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抹茶嘉迪娜
第9章抹茶嘉迪娜
(1)旅行
初五那天,余米一大早就赶到了机场,和周小美还有袁胖胖会合,一起值机入关。
机票是直飞大阪的,按照简星宇之前定好的行程,一路从大阪到东京。他们先走,三天后简星宇会去富士山下的民宿找他们。
等待的时间里,袁胖胖打游戏,周小美刷八卦,余米百无聊赖,翻了一遍朋友圈,给每条内容都点了赞,又从包里拿出《日本美食攻略》和一份地图,开始比照着第N次确认此行的目的地。
冷不防,身边的周小美突然低叫一声:“天啦,这是大写的不要脸啊!”
余米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就白薇那个遗产纠纷呀。之前不是说白宛宜要和亲生儿子打官司嘛,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下文了。最近她又接受了好几家媒体的采访,大打亲情牌,又是哭诉又是忏悔,还让儿子看在血浓于水的分上和她见上一面……哇,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只能说不愧是老牌影后。”
余米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你不信?”
“当然不信啦!”八卦资深人士周小美嗤之以鼻,“你想想,白薇都成名那么多年了,要认亲从前多的是机会,可白宛宜压根连提都没提过儿子的存在,现在时机那么敏感却开始大肆宣扬,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正埋头打游戏的袁胖胖也发表了意见:“白宛宜是有前科的,几年前她和第三任丈夫的子女争公司股份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白薇出面摆平,只怕人家要告到她破产,白薇的粉丝都很讨厌她。”
周小美深以为然:“白宛宜虽然是白薇的妈,但也是老板。商人咯,哪有不重利益的。这位白家小哥哥可千万别被媒体拍到了,不然日常生活肯定会受影响……哎,不过话说回来,白宛宜和白薇都是美人哎,白家小哥哥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其实我还蛮好奇的……”
一家人还能整出这么复杂的弯弯绕绕?出生于普通家庭的余米表示理解不了。
可这些话,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时缙——他说刚刚去世的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那么他的父母呢?
他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家事里是否也有曲折的故事?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除夕那天之后,他一直没有联系过她。余米纠结了很久,才发了个消息问他要不要从日本带东西,他也一直没有回。
那天晚上回荡在耳边的温柔声音,就像是场梦——
以为已经靠近,却又突然远离。除了知道他是“时光”,她依旧对他一无所知。
是她的错觉吧……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余米的座位靠窗,透过舷窗看出去,冬日的阳光照在宽阔的停机坪上,机翼的反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下了,她也懒得睁眼,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
“昨晚没睡好吗?”
她蓦地睁开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正在系安全带的人。经济舱的座位太狭窄了,他的长腿有些无处安放,墨绿色针织衫的袖子挽到手肘,腕上的运动手表显示时间是下午13:23分。
“时缙!”
他朝她笑了笑:“下午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种出现方式,也太惊人了吧。
“当然是买了机票上来的。”他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眉眼之间带上了一丝笑,“不是问我要带什么吗?我想,与其让你带,不如我亲自去。”
让她冷静一下……
他低头轻语:“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余米心口一颤,脱口而出:“高兴……”
怎么冷静?凑在耳边说话倒是让她怎么冷静嘛!
“我也很高兴。”他直起身子,笑意悠然,“旅途愉快,请多关照。”
两个小时的飞行在余米一时喜悦一时忐忑的心情中很快过去了,飞机降落在关西国际机场的时候,刚好是日本当地时间16:30分。
取行李的间隙,余米把周小美偷偷拉到一边。
“是不是你把我们的行程告诉时缙的?为什么呀?”
“他问我的嘛。”周小美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余米一想也对,是她自己反应过度了……
周小美揣度着她的脸色,不禁诡异一笑:“米米,你可以的啊!什么时候把时小爷搞定了?追你都追得漂洋过海来了,你这也算是粉丝饭爱豆的最高境界啊!”
“不是这样的!我们什么也没有……”
周小美一副“被我看穿了”的表情,拿手肘捅了捅她:“晚上再给我老实交代,哈?”
