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切重新洗牌

第3章 一切重新洗牌

第3章一切重新洗牌

1>>>

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是意大利复古陈设,木雕茶桌上,袅娜地冒着淡淡的茶水烟雾。窗台上鹅黄色的瓷白长颈陶瓷瓶子里插着一大束满天星,凌乱地缠成一个结,似乎和整个房间的富贵搭配不协调。

方少顷拿着喷水器给满天星洒水。

“零零零……”桌子上的电话低低地响起。

他不紧不慢地走回桌子前,拿起听筒:“喂。”

“方先生,你让我查的资料我已经用e_mail发到你邮箱了。”

“好的,钱我会让我的助理打到你账户。”

方少顷点开邮箱,电脑屏幕上是那张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脸,笑的时候藏着许多脆弱和敏感,在望向你的时候,又让你觉得熟悉和挂念。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调查她,她的出现,似乎牵动了他的某一根神经。

她真的很像一个人。那个常说自己如同满天星一般不起眼的女孩,她浸润在天空下孤独却又要假装坚强的笑容,真纯而又小心翼翼地仰望,是他这些年,不断印入脑海的画面。

两张不一样的脸孔,却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

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让方少顷想靠近她。

资料下方有两行字,吸引了方少顷的注意:

——五年前意外失足,昏迷两年……

五年前……他靠回椅背,轻轻地闭着眼睛。室内混着淡淡的茶香,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打:一切似乎都要重新开始。

他有预感这将是一个有趣的开始。

2>>>

热热闹闹的新年在全国人民的期待之下来临了。

钱灿灿看到我把这句话挂到QQ签名上的第一时间就过来讽刺我:“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我矢口否认:“没有,我响应祖国新年新气象。”

钱灿灿发了一个翻白眼的企鹅过来:“少骗人了,你每次内心一纠结,就会用脑残的签名。”

钱灿灿太了解我了,在方少顷告诉我小帅哥的妈妈死了之后,我自认为知道了太多他的内幕,这分数他绝对是不可能给我改的了。现在景大是他们家说了算,我把握他这么多线报,要么他就封杀我,要么他就贿赂我,但是据我分析,他贿赂我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我断定他会封杀我。

我默默地把签名改成网络流行语:人生就是一场杯具。

新年接的最后一个活动,是给车展做车模,新年接活动的钱是平日里的三倍,虽然必须冒着寒风,冒着被看光的忧伤,我还是毅然而然地去了。

车展的会场在市中心很豪华的海天展览园,我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再次遇到方少顷。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正看着那个挺拔又有型的背影感叹有钱人也有这么帅的,等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那张我已经见过三次的英俊脸孔直直地面向我,我再度为我的分数而愤怒,无数个59分在我的脑袋里盘旋。但是我一想还有半年要在他家族的势力下生活,就很狗腿地过去,尊师重道地喊了一声:“方老师好。”

他冲我点点头说:

“你是来……”

“车模。”我接话。

他打量了我一下,眼神透出了百分百的质疑,我充分地感受到他眼里的不可置信以及对我美貌的否定,我对他说:

“你别小看我。”

他环抱着手,微微一笑:“我什么都没说。”

他是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目光比说了什么更让人难以接受。

我换上主办方给我的香槟色礼服,还是最能展现大腿和雄伟胸部的那套,好胜心让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车模的工作自然就是周旋在众车之中达到香车美人的效果,愉悦了大众也让大家心情舒畅,自然就有人开价买车。

我除了认识奔驰、宝马、QQ之类两极化品牌,对于别的车一概无认知。

不畏严寒和几位车模一起在车子旁边搔首弄姿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是你的工作,你必须好好做完。

主持人开始对车一一介绍,富商们欣赏车的同时,也会将目光时不时地瞟向车模的身上,此刻我非常后悔刚才为什么耍一时之气要穿一件这样低胸的衣服,方少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目光,还异于常人地皱紧了眉头。

在人群之中,我竟然看到安可的脸,那一张出现在梦里让我泪湿枕头的脸,他身旁的沈艺彤小鸟依人地靠着他,他瞳孔里有孔雀蓝的忧郁,沈艺彤和他低语着什么。

“她身边那辆车,我要了。”沈艺彤指指我,又指指车,轻描淡写地说。

负责人非常高兴地点点头。

她又紧接着说:

“主要你们车模找得好,长得这么丑,身材这么差,这样车就显得好看了几分呢。”说完还捂住嘴笑了笑。

所有人都看着我,如果我是大力水手,我会立刻把车搬起来砸到她的脑袋上,可惜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欠了一屁股外债的普通大学生,我为了多三倍的钱穿得像酒家女一样站在这里卖笑。那么多吃豆腐的眼光我都受得了,我怎么能被沈艺彤这一点点的嘲笑所打垮。

安可拉拉沈艺彤说:

“车看好了就走吧。”

沈艺彤甩开安可的手说:

“你急什么急啊?难得流苏姐穿得这么暴露,不多看两眼都对不起买的这辆车。”

周围的人似乎也感觉出来现场气氛不对,我觉得我不能坐以待毙下去,我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说:

“为了答谢你的慷慨,我今天就让你一次看个够。”说完我撩了一下头上的假长发,嗲声嗲气地说,

“我就是怕看得久了,你男朋友又爱上我这个没身材、没长相的车模就不好了。”

“薛流苏,你不要脸。”沈艺彤如狼似虎朝人扑过来的招

数又再度使出,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个女人在经历被人挖墙脚又打胎的事情之后,怎么还学不会淡定?

难道真像钱灿灿所说的“人之初,性本贱”吗?

沈艺彤还没有扑过来,方少顷就过来扼住了她的手腕,他低沉的声音提醒她:

“这里是公共场所,希望你懂得自重。”

我躲在方少顷的背后,冲她扬扬眉。她一甩手,拉着安可说:

“我们走。”

我在后面喊:

“车还要不要啦?我明天让经理给你送府上去哟。”

3>>>

闹剧散场,我下去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方少顷站在门口,在手中旋转一支金色的钢笔,他的手指出奇的修长完美,握住钢笔的手都有一个流畅的姿势,钢笔就像和他的手融为一体,转了好久,都丝毫没有掉落的意思。

我看了看自己因为生冻疮红得和萝卜一样的手指,感觉它已经不能算是肢体了,它可以拿到菜馆让师傅们雕花用。

他看到我出来,把钢笔放回西装上衣的口袋,这个动作有点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味道,他却给人一种流畅的感觉,帅哥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方老师,你还没走?”

“我在等你。”他看着我。

“哦。”我居然没问他为什么等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可能是我的萝卜手震撼了他,他问:

“总是这样吗?”

我点头:

“每年一到冬天就这样,无论用什么都没用。”

“你饿不饿?”他突然问我。

我摸着已经扁下去的小腹,逞强地说:

“不饿。”

“我带你去吃东西吧,好吗?”他很真诚地看着我,深邃的目光柔情似水。

我不忍心拒绝地说了一个字:

“好……”

他微微笑着,拉过我的手,像是很自然地,就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我有片刻恍惚,似乎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他拉着我,我就会跟他走。

等到上车的时候,他才松开我的手,我有点结巴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拉我的手?”

“习惯。”他目视前方。

第一次拉手也能说习惯?那他这个习惯非常不好,如果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还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呢。

车子停在一间连锁的

“金师傅”馄饨店前,走进店里的时候,周围所有女性的目光都聚拢到他的身上:一个如此华丽的男人,不像是会来馄饨店的。

“给我一份全家福,中份十五个的。”

收银小姐看着他两眼放光。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全家福口味的?”

“你告诉我的啊。”他揉揉我的头。

诡异,太诡异了,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他我爱吃全家福的馄饨了?还有,他揉我头发干吗?难道为了分散头皮屑?

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临近新年的夜晚街上张灯结彩,我看着方少顷,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温柔、他的亲切,都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甜蜜。

馄饨上来的时候,他拿筷子帮我把里面的香菜挑出来。这是我吃东西的怪癖,我喜欢香菜的味道,可是不喜欢吃香菜,以前安可总说我挑食,逼我吃香菜,久而久之,我已经习惯了香菜在我口中的味道,他却再也不会陪在我身边了。

“你又叹气了。”方少顷说。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这碗馄饨之所以叫全家福,因为它融合了馄饨店所有口味的馄饨在里面,一共十五种。

“刚才,谢谢你。”我对方少顷说道。

“我什么也没做。”他很认真地在挑香菜,头也没抬,“倒是你,我原本以为你会恼羞成怒。”他把挑好香菜的馄饨推到我面前。

“面对刀剑的时候,愤怒只会让自己显得狼狈愚蠢,何不迎面而上,就算死,也没那么难看。”

