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后悔
晚上，凌烨和凌辰在书房谈话，顾诺去了慕晞家里拜访。
自从她结婚后，慕晞就日也盼夜也盼，恨不得也立马跟云驰结婚。
一开始不是很相信凌烨和顾诺的感情，但是现在，她都快羡慕死了。
毕业后从国外回来发展，慕晞的事业受到了家里的阻碍，她家里人都希望他能进公司帮忙，但她只想搞摄影，经常不欢而散，已经很少回老宅这边了。
今天是知道顾诺过来，她才回来刷个存在感。
不回来显得不孝，但回来就是麻烦事。幸亏有顾诺在，她家里人也不会逮着她没完没了地说教。
“他们竟然催你哥过继孩子？”慕晞也觉得离谱，“疯了吧，这不是嫌自己死的慢？”。想起御寒司的手段，慕晞忍不住抖了一下。
什么时候继承，当然是御寒司后继无人了，就轮到他们来继承。
顾诺吃着水果：“他们做梦。”
这辈子，由于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没有发生或者是改变了轨迹，她不能因为前世的记忆就去审判一直都还算安分的御家旁支。
不过，他们现在这一出，简直是把现成的理由递给了她，她不推波助澜一把都对不起他们的安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凌家成员这么简单，气氛这么和谐，偏偏有那想搞事情的亲戚。
慕晞看了看胸有成竹的顾诺，觉得这个崽不会吃亏，毕竟，凌烨哪舍得让她受委屈。
这就是找了个男朋友的好处？哦不，凌烨现在是顾诺的老公了。
慕晞很想抱住顾诺的大腿，她真的不想努力了。
没过多久，凌烨就来接顾诺回家，因为不是正式上门拜访，他没有进来，只给顾诺发了消息。
顾诺回复着他，收起手机：“我回去了，明天回市中心那边，晞姐有空可以来找我。”
云驰板起脸：“不，她没空。”
“你好小气。”顾诺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保证不带着慕晞姐去追星了还不行吗？”
一个两个的，都是醋精。
“你敢带着慕晞去见那些男人，我就找你男人告状。”云驰威胁道。
“顾诺踢他：“你就这点出息。
“哼。”
他还能不清楚这个崽最怕谁么。
从慕晞家里出来，顾诺欢快地奔向凌烨，抱住他：“哥哥，我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吗？”
这么近的路，她十几分钟就走回去了。
凌烨亲了亲她：“我不放心。”
顾诺跟他黏糊了一会儿，牵着手回家：“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能打五个！”
凌烨想到小孩真实的武力值，没说话。
顾诺在拍武打戏份的时候坚持不用替身，请了老师来教她，虽然招式漂漂亮亮，不过杀伤力没多少。
但大小姐身边从来不缺少彩虹屁，大家当然是夸她武林高手。
凌烨也愿意哄着她，让她开心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一打五。
“新剧本还有武打戏吗？”凌烨随口问着。
“有，我演一个美强惨的美女。”顾诺骄傲。
凌烨笑起来：“怎么又是美强惨，不是说再也不碰美强惨的剧本了吗？”
顾诺咳了咳：“人总是会变的嘛。”
她从前跟自己较劲，不愿意总演相同的角色类型，也不愿意以容貌作为亮点，她希望大家看到的是她真实的演技，她希望她做得能比魏亦风优秀。
不过她现在更成熟了，也就知道自己从前的想法都太理想化，太幼稚。
美貌也是她本身具备的实力，有什么不能拍的，干嘛要扮丑。
何况，美强惨多带劲儿啊。
凌烨点了点头：“剧本要拿给我看看。”
“没有床，戏，放心啦。”顾诺胳膊撞了撞他：“你就只惦记这个。”
说好的放她在娱乐圈里自由自在呢？大骗子，还是一样的霸道。
咳咳，她也不是想拍床，戏，她只是吐槽一下爱人的占有欲。
凌烨圈着她的手腕：“乖宝，你自己答应我的，不能反悔，反悔是渣女行为。”
“我不会反悔的。”顾诺调侃他：“到时候我就跟导演说，我老公管得严，亲密戏份能少点就少点对不对，老公？”
凌烨从不在这种小事上反驳她，小宝贝可以逞口舌之快，而他只要切实的好处。
比如，回去就把小宝贝摁在床上欺负了个透彻。
顾诺噫噫呜呜，这时候不敢口嗨了，什么甜言蜜语都往外蹦，又叫哥哥又喊老公。
被凌烨抱着从浴室出来，顾诺没什么力气，埋进他怀里：“明天又起不来，让我怎么和妈妈解释嘛。”
“乖宝不是一直都睡懒觉的？”凌烨亲吻着她的指尖，“妈妈不会多问的。”
这不是多不多问的事情，长辈们肯定心里清楚他们不下去吃早餐的原因啊！
怪她脸皮还不够厚
顾诺扯了扯凌烨的脸，哼了声。
她现在收敛很多，兴头上也不敢咬他，毕竟曾经“凌烨嘴唇破了”还是个热搜话题，令她想原地消失的那种热搜，被粉丝们写了无数不能过审的同人，看得她差点眼睛都瞎了，她的粉丝们车速太快，简直是秋名山车神！
你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妈妈粉，哪有这样的妈妈粉！
“哥哥，你想要小孩吗？”顾诺发完小脾气，仰起脸来看他。