余米还想分辩,时缙和袁胖胖已经推了行李车过来,对话也因此而终止了。
日本的交通很方便,出了航站楼就有直达京都的巴士。简星宇不在的情况下,沟通工作应该是周小美负责的,但现在多了一个时缙,周小美就十分乐意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反正他英语比我好呀,我就只会蹦单词,要么用谷歌翻译。”周小美坐在行李箱上,看着不远处正在询问车站工作人员的时缙,托着腮感叹,“看那个霓虹小姐姐笑得春心荡漾的样子……米米,你运气真好,时小爷讲英文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呃……时缙帅呆了和她运气好有什么关系……
袁胖胖表示不服:“聊什么英文呀,日本人的山寨英文能听吗?还不如直接比画来得快一些……”
周小美呛他:“自己四级都没过,还好意思酸别人哦……”
余米自动将这两个杠精屏蔽,目光专注在不远处的时缙身上。
还以为是自己的滤镜太厚,原来并非如此。他是真的好看,站在异国陌生的土地上,也能闪闪发光。
自从正视了心意,余米就觉得自己不再客观了。他身上的每一个优点都被放大,抬手侧眸都成了她喜欢的样子,每一次凝视都移不开目光,完全看不够。
就差在额头上贴上“迷妹”两个字的标签了……
眼看时缙买完票往回走了,她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站牌,耳边听到他一张张发票,最后轮到她的时候,他却说:“你的票放我这儿,等会儿我们坐一起。”
“啊?”她忍不住转头,为什么呀?
“怕你弄丢了。”他挑了挑眉,顺手把两张车票放进口袋,然后拿起她的行李箱,排进等车的队伍里。
这一切自然得看不出任何刻意,余米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他。经过周小美身边的时候,听到她正教训袁胖胖:“你看看人家时缙,再看看你,帮我拿一下行李有这么难吗?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袁胖胖不情不愿地去推周小美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一边咕哝:“人家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这能比嘛……”
余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从关西国际机场到京都还需要两个小时,起初余米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但半个小时之后,单调的田野和房屋就让她失去了新鲜感,再加上日本公路禁止鸣笛,司机开得四平八稳,她很快就觉得昏昏欲睡。
转头看时缙,他正戴着耳机闭目养神,这么近的距离,更显得睫毛纤长,眉骨和鼻梁的凹凸起伏精致得无可挑剔。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依依不舍地转开视线,轻轻靠在窗玻璃上,很快就意识模糊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车似乎停了。不久又开起来,制动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冲,却又及时被人用手挡住了额头,再被轻轻地推了回来。
挡在她额头上的手顺势用力,将她的脑袋朝着反方向按去。半梦半醒间,她只觉得靠在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还有着清爽好闻的味道,因此很快又睡着了。
直到被人轻轻捏住鼻子,一口气喘不上来,她才硬生生地醒了过来,听到时缙说:“到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时缙近在眼前的脸,对余米来说不啻为暴击,她惊叫一声慌忙抬头,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顿时撞到了他的下巴。
时缙吃疼地闷哼了一声,一手捂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按住她头顶撞到的位置,一边揉一边皱眉:“劲儿可真大。”
余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靠在他的肩上——准确地说,是半窝在他怀里。他的米花格羊绒围巾被整齐地叠起来,垫在她的脑袋底下,充当了她的枕头。
她又双叒叕脸红了,赶紧避开他的手,假装转身收拾东西。
时缙看着她红通通的耳尖,很想伸出手去捏一捏,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会吓到她吧……
要适可而止,要循序渐进。
他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做出这个决定,付诸行动,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是回想起她靠在怀里的感觉,温暖细碎的吐息拂过心口,他还是很难淡定——小小软软的身体,毫无防备的模样,激起的不光只是保护欲,还有隐秘的难以启齿的叫作“占有欲”的东西。
巴士的终点就在京都JR站,那里也是整个城市的中心地区,他们下车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车站人流如织,四周霓虹闪烁。
酒店也在附近,等他们安置完毕,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袁胖胖表示自己旅途劳顿,只想在酒店顶楼泡个温泉,和新一任的女神聊聊天增进感情。周小美则看到了伊势丹的标记就走不动了,强烈要求增加额外的购物时间。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前台大厅里最后只剩下余米和时缙两个人。
时缙看了她一眼:“去吃晚饭吗?”
“嗯……”
“有什么推荐?”
“有!”说起吃的,余米立刻打起了精神,从背包里找出一本手账,一边翻一边问,“你想吃什么?寿司?拉面?烧肉?还是海鲜刺身?”
时缙凑过来一起看,手账记得满满当当的,除了各种颜色的文字还画了很多卡通简笔画,粘着标记贴纸,乍一看让人眼花缭乱,怕不是以为手账的主人是个高中生。
她对生活,还真是一直保持着孩子般可爱又可贵的热情。
时缙看了一会儿,问道:“你要去探店?”
