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55章 万寿巫蛊(66)
什么?
凌迟处死!
那一瞬间,众人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只是因为景元帝的旨意,更是对他曝出的信息感到无比震惊。
顾太师竟然与朝廷南迁有过那么深的联系?
只是,以前顾太师是众所周知的英雄,带领援军拯救整个朝廷君臣;如今却变成了朝廷罪臣,甚至还与南下的戎狄有着不为人知的勾结关系。
这不就是“通敌叛国”吗?
萧眠舟也罕见地急切起来,冲过去,抢过景元帝手里的纸,上面白纸黑字记录着顾太师的累累罪行,俨然还原了当年南迁路上的朝政争斗与后宫风云。
他指节发白,死死地掐着那张纸,突然伸出腿,做了个跟景元帝一样的动作——
一脚将顾太师踹翻在地。
更甚者,比起景元帝,他的力气更重一些,直接把顾太师踹得吐了血。
顾蓉蓉急得大喊,“父亲,父亲你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啊!”
“不准叫太医!朕倒要看看,谁要救这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景元帝怒吼出声。
他素来维持着良好的皇室风度,生平第一次骂人,却是对准了当朝太师。
现场众人都被他吓坏了,只感觉头顶罩着一层乌云,无人敢出来替顾太师说话。
自然也没有人敢去请什么太医。
顾蓉蓉在心里怒骂这对疯父子,很想当场不管不顾地质问景元帝,但目光在瞥到自己父亲嘴角的鲜血时,脑袋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屈膝跪在地上,一脸隐忍,“陛下,臣妾的父亲绝对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你不去质疑那些来历不明的证据,反而听信一面之词,当众污蔑和责罚父亲,这不是让其他大臣寒心吗?”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朕?”
景元帝脸色沉得能滴墨,胸口仿佛藏着一头猛兽,此刻正要脱笼而出。
只是,在他想要打杀顾太师父女时,御书房里站着的大臣们纷纷跪地,请求他脚下留情。劝告声此起彼伏,偌大的御书房吵得如同菜市场,令人脑壳发疼。
直到此刻,顾太师终于从父子两人的魔脚下挣脱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双膝一弯,直接跪在地上。
可是,众人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情绪,就好像景元帝的质问无关痛痒一样。
“陛下,老臣冤枉啊!”他大声喊道,“当年,老臣心系江山社稷,不忍心看到朝廷君君臣臣狼狈南迁,才终于争取到抵抗戎狄的援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何故过去十多年,突然就成了老臣居心叵测,勾结戎狄了?”
“陛下,您不能仅凭几张纸,就抹杀掉老臣的功劳,甚至还要将老臣凌迟处死啊!”
“今日,若是不能给老臣一个公道,老臣宁愿撞柱明志,也不想忍受这份滔天屈辱!”
“请陛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在他说完后,御书房里顿时一阵劝诫声。
无非都是劝景元帝三思而后行,不要轻易听信谣言,寒了朝廷大臣的心。
林霜迟偷偷地扫过去,却发现御书房里一半的人都替顾太师求情,未曾想,顾太师的势力竟然渗透到如此地步。
也难怪景元帝对顾太师如此忌惮了。
但她心里隐隐有股担忧,今日景元帝突然朝顾太师发难,万一把人逼急了,以后该如何收场?
好在,她担心的问题暂时不在天家父子的考虑之中。
虽然父子俩都知道不能轻信这些“证据”,但从另一层面来说,这些东西也替他们打开了新的认知。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此刻疯狂地涌入脑海。
如果他们当真被顾太师算计呢?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犹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刹那间就占据了父子俩的思绪。
景元帝周身气息冷到了极致,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那目光嗜血而冰冷,几乎要把人撕成碎片。他盯着顾太师,嗓音暗沉沙哑,“顾林天,你敢说这些都是假的?”
“陛下,老臣不服。”顾太师猛地站起身,与他当面对峙,“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如今突然冒出个来历不明的人,拿出这所谓的证据来污蔑老臣,究竟是何等居心?陛下莫不是也想要借此机会来抹杀掉老臣的功劳?”
一番话,可谓撕开君臣之间的遮羞布,再不留情面。
景元帝半眯起眼,望进他那双混浊而暗含精光的眸子,突然开始犹豫。
这一对君臣,在众人注视下,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林霜迟在一旁看着,心中无比焦灼,频频朝云星河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想知道,今天的君臣对峙,是否在云星河的意料之中?
察觉到她的目光,云星河暗中给她递去一记安抚的眼神,双膝一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陛下,草民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所拿出的证据只真不假。若是陛下信不过草民的证据,也可以直接派人去查个清楚。若有半句假话,草民宁愿自戕于御前。”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而看向顾太师,一字一句,带着滔天的恨意道:“但是,若事实证明,草民所查出的结果为真,恳请陛下还家父和云家其他人一个公道。”
“‘通敌叛国’这四个字,实在是太重了!不该压在父亲和其他云家人的头上。”
话音落地,他弯下身子,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咚的一声,如同响雷炸在心头,搅得其他人心里翻天覆地。
景元帝才猛然意识到,刚才他只顾着关心卫皇后和南迁的“内幕”,却暂时把云家的事抛之脑后。当年南迁的事牵连甚广,他还没核实过,但如果能从云家的事切入,先控制住顾太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间,景元帝捏着那些证据,又问云星河,“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既如此,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拿出有说服力的人证和物证,朕必定会秉公办理,还云家人一个迟来的公道。”
有他这句话,云星河再没有任何顾虑,连忙说道:“陛下,草民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谁?”景元帝忽然有些期待了。
云星河朝景元帝再次磕头,而后起身走出去。
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