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Episode 58
拍摄间隙休息时,夕晴和敦贺莲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讨论着剧本,周围投来探索的视线,有来自演员们的,也有来自工作人员的,虽然夕晴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但她仍然感觉自己的脊背快被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给烧出个大洞来。
她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了敦贺莲一个无奈的苦笑。
就算她想独善其身,也总有不安宁的时候,更何况她早就处在了风口浪尖,只是连累敦贺莲一再维护她,夕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敦贺莲不以为意地回了个微笑,毫不避讳地握住了她的手,眼角的余光瞟到有人向他们这边张望,便十分大方地冲那人点了点头,也不松手,继续低下头和夕晴说话,亲密的态度坦然无比。
夕晴甚至都能感觉有人拿着手机偷偷摸摸在拍他们了,她看了看敦贺莲,见他眼底藏着一丝狡黠,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禁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
“你何必这样。”她说。
她一天不能彻底翻身,就一天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敦贺莲这样坚持与她站在一边,同进同退,并不是个聪明的方法,甚至极有可能引起影迷的反感。
理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敦贺莲并不想用这些得失来衡量自己的行为,他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想到不破尚公开声明不接受夕晴之外的女星与他合作代言,敦贺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更用力地握了握夕晴的手。
不太能理解敦贺莲怎么突然就像是有点不高兴起来,夕晴困惑地眨了眨眼,顾忌是在片场不便说太多,只好把一肚子问题咽了下去,敦贺莲发现了她的疑虑,却实在不好说实话,也就装着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
身为八卦的焦点,夕晴的一举一动身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在片场和敦贺莲的小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大家,更何况敦贺莲还有心故意叫别人拍照,角度表情都无可挑剔,这几天,媒体上到处都宣传着两人的恋情进一步升温的消息,公众纷纷猜测,在椎名夕晴被爆曾与高城孝结婚之后的现在,敦贺莲此等做派,无疑是对女友最有力的支持,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当初所说的那段婚姻,是否属实。
舆论朝着健康的方向慢慢发展着。
《最后的嫁衣》是恢复了拍摄进度,可与夕晴被爆出的经历大同小异的《暮雪初凉》却是冰雪两重天。以前不知道曾有那样的过去,观众也无从猜测,可随着这段时间夕晴入行以前的生活被一点一点曝光,收视率却暴增,追剧的观众相比剧情,却更乐意讨论一下电视剧与生活的相似之处,尽管舆论不再一味地攻讦夕晴,但却不代表观众遗忘了这个大八卦。
议论的焦点变成了高城孝。
当年鹤岗靖平入狱是否是他举报的,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做这种事,证据搜集的过程中,他与父亲高城贤三扮演了什么角色……
甚至已经有好事的网友将电视剧剧情与夕晴的经历整理对比,在论坛里发了帖子,还猜测新开诚士是否是透过这部电视剧来为夕晴鸣不平。
被扰得不胜其烦,高城孝已经向监察厅请了长假,在高城大宅闭门不出很久了,就连高城贤三在办公室都遭受了许多探究的眼神,弄得他气急败坏,在心里将夕晴咒骂了无数遍。
夕晴是知道观众对剧情的反响的,原本她还有点迟疑,电视剧继续播送下去,随着观众的猜测,谁知道口口相传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她本来烦心事就已经够多,过去的私生活再拿出来叫人这样八卦,就算她已经决心与过去告别,也实在觉得困扰,更不要说风波根本就没有完全过去,继续拍摄几乎就是将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
但新开诚士丝毫不为所动,似乎不知道外面把电视剧、甚至他本人八卦成了什么样子,一如既往严格要求,像是丝毫没照顾夕晴的心情一样。
时日久了,夕晴也锻炼出了免疫力,又见网友的态度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完全针对她,也就渐渐不再过多在意。
高城大宅的气氛是紧张的。
政治世家最忌讳传言,被架在火上烤了两三个月,高城贤三难以避免地现出了疲态。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演员而已,沾染上了这么大的风波居然还能屹立不倒,而且眼看着麻烦事就要从夕晴身上转移到他身上来了,他怎么能不急呢?就算他不怎么看电视剧,那部颇多争议的《暮雪初凉》他也是知道的。