“是的。”她点点头,“日本有很多获得世界甜品大赏的名店,趁这个机会,我想尽可能多地去看一看尝一尝。京都这里也有好几家,特别是传说中的百年和果子老店,等明天你们都去寺庙玩了,我正好去逛街!”
“我也要去。”他十分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你一个人会走丢。”
“才不会!”她的美食攻略做得很详细好吗!而且——
“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什么都做不好的人?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和你差不多大……”
“笨哪,借口都听不懂。”他轻声打断她,拿过她的手账,手指一家家点过去,“和果子店现在已经关门了,至于这两家,都在岚山附近,明天可以去。等会儿我们先去这里和这里,顺路去这家网红拉面店吃晚饭。”
他在一分钟之内规划好了路线,余米甚至来不及听清楚。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说的“借口”……
联系上下文,莫非是……为了和她一起出去找的借口?
或者,只是他并不喜欢去逛景点的借口?
唉,不行……一旦心里藏了事,随便一句话都要反复思考揣摩,怕不要憋出病来。
余米还没想完,就被时缙拉住了手,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走吧,再晚没有巴士了。”
他牵着她的手……
一直牵着她的手……
就这样穿梭在陌生国度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陌生的语言和文字包围,那种与世界隔离却唯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十分微妙,十分动人。
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不舍得甩开,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清醒,因而拒绝都说得特别没底气:“你……你不用拉着我,我能跟上你的……”
时缙用一种很肯定的口吻,轻声道:“你不能,你会走丢的。”
她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这……也是借口吗?”
他在车站前站定,半侧过头去,五光十色的霓虹映进眼睛里,点点细碎,皆是温柔。
他说:“对。”
(2)渡月桥上的我和你
余米知道,不管未来会变得怎样,她都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夜晚。她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换了一趟一趟车,走进一家一家店,品尝了许多精致得犹如艺术品一般的甜蜜美食。
——这款年轮蛋糕是用抹茶和豆乳做的,车站也有,可以带回去做手信哦!
——这种长崎蛋糕食材特别新鲜,所以叫作“生长崎蛋糕”,和“生巧克力”的意思是差不多的;
——你喜欢芝士吗?这两家的芝士挞都很不错,又软又滑,刚烤好就吃的话味道更棒;
——栗子蛋糕呀!口感太细腻了!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看着她,眼神带着笑,又专注又温柔,让她有一种被宠溺的错觉。
她始终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找借口”,陪她探店也好,牵她的手也好——她害怕那个答案会让一切暧昧都化作虚无泡沫……是,她就是这么,就是这么没用,宁可装聋作哑,也好过直接被拒绝。
谁让这一次,她是真的用了心的。
哪怕只有幻象,她也想尽可能多地保留美好的回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复存在了。
回到酒店,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时缙把余米送到房间门口,将手里装着各种零食和特产的袋子递给她,一边感叹:“这才第一天,回程你的行李会超重的。”
“到了东京再买一个行李箱就好了。”她早就想好对策了!
“可以放我那里。”
余米疑惑地看过去,遇上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听他轻笑道:“别猜了,这也是借口。”
又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找“借口”?
他在暗示什么?不……他到底有没有暗示什么?
要疯了!
她硬生生地忍住满肚子疑问,低头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转身掏出房卡去开门。
门锁被时缙一把按住了,他一只手扳过她的肩膀,低声道:“抬头。”
她只好抬起头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声音听起来仿佛有些咬牙切齿:“你到底是……”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就好像积蕴着风雷的天空,十分阴沉。
他松开余米,揉了揉她的发顶,顺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朝走廊另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冷说道:“我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说着说着,转过拐角,什么也听不到了。
余米心里的感觉很矛盾,如释重负,却也有一点点小失望。
而且……从没见过他用这么恶劣的语气接电话,对方究竟是谁呢?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个适合外出的好日子。
坐JR到岚山,穿过庭院林立的街道,逛逛寺庙和神社,探访深藏不露的和果子老店,沿着幽静的竹林小径漫步上山……等真正来到半山腰俯瞰桂川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哎呀我不行了,走不动了。”周小美捧着一盒章鱼烧往长椅上一靠,再也不想站起来了,“这边风景好,避风又有太阳,我要休息,休息!”
“前面就是渡月桥了。”余米指了指不远处的路牌,“你不是说,为了柯南和仓木麻衣,也一定要去看一看吗?”
“算了算了。”周小美朝她挥了挥手,“你去拍照给我看也一样的。赶紧的,快去快回,晚上我还想回市里继续逛街呢!”
