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沙耶之歌

第3章 沙耶之歌

第3章沙耶之歌

第二章

关于爱情这一永恒问题,的确没法明确的解释。苏千彻便想起了从前的一段话——

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

在这时,刚刚经历了失丧亲人痛苦的苏他,显然没法直接地去跟人探讨什么爱情。有如开胃小菜一般,在此便引入了关于《沙耶之歌》的故事。可以理解为少年人的梦吧!在梦里那个夜晚似是被时间遗忘了,真漫长啊!

窗帘没拉好,中间有道两指宽的缝,那一道昏沉的光缠缠绵绵地进来了。

他不知怎地,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就处在那种不完全的黑暗里,能看到各种陈设,但它们此刻无一不已经褪去了各自的色彩,单单只是铺了月光的一层薄纱,只是这薄纱在日常俗物上不过一层细细的灰尘,在这少年身上亦是如此。

苏千彻又一次翻过身去背对着窗户,侧躺着,可依旧没有倦意,明明眼皮已经很沉重了。

他在这个梦里紧紧裹着被子,如埋在灰色的沙堆里。

十月底了,窗户是关着的,可窗帘突然飘动了一下,这种飘动给人的感觉好像夏日海风轻轻吹动姣好姑娘的纱裙一般,没有那种让人后背一凉的不适。

背对窗帘的他自然没去在意。等过了一会儿又例行翻身的时候,才看到盈盈地坐在床边,面对窗外,只把纤细腰身留给他与夜晚的那位纯白色的精灵。

窗帘已经半开了,金边白色的窗帘,下摆的流苏轻轻旋动。午夜的月光清澈如泉涌,再次注入这死寂之地。

万物覆着的灰如烟般散去,写字桌、台灯和装在黑色包里的吉他,都如浸在溪水里。他能嗅到那女孩子冷冷的清香,尽管她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她一袭长发,素白的裙子,细肩带,亦露出苍白色的细肩。那肤色之白皙,似是透明的,所以她轮廓淡淡的,隐隐约约。

她又那么平静,仿佛没有呼吸。她一直不回头,双臂轻轻撑在床沿,床沿上印了一半白蔷薇花,她的手就跟花一样的颜色。

苏千彻看着她,竟一时没有什么奇异感觉,他自己再回想时也疑惑了,明明感觉那时已经不能动了,身体不听使唤,也说不出话,喊不出声。

可是倘若当时能说话,第一句话应当说什么呢?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还是你想干什么。

都不是,这些话千彻自己肯定,是绝对不会问的,假如只能跟她,那样一个唯美空灵的光景里的她说一句话的话。想来想去,这样一句也许是最适宜的吧——

你冷吗?或者,你好美。

见笑了,那女孩一定不是属于人类的范畴啊,人类的女子是断乎没有这么空灵恬淡而透明的。哦,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穿过防盗网的窗子。

再欲细看,一种突如其来又仿佛姗姗来迟的困倦席卷全身,在渐渐闭合的眼缝里,她就隐去了,也如烟一般飘散,只是那最后一刻,她半回眸,仿佛永远十四五岁的密睫毛和深邃的眼睛,和樱色的唇……

“都不记得了吗,苏千彻先生?”

似是故人吧!

……

接下来的几天,苏千彻没再去东边的厕所,一种在自己身上不知缘由,但亘古而根深蒂固的自形惭秽,使他不能自然地出现在那些美好的姑娘眼中,尽管她们的眼中也本来就不会有他。

他的高中生活依旧按部就班,世界不会因为他刚经历的极度悲伤而为他带来一丝慰藉。即使女生数量是男生一倍的文科班,也没法给这人带来那种理科生口中所谓的幸福感。

上课明显的走神次数变多了,下课总想把头埋进双臂里,不想说话,也仿佛没人说话了。

世界只剩自己独自一人了吗?若如此,走到窗边看看云吧,看看树。

可是这种自找孤独真是无趣啊,朋友的关心的真心的啊,大家都是善良又可爱的混蛋,谁会闲得无聊去嘲讽你这样无聊的人呢?

