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衣

狄生对他这番话似懂非懂，问道：“那你又是甚么属相？”天杀道人答道：“我的生肖乃是赑屃，又名霸下，即石碑座下的龟趺。”少年惊道：“好家伙，原来你是属忘八的！”天杀道人大有愠sè，说道：“赑屃虽形似乌龟，却是龙生九子之一，与忘八并非同种！”

自打相识以来，天杀道人始终和颜悦sè。此刻狄生见他发怒，心中甚是骇怕，不敢再谈论天杀道人的生肖属相，便问道：“听你方才所言，我不是此间人氏。你可知我出生在何处？父母又是甚么人？”

天杀道人面sè转和，说道：“此事话长，待我详细说来。自鸿蒙开辟以来，天地之间初分为三界，天界乃上古诸神及仙人之境；人界即你我当下所在的地方；冥界则是鬼魂的去处。后来佛祖创立了西方极乐世界，阿修罗王创立了修罗界，魔主创立了魔界。你父亲即是魔界第三十一代魔主，姓狄，名讳上胜下天。”

狄生自地上一跃而起，大怒说道：“杂毛老忘八，你竟敢说小爷是魔鬼所生？”天杀道人以手拍膝，气急道：“赑屃不是忘八！曾祖爷爷，我辈生肖与人间大不相同，乃是本命神兽，这一节千万不可弄错。”狄生见他说的郑重，不禁怔了片刻，说道：“好罢，就算小爷说错了。杂毛老赑屃，你又是甚么来历？”

天杀道人苦笑道：“我虽与你同族，却非嫡系血脉，在魔界之中地位甚低，说来只算你家奴仆而已。”狄生神情惊疑不定，问道：“既是如此，你又何故屡次三番害我？”

天杀道人摇头说道：“曾祖爷爷所言差矣，我岂敢加害与你？首次与你相遇，我迫你吞下的枣核，名为道玄丹；所饮酒水，实是瑶池甘醴。此二物乃是六界至宝，我历尽千万艰险觅得，服之可培元固基，增长道力。服下道玄丹后，须进入腹中丹田鼎炉。你身体未经修炼，丹药入鼎之时，自是苦楚异常。若非你体质大异寻常之人，恐怕难以承当药力，早已一命呜呼了。”

狄生此际才知当时凶险，喝问道：“如若小爷不是你所找之人，岂不被你害死？”天杀道人答道：“魔主诞世，上应星象。八岁之时，魔星在胸；十岁之时，魔星在顶；十二岁生ri一过，魔星即悬于太空。我初遇曾祖爷爷，见你头顶魔星之芒吞吐不定，自然知道定是少主无疑。”狄生道：“我既是你家少主，为何将我抛在赌坊任人毒打？”

天杀道人笑道：“那次少主的确受罪非小，却也是迫不得以之事。道玄丹进入鼎炉之后，如九ri之内未与你血气相结，便化为一粒废药，虽有益寿延年之功，再无助道入玄之效。你不晓得道玄丹修炼之术。若是从头教你，莫说九ri，纵是九年亦未必得其堂奥。无奈之下，唯有以外力催引之法，激发丹药之xing，强行打通周身经络，丹体相合再无废药之虞。”

狄生问道：“外力催引之法，便是让我挨顿好揍么？”天杀道人面露惭sè，说道：“少主所言极是。道玄丹深具灵xing，当你遍体受创之际，自会寻穴疗伤，药xing便被催引激发出来。只是老奴实在下不得那般毒手，这才假借他人之力。”

狄生想起那晚发热情形，照实向天杀道人叙说详情。天杀道人听罢喜不自胜，说道：“果然是狻猊魔种，天赋禀异。少主一夜之间道力已有小成，实是可贺之事！”狄生笑道：“你这拍马之功也有小成，可喜可贺。你所说的道力又是甚鬼东西？”天杀道人道：“道力乃是修炼之人体内的一种力量，无形有质，妙用无穷。只是你尚不懂得施展的法门。”狄生道：“近ri来你诸般捣鬼，用的便是道力么？”天杀道人说道：“那只是移宫缩地的小术，实乃微末手段，当不得大用。”狄生忽又想到一事，问道：“你说我爹是魔界之主，那我娘又是谁？他们现在何处？”

天杀道人闻听此言，表情变得颇为难看，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他思索半晌，说道：“少主降生之ri，家中突遭奇变，魔主夫妇俱已归冥。你身负血海深仇，实在是惨不堪言。”狄生惊问道：“他们都已死了么？是被何人所害？”天杀道人答道：“此等往事，少主ri后自然知晓。”

无论狄生如何盘问，天杀道人只是不说。无奈之下，狄生只好再问别事：“你说魔界乃是魔主所创，那又是何意？”天杀道长说道：“想我狄族先祖，原是上古诸神之后。因触犯天规，被封印神力，连同眷属仆众降在人界，与当地原住部落相互通婚，人口渐众，遂成狄族。狄族所居之地称为北冥，终年冰封雪覆地，不产稻谷绵油，只能以飞禽走兽为粮，兽皮禽羽为衣。遇有灾荒之年，飞禽绝，走兽尽，老幼残弱者多半冻饿而死，凶强顽横者竟至相杀而食。是以华夏诸部，皆视我等为魔族。”

狄生闻听先祖生存这般惨烈，心中不禁大恸，问道：“既是居处不宜，何不迁徙他处？”天杀道人叹息道：“天神为惩罚我族，设下结界，突破不得，是以只能困守北冥艰难度ri。”狄生恨声道：“这也太没道理，岂不是逼人作恶么？”天杀道人看着他，目光中大有嘉许之意：“少主年纪幼小，竟能有这番见识，实属不易。”狄生问道：“后来怎样了？”

天杀道人说道：“千百年后，族中出了位异人，以绝大智慧解开血中封印，恢复神力。他不愿抛弃族众独返天界，遂施展至高道法于人冥两界之间，开辟了一个新世界，称为魔界。我族众尽皆迁入其中，开国立基，这位异人便做了第一代魔主。我族繁衍生息至今，已是户口亿万，城郭千百，虽然以魔为号，实是上古诸神遗裔。”

他的话音未落，忽听有人说道：“呸，魔就是魔，甚么上古诸神遗裔，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是往自家脸上贴金罢了！”

少年闻言大惊，未想到还有旁人在此。他抬头四顾，只见五个黑衣人不知何时站在四周，将自己与天杀道人在当中。这几人身材高大，装扮煞是怪异，衣裤靴帽连为一体，似是极平滑的皮革所制，火光照耀下闪着乌亮光泽。脸上带着黑sè面罩，只露出双眼。眼珠俱呈碧绿之sè，莹光湛然摄人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