“……”
余米拿她没办法,于是转身去招呼袁胖胖。
“那胖胖我们走……”
“等等!”周小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袁胖胖的胳膊,“你看胖胖出了那么多虚汗,哪里还走得动?”
袁胖胖有些不乐意了:“我这不是虚汗!我很强壮的!我还能走呜呜呜……”
后半句话被周小美捂了回去,她附在袁胖胖耳边说悄悄话:“胖胖乖,哪儿都别去,姐姐一会儿带你去吃鲷鱼烧。”
余米眼睁睁地看着袁胖胖屈服于暴力威胁和美食诱惑双重攻击之下,身边传来时缙淡淡的声音:“走吧。”
所以接下来的路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情形似曾相似……如果说昨晚是偶然,那今天真的很刻意好嘛!
她转身看向周小美,正好捕捉到后者一闪即逝的狡黠神情。那眼神应该在传递什么信息,不是对她,而是对站在她身后的时缙。
走出去好长一段路,余米才鼓起勇气问:“你和小美……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时缙轻轻笑了笑:“你猜?”
猜?不,她不想猜。
恐惧接近又贪恋温柔,她从来就是这样怯弱的人。世上没有魔法,勇气也消失了,她选择继续退回自己的壳里。
见她默默地摇头,时缙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想起早餐的时候。
周小美端着餐盘径直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地问:“你昨天晚上把米米怎么了?为什么她这么晚还不起床?”
她的声音很大,隔壁桌的客人大概是中国人,转过头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过来。
时缙倒是很镇定:“可能是昨天走了太多路,累了。”
周小美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突然郑重问道:“时缙,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喜欢我们家米米吗?”
“嗯。”
周小美没料到他居然会直接承认,反倒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时缙慢慢喝了口果汁,满脸“你没听到就算了”的表情。
周小美好不容易消化了那个“嗯”字,顿时满眼放光,站起身就坐到他身边,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相当可以啊,时小爷。”
时缙的反应是端起自己的盘子,十分利索地换到了斜对面,两人之间再次隔了一张桌子。
他向来是这种不大热络的古怪性子,周小美也不在意,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不和他计较。
“那米米她……知道吗?”
这次时缙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摇头。
“我觉得也是……”周小美叹了口气,“她啊,其实不光是迟钝,应该说是……对自己非常不自信,她根本不相信那些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其实看出来了,却还是问了一声:“为什么?”
“历史原因呗。她小时候,个子小脾气软,成绩普通又没有特长,就容易被人欺负,也容易被忽视。时间一长,她就习惯把自己藏起来,害怕和陌生人打交道,也害怕正视自己的内心。”
说着说着,一向咋呼的周小美也变得严肃起来。
“尤其是经过林子皓那件事之后……我本来以为,可以借由爱情的力量让她变得自信一些,克服社交恐惧,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渣,最后根本就是适得其反,都是我的错……”
“所以时缙,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那就认真对待;如果只是觉得她和你以前的女友不一样,好奇想要玩玩的,麻烦你高抬贵手放过她。米米真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这里,时缙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你觉得我是那种交过很多女朋友的人?”
周小美瞪大眼睛:“难道不是?”
他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个性,家庭条件看起来也不错,这样的男生,应该从小到大都有很多女孩子排着队喜欢才对。
时缙不置可否地轻轻“呵”了一声,推开面前的餐盘,准备站起来。
“时缙!”
“我知道了。”他微微低下头,细长的眼尾看起来是有几分冷漠的,可是M型的笑唇又带着让人乐意亲近的奇特魅力,“可是,我也是第一次恋爱,并不知道怎么做才更合适。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哐当”一声,周小美手里的勺子掉在了盘子里。
他特别无辜地笑了笑,不理会周小美目瞪口呆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眼下,时缙正和余米并肩走在“似满月过桥般”的渡月桥上,满眼青山绿水,游人不多,风景正好。
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
周小美的惊讶在意料之中,大概没人会相信他的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但事实上在这之前,他的抗拒和恐惧,和余米并无二致。
如果要说区别,那应该是——她没有信心去被爱,而他是没有信心去爱。
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一种爱是完整的、幸福的。这让他本能地抗拒与人过分接近,下意识地把自己和“爱”这种情感隔绝开来。
周小美希望他能带余米走出那个“鸵鸟”的世界。
可是在那之前,他要先让自己走出来。
走到渡月桥的中间,他突然停了下来,背靠着栏杆,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两岸的嵯峨野青山如黛,桥下桂川静水流深。
静而美,像他的眼睛。
余米突然有一些些紧张。
“米米。”
“啊?”