……

(回忆篇)

二零零九年的九月初,泉城济南余夏初秋的热浪不熄,操场边尚未稀疏的杨树,仍有蝉鸣声声。

下午六点多,随着教官悠长的哨声响起,倒数第二天的军训结束。才上初一的苏千彻和其他男同学一样,快快乐乐地去拿统一发放的绿色塑料水杯。每个水杯都是一样的,只是贴了有名字的贴纸。

如此整齐的摆放,连杯盖上的小提手也是被摆向了同一个位置,这自然是出自美女副班的“手笔”,同学们还没这么强迫症。

虽然很美观,但是大家一时半会儿竟没法找到自己的杯子呀,大家还是太渴了,场面有些混乱,身为副教导主任的班主任去开会了,美女副班主任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维持下秩序,那些已经找到的同学赶紧拧开杯盖痛饮,留下剩下的同学仍在苦寻。

就是这个啦,当时还有点胖的苏千彻不太容易地从人群穿梭,仿佛找到了那方属于自己的清泉。

他清楚记得自己在放杯子时,特意在下面放了一片撕掉一个缺口的小叶子,而现在小叶子上那个闪闪发光的水杯,已然已在向自己主人轻轻招手了!

往前一伸手,他把杯子抓在手里,挤出人堆,想一饮为快。虽然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是自己杯子了,而且水位高度也是差不多,但他还是转了转杯子,看了看上面写有名字的贴纸。

安然——那两个字仿佛镌刻于杯!那仿佛林间微风里孔雀开屏般美艳的两个字,让他不禁惊艳如泣。

随即他的脸,那还略显胖胖的脸,红如火烧一般,汗水已从额间渗了出来。

手不自禁颤抖起来,转头一看,已经稀疏的人堆里,有个秀美的身影,虽是统一的校服,但那身影,在九月初依然闷热的黄昏,如青蓝色的微光。

很俗的片段了,没有什么新意。仍是这胖胖的他慢慢走过去,而安然还在找她的杯子,苏千彻在她背后,犹豫片刻:

“安,安然,你的杯子。”

安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也转过去,看着面前其貌不扬,但却脸色通红如夕阳的男生,和他双手捧着如朝圣般的杯子,一丝惊讶又随之粲然一笑。

苏千彻从没见过那样美好的眼睛,睫毛长密而自然的弯翘,那仿佛直通灵魂的眼球如干净的深棕色琥珀,那时只是如清澈静谧的湖,后来有补充的话,还有,如深邃的宇宙。

如果看到太美的东西会让人落泪的话,他甚至想哭一会儿。

其实他也真的希望自己能哭一会儿,因为此后成长为男人的艰难道路上,能落泪的机缘是少之又少的,所以单单一个世纪就够了,把后来成长里无法坦然流出眼眶的泪水也一并预支吧。

因为从没想过,到头来总是悲伤的事。

同学陆续回队伍了,匆匆间,只剩他们两个,那是美妙的半秒钟,如果时间就此静止该多好,也就不必为此写后面发生的事了吧。

但随之,老班已经快步回来了,要看向这边了,他说校规规定男女生是不能单独共处的,所以安然小声说了谢谢,转身跑到已经排起来的队伍中间,如同林间溪边的小鹿,她找到了她的好闺蜜宋叶。

苏千彻怔在原地,捧着自己杯子,竟一时忘了嗓子的干渴。班主任犀利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标志性狡黠的笑,马上就要扫到这边,他赶紧小跑追到队伍后面,悻悻低着头。

去餐厅的路上,这次他没掺进几个小声聊游戏的小伙伴中间,只是木头木脑地自己走着,偶尔想侧出队伍看看前面的安然,跟队的漂亮年轻女副班又轻轻把他拍回队伍里。

只是在女生队的后面亦有一个如此低头缓行的身影,便有点诧异看着她,看着她如男生一般微微皱着眉头,短黑发里夹杂的白色头发,略微驼着背,看着她如此明显的与年龄不符的寂寥与淡漠。

那人似是觉察到有人在看她,也向这边看来,那眼神里似有不屑,不知是对苏千彻,还是对他身后的这个世界,也不知为何,他没敢与之对视,径自看向别处。

起了微风,路旁高大的杨树,斜晖下几片树叶悄然随风而逝。千彻抬头,目送叶子飘远了,耳边亦是稀疏的蝉鸣。

……

(现实生活)

又是一节晚自习。苏千彻跟脾气很柔和的英语老师请假要去上厕所。当然不是很急上厕所,他只是想出去走走。

下了楼,走在鹅卵石铺的路上,透过稀疏的枝桠抬头看到半轮月,十月底的月亮,秋风洗濯后的清澈,此刻于千彻,却隐隐生出些许莫名的凄冷。

体育馆墙那有一排排的枯黄色的公用电话亭,被楼顶下来的排水管隔开,没数第几根排水管,旁边一个电话亮着,一个女生在此静默。

即使是夜晚昏暗的路灯光,即使还有点远,即使不愿去想什么,他还是认出来并不得不承认那是那位安然姑娘娇美却单薄的身影,她左手拿着听筒,背对墙,很安静,另一只手习惯性地缩在袖子里。