“你长大了。”不知什么时候方少顷已经坐到我的旁边,深邃的瞳孔微微地看着我,复杂又迷离。

不能看不能看,再看我怕我会做出不轨的事,我立刻转头,去吃碗里的馄饨,岔开话题说:“是板栗的哦。我最喜欢板栗的了。”

吃到第七个的时候,我摸了摸自己很鼓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方少顷。

“方老师,我吃不下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走吧。

“我知道了。”他把碗拿过去,在我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开始很认真地吃我剩下的馄饨。

我傻眼:“那个……你要不要再叫一碗?”

“不用,我够吃。”

我有些无助地抓着桌子上的醋瓶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老师,这不是够不够吃的问题,这是卫不卫生的问题。”

他抬起头,嘴巴还咬着半个馄饨,俊逸的脸、高挺的鼻在明亮的灯光下直直地对着我,真是太诱人了,他如果早出现几年,我绝对立刻将他扑倒。

“我又不嫌你脏。”他低头继续吃。

我看得发了傻,在大腿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犯什么花痴,人家大你六岁,还是你的老师,还是一个孩子的爹,你怎么可以有把他扑倒的冲动。

出了门口,我很弱智地问了一句:“方老师,你对谁都这么……随意吗?”

他扭过头来看我一眼,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没有,只是对你。”他这种亲昵的动作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4>>>

他把我送到巷子口,临别前他说:“元宵节谦谦他们学校有一个亲子活动,你有没有空来一下?”

“为什么是我?”我有点奇怪,“你可以找许主播啊。”

方少顷深深地看我一眼,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谦谦不喜欢千沫。”他靠在车门上,拿出一支烟来,点上,却没有抽,目光沉沉的。

“小孩子嘛,给两块糖谁都是爹娘。”据我对小孩子的了解就是这样。

“谦谦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他把烟拿起来,“你或许不相信,他长这么大,你是他第一个主动亲近的人。”

他吸一口烟:“我总觉得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我给予不了他想要的,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方少顷的神情那么寥落,完美的侧脸沉浸着微微的落寞,和我第一次看到小帅哥的时候一样,那么寂寞的一张脸埋在一片暗淡的光线下面,有一种与世隔离的孤独。

“他的内心,比一般小孩子要敏感得多。所以他用一个壳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我希望他快乐,但他总是不快乐。”

他转过头来,凝视我:“苏苏,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好吗?”

这是一个爸爸对自己小孩爱的剖白,感人,绝对的感人,和演电视剧一模一样。按正常的套路,这时候我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但是……“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开口了。

“请讲。”

“你把我59分改一下。”我终于提出了这个闷在我心里很久的要求。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走过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在我的鼻腔内蔓延。

“你这么聪明,怕什么补考?”他好笑地看着我。

“我没钱又怕留级。你可能不知道,我大一的时候留过级,留级就是我的噩梦。”

“如果我答应你了,算不算徇私舞弊?”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嘛,就当我们等价交换。”

“那我更愿意你当这个亲子活动是平时接的一个case。”

他直接采用金钱政策。

“方老师,我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呢?”我很客气地说。

“一千块。”他伸出一根手指。

“这样不太好吧?”忍住忍住,富贵不能淫。

“两千。”

“我这人很有原则的。”握拳,继续忍住。

“三千。”

“我要看看我的行程表。

”动摇了。

“五千。”

“成交。”投降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你很有原则吗?”

“规则是人定的,也是人破坏的嘛。”我讪讪地笑着。

“那你的原则还挺特别。”

“名人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和钱过不去。”我拍拍他的肩膀。

“哪个名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指指我自己。

他笑了,我承认他每次大笑的时候,都弥漫着一种阳光灿烂的温暖,我能想象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个阳光白衣美少年。

他丢了烟蒂,俯下身来看着我,深邃的五官,琥珀色的瞳孔凝聚成迷人的光泽,他拨开我额前的刘海,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地温暖我的全身。

“以后车展这种case就别接了。”方少顷离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我反应过来他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和他的奔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突然想起钱灿灿在第一次和我介绍方少顷的时候说的话:

“出过国的果然不一样。”

