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67章 胆小如鼠
“朕当然不愿输给齐国这一场!可是边关临近齐国边境,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此番出兵还不知是为了什么,朕怕上了他们的当。”
文峥说道:“可若是不管的话,齐国尝到了甜头,边关怕是要失守啊陛下。”
隆康帝认真的想了一下:“让京中其他将军带兵赶去。”
“那微臣呢?”文峥的语气中满是疑惑。
谁知隆康帝却说:“你留在京中,朕才会安心。”
文峥不明白隆康帝这话里的意思,但曲皇后明白,隆康帝这是未雨绸缪。
他担心曾北没能成功的将信送到彭嘉大营,那里的兵士被许尽川所蒙蔽,带兵赶来京城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这是隆康帝心里慌张所在。
文峥当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曲皇后面露不满道:“陛下,您担心的有些多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况且许尽川行事嚣张大胆,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若是皇后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朕担心的便是多余的,那朕趁早退位,把这位置送给皇后吧!”
曲皇后无奈,只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隆康帝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朕不管,但大周的所在便是朕!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朕若是没了,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有资格坐朕的位置?现在当务之急是护住朕,朝中武将那样多,每月朕发着大笔的俸禄,难不成养了一批干吃饭的?”
他这话让曲皇后心里一阵恶心。
自打隆康帝被投毒后,他整个人多变了,不是担心有人要害他,就是担心身边人有异心,在御书房养病这么久,连一个脸生的宫婢都不同意近身,甚至后宫的嫔妃都一个不见,只让曲皇后在身边亲力亲为的伺候。
方才的话他表达的也算是清楚明白,边关可以没,百姓可以死,甚至城可以破,但是大周现如今最能打仗的将军不可去边关迎敌,只能在隆康帝身边守着皇帝。
因为只有皇帝在,大周才在。
文峥听了这些心里也不满,但他为人臣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而且其他几位武将也多是比他年长的,经验也足,手下只要兵马带够了,这一场仗也不见得打不下来。
月黑风高之时,曾北骑着白马飞奔在路上,月光为他照亮了前路,却没为他照亮旁边树杈上躲着的人影。
一支箭嗖的一声,从旁边的树上射来,直直的扎进了马肚子里。
马儿的嘶鸣只有半声,剩下半声被它自己倒地的闷响盖住了。
这一瞬间尘土飞扬,事出紧急,曾北没来得及跳马,脚踝被马身压断了,疼的他龇牙咧嘴。
可他知道不能磨蹭,既然剑射在了马的身上,就说明那人是奔着他来的。
他得跑!
然而脚踝摔断了的人,跑能跑的多快呢?
许尽川虽然身上的伤不少,但基本都集中在上半身,两条腿灵巧的很。
走到曾北身边,他一只脚踩在曾北的背上,贴近他问:“是那狗皇帝派你来的,对不对?”
曾北吐出一口血来,他觉得方才那一摔,五脏六腑都仿佛受到了冲击。
“你这个小人,你不得好死!”曾北下意识的去摸靴筒里的刀。
许尽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反手将他的胳膊掰断,只听深夜之中一声凄惨的叫声后,许尽川又问:“你可是要去彭嘉大营?”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有能耐你现在就杀了我!”曾北咬着后槽牙说:“乱臣贼子,你同你那个养父一般,最后都会栽!”
许尽川一声冷笑,态度里透出轻狂:“我可与方钊那个废物不同,他心软,而我却不曾。他能在我犯错后原谅我,我却不会原谅任何人,因为那是给我自己留对付自己的凶器。”
曾北看不见背后的许尽川在干什么,长满绿叶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仿佛是用弹奏送他离开。
“既然你落在了我手中,我便不会给你活命的机会。”
许尽川说完,将手中的弓弩搁在了曾北的脖子前头,弓弦勒着曾北的脖子,随着许尽川慢慢用力,弓弦越勒越紧,陷入皮肉,鲜血慢慢溢出。
等到下头的人终于没了动静,许尽川踢了他两脚,又翻了翻曾北的身,将那封隆康帝给的书信撕了个粉碎,将人踹进了旁边的深沟之中,他又冲着深沟吐了一口口水,将曾北挂在马匹身上的长剑取下背在背后,继续往彭嘉大营的方向走着。
曾北死在去彭嘉大营路上的事没任何人知情,路过的百姓能看见的,只是一地的血和一只被箭射穿肚子的马,便会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些血都是马流出来的。
无人去看深沟里有什么,哪怕有草叶上沾了明显的血迹,他们也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荒郊野岭的还不如快些赶路要紧。
恒郡王府中,温南荨终于出来见阳光了。
连着阴天两日,她窝在床榻上下不来地,感觉难受的很。
何明烛去找何祁安说话,回来时间她站在回廊下,阳光斜照,将她的半张脸打的透亮,那双耳朵上坠着的珠子也因她的美而闪着光。
他一路走到温南荨面前,关切的问:“怎么样,可有不舒坦的地方?”
温南荨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知怎的,躺在床榻上就犯困,一睡着就会梦见一堆莫名其妙的。
梦里有她不认识的人,有她没见过的场景,让她分辨不出这是带着预言的梦,还是只是一个简单的梦。
“回屋脑袋发昏,我想着到外头晒晒太阳。”
“父亲从库房里取出了好些东西,用来给你补身。”何明烛避重就轻的说着:“我那岳丈大人听闻你有孕,带着一些衣物吃食前来探望,但父亲没叫他进,只是让他留下了东西,说是等你胎象稳固了再让他来瞧你。”
温南荨侧过头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和父亲没聊兵符的事吗?”
