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京的夜

第10章 东京的夜

第10章东京的夜

那天晚上白夜就在同颜舞相邻的房间睡觉,从非洲之行开始他们的物理距离就一直是这么近。可是这次不同,隔着一样的长度,她心理上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颜舞从一开始躺下去就胡思乱想,怎么也停不下来。所有发生的那些事,还有今天白夜忽如其来的告白,他同林之孝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张力,似乎都在围绕着一个莫大的阴谋而展开,像极了影视剧中的设定,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只是同刚来日本时不同,这种晕眩来自于一种对于他安危的莫名的担心。

当然,这只是颜舞的直觉。

因为是在黑暗中,听觉就会变得更加敏锐。她在略微有些烦躁的翻覆间听到细微的响动,刚想要爬起来看,窗子一翻,一个黑影就闪进屋里,迅速地捂着她的口鼻,将她拉入怀中。

“是我。”白夜的声音低而轻,“不要出声。”

他说着将她的整个人都拢在身下,他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她体内最纤细的神经。就像是有火在烧,她的整个身体都变得灼热起来。颜舞的双手撑在胸前试图隔开两个人的距离,而这样做的效果很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他的鼻尖触碰着她的唇,以此牵动的敏感不言而喻。

她根本动弹不得,自然也判断不出他说的“不要出声”是多久。唯有耐心的等待,感官被一再放大,竟然能听出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她的精神紧绷,白夜却不同,她能感觉到他非常的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翻身在她的身侧躺下。

“好了,”他的声音里饱含着一种戏谑的成分,“他们走了。”

颜舞听到这话,才敢慢慢地舒一口气,把胸口憋闷的情绪都呼出口。却忽然听见白夜在旁边低笑了一声。

“又害怕了?”翻过身来同她对视,眼睛亮晶晶的,如暗夜里闪烁的寒星。

“我都不知道该害怕些什么。”颜舞老实地回答。

她根本想不出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但他好像觉得很有趣,脸又凑近了一点,鼻尖就快要挨着她的鼻尖。颜舞想动,白夜却伸手过去箍住她的小脑袋,逼迫她同他对视,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颜舞的心被吊了起来。

“其实我不是为了躲他们才爬窗子过来的,”白夜说,“我的行动只是恰好赶上了他们的行动。”

颜舞盯着他的眼眸,还没来得及问他后续,眼前就彻底地黑暗了。他柔软的唇触碰上来,她怔了怔后才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很自然的闭上了眼睛,被他引入了更深的地方,以至于迷失了方向。

两个人是躺着的,原本很容易纠缠到一起。白夜的吻深入而有节制,从最开始一点一点地触碰,到后面地不断沉迷,她想逃,却觉得被一张大网彻底地网住,无从行动。直到最后他离开她的唇双手还是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她,许久,才慢慢地松开。

“想出去玩吗?”他忽然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

颜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了一声后,他的唇居然再一次吻上来。深入,深入,胸腔内的气体越来越少,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呼吸的空间,便大口地喘息。却见他笑得淡定,等她调整好了,便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起来,并且速度很快为她披了外衣。

“穿衣服,我们走。”他催促。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颜舞无语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默默地穿衣腹诽,也太没组织没纪律性了。

按理说她本来裹得那么严实,这样一出来本应该冷的,但是刚才……颜舞一想那件事就觉得脸红心跳。

他这算是……重压之下的放纵吗?还是真心地对她有“那种”意思?

胡思乱想之间,才发现他早已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喂,”颜舞面红耳赤地提醒,“我还没穿好。”

他却只是笑。

“我们出得去吗?”她问他。事实上她对这一点非常怀疑,想到来的时候,经过了那么多的程序,这里看似是个世外桃源的样子,清静悠闲,但实际上守卫非常森严,从甄心落水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只要一有动静,这个大院子就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大堆人来,平日里又是看不见的,像是影子一样藏在角落里。

他却好像不以为然:“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还以为会是一场夜色下的私奔,结果,他大少爷直接是大喇喇地从正门走出去。

“这样没问题么?”她挽着他的手已经站在了表参道上,像是有些不适应地问他。

他却反问:“会有什么问题?”