我突然认同了钱灿灿的话,能把人民币花得和日币一样洒脱,能把问题毫不费力地蒙混过去,果然很不一样。

5>>>

这个年是我读大学以来过得第四个年了。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香酥炸鱼、凉拌海蜇皮、水晶虾仁、茄子鸡公煲、冬笋雪菜、家常豆腐、小鸡炖蘑菇、烟熏兔子肉……零零散散十几样摆得满桌都是。

大一的寒假,钱灿灿、安可和沈艺彤到我们家来拜年,那时候我还没有搬家,住在“世纪豪园”的别墅里,我们平时基本上用对讲机联络,一按对讲机,他们就集体出现在我家,妈妈会包一个红包给他们,然后我们四个人就围着桌子吃饭、喝酒、猜拳,最后还要打四人麻将。

由于钱灿灿说情侣绝对不能做上下家,于是就让安可坐我上家,结果安可频频给我喂牌,我和到嘴都快笑歪了,沈艺彤撒娇地在对面说:

“安可,你讨厌,都不给人家放一个牌和一下。”

安可就哄她:

“你最乖啦,苏苏姐是长辈,我们都要让着她嘛。”

顿时我拿着麻将朝安可的方向胡乱丢去以发泄我心头之恨。

我一直觉得我和沈艺彤的相处很神奇,她能容忍安可一直在我们身边转,她也能接受和我们在一起的无聊,真的不能说她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至少,在起初的容忍这点上,她做得比谁都好。

安可和沈艺彤是在大二初的时候分手的。后来过年,沈艺彤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家了,我就是遇到她,也觉得有点尴尬,钱灿灿一直对沈艺彤都没存太大好感,我们爆发这种感情冲突的时候,钱灿灿还拍手对我说:

“苏苏姐,挖得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大二那年的冬天,景州的大雪一直没停,安可在我家楼下堆了个雪人,我把自己的围巾给雪人围上,安可说:

“这个围巾不好看,太素了。”我鄙视他不懂欣赏。他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摸出一个用红萝卜雕刻的桃心,挂到围巾上说:

“苏苏,这是我的一颗心,以后就和你连在一起了。”后来我冻得和雪人

一样面色惨白又不得不热泪盈眶的时候,安可又用一个吻控制了我的呼吸,让我永远记住了他温暖的嘴和红萝卜清新的香气。吻完之后他把他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耳朵上,他说:

“苏苏,让我这样爱你吧,永远爱你。”

安可,我记忆里那个永远最华丽的梦,他给予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甜言蜜语、最灿烂的海枯石烂、最辉煌的爱情史诗。

可是到头来,所有的甜蜜,都变成了最尖锐的刀刃。一刀下去,就让你曾经柔软的心,痛到彻骨。

后来我才知道,钱灿灿说的那句话,还有下一句,那就是:不是你的,你抢来,也没有用。

我坐在门口,拿着奶奶的剪纸,认真地剪一个喜字,妈妈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说:

“这么快,都第四年了。zuqiu”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我以前看过一句话,时间是不知不觉,我们是后知后觉。我读大一的时候,面对所有人的排挤,面对成绩倒数的恐惧,面对流言飞语的轰炸,觉得每一秒都那么难挨,可是转眼我就大四了,这三年半我熬过了成绩差的时光,熬过了面对安可的挣扎,熬过了沈艺彤的仇恨,熬过了爸爸的去世,熬过了安可的离开。我坦然面对家徒四壁的环境,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快吗?一点都不,它只是在你来不及思考的时候,就强迫你和岁月作了仓促的告别。

6>>>

钱灿灿拎着一只金华火腿出现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她来。她头发拉长,微微染了一点点枣红,妆容清淡而甜美,穿一件米白色毛线衫,套一件小西装外套,下身是毛裤加雪地靴,轻轻地迈着步,又矫情又大家闺秀。

“你吃错药了啊?”我推推她的头,

“玉米头呢?你最爱的玉米头呢?”

“干吗啦?”她摸摸头,

“人家转型不行啊?”

“我知道了。”我用力拍拍她的肩膀。

“知道什么?”她有些小紧张地看着我。

“你神经病!”我站在那里大笑。

钱灿灿无语地看着我,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疯。

“不就是59分吗?至于让你不正常一整个冬天吗?”钱灿灿一语道破我心头之痛。

大学四年,除了大一考过倒数第一,我后来的考试哪一次没有及格?就算英文六级,我都压线通过,现在居然在大四晚节不保,不过算了,五千块也够我顶很长一阵子了。

“算了,姐姐想开了,不就是补考吗?这有何难?”