怎么可能不聊。
只是现在的情形不乐观,何明烛怕说出来温南荨会挂念,日思夜想的休息不好。
可他又不愿意隐瞒温南荨,所以只得说道:“陛下已经吩咐人去离京城最近的彭嘉大营了,言明兵符被偷,并且许尽川只要露面就地正法,你不必为此事操心了。”
话音刚落,江寒松忽然急急的跑了过来。
瞧着温南荨神情关切,江寒松有些不敢说。
“江大哥,这是怎么了?”
事到如今,江寒松就算不敢说也还是要说,毕竟事关方湛迟,那是温南荨的弟弟。
“彭嘉大营的兵打过来了!”江寒松边说边比划:“陛下让文峥文将军去领兵抵抗,可彭嘉大营中有两万精兵,那里常年是练兵的地方,从那儿出来的兵都是不差的。”
何明烛闻言开始担忧起来。
他说道:“这会儿齐国又一次在边关开战,没准儿就是接了大周的信儿,想搞个内忧外患,实在是个好手段!彭嘉大营的兵从前是方将军亲自带,后来许尽川带过一段,但是带的并不算好,可即便如此那里也是纪律严明,每个兵士都是有真本事的。现在京城内武将都去边关支援,独剩文峥一人,兵士也不算多,只怕是不妙啊!”
“现在打进城了没有?”温南荨问。
江寒松摇头道:“没有,正在城门口打着呢!”
“那好办,让皇帝出宫,亲自与彭嘉大营的兵士说明,不就解了此局?”
江寒松狠狠一叹气:“少夫人,您这法子宫里人也有提的!可陛下自打上一次中毒到现在,那是贪生怕死,别说是宫门,就是他寝殿的门他都不敢说,何谈到太阳底下,到城门垛子上?只怕不知从哪飞出一支箭来射中了他,他还不给自己活脱脱下出一身病来。”
这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句句都是实话。
御书房中,曲皇后与何云曦哭着跪在隆康帝面前,何云曦哭求道:“父皇,京城内兵是血肉之躯,彭嘉大营的兵也是我们大周的子民,这样自相残杀实在是不应该啊!”
曲皇后也说道:“陛下,只要您露面说明,彭嘉大营的兵马上便会反应过来自己被许尽川耍了,您这执意不露面,那他们只怕会以为真应了许尽川的话,是臣妾将您把持起来了!”
“母后背这口黑锅也就罢了,主要是大周人向大周人开战,不论谁生谁死,说到底折损的都是我们大周自己人,这岂不是让外头的人平白看了笑话!”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隆康帝的这口怒火憋在心头许久,到现在总算是忍不住了。
他扶着床头站起身来,狠狠打了何云曦一个巴掌,将人打的瘫倒在地。
他指着何云曦骂:“不孝顺的东西,你就这么想看着你父皇去送死吗?朕告诉你,别以为朕膝下没有皇子,这皇位你就能挨上边儿了,你想得美!这情形就是许尽川设的计谋,没准儿他就藏在哪,准备在朕露面的时候杀了朕,你们叫朕这个节骨眼上出去,安的是什么心!”
曲皇后心疼的看着女儿,见何云曦半张脸都红了,原本巴掌大的一张脸,现在大半个都被一个手印子盖住。
她不可置信的同隆康帝说:“陛下,您如今怎的这般多疑了!云曦她从未动过皇位的念头,您为何要这般中伤于她!”
“还有皇后!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知道吗?成天在朕的耳边啰里啰嗦,不贤良不懂事的东西,若是太后还在世,早就把你废了,打入冷宫,令寻懂事听话的人来做皇后!”
这番话,就等同于将曲皇后这些年的付出、劝告和用心都看做是粪土一般,曲皇后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不该的事,便是嫁给隆康帝,成为大周的皇后!
“陛下,此刻若不与外面的事相关,臣妾真想要告诉您,这个皇后,您只管选懂事听话的人来做!您觉得谁好,便将谁推上来,臣妾甘愿进入冷宫!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在意这些的事了,臣妾身为中宫,有必要规劝陛下,不可因为贪生怕死,而拿大周百姓的命视作蝼蚁,看着大周兵士自相残杀装看不到。”
“贪生怕死?你竟然敢说朕贪生怕死?”隆康帝气的狠狠一巴掌甩在曲皇后的脸上,接着还感觉不痛快,又要补上去两脚。
好在刘智急忙冲过来,将隆康帝扶住,一叠声说道:“陛下息怒,您的龙体要紧啊!皇后娘娘并非这个意思,您千万别动气。”
何云曦被打的头脑都发昏,她靠过来抱住了曲皇后,母女两个此刻都觉得十分绝望。
她们的丈夫、父亲,本应是一个最伟岸的人,可事实他却是个在大是大非前拎不清,胆小如鼠,并且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快活的窝囊废!
“朕做皇子时,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你们这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还敢说朕贪生怕死,你们这样大义凛然,怎么不见你们自己穿上盔甲上阵杀敌?什么话都是说得轻巧,若没有朕你们哪里来的现在这样的生活?一个贵为皇后一个贵为公主,却这般的不知足,那些百姓的命是重要,可朕如果有个好歹,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曲皇后懒得再看隆康帝,此刻的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最后到嘴边却只有一句:“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捧着您,您就是陛下,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若是百姓都不捧您了,您又是谁呢。”
隆康帝被这话气的额角狂跳,抓起一旁刚用过的药碗,狠狠的砸在了曲皇后的头上。
鲜血顺着曲皇后的颧骨往下淌着,流到了脖子上,流到了衣领上。
何云曦吓得面色发白,一声声母后喊的撕心裂肺。
可隆康帝却还嫌不解气,同刘智说:“给朕拉出去!不恭顺的东西,扔回承宜宫中,等此事了结,朕要将她打入冷宫!世上的好女子那般多,这种人不配做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