颜舞抿了抿唇,也是的,有什么问题。他们是被请来的客人,又不是囚犯,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她很明显地已经忘记了这一点,总觉得自己是个毫无出路的囚徒……

夜晚的日本街头很安静,空气清新,白夜带着她走,也不要任何导游,轻车熟路似的。

“我们要去哪儿?”他专挑小巷子钻,她实在好奇便问出来。

“找间居酒屋,喝酒。”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地偏头看他,眼里竟然有孩子般飞扬的神采。有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他默默地换了个位子,让她走在里面。车灯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那样好看,她偏头看他,以前只觉得他的长相冷峻,现在却只看到他的干净与从容。

为什么忽然想起喝酒,她很想问,又把问题压下来。

原本以为找一间居酒屋很容易,但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日是周五,东京的居酒屋各个爆满。颜舞乖巧地跟在他身后,看到顺眼的就进去问问。今天的白夜穿了灰色的休闲衫,找不到地方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大部分的时间两人都是并肩走着,像是街上最普通的年轻情侣,安静而亲密。

终于在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间小小的居酒屋,地方不大,上下两层,内部设计简单,用的材料都是原木,让人觉得十分亲近。他们坐下来,有一位女服务员过来请他们点餐,颜舞不说话,白夜竟然也不出声。人家笑得那么热情,颜舞不好意思,说了两句英文,对方立刻用不标准的英语回答:“Noenglish。”

颜舞有点傻眼,求助地看向白夜,他却耸耸肩抿唇道:“我也不会日语。”

不会日语!那还敢半夜出来吃饭!!颜舞瞪他一眼,发现他只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于是只好自己应着头皮同那位服务生交流,还好对方脑子反应很快,示意她等一下,很快从楼下找来了Ipad,并不是因为上面有菜谱,而是他们平日里会把做好的菜拍下来保存,这时派上了用场。还好有了这个,颜舞和女服务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顺利地把菜点好了。

颜舞吁了一口气,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看着慢条斯理吃着小银鱼的白夜:“我以为你会日语才跟着你一起出来,可你居然……这么出来不怕回不去吗?”

白夜的眼睛在灯光下变成浓郁的褐色,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笑着说:“因为怕就不做,这样的人生是无意义的。”

明明是伪哲学,却被他说的天经地义。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屑一顾,他微微挑眉,看着她高深莫测地笑。

她总觉得那笑容有什么蹊跷,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点的菜一盘接一盘地上来,颜舞开始试吃,虽然只是小店,但每一盘菜的口味都相当不错。颜舞吃得很开心,根本忘了白夜的存在似的。许久,她忽然听到一直在喝清酒的他低低淡淡的说了句:“好好吃,我没带钱。”

“咳咳咳……”一口三文鱼呛到喉咙里,差点没噎死她,颜舞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语调都变得有些诡异了,“什……什么?”

“你没听错。”白夜耸耸肩,对着她笑得人畜无害。

这下子,颜舞对着半盘子新鲜的三文鱼忽然就没了胃口:“那怎么办?我也忘了带钱。在机场的时候倒是换了一点,但刚才出来忘了带呀,要不叫别人送来还是怎么着?”

她慢慢地放下筷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竟然真的开始想起办法来。

他们就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白夜看着她的可爱样子对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效果非常满意,心情愉悦的再斟一杯清酒给自己,对着夜色举杯,又喝完了。

“在庆祝什么?”他们的座位旁边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很快坐在了两人中间的那个位置。

颜舞抬头去看,来人大概三十多岁,面部棱角分明,有着典型的日本人的样貌。头发略长,前面的刘海扎成辫子梳在脑后,下巴上有一点胡子,身材高而瘦,眼神明亮,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虽然外表看上去很斯文,但眉宇间却似乎有一丝化不开的戾气。

“过来。”白夜连看都没看他,只是示意颜舞坐到自己身边去。白夜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侧最靠窗的位置,等她坐稳后才又拿了她刚才不用的杯子,斟了一杯清酒放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上。并不等他端起,碰了碰先干为敬。

那人忽然笑起来,也不介意,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才说:“心情不错嘛,在被川端家套牢的情况下还能这样从容,难得,难得。”

奇怪,这个人也会说中文,让她有种回国的错觉。而且他句子说得很长,颜舞才发现他的口音居然还带一点点京腔。

白夜冷笑了一声,那意思对着所谓的“川端家”很是不屑一顾。

那人又喝了口酒,空酒杯在手上转动了许久才说:“你已经三四年没来日本了,是不是把菜菜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她却是十分惦记你啊。”

颜舞的注意力终于再次集中在“菜菜子”这三个字上。她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还是竖起耳朵。

长谷川菜菜子是江口相介送给白夜的女人,当时是为了讨他的欢心,特别照着他的喜好找。他们在北大曾经同住一个宿舍,他当然知道白夜的口味。菜菜子从某些方面看有九成像白夜的初恋朱丽叶,然他就是对她不感冒。倒是菜菜子,疯狂地爱上了这个不多话的中国男人,只在日本做过他的导游,再也忘不掉他。

“怎么样,”江口相介顿了顿,又开口试探:“菜菜子可是非常喜欢你,这些年她的裙下之臣不计其数,但是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心里只想着你。”