简直就像在明晃晃讽刺高城家一样。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将夕晴的身世曝光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高城贤三自顾不暇,这段并不怎么好听的传闻令长子避了好几个月的风头,就连自己的考评也受到了影响,此刻他真是有些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关注离开日本的夕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以致现在把自己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
植树敏感地觉察到了父亲焦虑的情绪。
自那日见过了夕晴之后,他虽然有些伤感于对方冷淡的态度,但冷静下来回忆夕晴所说的话,又觉得她别有深意,似乎是在暗示当年的事情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么简单。原本,这种怀疑还只是浅浅的一点点,可看见父亲不正常的焦虑之后,怀疑的种子便渐渐地生了根,发了芽。
他去问了高城孝当年是如何知道鹤岗靖平犯罪的,得知消息的来源是父亲,这似乎更加契合了夕晴话中的含义,接近真相的紧张、兴奋与不安令植树罕见地露出了迷茫。
高城孝对弟弟的反应很不满意。
他已经在家里避了好几个月的风头了,原本就心情郁闷,又因为传言中提到自己与夕晴曾经的婚姻,令妻子丽子与他生了嫌隙,这段时间都回了小野家住,叫他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现在弟弟又来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一看就是椎名夕晴与他说了什么的样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他的语气不好,眉头紧紧蹙在一处,态度有些不耐烦。
植树的声音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心平气和一些:“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这个话题一贯是高城家不言明的禁忌,没人自找不痛快提起,这才令植树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也许夕晴的怨恨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高城孝更烦躁了。
他一直都不理解植树为何能对任性的名嘉一再包容,为什么不管名嘉说什么,植树都能相信,现在还来试探起他来。心里不高兴,潜藏了很久的真心话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他皱着眉头,语气尖刻:“到了现在,你还是她说什么都信,简直是莫名其妙!她胡乱攀扯父亲你也跟着添乱。你要是那么喜欢鹤岗名嘉的话,当初为什么不争取娶她?现在来做这种马后炮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植树一愣,满脸惊愕。他没料到自己不过是问问而已,却激起了高城孝这样激烈的反应。被刺中少年时代隐秘的心思,他的脸涨得通红,难得对高城孝发起了脾气:“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名嘉喜欢的是你,你却不懂的珍惜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变得那么歇斯底里,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两人脸上一人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突如其来的状况把争吵中的兄弟二人都打懵了,直到火辣辣的肿胀感从脸颊上传过来,植树才后知后觉地向来人看去,入目的是高城贤三怒火冲天的脸。
他刚踏进家门就听见两个儿子的争执声,本来不想管,结果听见植树这样为夕晴说话,高城孝话中还带出了夕晴对自己的怀疑,一时怒火攻心,第一次出手打了两个儿子。一巴掌下去,在场三人都惊愕不已,植树率先回过神来,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
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就算当年名嘉在大宅里歇斯底里,他也不过是一脸烦躁地说“随她去”,根本不曾大动干戈,如今就为了自己问几句话,与哥哥争执就这样生气,植树不相信。
他想起了高城孝说的话。
意思是,名嘉一直都认为鹤岗靖平的入狱与父亲有关吗?
“当年您怎么知道鹤岗伯父贪污渎职的?”植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一句话说出,心中的犹豫和恐惧似乎也无所顾忌了一样,他直视着高城贤三的眼睛,希望他能坦坦荡荡给自己一个回答,好让他安心。
一丝慌张从高城贤三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勃然大怒,指着植树的鼻子大骂:“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你连老子都怀疑?”
色厉内荏的反应反倒印证了植树心中隐隐的猜测和疑惑,他没再说话,眼睛里的光却暗了下去。
直到最后,夕晴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说一句有关父亲的事,她根本没想着要搬弄是非,没想着要离间他们父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