钱灿灿把金华火腿递给我:

“我妈让我带给你吃的。”

“对了。”她指指不远处,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巷子口有一个好大好大的雪人,雪人上还有一个胡萝卜雕的桃心,可逗趣了。”

是安可。

我拎着金华火腿就往巷子口跑去,我有预感,安可来了,他一定来了。

我站在巷子口左右来回看,可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纷纷扬扬的雪,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坐在那个雪人旁边,看着那个堆砌得憨态可掬的雪人,它的眼睛是闭着的,显得那么哀伤,它的脖子上挂着我大三那年的素色围巾,围巾上有一个干掉的红萝卜桃心,那是已经被做成标本的红萝卜,它没有一点水分,有的只是标本的模型。

我记得大三那个红萝卜桃心,安可后来连同围巾一起拿走了,我问过几次它们的下落,他都不告诉我,我没有料到,半年之后我和安可分手,我永远失去了它们。

我拿下雪人戴着的那条围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地抚摸那个我只见过却没碰到过的红萝卜。

突然我看到它的背面,有一些歪歪扭扭的痕迹,我凑近了,凑近了,想看清楚。围巾上的雪水顺着脖颈滑落到身体里,我坐在地上,看着红萝卜上刻着的那几个字,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那上面写着:安可爱苏苏。

时光好像从未离去,可是我爱的人,却像是离开了很久。

在物是人非的世界,爱将我们拖回,最终剩下两两相望的悲伤。

7>>>

元宵节那天,方少顷来接我,我本来想让他到巷子口去等我,但是我打开手机之后悲哀地发现我没有他的号码,只好作罢。

当他的奔驰呼啸而来的时候,人们的目光都被这辆车的彪悍所震慑了,包括刚刚从隔壁串完门回家的奶奶。

我背着包正准备出门,奶奶火速地冲回来拽住我说:

“不得了,不得了,现在QQ车都开这么快。”

我远远地望过去,看着奶奶口中那辆不得了的QQ,脑袋上黑了三条线,这明明是方少顷的进口奔驰,奶奶竟然能认成QQ。

“停住了,停住了,苏苏妈啊,苏苏妈,QQ车停在我们家门口啦。”奶奶冲着在打扫屋子的妈妈喊道。

方少顷带着小帅哥走到我面前:

“什么QQ车?”

我不想伤了他的自尊心:

“我奶奶说她喜欢QQ车。”

“是吗?”他沉思了一下,

“那下次我开QQ来接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下次你就不用来接我了,有什么活动我自己打车去,你给我报销车费就行。”我笑嘻嘻地说。

“姐姐,我要喝水!”小帅哥洪亮的声音响起。

“又要喝水,上次也是喝水,这次又是喝水,你们家菜到底有多咸?”

妈妈在里面喊:

“苏苏,谁啊?”

“我们老师,来接我去参加一个活动。”

“你们老师,怎么不请进来坐一下?”

“有什么好坐的……”我和他又不熟。

“阿姨,我和苏苏那么熟,就不用客气了。”方少顷打断我后半句话。

谁和他熟了?我总共只见过他五次都不到。

妈妈端着水出来:

“苏苏你真是的,老师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又不知道他要来,谁让我没他电话号码啊……”我小声地应道,蹲着给小帅哥喂水。

“是我冒昧了,今天是来请苏苏帮我一个忙,下次我会另择日子登门拜访您的。”方少顷谦和有礼地对妈妈说道。

“苏苏,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奶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放光,

“我就说今年他怎么没来拜年了,原来是晚来了。”奶奶一激动起来谁也拦不住,

“怎么一年没见他好像变老了……以前看上去很青春活泼的一帅小伙啊。”

我知道奶奶把方少顷当做林安可了,我给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挽过奶奶:

“妈,我们进去了,苏苏还有事呢。”

“对对,不能打扰他们小两口。”说完奶奶还特会意地冲

我笑了笑。

我毛骨悚然地立刻拜别了奶奶和妈妈,迅速地朝车子走去。

“方老师,你以后别来我家了。”上车之后我对方少顷说。

“你奶奶……”

“老年痴呆。谁也不认识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也看到了。”

“她把我认成了别人。”

我点头。

“你以前的男朋友?”

