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期待的芝麻糊
他想着想着,在一个出口处下了公路,车开的奇慢无比,指示牌上的字也清晰可见“关西老城”,云景无意中竟把车开到了关西老城。这里本是海边的一个小镇,在古时是一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一些古建筑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给这座小镇增添了别具一格的韵味,其中的关西街作为此处的重要宣传保护对象极具历史文化底蕴。
近年来政府加大力度对关西老城进行打造,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添置了些仿古的建筑,这使得刚进入古城的人竟有了些超脱世外的错觉,云景也不例外,渐渐的他的心似乎平静了一些,但低落感和坏心情依旧如影随形,他顺着街道与指引来到了关西街,打算找个酒馆喝点酒。人啊离不开酒,高兴时候要喝,难过时候要喝,就等喝醉的时候好有那个胆量把心里那点事给撒出来,这个时候可以不理性,可以谁都不想,可以顾影自怜。
他抱着一醉方休的决心可怎么喝都不醉,一杯又一杯的自饮自酌毫无作用,本想放空自己的心情,却被那些不时看向她的女老板和女服务员盯的颇不自在,最后竟还有一些微微的头痛,加上心中的憋闷使他难受的想死,算了不喝了,结了账出来。天已经漆黑,还能去哪的,找个宾馆吗,还是去海边吹一晚上风,他正踉踉跄跄的走着却不经意间在路旁看见了一个非常老式的招牌挂在半空,上面写着“唐家老味道芝麻糊”,五颜六色的灯牌复古的有些土气,在漆黑的夜里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境下云景的思绪回到了过去,他没见过妈妈的样子,他的记忆里只有爸爸。
那年爸爸还在,还很健康,在他生日的时候带着他坐了很久的车去海边玩,他那天高兴的不得了,玩累了爸爸就带他来了一个小店,那是他第一次去外面吃东西,他记得那是一碗热热香香的芝麻糊,还有糕点,爸爸没有吃,只是在一旁高兴的看着他,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永远记得那碗芝麻糊的滋味。爸爸平时很忙,很少带他出来玩,所以即便那个时候很小,他也能记住,再后来,爸爸生病了,他为了照顾爸爸,便在放学之后去大排档唱歌挣钱,小小的他被迫走进了成人的世界,知道了叫哥,叫姐,知道了脸上要挂上笑容。想到那碗芝麻糊,想到爸爸当时看着他的眼神,他不禁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走了进去,他现在特别想吃一碗芝麻糊。
店里点着不太亮的黄色灯,没有客人,这里正是小棠家,她最近没有去送外卖,因为爷爷有些身体不舒服,她就在家里帮忙。这个时候,爷爷奶奶也去后屋休息了,她刚收拾完桌椅,这会正在厨房里,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赶忙迎出去说到:“不好意思啊,今天的芝麻糊卖完了,您明天早点来,我一定记着给您多盛一点。”
昏黄灯光中,一个人在阴影中望向她,往日的挺拔在此时看来却多了份落寞,那人听到小棠的话便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有些失望的想要转身离开。小棠看出那是云景,那样忧伤的的眼神让她心中一紧,第一次在沙滩上见他时,就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说不出的坚忍,那种感觉令人心疼,今天的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忧伤,这让小棠的心底涌出了难以言表的情绪与不舍,也许人和人之间会有一种莫名的牵连,这些牵连影响着彼此产生一些有别于其他人的情绪,不是吸引,不是爱恨,就是单纯的舍不得,舍不得看到他为难的样子,舍不得看到他忧伤的样子,舍不得看到他有心事的样子。
“等等!”小棠急急的喊到,说着她走到了云景面前拉开了一个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坐这里,想吃热乎乎的芝麻糊吗,我给你做。”说着小棠赶紧回了厨房急匆匆的开始重新做一份,她已经有了爷爷的真传,轻车熟路的开始抄芝麻,又拿出了已泡好的糯米,她一步步的按照古法精心的做着,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他边做边大声冲外面喊着:“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小会啊。”
此时的云景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的等待着只属于他的那碗芝麻糊,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小时候过生日那天,他也是馋嘴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碗芝麻糊,那种小小的期待与满足是他多年来都未曾感受到的,那些年他盼着爸爸的身体能好起来,那是他所有的期待,他拼命的挣钱,小小的他受过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可他不在乎,只要爸爸能像以前一样陪着自己就行,哪怕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没有别人了,可是爸爸没有好,最后离开了他,这个世界最后什么都没有给他,他还能期待什么。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期待可以被实现的感觉,起码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配得上拥有一份期待,一份可以实现的期待。
没一会儿,小棠就端着热乎乎的芝麻糊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这碗芝麻糊格外的满,不小心就会烫到手,云景看着小棠有些吃力的端着满满的芝麻糊,心中有些担心,担心她烫到手,还好小棠最后顺利的把芝麻糊端到了云景的眼前,小棠满怀期待的说:“快尝尝,好不好喝,拿勺子先少尝一点,别烫到嘴。”
云景按小棠说的拿勺子尝了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却非常的香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又接着吃了下一口,烫烫的芝麻糊气味更加香浓,但真的很热,他边吃边轻轻的吹去上面的热气。小棠看到云景那么爱吃,觉得很有成就感,就在一旁心满意足的看着,这样的眼神被云景都收在了眼底,云景在这一刻有些恍惚了,这样的眼神多么像当年的父亲啊,这一刻他仿佛有一些舒服,是那种心底里的舒服,那种好久没有感受到的舒服,一碗芝麻糊很快就吃完了,小棠二话不说拿起碗又快步走进厨房盛了第二碗,不多时又被云景吃完了。
这时小棠有些担心的说;“不能再吃了,再吃胃就不舒服啦,正常一碗就可以了,我看你那么爱吃,才又给你盛了一碗的。”
云景看向了小棠有些感激的说到:“谢谢,真的谢谢。”
小棠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也要说一声谢谢的,谢谢你上次收留我在你家避雨。”
“上次啊,我以为你不高兴呢,要不怎么风一样的逃跑了。”
“我只是当时有些害怕,后来我回家之后又想了想,你应该不是个坏人。”
“那你下次见到我还会跑吗。”
“跑,哈哈哈!”