他示意她靠近一些:“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她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不知道。”免得他又说“你猜”,简直心累……
时缙不禁失笑,顿了顿,慢慢说道:“因为我想见你。”
余米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去,发梢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染上了绯红。
真的……非常可爱……
他极力忍住想要去碰触的冲动,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除夕之后,我和母亲因为姐姐的事闹得很不愉快,那期间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状况,我的心情不太好,很多事情也没有想清楚,所以一直没有回复你。”
“哦,没事的,我也只是随口问一下……”
咦,等一下,他好像提到了——母亲?
那个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任何谈话中,被摒除在他“亲人”范畴之外,甚至现在说出口也冷漠得宛如陌生人的“母亲”?
她抬起头:“你不是说,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吗?”
他嘴角的线条微微扬起,在逆光中看起来格外柔和。
“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吗?”
怎么办……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语调沉缓:“我的家庭其实很简单。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婚,姐姐比我大四岁,那个时候她已经算是童星了,合约都在母亲手里,所以母亲只要了她的抚养权,我就跟了父亲。”
“父亲离婚以后情绪一直不稳定,也不怎么管我。在我十五岁那年他就因为误服药物去世了。男孩在那个年纪很容易叛逆,后来我离开了学校,无所事事地在外面游荡了半年。”
对于过往,他叙述得极为平静,余米却听得很难过。
她想起他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大多数时间都很疏离的眼神,甚至还有半旧的泰迪熊“包子”……点点滴滴的细节,皆有原委,都是往事的利刃留下的痕迹。
那些从他口中说出的简单字句里,藏着一个她所不了解的残酷青春。十年前,她生命中唯一的烦恼只有考试,他却已失去了亲人,不得不独自面对生活中所有的未知。
看她的眼神,就很容易猜到她的想法。时缙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没有什么会吓到你的黑历史,最多只能算半个不良少年……也许是内心深处觉得会有人来救我吧。”
她似有所悟:“姐姐?”
他点了点头:“我姐姐那几年在英国念书,知道了我的事,就瞒着母亲偷偷回国。我记得那天是中秋,我卷入了一起群殴事件,和一群混混一起被关进派出所。到了晚上,其他人都被接回家了,就剩我一个。我还以为会在派出所过节……没想到她会来,什么行李都没带,披头散发的,连妆都没化。”
他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的细微变化极富画面感,让余米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他所描述的场景之中,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真好……”
时缙看了她一眼,轻笑:“好吗?你知道她见到我的第一面做了什么?”
余米想了想,不太确定:“安慰?拥抱?”
时缙失笑:“米米,你可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难道不是?”
“她扇了我一巴掌。”
“啊……”
真是一个彪悍的姐姐……
“她骂我是笨蛋,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自以为很酷,其实就是一个废物……大概就是这些话吧,太久远了,记不清了,就记得她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还要动手,最后派出所的叔叔阿姨都来劝她,差点把我给忘了。”
“后来,她找人给我转学,帮我把父亲留下的钱做了财务规划,每天打越洋电话督促我念书。那个时候,她自己也才刚过二十岁生日。”
“可就是这样强势地拯救了我的人,却拯救不了自己。这些年她的抑郁越来越严重,拒绝任何善意的帮助,直到再也撑不下去……对她来说,现在也算是解脱了吧……”
他说到这里,微微怔了一会儿,尽管现在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件事,但有些伤痕是永远不会愈合的——她曾经救了他,他却最终没能救得了她——他将会背负这样的遗憾,自责一生。
他的眼神让余米心口微疼,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可还没有碰到他的手掌就犹豫了。
她做不到了,像那天晚上一样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她已经做不到了……
下一秒,正要偷偷收回去的手却被他先一步捉住,分开五指,牢牢地交握。
他低下头,低声询问:“米米,你讨厌我吗?”
“没有啊……”
怎么会?
“那你喜欢我吗?”
猝不及防的,她吓了一跳,仿佛被他看透了心事,下意识地捂着心口,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等不到她的回答,也不再追问,继续说:
“我喜欢你。”
有那么两秒钟,余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接着,有细小的声音盘旋——他说了什么??是她幻听了吗?
刚才还在说他的家人,为什么会突然表白?
三句话,不啻为夺命三连……不给她任何准备,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留。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太过分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的场景,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给个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恰当的?
真是……太难了!