这样的话题,明明根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颜舞却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十分急迫的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白夜似乎有些不满意,微不可见的蹙眉:“我相信你今晚来,并非是跟我谈女人。”

江口相介笑了笑,知道白夜不想聊这个话题。他当然不是来找白夜谈女人的。事实上,白夜一踏上日本的国土他就收到了消息。但是一向性情冷淡的白夜竟然连自己同那个女人坐的距离过近这件事都介意,如此的占有欲,引起了他的兴趣。

“我以为你来日本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来找我。”江口刻意地看了颜舞一眼,目光又转向白夜,“谁知你径自就去了川端家的老宅,这种送羊入虎口的事情,你居然干得出来。”

白夜轻笑出声:“中国有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看不是吧,难道说只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女人?”川端家的争斗他也有所耳闻,他显然对颜舞非常的好奇,话题一直要往她的身上引。

她以为白夜会再次将这个话题闪避过去,但是他却没有,而是非常大方的介绍:“颜舞,我的未婚妻。”

接着又指了指那个男人对颜舞道:“江口相介,一个……老滑头。”

白夜不客气的形容。

江口相介拧住眉头对颜舞点点头,居然一本正经的纠正:“我只有三十二岁,并不老。”

颜舞:“……”

难道因为是日本人,所以只听懂了“老”字,没听懂“滑头”两个字的意思?

白夜难得会对一个女人假以辞色。江口相介刚才也是故意提起菜菜子,想试探一下这个女人同白夜的关系。没想到,他非常重视她。江口相介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说实话,以他的阳光,实在是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挑起粗重的浓眉改用日语对白夜道:“你的口味何时变得这么奇怪。我以为你喜欢朱丽叶和菜菜子那种明艳动人型的女人。”

“她的好只有我知道。这就是她最特别的地方。”白夜不耐烦的开口居然也是日语。

颜舞听白夜开口说流利的日语,瞪大眼睛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他明明是会日语的,刚才却故意装傻,为的难道就是看她尴尬焦急么?

“好吧。”江口相介不以为意的笑,“那么说些正经的,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也大概知道一些。不过你要知道,川端家在日本,特别是东京,势力非常大,他们发展多年在商界根基深厚,甚至更政界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所以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同他们起正面冲突的。哪怕是我最好的兄弟。”

所谓丑话说在前头,白夜非常了解江口相介其人。跟切身利益无关的事他不会帮忙,更别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更不会做。

“川端家现在形势不明。他们的事情不需要你出面,我自己会解决。”白夜继续用日语道,“我的妹妹白雨在轻井泽那件事情里神秘失踪,这件事你应该有所耳闻,我找人查过出入境记录,她应该还在日本,但下落不明,我是希望你能够在这件事上帮我的忙。”

“据我所知,不止是她,连同那位川端木泽少爷也一起跑了。现在川端家的所谓当家人川端训央,好像要将这件事嫁祸在这些失踪的人身上。那小子平日里看上去就像是个病秧子,这整件事做得可真是够阴毒的。”江口相介感叹了一番又说,“不过听我手下的人说,在轻井泽的时候,川端木泽就公然表现出了对你妹妹的兴趣。我想一定是因为这个,才让有些人下了毒手。说起来,白雨她也有些咎由自取。”

白夜明白,他暗示的“有些人”,就是指林之孝。

“川端家内部斗争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有人要对我妹妹不利,绝对不能饶恕。”白夜喝了一口清酒,说的轻描淡写,却又冷酷无情。

“如果结果……不好呢?”江口相介搓着手,“就算是他们有计划的逃跑,但是川端训央一定会按照既定的规划,派人追杀。已经这么久了,会不会凶多吉少?”

“川端家的老爷子不说话,还没人敢在明处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白夜淡淡的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一次我有感觉,白雨一定没事。”

“不如,直接找那个人……”江口相介说出整个名字前还十分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白夜旋即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正经事说完了,好事的江口相介免不了又多嘴了一句:“你真的不想见见菜菜子吗?我想她不会介意你已经有了未婚妻这件事。”细心的他发现了颜舞的无名指上那一枚素环。

“不必,”白夜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介意。”

如此坦率的回答,让江口相介怔了怔,许久才说:“那么,好吧。你交代的事,我这就去办了。如果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他慢慢的说完,按住桌面站了起来,对着听日语听得一脸迷茫的颜舞微微欠身,改换成中文,“今天还有事,改日再见的话,一定同你多聊两句,相互了解。”

江口相介说的是真的,他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让白夜对一个普通的女人如此着迷。

颜舞想要站起来,却被白夜按住,她只好坐在原地同他摆摆手。

她全程都在听他们说话,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却非常享受听白夜讲话。他说日语的时候语速要比平日里快,却毫不夸张,声音依然很深沉而且好听。

江口相介下楼,白夜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三文鱼放进她的小碟子问:“听得那么认真,听懂了多少。”

“一个字也不懂。”白夜扬扬眉毛,老实的回答,顿了顿忍不住又说,“你这个人不地道,会日语却装作不会。”

他对她的指责不置可否,自己也夹了一块三文鱼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后才看她一眼:“看你的样子,刚才像是很有收获,真的不会日语?”

