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跟他姓
许一诺正拿着手机，打开的是刘千金的微信对话框，他双手捧着手机按了很多字，然后又全部删除，想了想又打了一些字，又删除。
陈佳明不问他，当什么都没看见，捋起他的裤管。
许一诺像是被吓了一跳，按住陈佳明的手摇摇头。接着看到陈佳明手边的药酒，指了指：“这是什么？”
“药酒。”陈佳明学着刘千金装糊涂。
“……不是。做什么用？”
“看你走得不是很顺畅，想着给你揉揉会不会好些。”陈佳明第一次对许一诺撒谎，心里噗通地跳着。
这个慌撒得连他自己都不信，说出来的下一秒他就开始考虑怎么圆过去。
然而许一诺心里有事，没太在意，淡淡地哦了一声。松开手继续摁手机。
陈佳明反倒愣住。见他把手松开了，就继续捋他的裤管，捋到左腿膝盖的时候，倒抽了一口气。
他知道许一诺左膝有旧患，看着原本瘦骨嶙峋的膝盖现在红通通地肿起，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能不能下手，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问许一诺：“这是干嘛了？”
“嗯？”许一诺木然地看了一眼，“哦。”
陈佳明叹气：“你至少告诉我能不能碰？”
“能。”许一诺倒是老老实实地回应。
陈佳明再次叹气，往手上倒了这药酒，揉了上去，看着许一诺的表情。
许一诺皱了皱眉，但没哼一声，继续一边发愣一边专注地编辑着手机信息。
结果到陈佳明按摩完了，他也没成功发出去一个字。
陈佳明不打扰他发呆，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手机给刘千金发消息：一诺想跟你说话，十五分钟了，他不断地打了字又删掉。
刘千金：不用管他。对了，他的膝盖有没有事？
陈佳明：左膝有点红肿。
刘千金：我知道了。他要是还继续这种状态，五分钟之后你对他说，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陈佳明：哈？！
刘千金：你照说就是了。说完让他睡觉。
陈佳明：他膝盖……没事吧。
刘千金：他自己怎么说。
陈佳明：哦。
刘千金：什么？
陈佳明：我问他，他说“哦”。
刘千金：……那就先观察。
五分钟之后，许一诺还是同样的状态，陈佳明走过去说：“一诺。”
“嗯？”
“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陈佳明说完，相当的心虚。他实在不明白这句话能有什么价值。
许一诺抬头看了陈佳明一眼，慢慢地说：“嗯。谢谢。”
陈佳明心中一个咯噔，这话许一诺懂？“那什么……你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嗯。”许一诺竟然还真把手机放下了。
陈佳明看了许一诺好几眼，还是忍不住问刘千金：那句话有什么意义？
刘千金：哪句？
陈佳明：你让我说的那句。
刘千金：没什么，就是想他能够找你倾诉一下，不要什么都憋心上。
陈佳明：哦。
许一诺和刘千金两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有时特别的深奥，外人根本听不懂，原来每句话的深意还真只有他们能懂。
第二天梅超群很快就发现许一诺不妥。行动特别的缓慢，叫半天也没反应，整个人都变得暗淡。
中午趁着陈佳明上厕所，梅超群把他堵在卫生间门口：“一诺怎么了？和他妹吵架了？”
陈佳明有点惊讶，吵架吗？似乎不算，他支吾了一会：“说来话长。”
梅超群把陈佳明推进卫生间反手关上门。
陈佳明本来就对梅超群有些发怵，和他一起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更加不知道从何说起。
“快说。”梅超群压低声音，明显是怕许一诺会听见。
陈佳明努力地组织了语言：“妞妞不是一诺的亲妹妹。”
梅超群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这个我也怀疑过，继续。”
倒是陈佳明有些吃惊：“昨天学生会庆功，妞妞当场……表白一诺。”陈佳明不敢把求婚说出口，而且许一诺也没给他描述当时的情景。
“……然后？”
“被他拒绝了。”
“诶？接着说。”
“然后一诺的膝盖受了伤。”
“啊？”梅超群觉得跟陈佳明说话真是一件浪费心神的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是一诺让我去第一运动场接妞妞，然后妞妞告诉我注意一下一诺的膝盖。他的膝盖本来就有些不好。”
“嗯。我知道了。烈阳那边要不要我跟他说说？”梅超群大概明白其中发生的事。
陈佳明想了想：“也好。省得他乱问。”
当天晚上，刘千金慢慢地给李澄说了一切：“对不起，不是有意瞒你们的。只是从小就如此，习惯了。”
“低年级的时候确实是故意隐瞒，因为一诺需要照顾，有时甚至我还会跟着他闯进男厕，虽然只是在一边等他，但……无名无份的照顾起来不方便。”
