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鬼
当天晚上回家把小孙子哄睡着后,爷爷从书房保险柜里拿出牌子,拿着放大镜对着灯仔细端详,脸色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想着:“该来的总会来,趁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能挡多久是多久吧.”
我朦胧间记得那天书房亮了一夜的灯,而我做了一夜噩梦。醒来的时候,爷爷守在他床边,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仿佛老了几十岁,嗓子沙哑晦涩道,“学之,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啊,梦里都是假的,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怕啊!”
“爷爷.”我坐起身子,紧紧搂住老人的脖子,带着几分哽咽。
“我,我是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们说我没人要,爷爷。”
白发老人愣了一下,伸出干枯的大手轻轻拍打在小男孩的后背上,苍老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乖孙,爷爷要你,爸爸妈妈也要你的。乖啊,他们故意说假话骗你的,我柏慕寒的孙子怎么可能没人要?”
伏在老人背上的小男孩松开了搂住老人脖子的手,胖乎乎的小脸上还带着泪水,鼻头微红,不好意思的用手揉了揉眼睛。老人轻笑了两声,心里未免带了几分酸涩。
当初这孩子生下来哭了几声就任旁人怎么弄都不哭,再加上生下来的时辰是午时三刻,儿子儿媳对这孩子带了几分忌惮,心结也就有了,就连他们离婚的时候,都没看到孩子哭一声,自然心结更深了。这也不怪他们,谁让父母缘浅是定数呢。
秦都的夏天闷热异常,窗外的梧桐树上蝉不时鸣叫,我此时穿着白短袖衬衫从洗手间出来,嘴里还带着白花花的牙膏沫子,右手握着牙刷,左手扶着门框,对坐客厅老式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的精神矍铄的老头回应。
“昨儿晚上,我可没害怕,就是那几个鬼长得太丑了,心里有点膈应,让我赶跑了。”
“胆子就得大点儿,不看看是谁孙子。赶紧收拾去,收拾完好好检查一下,别落东西,等会还得坐车去学校报道呢。”老爷子挥了挥手。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的拿起洗手台上拴着红绳的黑牌子戴在脖子上,拉了拉衬衫领子。这块牌子就跟自带GPS的跟屁虫一样,不管扔了多远,还是放在挂了多少把锁头的柜子里,当天下午5点半保证准时出现在他身边。
接着当天晚上准保噩梦连连,会看见各式各样的鬼怪吓唬他,刚开始还怕得不行,可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对这种事也就没多大的情绪了。
“真不用我去送啊?”爷爷坐在候机室的座椅上,对着孙子道。
“不用,坐个飞机一会儿就到了”,我接过爷爷手里的保温杯,随手放进背包侧面口袋里,“不担心,对了,我不在家你可别偷喝酒,我可告诉隔壁宋婶了,她会替我盯着你。”
爷爷脸听完一垮,“知道了,赶紧走,别搁我眼前晃荡。”
“老爷子,我走了啊,到了给你打电话。”我拉着行李走到检票口,回头冲爷爷说道。
19岁的我独自一人怀揣着梦想踏上了去往江城大学的路,命运大网正在不远的未来悄悄向我扑来,这时正沉浸在考入全国数一数二大学喜悦中的我却一无所知。
一辆写有江城大学的天蓝色大客车拉着刹车声利落地停在学校停车场上,车上男女们迫不及待的走下来,中途走下来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眉眼寡淡,气质清冷。引来负责迎接新生的志愿生人群中阵阵惊呼。
我刚一下车就被几个女生围住搭讪,眉眼微微蹙起,声音平淡透着几分疲惫,“不好意思,让一让,我要拿个行李。”
我侧着身子,艰难的穿过人墙,弯下腰从车身取出自己的行李箱。随后直起身子,略微整理了下衬衫下摆,环顾四周,走到放着咨询台几个字的桌子前,轻声询问:“学长你好,我想问一下国贸院宿舍怎么走?”
坐在桌子后面的胖子嘿嘿一笑,递给我一张地图,“行啊,兄弟,刚来就这么多妹子围着,不用叫学长,学长那是学妹叫的,叫我汪伟,比你大两级,计算机系的。得了别戳这儿了,我带你过去吧。”
汪伟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对着旁边的男生说,“猴子,别玩游戏了,赶紧坐这儿,我带这哥们儿去国贸。”
我嘴里连声道谢,心里松了口气,看着前面汪伟的背影,眼里带了几分真诚。汪伟边走边介绍学校情况,讲得妙语连珠,不由叹服,暗暗记下,不时提问,汪伟见状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说是口若灿花也不为过。等到了宿舍楼下,两人早已兄弟相称,汪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还好是4楼,累死老子了,学之你就选左边第二个床位,靠着窗户的不太好,灰大,靠门的来回要是有起夜的,睡不好觉。”汪伟鼻尖沁出了汗,呼哧带喘的说。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标准的六人间宿舍,听见胖子的话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刚领的被褥放到左边中间的床位上,“谢了。”没想到这胖子心倒是挺细的,正想着肩膀一沉,就被汪伟结结实实的拍了下。
“你忙吧,这还得收拾会儿,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食堂里的东西就那么回事儿,我走了啊。”汪伟走后,我将床铺桌子收拾干净后,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站在窗口打电话给爷爷。
“老爷子,我到学校了啊,宿舍?还行,就六人间。还没见到舍友呢。你别担心,对了不准喝酒啊.”就在我打电话的时候,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他回过身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应该是舍友到了,老爷子待会再聊啊!”说完挂断了电话,就看见坐在门口凳子上的瘦高个把背上的旅行包卸下来放在桌子上,不大的军绿色的行李袋堆在地上。
“你好,张子健,体育系的。”瘦高个操着一口河南话,说完随后从旅行包里掏出几包零食抛给屋子里的几人。
我边接边说,“柏学之,秦都人,国贸院。”
随后正在床上的铺褥子的黑脸男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掩饰自己没接到的尴尬,“黄鑫,三金的鑫,江都人,学计算机的。柏学之对吧,不好意思,能帮我捡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