“是很有收获啊,”她佯装漫不经心的说,“我忽然发现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哦?”他若有似无的笑,微微倾身到她耳边,问,“还有哪个男人的声音,让你坐在我身边的时候,还会想起。”

他的声音非常靠近,很像是在调情。她却忽然拿着筷子回身摆成“X”形在他的眼前晃晃,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先生,你也许会说流利的日语,但是听说过杀生丸大人吗?”

白夜怔了怔,挑眉。

她顺势推了他坐回原位,一本正经的说:“他可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神呢!”

“是吗……”他的声音忽然又变得低沉而黯哑,语调里有一丝丝的醋意,一只手臂横过来到她的脑后,将她的脑袋往前带到自己的眼前。

今天是周末,居酒屋很热闹,他的动作太暧昧了,颜舞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伸出一只手想要推开他,软弱无力的“喂”了一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握在胸前,他的力气不大,能够制止住她的动作,却不会让她觉得疼。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杀生丸……他是谁?”他说着放在她脑后的手又加了一点点的力道,大庭广众之下地下头一点点的吻着她的额头和眼睑,轻声的以一种诱哄却又带着威胁的声音道,“说,他是谁?!”

他的气息近在眼前,那种魅惑让人无法抗拒,颜舞闭了闭眼睛,想笑但是整个人又像是被这种霸道的柔情捆绑住了,张张口居然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是……他只是……”

“只是什么?”他一下一下的吻她,间隙处说话,话音里笑意渐浓。

颜舞勉强用最后一丝意识去看他的眼睛,他弯起眼角,那双眼在灯下漂亮的不像话。

“只是个日本动漫人物啦。我……我不行了……”颜舞用尽力气,推拒,他知道她害羞,终于还是顺着她的力气,放开了她,坐回原处。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靠近,一点点被疼惜的吻着,甚至没有唇的接触,她却已经被蛊惑的差点失去理智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怕。

颜舞觉得渴,拿起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本想顺顺气,可又毫无防备的被呛到,手按住胸口,咳嗽个不停,气的斜睨着他蹙眉。

“好了好了……”白夜忍不住笑起来,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并没有准备在周围这么多人的时候亲吻她。然而,同她的靠近带来了满足,想要再接近一点,再触碰一下。他从来不知道,当他最终决定去面对自己的感情时,她对自己的诱惑力已经是这么大了。

“你好好告诉我,他是谁?”

“日本有个很有名的漫画家叫高桥留美子,”颜舞顺了气,开始一边吃一边低声解释,“她创作过一本漫画叫《犬夜叉》。犬夜叉的父亲是有名的大妖怪,但是他的母亲却是人类。杀生丸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个纯种的大妖怪。他父亲临死前把自己的兵器都留给了他的弟弟,所以杀生丸很痛恨自己的弟弟,总要找犬夜叉比试武功,还想抢犬夜叉的武器。后来因为这样,还失去了一只手。”颜舞说到这里,竟然像个少女一般双眼都冒出粉红色的星星,“虽然如此,但是杀生丸真的又帅又强大,而且还有不为人知的温柔。”

“哦?”白夜的声音有种异样,但颜舞只顾着手舞足蹈的说话根本忘了他的存在。

“他后来遇到了人类的小女孩铃,慢慢的性格就改变了。”

“所以,”白夜放下筷子,“这一个爱情故事?你幻想自己是铃子?”

“不……不是了……”颜舞的头上一只乌鸦飞过,“为什么你的重点会在这里……这根本就毫不相干好嘛……”

“那么我的重点应该在哪?”他索性反问。

“嗯,”颜舞看着他,眼里有潋滟的波光,心里有一道闪念,脱口而出,“比如,菜菜子?”

