楼那般对我还那么慷慨救我一命,是我与二叔打扰了,以后不会打扰晚楼了。”
“隐儿,你在说什么?”李德元硬声道。
李隐回应道:“二叔,你不觉得我们真的很过分了吗?”
李德元神色一顿,不知道一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憋住了想说的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千户大人,告辞。”
赢夙阴冷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德元推着李隐的轮椅离去,他甚至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二再再而三的前来他面前伤害赵晚楼?
难道是他在别人眼中,是对赵晚楼极其不好的男人?才让那些人觉得赵晚楼他们能随便欺负?
楠山走进:“大人,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夫人。”
赢夙盯着楠山。
楠山会意,立即说道:“属下一定会守住这个事情,不会让少夫人知道的。”
“宫中那边怎么样?”赢夙立即问道。
“宁妃娘娘今早就来了消息,说是不要担心交代的事情,已经在计划了。”楠山说道。
赢夙当然是相信宁妃的话,他也相信宁妃那点能力还是有的,眼下最让他担心的就是,沅卿。
“苗疆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楠山沉吟片刻后,说道:“主子,自从上次沅姑娘递消息过后,就没有了下文,就连坐上圣女之位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属下猜测是不是被左棠发现了什么,或者说,沅姑娘已经不想为主子做事。”
赢夙看了一眼楠山,说道:“你太不了解沅卿这个人,我只能说是她已经被左棠发现,我担心的是,她现在的命被左棠掌控在手中,反过来算计北镇抚司。”
这才是赢夙最担心的事情,像沅卿那么惜命的人,也只有命被人掌控,才会做出违背内心的事情。
“不是说下个月月初就会抵达东越帝都?到时候见到了人,就可以亲自问问。”楠山看着赢夙怪异的神情,立即说道:“属下的意思是,是属下去见他。”
“你去忙吧。”赢夙说着就朝着偏厅走去。
恰好遇到赢呈秀,看着赢呈秀那手中茶盏少去一半的茶水,似乎在这偏厅呆了许久。
“父亲。”赢夙走上前去。
赢呈秀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看向赢夙,低声道:“晚楼的身子到底出什么怎么回事。”
赢夙一听,直言道:“就是一些小事情。”
“能处理好就行。”赢呈秀这才抬眸看向赢夙,说道:“沅卿现在是苗疆圣女了?”
赢夙轻嗯了一声。
赢呈秀蹙眉了一下,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母亲当年对她的好全当喂狗了吧,我们赢夙对她也并无任何的亏欠。”
“父亲不要提及母亲,这件事也不要再说了,我会处理好。”赢夙似乎很不想把沅卿与自己的母亲并提起,声音也冷了不少:“她不配。”
赢呈秀深深的看着赢夙:“这些年来,我总是因为你母亲的关系,对沅卿几分容忍,你也知道,你母亲很想有一个女儿,但你母亲生下你后身子就不行了,后来遇到了沅卿,你母亲的脸上笑容比以往多了不少,若那个时候我知道你母亲捡回来的是白眼狼,我定会亲手杀了她。”
“父亲,我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插手,你不要再管苗疆的事情。”赢夙也有自己的顾忌,当年赢呈秀带着北镇抚司的人杀了苗疆那么多人,尽管赢呈秀常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也只有赢夙知道,自己的父亲时常还会从梦中惊坐起,如果不是苗疆太过荼毒东越的百姓,自己的父亲又怎会那般残忍?
为了护着东越的百姓,不得不杀了苗疆那些人。
只是自从那件事过后,赢呈秀就退隐了,北镇抚司所有事物都由赢夙来做主,赢呈秀也时不时的梦中惊醒,因着残杀苗疆,还断送了赢夙的母亲。
这也是赢呈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有时候赢呈秀也在想,要是死的是他就好了。
“此番苗疆重新进入东越,是筹谋已久,你多加小心。”赢呈秀重重的说道。
赢夙十分不适这样的父亲,总觉得冷漠有着距离的父亲才是他从小就熟知的父亲,这样满是担心的父亲让赢夙内心越发的沉重。
因为赢夙也不知道苗疆此番卷土出来会对东越有怎样的冲击,或者说是对北镇抚司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必须安顿好他所能做到的事情。
“父亲,我在柳州云阳安置了一座府邸,过几日你带着晚楼前往吧。”赢夙说道。
赢呈秀原本打算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却是因着赢夙的话给顿住,手悬在半空中,深深的盯着已经快要做父亲的儿子,说道:“你要做什么?”