她从初中的某天就喜欢这样。

但苏千彻看着她的四十五度脸,又看到侧脸到背影到最后看不见了,他才承认她是哭了,她打给的一定是她在别的学校的男朋友吧,这事似乎有所耳闻,或者是她那面容年轻如她姐妹一般的妈妈。

她慢慢蹲下来,把听筒的线拖得很长。似乎这样,她男朋友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声音就会显得遥远一些。

却是怎样缘由的哭呢?是不认真听课做作业被她班胖胖的凶残班主任训斥了?是和不喜欢自己的同学吵架了?还是无端地,只是无端地想起了一些琐碎的伤心往事?

只是装没看见就好,不要想什么走过去安慰她的事,也不要有什么冲动。反复想着,苏千彻洗过手就往教室走。

空旷的操场吹来秋风,真冷了。不去看也不准自己去想那独自在垂泪的、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单薄身影,一直在告诫自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步伐慌乱了,差点跌倒在楼梯,干冷的水泥面楼梯,如难以攀缘的冰山。

苏千彻狼狈不堪,终于逃到了教室里。

坐定后,才不自禁回想起刚才那种心酸,一时竟出了半身冷汗。那种仿佛有一只大手从背后捏住千彻的衣领,想往回拉扯的感觉,似有声音在说:你不要那么懦弱啊!

哪怕只是再看她一眼!

却是后一刻,那只命运的手也犹豫了。

那么,人与人相识相见以及此后的发展都单单依靠着什么呢?

到底是谁规定了那名作缘分的东西呢?

……

只好回想开始的那个梦吧。

《沙耶之歌》。

那是他从前迷恋的一个文字冒险游戏。年轻的苏千彻曾满腹幻想与激情,曾想凭一己之力弄懂所谓的世界难题——爱情的奥秘,于是那个寂寥的夏夜,雨后的湿漉漉的夜空,他如古时准备云游的书生,背着半旧的书箱与几双新纳的草鞋,戴着斗笠,缓缓行在幽幽的山谷。

他确实是在幽幽地怀着那种心情翻找着某盗版单机游戏网站,在不断地点开与关闭之后,在一次次眼花缭乱,乱花渐欲迷人眼后,一个名为《沙耶之歌》朴素游戏如安静的磁铁深深吸引了他挑剔的目光。

封面是一个肤色苍白,身穿白裙但在夜色里散发浅紫色的少女,赤足抱膝坐在干净的白床单上,令人难忘的是那种寂寥如此夏夜般的眼神,却又目空一切。

鼠标滑轮向下划去,在页面下面找到了下载按钮,理所当然的,第一次点开立刻就弹出了蠢不可及但又无可奈何的网页游戏画面,以及那假装激情的背景音乐,音乐里,不知道什么人给配音的某某宝刀点击就送,这是那个年代的台词了,如今已经升级成:大家好,偶系渣渣辉……哈哈,博君一笑。

关闭了几种这页面,苏千彻轻轻呼吸了三秒,然后再次点开,真正的下载提示出来了,这不是个很大的游戏,很普通。

游戏下的时候,他的房间安静异常。只有电脑主机的排热扇转动的声音。他盯着还是XP的操作系统特有的绿色小格子读条,盯着它慢慢填充那些空荡荡的白色,如同填充自己尚未感到无尽悲哀的心

所以为了更好地表达主题,插叙的一段故事开始交织地叙述了,以第一人称书信体的格式,主体内容来自《沙耶之歌》。

亲爱的谷子小姐:

你好,

我只记得我叫苏千彻,此刻一堆可怕的、肉块一样的怪物,在用刺耳而又恶心的声音说他们是医生,并且告诉我在十六岁左右,刚经历了车祸,父母不幸离世。

这应该是人世间悲惨至极的事,只是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硬生生的埋没了我该体会的失去双亲的悲伤。

满世界已是红色黑色的、腐臭的血块,那墙上也粘扯着如同动物内脏一般的残屑。但即使闭上眼睛,也总是有腐烂的恶臭与令人崩溃的耳鸣!

我感觉这一切都在慢慢撕扯着我做为人的心性,我感到了窒息一般的绝望,却也非常的空虚……

我没有对所谓的父母相关的一丝记忆,我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只有恐惧与无法止歇的呕吐感,与一种莫名的安详。

这安详的缘由便是很奇怪的记得你的名字。但却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的容貌,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是否存在于世界,只是本能的想写给你这些话……

觉得写给你一些话就能重新知道活下去的理由。

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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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乐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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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沙耶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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