“长谷川菜菜子,”白夜回视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坦然的说:“我第一次来日本时,她曾经是我的伴游。”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

明知道他在这件事上不会撒谎,但却忍不住再三确认。颜舞也有点鄙视自己,下意识的垂下头。她不知道灯光下,从领子里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有碎发散在上面,看上去非常动人。

“我很忙,”白夜用手捏住她的下巴,霸道的让她重新看回他的眼眸。颜舞不知他所为何事,眨眨眼睛,他笑一笑轻轻放开她,“所以没什么精力去处理这种感情上的事。也不喜欢太混乱的感情。这件事对于我而言一直是一对一的。”

白夜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看的她头昏昏沉沉、忽忽悠悠的难受。

“我不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他想到庄严的提醒,看着她缓缓的说,“是我应该同你解释。也许一切发生的太快,你还来不及接受。不过没关系,”他顿了顿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除非你不愿意……”

“不是的……我不……”她语气很急,脱口而出的否认。

白夜看着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像个孩子,愉快的笑起来。

只是一次偶然贪心的面试,却带来了如此意想不到的感情,也算是一桩美事。

他们携手离开时,居酒屋的老板怕他们不知道回去的路,特地跟着他们出来,一直送到了路口,非常热情。因为过去的一些历史事件,颜舞同大多数的同胞一样,对日本这个国家无甚好感。但是真的来到这里,跟这里的人接触,却发现他们同自己一样,不过就是生活在一个国家内的普通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过着平凡的生活,对陌生人谦和有礼。

从离开座位的那一刻开始,白夜就一直握住她的手,颜舞的心里有一丝丝甜蜜不断的溢出来,她也非常享受这样两个人的约会。此刻,他一边走,一边讲电话,说的是日语。夜风吹过来,浮动她的发梢,她悄悄的偏头去看他的侧脸,明明还是那个人,他同她在巴黎认识的那个白夜是真的不一样了。她喜欢这样的他,可以安心的信任,虽然还是会被捉弄,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却一直都是温柔的。

这里的街道很安静,但颜舞的心却喧闹不安。她看的太过痴迷,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白夜早已挂掉了电话看着她她都不知道。

“你这样看着我,是在诱惑我吗?”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向她,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颜舞这才“呀”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跟电话里的人在聊什么?跟白雨有关?可以告诉我吗?”

刚才的那些话,让她的心稍微的安定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她非常期待能够进入他的生活,即便不能够帮上什么忙,至少也能分担一些他的心事。

白夜轻轻的点头。唇角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又牵着她向前走,思考了许久才说:“这件事很复杂,因为川端家现在正在过度时期,权力交接的时候家族的内斗就会非常厉害,而这场内斗又牵扯到了几个大家族的利益,白家是其中一个,你所看到的顾昔年、林之孝,这些人的背后都代表着他们各自的家族。之前因为要投标一个高科技的芯片,五大家族的代表人都聚集在轻井泽,虽然不是权力人物出现,但也都是家族的小辈们。然而无人料到谈判出了事,所有去参加的人伤亡不一。这个事故表面看上去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有人蓄意而为。白雨同川端训央的哥哥,也就是川端家的嫡孙川端木泽在那场事故中凭空消失了,现在他们两个被怀疑是罪魁祸首。”

“那么说起来,”颜舞试着总结,“他们是被栽赃嫁祸?”

“可以这么说,那个芯片对白家一点用也没有,我们的生意主要集中在非洲、欧洲和美洲。虽然涉及面很广泛但是旗下没有科技公司。说白雨为了图谋芯片,绝对不可能。”

“那川端木泽呢?会不会是他?”

白夜摇摇头:“我找人调查过,这个人的历史非常好。在川端家,从来都是有能力的人继承,部分嫡长。川端木泽的呼声也很高,几乎是川端家历来最顺理成章继承家族企业的一个人。根本无须做这种令人不齿的小动作,伤及无辜。”

“我总觉得,你的世界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颜舞听到这里不由的叹息,用手脚比划了一下说,“就好像是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事情。特别是这次来日本,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白夜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不知名之处,思考了很久才告诉她:“对你而言,也许就是这样。”他说完又笑了一笑问她,“怎么样?后悔来到我这里做事了吗?还是后悔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你一开始从未提过这些。”她只是轻轻地扬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如果我告诉你跟着我会很危险,”他笑的像只漂亮的狐狸,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晕开在了无边的夜色里,“你现在就不会陪在我身边了。”

让人无可反驳的答案,又似乎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告白。被一个这样的男人爱着应该是幸福的,如果他决定了付出,那么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脚步。

如果说之前对他的感觉一直是一种被动的接受,那么现在她能够完全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已经被他的一举一动而轻易的摆布。

爱情,具有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啊。

他们并肩走了许久,直到有车子悄无声息的停在他们身边,颜舞坐进去,发现开车的竟然是白夜在巴黎的司机诺威尔。在这里看到老熟人,颜舞非常开心的倾身上前同他招呼,却被白夜握住手拽到身边来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杀生丸……”

“天,”颜舞禁不住叫出声来,“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

“你说喜欢他,”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垂下头去碰了碰她柔软的发,“所以,”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会记得非常清楚。”

“那是动漫人物,一个动漫人物而已。他不是真实的!”颜舞不停地说。

真是,早知道这样,一定不会提起这个人,刚才还解释了那么多,全都白费功夫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为铃的改变?”