她根本已经蒙了……
虽然宕机的样子也很可爱啦……但决定好了的事情,还是要先解决。
他握着她的手,拉近她,低声问:“米米,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温柔的声音,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了一些。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只是很紧张地看着他。
于是,他伸手将眼前的女孩拥入怀中,动作很轻,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以她的身高,刚好可以靠在他的胸口。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把我推开。”他侧过头在她耳边低语。可原本只是正常叙述事实的一句话,却因为她肌肤上混合了巧克力、甜奶油的独特香气,让他的嗓音分分钟变得像是诱哄。
周围那么安静,她能听到风的声音,水的声音,还有,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是她的……不,不只是她的?
余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放上他的胸口,掌下传来清晰的心跳声,有些快,并不那么稳定。
她的脸上慢慢泛出红晕,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弯起。
——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居然,变成了真的!
他说“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没有推开,就当作是你接受了。”
一直在观察她表情变化的时缙轻轻吐了口气,搂住她的手微微收紧,好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终于可以安心地沉浸在心心念念的甜美香气中,她是这样娇小、柔软,却又是这样温暖……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只有他自己知道,等待她答案的那一刻有多紧张,看到她微笑的那一刻就有多么如释重负。
他不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他贪恋她给予的温暖,但这种温暖和姐姐血脉相连的互相依赖是不一样的,他并不确定她的想法,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自信。
除夕那夜之后,他独自想了很久该如何处置这种陌生又汹涌的感情,也想过要敬而远之,但最终,还是向自己妥协了。
幸好她没有推开他,这样就够了。
桥上不时有游人经过,陌生人看过来的目光皆是善意平和,四周流水潺潺,清风微拂,千年古都自带的温润禅意,让人的心分分寸寸变得柔和。
他就这样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直到感觉到她起初略带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才轻叹一声:“米米,你真的好矮。”
余米不满地推了推他,小声咕哝了一句:“真对不起呀,我也不是故意长不高的。”
这不甘心中带着娇嗔的小情绪,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今天一路走来吃到的和果子,绵软、香糯、甜蜜、美味……真是不得了,明明没做什么撩人的事,他却觉得她不管怎样都只有更可爱,想多看两眼,想……做些什么。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我不嫌弃你,所以不接受道歉。”
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犯规,她连吐槽的勇气都给他笑没了。
她把拳头抵在他的胸前,做最后的挣扎:“我……我现在还能推开吗……”
“不能。”他一口回绝,手臂一紧,又把她压回怀里,低低耳语,“……不要再剩下我一个人。”
柔和中带着请求的语调,立刻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所有反抗的心思都立刻偃旗息鼓了。
她迟疑了片刻,试着伸手环住他瘦削的背,轻轻“嗯”了一声。
(3)富士山下
富士山下有五个湖区,他们住的和式民宿在最小的精进湖边,附近没什么景点,但远近山峦覆着点点白雪,湖面如镜,人也不多,非常清静。
当然最棒的,是这里可以泡温泉。
“什么?”周小美瞪着余米,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真的对你说了?说他喜……”
余米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这是民宿的私人温泉,汤池是半露天的,和隔壁男汤就隔了几丛竹子和竹席围挡,根本不隔音。
周小美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压低了声音笑:“哇,我们时小爷行动力爆表啊!”
果不其然!
余米盯着她:“你早就知道了吧?”
周小美的脸上毫无愧疚之意,笑眯眯地说:“我都是为了你啊。”说着透过氤氲的水汽,斜睨了她一眼,笑得不怀好意,“有男朋友了,可以期待你的二次发育了。”
余米红着脸捶她,两人搅起一片哗哗水声。
闹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余米趴在温热的石头上,轻轻叹了口气:“小美,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他可是‘时光’呀!他怎么会喜欢我……”
周小美简直恨铁不成钢,使劲揪了揪她的脸:“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她捂着脸,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只许你喜欢他,不许他喜欢你?你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了?他虽然很帅,可是你也很可爱呀;他声音好听,你做菜好吃呀;他有正当工作,你也经济独立啊,他……”
被她这么一条一条列出来,简直就像公开处刑,余米赶紧拿起自己的毛巾,起身打断她:“走啦,泡得头都晕了,我想去喝牛奶。”
一说起牛奶,周小美眼前一亮,很快就把刚才的话题丢到一边,随着她一起站起来,兴奋地说道:“我和你说,米米,之前在车站接我们的那个小哥哥是老板的儿子哎。我打听过了,姓Saito(齐藤)。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的男神山下智久?等会儿我去问他拿牛奶,顺便聊聊天。”
余米想了想,却完全想不起来这位齐藤先生的长相,而且周小美的男神实在太多,她也不知道她说“山下智久”究竟是哪位。
可是等她们收拾完出来,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那位长得像山下智久的小哥哥,只有头发花白的老板在厨房里给明天的早餐做准备。
周小美顿时觉得十分无趣,溜达了一圈,决定还是回房间刷手机。
余米还想再坐一会儿。这是一家和式民宿,客厅外面有一个布景精巧的日式小庭院,一花一树都别具匠心,从一侧的圆窗看出去,残雪未融的庭院就像一幅画。
她打开客厅角落的冰箱拿牛奶,可看着里面一排各种品牌的牛奶盒子却有些傻眼。要选哪个好?简直逼死选择困难症患者。
“你……豪?”