凌烨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该说想还是不想，如果说错了，怕被赶下床。
他小心地打量着怀里小宝贝的神色，开口：“不想，但是如果乖宝想要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没错，结了婚的男人，说话就是这么严谨又卑微，毕竟不知道老婆会揪住哪个小细节。
“我也不想要。”顾诺往他怀里蹭了蹭：“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乖宝.”凌烨抚摸着她的腰背，“这怎么能是自私呢？”
“我不想要小孩，也不许你要。”顾诺嘟着嘴：“以后我们老了”
“给乖宝推轮椅的力气我还是有的。”凌烨哄着她。
顾诺的煽情戛然而止，推轮椅？为什么是给她推？
就不能反过来
“哥哥，需要我提醒你我比你年轻吗？肯定是我给你推轮椅。”
凌烨笑着：“那我更要讨好乖宝了，不然以后把我推下坡怎么办？”
顾诺不好意思的踢了他一下：“正经点啦.”
凌烨严肃了些，不过因为两个人亲密的姿态，这仍旧是小夫妻间的夜半情话“不要想那些多余的问题，也不要为了那些担心，我会解决的。”凌烨诉说着心意。
就算他退休了，他们也还是有股份的，凌烨不觉得自己会破产。
霸道总裁，只让别人破产。
母亲身体不好，但因为和父亲感情深厚，当年还是拼着生命危险生了他，凌烨很理解孩子对家庭的含义。
可他的小宝贝在他心里不仅仅是爱人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更是永远天真烂漫的小朋友，他从小宝贝身上已经得了足够的情感回应，他们不需要去执着外人眼中的“完整”。
御家孩子不多，御季北现在还不是躺在医院那些旁支谁敢管？御寒司肯给他维持生命，都是仁至义尽，生了再多，有什么用呢？
他和小宝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里都会忙于各自的事业，陪伴和相爱已经不容易，哪有心思去考虑孩子，还是等过几年在生吧。
最关键的是，凌烨本身就对养孩子没兴趣，对他而言，凌氏的那些项目就像是他亲眼看着诞生又亲手带着成长的孩子。
凌总表示，没时间，没兴趣，不要娃，当然，等以后云驰有了娃，他的想法估计就变了。
能让他接受家里养个孩子的，只可能会是以后顾诺想要体验不同的人生规划了，那时候他或许才会去学习如何做好一个父亲。
现在，此刻，他只想做顾诺的爱人。
他们相依相偎，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甜蜜生活。
他爱顾诺，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会执着她爱他，这份感情不会变质，也不会消散。
凌烨是如此笃定，因为这世界上除了顾诺，再也不会有人在他眼里是那样璀璨的色彩。
能遇到顾诺，能和顾诺在一起，是命运的注定。
他的小宝贝吃过苦，流过泪，历经磨难却仍旧善良，从前世回到了一切阴谋没有发生的时候，抓住了他，拯救了他。
小宝贝恐怕永远也不知道，在很久之前，只要她喊一声“哥哥”，凌烨就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三十七岁的时候，魏亦风宣布息影，转居幕后，引起粉圈的大规模震荡。
魏亦风在这个圈子里是什么地位？可以说是与他同期出道的演员当中，没有任何一个的成就能够比得上他。
甚至在他之后几代的演员里，也仍旧难以望其项背。
能够在影视圈里地位与他比肩的，应该只有顾诺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下来，魏亦风和顾诺的关系仍旧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能说是僵硬，两个人的合作还是挺多的。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上头地嗑过他们二人的CP了。
因为观众和粉丝乃至于路人都很清楚顾诺跟凌烨到底有多甜。
他们曾经被短暂地捆绑在一起，被短暂地期待他们会有一个能够让剧中分离在现实里圆满的结局。
然而，剧本里的角色虽然生离死别，但曾经相爱过，他们两个却从未走到过那一步。
只有魏亦风独自一人无法说出口的，沉默的爱慕。
他甚至没有资格去追求他喜欢的少女。
尽管他们从未明说，但互相之间却有默契，顾诺能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魏亦风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愧疚，也许他也察觉到了前世的种种，但是，那根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魏亦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话，从未说出口，他可比上官临渊聪明多了。