他的记性真好,那么多人的名字,被她讲的乱七八糟的故事,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她想要表达的精髓。

颜舞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人性是很复杂的。不可能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相比起来其他的漫画人物,杀生丸的性格是跟着剧情的变化在不断的改变的,铃是他变成好人的最重要的催化剂,虽然说他只是一个动漫人物,但是却让人觉得十分真实,”白夜垂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直到最后颜舞说完定格两秒,明白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颇为错愕的看着他问:“白夜,你是在吃醋对不对?”

她仰头看着他,他很快的笑了一下,居然十分坦白的承认:“是的,我非常嫉妒。”他说着捏起她的下巴,吻下来,一边描绘她唇的形状一边引诱:“你刚才叫我什么?”

“白夜……”她蹙起眉头回答。

“再叫一遍。”他用命令的语气。

“白夜……”

他更加深入地吻着,时不时地会停下来,强迫她叫他的名字。到最后他们分开,颜舞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他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随即问:“怎么了?”

“麻了。”她别过脸去看向窗外,却还是会在窗户上看到他的倒影,他在十分专注看了她一会儿,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入自己的怀中,许久,才低低的闷笑出声,结果被无地自容的颜舞打了好几下。

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有比这七个字更适合形容川端家大宅里现在的情况了,从那天晚上他们出去吃饭开始,白夜似乎真正忙了起来,明明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白天很多时候颜舞都看不到他的人。以前是人家的助理,还要到处跟着去跑,现在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她的工作职能,颜舞竟然要像一个女人,一天到晚在这个地方等待男人的归来。

非常诡异的认知,让她觉得新鲜。

颜舞从小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没有白夜在身边不会觉得无聊,而且因为他的到来,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所以不再害怕,之前一直待在欧洲,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么东方画卷般的地方,闲来无事她都会在院子里走一走,看到不错的景致就站住或者坐下去画一些素描。时间就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惬意。

这一天她正坐在门廊内的木台阶上画画,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回头去看,竟然是那天被她救起来的甄心。她就站在她身后,亭亭玉立。甄心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颜舞也很开心:“你怎么在这里?”她说完又仔细的看了看甄心的样子,“你好像好了很多哦,身体痊愈了吗?”

“嗯,”甄心说着按住她的肩膀借力同她并肩坐下,随意地晃了晃双脚,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速写本,伸手指了指问颜舞,“你画的东西,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颜舞说罢将本子递给她,甄心接过去往前一页一页地翻着,认真地看了很久说,“你最近好像去了很多地方。之前都是在巴黎。对吗?”

“你怎么知道?”颜舞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是这个啦。”甄心笑着指了指右下角她签名的地方,那里都标有日期。

“唔,对的,之前都在巴黎留学,”颜舞点点头,“跟白夜认识以后,陪他去了一些地方。”

“这里,是哪里?看上去很广阔,很漂亮。”甄心指着本子上问。

“是开普敦郊区的红酒庄园。”颜舞看了看那幅速写随即解释,同时思想也想到了那天她同白夜在屋顶的画面。心里又觉得很温暖。她忽然觉得很感谢母亲教会她画画,这样就可以记录最有意义的画面,“那里很大很辽阔,我非常喜欢。”

“真好,”甄心的脸上浮现出羡慕的表情,“非洲是么?我也想去那里看看长颈鹿。你有没有看到长颈鹿?”

“呃……”颜舞点点头,“不过不是在开普敦是在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羡慕。”甄心翻着速写本,喃喃地说。

“让顾先生带你去啊。”颜舞想也不想地回答,那个顾昔年看上去并不比白夜的地位低,白夜常说几大家族,他明显是另外一个家族首脑式的人物,所以应该很有钱吧。

“他啊,”甄心叹了口气又撇撇嘴巴,“他是不会答应的。我觉得,他希望我永远在一个地方待着才好。如果我反抗,他就会告诉我,这样才是对我最好最安全的。说的好像天经地义。但是其实,他是不希望我在他身边碍事。我都知道的。”甄心又向她摊开手掌,示意颜舞把铅笔递给自己。

“但是你比较喜欢自由,可他不想让人出去看看?”颜舞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手里的铅笔递过去。

“也……不是。”甄心翻到空白的一页,开始用铅笔在上面涂抹,正好有一缕长发掉了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良久,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小鼻子,“其实比起来自由,我更喜欢他。他如果能陪着我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我也可以一辈子都不移动。就像是一棵树。”

多么坚定而又幼稚地回答。颜舞莞尔。

“但是……”甄心停笔,看着前方语气忽然转折。

“但是?”颜舞奇怪地看着她。

“他是不会为我停留的,”甄心的表情一瞬间的黯淡下来,“他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所以他永远也不会为我停下来。他只会很温柔地待我,看着我长大,看着我走向婚礼的礼堂,甚至把我的手放在别人的手里。他是不会娶我的……”

颜舞的心动了动,十六七岁的女孩,已经会考虑这个问题了吗?

