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宁愿不要他的情
第278章宁愿不要他的情
“你是如何知道我受过伤的?”我温声问道。
三年前,我中箭之事,并未宣扬出去。
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孙泽渝是如何得知的?
他出使过北疆,却在北疆毫无根基,不会是从北疆泄露出来的消息。
那就是在京城得知的了。
我猜想,文锦必是会知道的,她知道了,安公公也会知道。
难道是安公公?
果然,孙泽渝道:“安公公告诉在下的,说你受伤极重,有性命之危,一直昏迷不醒。”
他垂了垂眸,静了会儿,又说:“你假死之事暴露出来,圣上定会震怒,你可是因此受了伤?还有,圣上既已找到了你,怎会许你这样自由?圣上……”
他说着,又噤了声。
我知道他言下之意,是皇上既然发现了我假死,无论如何要处置我的,不论是罚,抑或是再将我带回宫里,又怎么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从前我也这样以为,以为根本不会再有别的出路,可那天夜里,梁献意看到了我手绘的那副地图,至此放过了我。
就当,我在离开皇宫的时候,真的就已经死了。
他当然未说过这种话,说这番话的人是仲茗。
那天晚上,梁献意只是下旨旧王府里的人遣散,让菱花去守陵墓,对我只字未提。
但我知道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对我彻底置之不理。
我清楚,梁献意恨我,恨我一声不响就离开了皇宫,恨我在北疆隐姓埋名,让他为我的“离世”伤心,他还恨我与范黎关系亲厚,还恨……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想要带我回宫的,为何见了那张手绘的地图,反而就放手了呢?
难道他以为我是想要去找范黎?我心里念着范黎?
可其实,我虽然挂念范黎,但画那张图时,我不过是想,北疆距离南诏,究竟有多远?要如何才能走过去?
想起过去,我不由又叹了声,心想:“那时候,旁人一旦知道我苏醒过来,我就要进宫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去南诏?我不过就是想想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能恢复自由身,夫复何求呢?
我思忖了会儿,对孙泽渝说:“我犯下欺君之罪,皇上自然是恼怒,之所以既往不咎,我猜多半是因为从前我救过他一命,他才也饶我一命。我不愿进宫,皇上是九五之尊,既是饶恕了我,也就不会再做强人所难之事。”
孙泽渝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夙愿得偿,又不必躲躲藏藏了,甚好。”
我低头微笑,心头却是一阵绞痛。
若是早知会有今日之结果,我宁愿当初不出宫。
不,我宁愿不要与梁献意曾经的情意……那时有多甜蜜,今日就有多苦涩。
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兴儿不会活过来,范黎的手臂也不会复原。
耳边又响起孙泽渝的声音:“皇上登基数年,一直不曾选秀,皇后之位亦是悬空日久。去年冬天,却忽然宣旨册封锦妃为皇后。没多久,我便听安公公说你醒来了。那时,我还纳闷,你明明醒了,为何要立锦妃?如今方知是皇上果真是放下了。”
“孙大人真是抬举我了。皇后之位,早晚要立,后宫也需充实,不过是从前战事一直吃紧,如今朝政稳定,后宫的那些事,也就提上了议程。”
孙泽渝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深深凝望着我,说:“林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天下这么大,哪里都可以去。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你老家。孙大人,你说说看,可要我替你捎带些什么东西?”
他轻笑了笑:“不需要姑娘捎带什么,我家里人都已搬到了京城里,老家已是没有人了。”
我一怔,忽然想起梁献意派竹青从小渔村接我回京,孙泽渝追着我的轿子,跑了很远。
那时候,我以为会永远生活在小渔村的孙少爷,竟是举家搬到了京城。
与孙泽渝道别后,我一路走走停停。
直走了三个月,才到了福建。
每日去我娘墓前拜祭,我都会顺道去山上的寺庙里,与那主持论佛诵经,日子甚是轻松安宁。
我为寺里供奉的菩萨重修了金身。
每回再仰头望去,更觉神圣肃穆。
那菩萨眼眸半合半闭,一副慈悲模样,仿佛世间的苦与乐,嗔与痴,都如过眼烟云。
主持问我:“施主祖籍在江南,为何不将施主母亲的遗骨迁到江南去?”
我说:“我娘太累了,她走到这里,想要在这里歇歇,那就让她在这里歇歇吧。”
这里有寺里的钟声相伴,有海浪的声音,有山林围绕。
山下,还有她一手建立的宅子。
不似江南,那是林家的地盘。
是我爹爹做主的地盘。
她一个人,清清爽爽,安安静静,谁也不用管,才是真正安息享福呢。
在福建住了两月有余,我动身回到了江南。
林家的宅子,外面看起来仍然完好如初,只是里面早荒芜了。
里面住着几户从前的佃农,杂物堆积,已不成个样子。
我走出宅子,沿着青石板路,漫无目的走着。
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条小巷子。
那是我头一回遇见梁献意的小巷子。
里面安静静静,时光仿佛在这巷子里静止了。
我走到当初发现他的地方,慢慢坐在地上,倚靠着墙,抬头望着巷子上空的一线天空。
碧空如洗。
兴儿说:“都快三天了,竟没死。”
我掏出一袋银子塞给兴儿,连声说:“你快去找大夫,快去!”
“这、这,我们何必自找麻烦?”
“人命关天,就是一只猫儿狗儿也不能眼睁睁看它死了,你快去!不然以后别想理我!”
兴儿跑远了。
……
我转头朝巷子里看去,眼前模模糊糊,仿佛出现兴儿撒腿飞奔的模样。
“喂!打劫!”一声喝,让我回过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