还能与顾诺保持着联系，得知顾诺的近况，能够被邀约与他合作，魏亦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魏亦风退圈息影，粉丝们其实早就有所预料，他从前一直保持着每年最少一部戏的产出，可以说是十分敬业，但是这两年作品已经逐渐减少，其他综艺类和访谈类节目更是不再参加。
大家并不能像从前一样，时常在荧幕上见到他的身影，但是说伤感，粉丝们也不是特别伤感。
荧幕上见不到了，生活里却能经常遇见。
在各种各样的旅游景点，国内的，国外的大众的，小众的.都有人偶遇了魏亦风。
粉丝们回头凝望路人提供的照片和合影，恍然惊觉，那个在他们记忆里惊艳了时光的影帝，竟然隐约生出了白发。
他才不到四十岁啊。
时光优待他，可他仍旧令人感到内心所透露出的疲惫感。
粉丝们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为他心疼。
也确实该休息了。
对于粉丝们而言，只要魏亦风过得好就足够了。
何况，魏亦风与粉丝的关系从来都是保持着距离的，他也并不依靠粉丝们在这个圈里立足。
但是知道他有心淡圈，和见到他公开发表声明退居幕后，仍旧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好在他满身荣誉，无一黑料，就算从此不再演戏，粉丝们也从未感觉是房子塌了，只是纷纷祝福，期待他享受“退休”生活。
幕后工作不用急，影帝可以先休息休息啦。
粉丝们轰轰烈烈，他的圈内好友当然也都发来问候。
顾诺还是经过刘耀提醒，才得之魏亦风已经声明息影。
“诺诺，你微博上记得互动一下。”经纪人嘱咐着。
“好。”顾诺拿出手机，都不用搜索，直接从热搜上点进去，全是魏亦风的新闻，铺天盖地。
她也没觉得奇怪，连粉丝们都知道风声，他们这些和魏亦风平常有交流的圈内人，当然就更早知道他的打算。
以魏亦风如今的财富积累和他在影视界的地位，不再演戏，一点都不显得奇怪。他甚至完全可以成为新的资本，毕竟他的工作室早就步入正轨，非常赚钱了。
只不过，顾诺多少还是有些嘀咕。
魏亦风是热爱表演的，他对于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十分认真，退圈这种事，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影帝玩够了，要休息了，但在他看来，魏亦风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才抽身而退，去调整自己的生活状态。
不过，魏亦风怎么样，跟她关系不大。
顾诺转发了经纪人发给她的模板，与魏亦风完成了互动。
随手打开聊天软件，顾诺想着还是私底下再关心一番比较好。
难怪魏亦风不久前为她介绍了这个影视资源，她还疑惑魏亦风有些角色分明自己能演，为什么推给了她？原来是在为退圈做准备。
从魏亦风这里承了人情，总不好只公事公办地在微博上发表一下互动就算结束了。
“恭喜。”她发送着。
没有等到魏亦风的回复，但是很快，一个视频邀请就弹了过来。
“诺诺。”魏亦风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好的表情，笑容温柔：“今天拍摄结束了？”
“剧组放了几天假，这眼看着也快要过年了。”顾诺也没有跟他寒暄，两个人算是一种比较微妙的朋友关系。不亲近，但也没有太多假客气。
“假期快乐。”魏亦风道。
顾诺也跟着笑了笑：“你也一样，准备去哪里度假？”
“现在还走不掉。”魏亦风苦恼地叹了一口气，“除了你在恭喜我，其他人表现的好像不是我要退圈，而是我快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哈哈哈。”顾诺开心：“我当然要恭喜你，你不是早就想休息了吗？并且我看了你的摄影作品，很有进步哦。”
魏亦风旅游的时候，偶尔会给她发来一些风景图，顾诺虽然不是每一次都回复，但也都有点开看过。
魏亦风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学习摄影，顾诺不知道他是打算做导演还是什么。
但是不管他以后如何选择职业规划，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魏亦风故意道：“过了年我准备去海岛度假，不知道凌总能不能行个方便呢？”
有必要吗？他只是跟顾诺说几句话，凌烨在旁边的存在感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过让凌烨这么警惕，算不算也是他的某种程度上成功呢。
顾诺表示，你还是太不了解凌烨了，就算他跟经纪人说话，哥哥也是这样。
“当然可以。”凌烨被cue到，干脆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冷淡地开口：“只要魏先生付得起票价。”
顾诺靠在凌烨身边，是很放松并且依赖的姿态，冲屏幕那头的他笑着：“别听他胡说，我给你打折。”
“几折？”
“九九折。”
“哈哈哈哈哈哈.”