还真是早熟呢。不过转念一想,大多数女孩在很小的时候都会幻想自己穿上婚纱吧。

甄心怅然的说完,手里的铅笔又开始移动,颜舞怔怔地看了她许久,最后将目光转移到她的素描本上,才发现甄心一笔一划用心画出来的是那个叫做顾昔年的男人的侧脸。她应该没学过专业的素描,所以笔法十分笨拙,但是画像却有十二分的传神,让专业的颜舞忍不住惊呼:“你是怎么做到的?画的这么像?”

“我从小到大,只会画这个而已。”甄心弯起眼角,把速写本和笔都交到她的手里,“很奇怪吧,虽然他对我说他不会和我在一起,但是我还是决定这辈子一定要爱他这一个绝对不会爱我的人。颜舞姐姐,我是不是很傻?”

这个女孩看上去,只有很小很小的年纪。但是她说出“爱”这个字眼时,眼神却是那么的坚定。颜舞的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她慢慢的合上速写本叹了一口气道:“爱情也许就是这样吧,越是清醒地知道不可能,就越是奋不顾身。”

颜舞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那日顾昔年看着甄心的眼神,人就算是再会伪装,眼神总也是骗不了别人,当顾昔年看着甄心时,她完全能够感觉得到那种万中无一的疼惜,她垂眸想了一下,开口:“其实……”

“甄心。”

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声音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就像是顾昔年这个人一样,但是仔细听,你会觉得声音的主人是个非常沉着、冷静的人,因为你很难从他的发音里听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甄心听到那个声音肩膀微微一震,随即唇角向上弯了一下,回头看他时,又变得面无表情。

原来甄心她在赌气啊。

坐在她身边的颜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过没拆穿。她也跟着回头看,顾昔年的身边又走出一个人来,是白夜。他似乎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颜舞,而是揣着口袋来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颜舞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不由偏头看了甄心一眼,还没来得及犹豫,已经被白夜拉起来拥入怀里。

“今天又画什么好东西了?”他笑着去抢她手里的速写本,颜舞没拿好,本子掉在地上,正好翻到了甄心画的那一页。

四人俱是一怔。

白夜垂头看着那张画像,很快又笑了一下,目光对定顾昔年:“看来这里会画画的,不止是我的未婚妻。”

甄心看到自己被暴露了,更是心慌意乱,立刻站起,想跑,却被顾昔年揽住腰身,直接横抱了起来以一种告诫的口气道:“我说过很多次,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好,不要到处乱跑,这样会留下病根。”

他说完,向在场的另外两位点点头,就抱着人走远了。

廊道下很快又安静下来,颜舞弯下腰身要去捡速写本,白夜却挡了她一下,俯身把本子捡了起来。

“甄心没什么吧?”颜舞有点担心的看着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

白夜笑了一声,用手指扳正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颜舞并没有想太多,而是将自己心里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白夜笑了,唇角挂着一丝无奈。都说女人敏感,他的未婚妻好像在这方面跟别人差了一个等级:“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他淡淡地说。

“什么特别的日子?”颜舞在脑海里将日期迅速的过了一遍,还是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她看向白夜,发现他的眼睛又变成了墨色,很仔细地看着她的脸,颜舞不由狐疑地问:“我脸上怎么了,有铅笔的痕迹?”她说着还抬手去擦,被白夜一把捉住。

“不是,”他闷声的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薄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吹气,“我又想吻你了。”

这个人……颜舞对他忽如其来的热情无言以对,这里明明是比之前的任何地方都要危险的地区,奇怪的是,白夜居然出奇的放松起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觉得,他这样做是故意给什么人看的。

不过,她并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即便是问清楚了,她依然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的她对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去拖累。即便是看上去这么简单的一点,她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白夜说的是真的,夜幕降临之前川端家就有人送了和服过来,虽然她从未穿过,不过主家的热情却依然不减。颜舞看着那身淡粉色的衣裳,有点犹豫。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还没有告诉我。”她问白夜。