我沉默了一下,小帅哥从车子后座搂住我的脖子:

“姐姐,你快说不是,要不然爸爸会吃醋的。”

吃醋?我转头看了看面色有点异样的方少顷,咳嗽两声,用手往后敲小帅哥的头:

“喝了水就坐好,要不然等会儿尿频。”

“羞羞皮,姐姐你羞羞皮。”他死皮赖脸地笑着。

方少顷打开车子前面的抽屉,递过来一只冻疮膏:

“谦谦,帮苏苏姐姐涂一涂。”

“爸爸,你对姐姐那么好,我要吃醋啦!”小帅哥蹿到前面来,坐到我怀里,打开冻疮膏挤了一点儿出来,像模像样地给我抹上。

我感觉挺不好意思,只好转移话题:

“对了,这次我去谦谦学校要做什么?”

“会不会唱《小星星》?”方少顷反问我。

“《小星星》算什么,《小星星变奏曲》我都会!”我很豪迈地回答,

“等等,唱这个干吗?”

“谦谦他们学校今天开晚会,每个家庭都要表演一个节目,第一名的会奖励一套奥特曼限量版文具。”

奥特曼?我转头看着后排的小帅哥,为他如此不成熟的喜好感到惊讶。

他蹿到前面,一屁股坐在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极力要撇清什么似的说: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奥特曼哦,特幼稚,真的。”

我好笑地捏捏他的脸:

“那你喜欢什么呢?”

他凑到我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喜欢喜羊羊!”

“哎呀,好巧啊,我喜欢灰太狼。”我乐得哈哈大笑。

小帅哥看着我:

“哼,幼稚。”说完依然把手挂在我的脖

子上,像是想到什么,又眨着天真的眼睛问:

“那你小时候喜欢什么动画片?”

他一问还真难住我了,我对小时候的爱好一点记忆都没有,动画片是没看,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跟着钱灿灿看了一百多集的《火影忍者》的漫画,不过后来无意之间在漫画店看到《乱马》(注:早乙女乱马是一名修习武学的日本少年,来到中国青海咒泉乡修行,不慎落入“娘溺泉”,因而遇到冷水就会变成女孩,遇到热水又会恢复成男孩。而他的父亲、朋友等也因为曾经掉到不同的泉水里会变身为熊猫、小黑猪、猫、鸭等)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它们家族遇到冷热水有不同反应的表现,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我怕他们又要鄙视我。

“姐姐喜欢《乱马》。”方少顷回答。

我和小帅哥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他。

“乱马是谁?”小帅哥先发问。

“就是一个遇到冷水变女生、遇到热水变男生的人。”

“这么有性格!”小帅哥尖叫着站起来,

“为什么我遇到冷水和热水都是男生呢?”

“因为那只是漫画,是假的。”方少顷伸过手,捏捏小帅哥的脸。

我擦了一把汗,被人戳中小秘密让我感到手足无措,这个男人太恐怖了,他以前在美国是情报局的吧?

“等会谦谦会弹钢琴,第一遍你唱中文版,第二遍我唱英文版,第三遍我们一起唱中文版。”方少顷提醒我。

我还在云里雾里徘徊:

“这么简单?”五千块,你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车子停在一所贵族幼儿园前,下车前,方少顷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之后,我看到了传说中的钻戒,虽然只是一个圈的中间镶嵌了一颗钻石,但是在黑夜里它依然闪闪发光,直逼我这个穷人的眼球,让我恨不得扑上去夺了就走。

方少顷拿出一枚小的,拉过我的手,缓缓地给我套上,温柔地说:

“苏苏,你今天的职位是方思谦的妈妈、我的妻子,记住了吗?”他戴上之后,很满意地说:

“正好合适,很称你。”

我一下子傻住了,我曾经幻想过被安可求婚的画面,他在千人面前,单膝跪地,大声地对我说:

“苏苏,嫁给我吧。”