身后传来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她回头一看,一个长相清秀,脑袋上扎了一个小辫子的年轻男人正站在她身后。
见她看过来,男子笑了笑,问:“MayIhelpyou?(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余米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刚才周小美口中长得很像山下智久的齐藤先生。
果然长得不错,还有艺术家的气质,很符合周小美的审美。
她不会说日语,英语也很一般,打过招呼之后,只能换上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伸手指了指冰箱:“Milk?(牛奶?)”
男子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弯腰从各种各样的包装里挑出一盒,递给她,说了一句日语,余米没听明白,他立刻善解人意地换了蹩脚的中文:“……豪喝。”
余米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个好人。
看着她笑,男子也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英文,又指了指窗户的位置。余米大概听明白了,是请她到窗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下,他去拿杯子。
她点点头,乖乖捧着牛奶走过去。男子很快回来了,带了玻璃杯和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着两块抹茶嘉迪娜。
他在她身边坐下,细致地将牛奶倒进杯子里,然后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用”的姿势。
余米简直受宠若惊,一个劲地说谢谢,连语言都忘了切换。
冰牛奶很快缓解了身体里温泉残留的高热,房间的温度适宜,她放松下来,捧着牛奶杯在沙发角落里懒洋洋地窝成一团。齐藤先生很乐意和她交流,并不在意她面对陌生人时的拘谨,他指了指桌上放着蛋糕的碟子,用夹杂了蹩脚中文的英文,加上手势,十分热情地邀请她品尝。
余米看懂了——这个抹茶嘉迪娜是他自己做的。
对美食的热爱顿时让她对他好感倍增,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送进嘴巴里。
酥脆的外皮下是绵软的奶油,因为加了抹茶,口感不会太甜腻,微微一点苦味,却又被裹在其中的红豆的甜蜜冲淡,多重变化的口感,让余米异常惊喜。
没想到这位齐藤先生有这么棒的手艺!
她朝他竖起大拇指,想了想,又问他要了纸和笔。
有很多问题想问……不会说,但她可以画呀!她真是太聪明了!
多年记手账的经验,让她练就了一身用Q版卡通画来传情达意的本领,因此很快就把自己想说的画了出来。
留着口水的小人眼睛里冒着心心,表示蛋糕很好吃;
小小的红豆手挽手在锅子里跳舞,上面有一个标着“suger”的袋子在撒着糖,糖粒上标着一个问号,表示“煮红豆的时候加了多少糖”?
圆圆的小罐子上写着“Osaka”(抹茶),商标的位置也标了问号,表示用了什么牌子的抹茶……
让人欣慰的是,这位日本友人居然秒懂了她的意思,用手比了一个“OK”的姿势,拿过笔,飞快地写了几行字,有英文也有数字,长期研究食谱的余米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一张非常具体的配料表。
大部分名店对于明星产品的配料都是绝对保密的,她本来也没有指望对方将全部配料明细告诉她,只要能知道几个关键材料的用量,回去以后她就可以自己研究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方!
她如获至宝,轻轻“哇”了一声,小心地将那张纸折好,不住地朝他道谢。
齐藤先生看着她的笑容,也微笑起来,随手又拿起一张纸,飞快地画了几笔,写了一行字,推到她面前。
这竟然是一张速写,画的是她捧着牛奶窝在沙发上的样子,寥寥几笔,却非常传神,连眼神里懒懒的样子都表达得很到位。
这个人,不光做的点心好吃,画画也画得那么好,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余米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仔细看,附赠的那行字是一个邮箱地址。
他指了指那个地址,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写信的动作,这是让她给他发邮件的意思。
她点点头,齐藤先生顿时非常高兴,说了一串日语,余米只听懂了“卡哇伊”这个词,这个词的意思她是知道的——所以,这是在夸她吗?