李澄问：“他配合你隐瞒吗？”
“什么意思？”刘千金一愣。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他在自我催眠，不停地让别人提醒他，你是他妹妹……”
刘千金目瞪口呆：“我……没想过这一层。”
李澄不语。
刘千金沉吟了一会：“你越说我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刘千金她完全没有被许一诺拒绝之后就伤心欲绝的觉悟。是因为她清楚许一诺的心意，她有信心他终有一天是她的。听李澄这么一提醒，她浮动的内心也得以安定。
“他自卑。”李澄话一出口，怔了怔，“你别介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千金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会自卑。有些事并不是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也不是不承认也等于不存在。”
“那你打算怎办？”
“什么都不办。”刘千金伸了个懒腰。
“有人失恋失得那么淡定，我真是第一次见。”李澄无奈。
刘千金呵呵一笑：“我半醉的时候的确想借醉折腾一下他，谁知我根本舍不得那样做，怕伤害他。他突然在我面前一跪，直接把我吓醒了。我用了多大的意志才做得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回不折磨一下他我就不姓刘。”
“你干脆姓许得了。”李澄真是没好气。
“嗯？这提议也不错。”
“姐姐。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李澄忽然严肃起来。
“想好啦，先冷战几天。”
“不是说这个……我想说的是，你和他一起的话以后会有很多困难。”
原本李澄不知道许一诺的腿疾这么严重，因为他拿着肘拐走得很稳，看着也不别扭，以为他只不过腿脚不是很灵便罢了。要不是刘千金主动说起……
刘千金噗嗤一笑：“我们曾经的困难也不见得少，我并没觉得有什么。”说着，刘千金低垂双眼，“但是只要一想到以后身边的日子没有他，我就心慌。”
“关系不一样了，视觉点就会不同。就好像你们到现在从未吵过架，但日后可能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
“哈哈，这个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澄澄，你知道我妈老说许一诺什么吗？”
李澄摇头。
“她说许一诺要把我宠出天际。除了今天，他没拒绝过我任何的事，哪怕我的要求再不合理，他都会顺我的意。我想以前他能做到如此，以后能做到的肯定只有更多。”
“真羡慕你们之间的信任。”
“也许你们眼中都觉得我要照顾许一诺，很吃亏。可是谁又知道许一诺为我排了多少忧解了多少难，因为他，我的生活才是彩色的，我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有他的陪伴，我才能一直顺利。照顾他有什么，那是我的兴趣。”
李澄深深地看看刘千金一眼：“这话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
刘千金摇头：“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他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他决定的事情一般没人可以改变，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所以我现在解释得再多说得再多，他也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嗯，也对。”
“澄澄，认识你真好！”
李澄愣了愣，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神转折。
“谁问我许一诺的事情，我几乎都是不带感情地平铺直述。我没想过居然还有人能够陪我这么深入地聊他，感觉也不赖。”刘千金笑笑，“希望他也能对陈佳明敞开最后的防线吧。”
“你让陈佳明当卧底？”
“聪明。”
“一诺知道了会如何？”
“不成功便成仁。”刘千金笑，“陈佳明可能万劫不复。不过嘛，估计他也该能应付许一诺的枪林弹雨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以前总是训练他。”
“真惨。”
“哈哈。”
刘千金和李澄说着，突然想起谢纶。
谢纶是许一诺的伯乐，对于许一诺来说是大哥般的存在。
刘千金感激他给过许一诺一个巨大的舞台，虽然最终结局远远偏离想象，但许一诺是一个注重过程的人，体验过就够了，能证明自己自然最好，结果是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