那是多么气震山河的场景。

我从来没想过戴上戒指的画面居然发生在一个逼仄的车厢里面,一个还不是我男朋友的某人,就这么随意地给我戴上了戒指。

人生,它就是一场杯具。

再看方少顷那边,他戴上了另一枚男款的戒指,他抬了抬眉毛,冲我微微一笑,幽幽的灯光下,这一切有不真实的感觉。

一项异于以往的工作,正悄悄地进行。

8>>>

贵族学校的环境真不是一般的奢华,各种卡通人物雕塑围满了整个操场,玻璃是透明的,贴着生动的小动物贴画,门口做成很有格调的栅栏形,带出一种飘逸的童趣。

小孩子都陆陆续续由家长牵着来到晚会的场地,晚会是露天的,草坪上有老师早摆好的各种摆设和玩具,包括小孩子喜欢玩的儿童设施,璀璨的灯光弥漫整个园区。

“方先生,你来了。”一个娉婷甜美的女生走过来,不能称她为女人,因为她看上去真的很嫩,苹果脸,脸上的酒窝微微地凹进去,带着亲和力的笑容,真让人想好好呵护。

“徐老师,你好。”方少顷的表情冷淡,女老师殷勤的目光对上方少顷的冷漠,多了几份萧索。可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这位是?”女老师的目光扫过我。

“我太太。”他搂着我的腰。

女老师眼底的萧索变成了绝望:

“谦谦不是没有妈妈吗?”女老师脱口而出,又觉得唐突了,

“抱歉,我也是上次无意间听到的。”

“你听错了。”方少顷冷冷地回答。

我真想安慰一下这个女老师,告诉她我只是个临时演员,你要泡方少顷就赶快吧,千万不要被我耽误了。

“徐老师,你可以无视我,真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我支持你哟。”我没皮没脸地说了一句。

女老师诧异地看着我,方少顷默默地瞪着我:

“我太太喜欢开玩笑,您别在意。”

“我还有事,先忙了。”女老师误认为我在讽刺她,黯然地走开了。

草坪的另一头,谦谦正在和一个小孩进行如下对话:

“我这次肯定拿第一,我要约甜甜去郊游。”

“我才是第一,甜甜才不会跟你去郊游。”

“你没有妈妈,你是野孩子。”

“你有妈妈,但你是私生子!”……

我一走近,就听到这么火暴的对话,起初他们是为了争一个女生,后来就变成讨论野孩子和私生子的问题,小帅哥把对方气得暴跳如雷,自己还气定神闲地靠在单杆上嚼着大大泡泡糖,那种自然而然的冷静和他爸爸如出一辙。

小帅哥看到我,冲我跑过来,边跑边特别童真地喊我:

“妈妈,妈妈。”

我心想你故意的样子也太明显了点吧?当然我收了他老爸那么多钱,必须好好配合他,我一把抱起他:

“儿子,妈妈亲一个。”然后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帅哥很得意地看了看站在草地上气得跳脚的小男孩说:

“怎么样啊,大炮?”

“哼。”那个名唤

“大炮”的小孩跺脚走开了。

小帅哥一阵欢呼,欢呼完了对我和方少顷说:

“等会儿我们一定要拿第一名哦!拿不到我就不和你们玩了哦。”

我看了方少顷一眼,他这个儿子怎么时而幼稚、时而成熟呢?谁要和他玩啊?

“甜甜是谁?”方少顷问,表情特别严肃。

“特别可爱、特别漂亮、特别甜美、特别……”小帅哥看到方少顷渐渐暗淡的脸把头往我怀里一缩,小声地说,“特别好看。”

“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喜欢那套奥特曼的文具吗?现在甜甜是怎么回事?”方少顷的声音骤然阴暗下来。

“妈妈,爸爸好可怕,好可怕。”他拼命地往我怀里窝,

不敢看方少顷。

“别凶了嘛,现在小孩子都早熟。我儿子不就喜欢个女生为什么不行啊?”

“你就护着他吧。”他面带怒气地看我一眼,再对着小帅哥说,

“你自己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9>>>

晚会正式开始,没想到刚才过来表示爱慕之情的徐老师是主持人,她似乎丝毫没有被刚才黯然的心情所影响,还是积极地和小朋友互动。

我一直想看清楚小帅哥所说的那个甜甜是谁,但是无奈晚会开场的时候灯光很昏暗,除了舞台上,其他地方都看不清楚。

等老师报到第十号郭甜家庭的时候,我才看到两个人带着一个穿着苏格兰裙子的小姑娘朝这里跑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们来晚了。”道歉的是一个女的,听声音有点耳熟,灯光照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和安可有些相似的脸出现在舞台中间。