“以后不要晚上送外卖了,很危险的。”
“可是我得挣钱啊。”
“这个铺子难道还不够吗?”
“哎,你不懂,我需要很多的钱,我要去韩国。”
“去那里干嘛,整容啊?”
“你什么意思啊,我很难看吗?”
说到这里,云景突然想好好看看她,是啊,她长的不难看,她不是娱乐圈里常见的锥子脸,也不是幼稚的圆脸,而是有些倔强的小方脸,搭配着舒展自然的五官,倒有些浑然天成的御姐范,但她的笑容里,她的表情里却隐藏着一些少女般的天然懵懂,这种反差恰到好处,让眼前这个女人拥有了独特的美。
小棠看云景这么看她竟有些担心的说:“你在看什么啊,难道我的脸真的不好看吗?”
“嗯,不好看!”
“切,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长的像你这样啊,我们这些普通人有个普通样子就可以了。”
两个人就这样斗嘴般的聊了不知道多久,云景看小棠有些疲惫,便自觉的离开了,之后他在附近找间宾馆住了一夜,这一夜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在梦里有爸爸,还有妈妈,虽然她没见过妈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妈妈,自己则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当他第二日清晨醒来时,所有的坏心情也不在了,他明白所有的麻烦都要去解决,再难也要去做,坏心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云景开着车回到了家里,他辗转反侧的给陆鲁编辑了条信息“我想了很久,我有了一个想法,我俩现在事业未成,不是你成家的好时机,我想最迟等上二年,我们在这二年里,再拼一次,等我们挣了大钱,让你风风光光的结婚。”当他把这条信息发走之后,内心也平静了很多,以他对陆鲁的了解,陆鲁一定会同意的。这只是一个拖延的借口,如果当着陆鲁的面他一定开不了口,只能出此下策编辑了一条言不由衷信息。
不多时果然收到了陆鲁的回信“听你的,我相信小玉会理解我,你可真逗,直接当面就说呗,还给我发了条信息。”
云景长出了一口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云景想如果有一天能爆红,陆鲁也能成为知名的经纪人,然后一同过上风生水起的生活,到那个时候,再跟他坦白,陆鲁也许能少一点失望吧,起码不是一无所有。在这段时间里,也要尽力让陆鲁远离小玉,最好是把他们搅黄。云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像个八婆一样处心积虑的去破坏自己兄弟的感情,没办法,自己惹的祸就得自己解决。打定主意后,云景有了一丝的轻松,他俯下身紧紧的抱起了大灰,原地转了好几圈,大灰对主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倍感懵逼,竟有些害怕的蹬起了后腿。云景自嘲的自言自语到:“抱狗,狗都嫌弃,可除了大灰,我还能抱谁呢。”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去韩国的信息,不多时他就发现去韩国也不需要多少钱,那小棠怎么会那么迫切的想要赚钱呢,估计只要她干上一个月的送餐工作就能够办到的,也许她去韩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小棠那张倔强的小方脸,和那个风风火火的样子,便心血来潮的把通讯录里的唐小棠改成了一个他认为最恰当的称号:“方块斗士”,改完之后自己不禁笑出了声。
在搜索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条消息,知名大导演导张家铎的大型历史古装剧《大唐》在全国范围内海选,云景突然冒出个想法,虽然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凭着颜值闯闯影视圈也不是没可能,眼下在唱歌上还没有好的机会,何不去试一试演戏,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色也好,跟组学习学习,总归是好的。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陆鲁,俩人一拍即合,在陆鲁看来,凭着云景的长相,就算不演,就往那一站,就那帮小迷妹就得疯,平时基本没有曝光率的云景,只要能拿到个有台词的小角色,在电视上露露脸,没准就能混个脸熟,到时候也算打开个新局面。
为了能被选上,云景下足了功夫,又是找人打听面试的内容,又是研究唐朝历史。陆鲁也没闲着,据说用美男计收买了同公司大经纪人常姐,常姐常立平可是中联娱乐元老级的经济人了,曾经带过李颖芝这种超级大碗,话说李颖芝当年火变全中国,东南亚,能听华语歌的地方,就能听到芝姐的歌,可是后来李颖芝在鼎盛时期嫁给了一个老外,奈何跟这个老外生了三个孩子之后以离婚收场。现在全心全意的在国外带孩子,在那个全国娱乐行业飞速发展的年代,第一批娱乐产业的缔造者创造了辉煌,发展到现在,这批人已经都是这个领域的大碗,在圈子里都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这个常姐在这一批人中算是混的最惨的,为什么呢,因为她有一个致命的软肋,过于痴情,习惯被骗,这些年被那些初出茅庐却急要上位的男艺人骗惨了,几乎每一个男人从她这里拿到资源得到发展后,均把她拉入黑名单,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毕竟哪个男人能长期忍受一个又老又粘又失去价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