谈笑过后，魏亦风结束了话题，他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如果说从前还有一点和凌烨较劲的心思，但这十来年都过去了，他再明白不过，自己比不上凌烨。
他也没有必要去跟凌烨比。
顾诺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不管经历多少风风雨雨，凌烨都总是坚定地站在顾诺身旁。
他从未有一分一秒动摇。
不像自己，曾经错过，就是永远的错过。
他后悔了，可后悔是最没用的一种情绪。
魏亦风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顾诺，视频里，她不再是从前青涩稚嫩的少年模样，但是被爱情浸润的甜蜜，尽管也快要三十岁，但眉眼间仍旧洋溢着青春肆意的风采。
她被保护的很好，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魏亦风终于理清了手头的事务，给自己放了一个长长的假，他提上行李，办理了登机手续，没有去属于凌家的海岛，那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在国外旅行，要比在国内自由一些。虽然他海外的粉丝也不少，但终究比不上国内的基数，偶尔也会被认出来，他都会答应合影签名。
“魏亦风。”
“你是.上官临渊？”
魏亦风停住脚步，在异国他乡遇到熟悉的人，也是有些意外。
上官临渊笑了笑：“听说你息影了，这是在旅行吗？”
“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个差，顺便旅个游。”
魏亦风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个人，是森瑞的总裁。
“那边有家咖啡厅，要聊一聊吗？”上官临渊主动邀请。
“好啊。”
两个人真正坐下之后，却有些相顾无言。
“你不像是会主动邀请我的人。”魏亦风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你也不像会应约的人。”上官临渊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我想我们应该是有一些共同话题的吧？”
他们心照不宣。
为什么都走向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也都曾经围在顾诺身边祈求能够得到原谅。
因为他们都有那份记忆，也都被那份记忆折磨着。
“诺诺过得还好吗？”上官临渊开口询问。
“很好。”魏亦风点头：“离开前跟她见了一面。”
“你还能跟她见面”上官临渊苦笑：“她再也不会愿意见到我了。”
“那是因为他曾经很在意你。”魏亦风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顾诺能和他维持着从合作伙伴过渡到普通朋友的关系，无外乎就是在所有犯错的人当中，他最无关紧要。
上官临渊是她曾经很爱的人，他们有很多相爱的回忆，而魏亦风只不过是与他有过矛盾的前辈。
很多时刻，魏亦风宁愿顾诺怨恨自己也不想她就那样轻飘飘的，毫无感情的对待他。
“我没脸见她。”上官临渊怅然。
“后悔吗？”魏亦风开口，也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低声叩问自己。
上官临渊看向窗外：“后悔。”
他原本是和顾诺感情最亲密的朋友，连慕晞也比不上他在顾诺心里的地位。如果他想更进一步，他原本有着最大的机会，是他被自己可笑的自卑和骄傲迷住了双眼，前世诚然有御明珠诡谲手段的原因在，但他自己鬼迷心窍才是犯错的根源。
他错把鱼目当成珍珠，做出了许多可笑的事情，伤害了他这两辈子最爱的人。
等他幡然悔悟却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因为顾诺已经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凌烨也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顾诺现在过得很幸福，对他来说既是欣慰又是煎熬。
御明珠和御家都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上官临渊对此也感到快意，可这终究无法弥补，前世由御明珠从中作梗所带来的伤害。
他也没想到，经年之后，自己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与魏亦风坐下来谈话。
他们的处境相似，但又好像截然不同。
比起魏亦风，他更加不堪，也不会被重新接纳。
顾诺说的断绝来往，就是真的将他当成了陌生人。
顾诺没有报复他，但这让他的内心更加难受。
从青梅竹马走到陌路不相识，他做错了很多，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