——那是安可的姐姐林安宁。

安可在一旁静静地拉着穿着苏格兰裙子的小姑娘站着。

我一下子蒙了,这个小姑娘是安可的外甥女,以前见过一两次,只听安可叫她甜甜,从来不知道就是这个甜甜。

小帅哥推着我说:

“妈妈,她就是甜甜,她就是甜甜。”

“我们今天给大家表演一段舞蹈。”安可的姐姐说。音乐起,他们的舞姿很动人,可是我却有种想遁逃的冲动。

我拽一拽方少顷的衣角:

“那个,我肚子不舒服。”

他看到了台上的林安可,明白了这只是我推脱的说辞,他握住我的手说:

“等表演完了再不舒服。”

“我现在就很不舒服。”我想挣脱他的手,但是他就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一点也不松开。

音乐停止了,女老师开始报幕:

“下面由方思谦家庭表演《小星星》。大家鼓掌。”

“走吧。”方少顷拉起我。

“谦谦加油噢!”甜甜特意过来给他打气,突然她看到我有点吃惊:

“苏苏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安可的脸上闪过异样的神情。

“我妈妈来陪我表演的。”小帅哥清脆地回答。

我不敢看安可的眼睛,我只能绝望地走上台去。

事已至此,解释也是多余的了,现在只有硬着头皮演完这场戏。

人生有多少种无奈,带着现任“老公”和“儿子”偶遇前

男友,也是其中一种吧。

小帅哥今天穿一身军绿色的皮衣、灯芯绒裤子,模样还是那么帅气,方少顷西装革履,英气逼人,让在场许多妈妈看红了眼,只有我清汤挂面,连粉也没擦。谁能相信我是他“老婆”?这一看就是一场闹剧。

小帅哥开始弹《小星星》,安可的眼睛那么晶灿灿地望着我,如同在演唱会的门口,抱着一大把的荧光棒,我突然很想哭,开口第一句就唱错了。

方少顷靠近我,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听到两枚戒指碰撞的声音,我也看到安可黯然的目光。

这个表演真是烂透了,下场的时候甜甜和她妈妈走过来,她妈妈以前也见过我,但是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我。

“流苏,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她问我。

“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好安可和你分手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我低下头,不敢面对她。

“真看不出来,你也挺厉害的,偷偷生了这么大的儿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好意思和我们家安可谈恋爱。”

她看我没回答,得寸进尺地说:

“你也会不好意思啊?平时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怎么不介绍介绍你老公?”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钱是我自己要赚的,我不可能现在拆穿自己的西洋镜。我看到周围有些人好奇地探过头来,包括刚才和小帅哥吵架的大炮。

我知道我如果再不说点什么,这个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穿了。

我用力地抬起头,牵住小帅哥的手,目光沉着地看着她:

“我不回答你,是因为我尊重你是长辈,我生儿子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了,谈恋爱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专家都说了,生儿子要趁早,否则高龄产妇很危险的。”我拉住小帅哥退回方少顷身边,“现在郑重给你介绍下我的老公,我孩子的爹,方少顷先生。”

光影下,方少顷的脸渐渐地凸显出来,那是一张任谁看了都会惊叹的帅哥脸庞,一点都不比安可的五官逊色。

安可的姐姐也有点错愕,方少顷微笑着牵住小帅哥的另一只手,微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寒冷,略微点了点头说:

“幸会。”

安可的姐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她“哼”了一声:

“有老公还要藏起来?未婚妈妈很难看吧?”

我看看方少顷,他的眼睛里波澜不惊,嘴角微微地扬起,不疾不缓地说:

“郭太太,请问你和令先生离婚的消息什么时候准备对外公布呢?”

安可姐姐的脸瞬间惨白,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看到她身体微微发抖,指着方少顷愤怒地说:

“你胡说,我又没离婚。”

“哦?是吗?”方少顷眼睛眯起来,嘴角微微地上扬,

“那我一会儿打个电话给律师楼确认下你们的离婚案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安可姐姐气得暴跳如雷: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的嘴边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却是极其的冰冷:

“难道你有健忘症吗?我太太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方思谦的爸爸、薛流苏的先生。”

草坪上的小灯珠一串一串闪着光,晃着我的眼睛,方少顷看我的目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那么似曾相识的目光。

我看到安可沉默地站在人群里,隐藏在黑夜之中。

这是一个虚幻的梦,让人不知道身在何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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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记忆不说话,流年也会开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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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切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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