正想着该不该说声谢谢,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纸片的一角,轻轻提了起来。
“呃……画得不错……”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轻轻扬起的尾音听起来好像有些……微妙的嘲讽?
她抬眼看向声音的主人,讶然:“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们画画的时候。”时缙垂眼看了看她,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十分好看,可细长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不怎么善意的气息。
余米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时缙就已经在她另一侧坐了下来,挨她很近,左手十分自然地环过来搭在她的腰侧,右手仍然拿着那张写着邮箱地址的画,和满脸惊讶的齐藤先生聊了起来。
他们说的是英语,如果她仔细听也能勉强猜出在聊些什么,但她压根没想要去听……身边那个人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微敞的领口里传出阵阵沐浴露的香味,皮肤真好,锁骨的线条也好看,侧脸很完美,睫毛好长……
以及,完全无法忽略的揽在腰上的手……
稍微一动,他的手就揽得更紧一些。隔着并不厚重的浴衣,仿佛能感受到他手臂肌理的线条,身体的温度从腰部迅速传到她的肩背上,激起一阵阵细小的战栗,让人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很快结束了,齐藤先生率先站起身来,十分礼貌地朝他们鞠了一躬,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流露出某种疑似遗憾的神情,最后还是矜持而温和地笑着道了别,穿过客厅走到后屋去了。
就这么走了?她还想和他交流一下有没有别的拿手绝活呢……她转头看向时缙:“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时缙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告诉他你是我女朋友,不要随便搭讪。”
余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你……你真的这么说?”这好像不大礼貌吧……不不不,重点是,女朋友?
“有错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暗暗的不爽,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捧着牛奶穿着浴衣窝在沙发里的样子有多么可爱。娇小软萌的女孩子,在深受二次元文化影响的日本男人眼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他来说,也是。
他一心只想独占这份不自知的可爱,自从发现对她的感情并自我纵容之后,这种占有欲也越来越强烈。
他想让她只是他一个人的米米,只会为他一个人脸红,所有的岁月静好都只给留他一个人。
往昔岁月带走得太多,留给他的太少。但现在,因为是她,他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
见他的脸色和语气都不怎么友善,余米心里一动,看着他,语气有些不太确定:“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没说话,眯起眼睛,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她难得生出的几分勇气也就此烟消云散,不敢再追问下去。
转开目光,看到桌上还剩一半的抹茶嘉迪娜,为了掩饰尴尬,她顺手挖了一勺:“这个……要不要尝尝?是齐藤先生亲手做的,味道很棒……”
啊笨!她为什么要提到齐藤先生?看他的脸色,比之前更不好了……
“不……不想吃吗……”
余米握着勺子的手赶紧掉转方向,将那勺蛋糕送入自己口中,一边站起身,一边含含糊糊地和他道别:“我要回房间啦,明天……”
话没说完,却被他扣住手腕,又跌坐了回来。
“刚才是说要我尝尝吗?”他轻笑一声,“……好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侧过头去,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抹茶的苦,巧克力的甜,加上嘴唇的温暖……熟悉的味觉和不熟悉的触觉纠缠在一起,混合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无法思考,心慌意乱。
他在吻她?
他在吻她!
起初只是极其轻浅地吻,他的舌尖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刷过,舔去了嘴角残留的些许抹茶巧克力,然后又退开了,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专注地看了她几秒钟,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最后又重新吻了上去。
这一次,再不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
趁着她毫无还手之力,舌尖悄悄潜入微张的齿内,汲取唇齿之间味苦的甜蜜,起初的生涩很快变成了游刃有余。他兴致盎然,步步紧逼,她却乱成一团,节节败退。
她无数次想要退却,却被他扣住后脑,圈住腰身。逃不了,只好接受,直到被按着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震惊羞赧也渐渐被内心自然而生的陌生愉悦代替。
他的每一次纠缠,都叫人迷醉——难以置信,她竟这样喜欢他!
后来,她实在有些透不过气了,反抗无果,只好抬起小拳头去捶他的后背。
时缙这才停了下来,稍稍抬起上半身,但两手仍然撑在她身体两侧,轻轻喘着气,看着她的目光里,是从未见过的恍惚。
虽然恍惚,却异常温柔。
“你……”他的嗓子也有些喑哑,是诱人的气音,“一定是喜欢我的。”
肯定句,五分是笃定,五分是霸道,不容置疑。
余米的脸已经红透了,手脚都有些发软,只能用仅剩的力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轻轻弯起嘴角,拇指抚过她略微红肿的嘴唇,心满意足地低笑一声:“我……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