赢夙低笑:“只有你与晚楼安全了,我才能做想做的事情,父亲也应该明白这次若苗疆再次踏入帝都,我绝对不会让苗疆的人有再翻身的机会,所以我不能有顾虑。”
赢呈秀轻轻一笑:“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赵晚楼愿意吗?”
“我会说服她,父亲这几日好好收拾你想要带走的东西。”赢夙说完微微颔首过后便掉头离开。
赢呈秀的神情有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他也知道此次不知道会给北镇抚司带来多大的风波,但他知道的是,自己的儿子会去面对所有的事情。
——
日子好像就这样慢慢的度过。
赵苏彧自从接手赵闰的位置后,也一日比一日忙,只是每每回到府中在面对赵闰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异样,他突然深思着赵闰对他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来赵闰对他的栽培,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赵闰,他将会是怎样的人生,是在苗疆的沅家过着怎样的生活。
赵苏彧又换了一个立场,如果他是赵闰,每日都要面对一个替代自己儿子的孩子,该是怎样的心情,照着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像赵闰那般慷慨,甚至宁愿养赵循的儿子也不愿意培养一个与他没有丝毫血缘的人。
是的,这两日赵苏彧忽然就原谅了在年少是赵闰对他的痛苦。
赵苏彧推开赵闰的房门,看着那书桌后坐着的赵闰,这一刻突然觉得,赵闰似乎老了好多岁。
那鬂间已经有了银丝。
“父亲。”赵闰走进去喊道。
赵闰只是淡淡的看着赵苏彧,随即把目光落在桌面之上,似乎对赵苏彧的到来见怪不怪,每当这个时候,赵苏彧都会前来这里。
赵苏彧如前几日一样,坐在书桌的另一面,看着赵闰:“父亲今日查阅的是什么书?”
“一些孤本罢了。”赵闰淡淡的回应。
赵苏彧深深的看着赵闰,突然道:“父亲其实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对不对?”
赵闰也没有惊讶,视线一直落在桌面上的孤本中,轻言道:“你想问为什么要处理掉刘福而不处理掉你?”
赵苏彧皱眉,的确是的,他的确偶尔在想这个问题。
赵闰:“就算是我养一只狗,在狗被人杀死的时候,我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波澜,更何况是我栽培的人。”
赵苏彧因着赵闰的这番话神情有些不对劲,记忆中,赵闰除了对他严苛外,好像别的并没有亏待过他。
就连赵家以后都是由赵苏彧来继承。
赵闰见赵苏彧沉默的样子,笑道:“怎么,你这是不打算报复我了?怎么说我们也只是没有任何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父亲,儿子从来不觉得你是陌生人。”赵苏彧把这句话咬的很重,似乎是在表明今天的赵苏彧,也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以前那个赵苏彧真的太过冷漠,这段时间似乎懂了很多,懂了很多。
赵闰倒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诧意,说道:“你今日前来是想说什么?”
赵苏彧静静的看着比以往苍老了许多赵闰,说道:“就是想来看看父亲。”
赵闰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赵苏彧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赵闰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赵苏彧,以往没有发现赵苏彧身份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亲和的坐在一起,还能这般平静,以前赵苏彧每每见到他都只是表面上的恭敬,背地里根本也没有把他当成什么父亲。
反倒是现在,赵苏彧坐上了他的位置后,反而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
或许是心里的东西已经放下,就没有所顾忌的东西,才能这般心平气和。
“父亲。”
赵闰深深的看着赵苏彧,烛光下,好似看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孩,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大。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赵闰的声音和蔼了许多。
或许是赵苏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闰,声音都有些颤抖,说道:“父亲是因为晚楼,才把所有的事情放下了吧,就像父亲如此看重你的位置,但现在父亲好似并不在意以往那些看重的东西。”
“是。”赵闰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言说道:“我有很多孩子,但对晚楼是最刻薄的一个,自小不在我的身边,尽管在暗中护着她的安危,但是那又如何?从始至终我也只能用大伯的身份与晚楼相处,甚至这辈子也不能听她喊一声父亲,我对她有恨又有疼惜,只是最终因着她母亲而选择怠慢她。”
“自从晚楼嫁人后,自从她因为有了身孕来找上我的时候,自从知道齐雪宁在西凉给李殷生了一个儿子,自从知道我的晚楼出生是齐雪宁与李殷儿子续命的,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明明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孩子。”
赵闰说着就看向了赵苏彧:“所以我也想到了你,你也是最无辜的孩子,我为什么要那样对你呢?就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你也叫我父亲二十三年,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想看到你去受别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