白夜似乎特别喜欢清酒,他坐在她房间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就像是不会醉。

“怎么?不喜欢和服吗?”白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托盘上的衣服,幽幽地问。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点民族情节。而且,我母亲在世时,每年我生日都会陪我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留念,”颜舞的手指划过托盘的边缘笑着说,“有一年就穿了和服照相,爸爸替我去取照片,回来就很严肃地问我为什么要穿日本的人衣服拍照。”

她说着,不由扬起唇角。现在说起来不过是件很小的事,却是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的一件。此刻拿出来讲,那画面历历在目,父母的脸庞上都像是鎏了金,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再平淡的岁月,也是最美的时光。

“哦”他醉眼朦胧,忽然想起来,“民族情结?”

“嗯,”她笑一笑,“不过,这样的情绪,你应该不会有吧?在国外待了那么久,界限似乎也会淡了许多,何况按照他的说法,他根本只在北大上学时在中国逗留过一段时日。”她想着,托起腮慢慢地看向他,心里感慨,这个男人可真是好看啊,他穿着舒服的便装,样子看上去慵懒又随意,连坚硬的欧式线条都被他此时的神态柔化了。

“如果不想我毁掉你的唇彩,”白夜状似不经意地说,“就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颜舞的脸,顷刻就红了,干干地咳嗽一下,又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那身和服转换话题问他:“如果不穿这个,我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也许吧。”白夜笑了一下,看向门外,大约半分钟后,诺威尔居然拎着一件衣服走了进来,腋下还夹了一只盒子。颜舞扫了一眼,判断那应该是一双鞋子,随即讶然:“你之前就知道我不想穿和服?”

白夜不语,示意诺威尔将服装给颜舞,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记性其实还不错。你又有先例。”

这么浪漫的事情,他做起来似乎全然没有什么浪漫的表情,却总觉得是在嫌弃她的挑剔。

“去试试看吧。”他打断了她的怔忡,提醒。

“好。”颜舞笑眯眯抱住诺威尔递过来的衣服往里面去,放在床上打开外包装来看才发现那是一件好看的礼服,设计非常独特,裁剪的线条之间还有些旗袍的余韵在,虽然不是正统的旗袍,却一眼就知道是中国风的衣裳。全服以蓝色为底色,上面用白色的丝线勾勒出锦绣却不张扬的图案,肩部的设计较之传统的样式稍有修改,用优雅的裁剪手法留出肩部,领子保留高度刚巧掐住下巴。

颜舞或许并不算是漂亮,但是她的长相很有东方色彩。而且有着中国女性特有的尖尖的下颌、优雅的长颈、漂亮的窄肩和纤细的柳腰,旗袍于她而言几乎是最佳的选择。她小心地穿上衣服,尺寸竟然一点都不差,颜舞穿好了在镜子前照了许久,才慢慢走出来。白夜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起伏的波澜。

心上就像是有一股清澈的溪流流过,别样的妥帖安静。

“舞,你真美。”同白夜的沉默相比,诺威尔的表达要直白许多,“这件礼服是白先生亲自选的。”

颜舞非常不好意思地对他说谢谢,又看向白夜,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丝的小心翼翼:“你觉得怎么样。”

白夜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按住桌子站了起来。他向诺威尔伸手,诺威尔立刻将桌上的盒子拿起来递给他。白夜走到她的眼前,顿了下来,打开鞋盒,示意她伸出脚。

“我自己来吧,”颜舞想要弯身却再一次被他往后躲了一下,他的这个动作意图已经十分明显,颜舞只好伸出脚来。他伸手握住她的脚,态度认真,慢慢地帮她穿,很合适,银色的高跟鞋在灯光下闪着黯哑的光,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但鞋底的弧度却美好的令人惊讶。穿在脚上也很舒适。

他为她换好,左右看了一下,才拍了拍她纤细的脚踝:“怎么样?”

颜舞走了两步试了试回答:“挺好的。”

白夜似乎也很满意,站起来扳住她的肩膀转了几圈才点头:“确实不错。”接着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玉雕的项圈,灯光下看,流光一片,上面还缀了一只长命锁,他把它从扣锁处打开,为她戴在脖颈上。这才慢慢地说:“虽然现在的白氏,三代都居住在威尔士。但是论起根本来,源头依然是中国。白氏在云南还有老宅,家族的首脑,每年都要带着所有人回乡祭祖,所以你刚才的说法是不确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祖国,即便是国籍变了,血脉却不会。”

这种时候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作为对她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颜舞一时怔忡,他的指尖划过她长命锁的弧度,又放了下来说:“现在,可以了。”

(本章完)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午夜飞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午夜飞行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章 东京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