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韩嬷嬷点点头,也没有矫情,坐在傅凌云和傅飞云面前,整理了下思绪,说道:“老奴先讲讲夫人和小林氏在林府的事。当年,林老夫人连生两个儿子,就是大舅老爷和二舅老爷,便想要个女儿,可林老夫人生二舅老爷时身子骨伤了,一直怀不上。林老太爷恰巧外出行商看中一个姓周的农家女带回来,说是借腹生女。林老夫人气了一场,林老太爷心里有发妻,哄着林老夫人,很少去那农家女的院子。谁知,林老夫人和周姨娘前后脚怀孕,生下来都是女儿,就是我们夫人和小林氏了……”

傅凌云听得很认真,她觉得难以理解,印象中外祖父很宠外祖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装着妻子还要去宠幸别的女子,而且周姨娘没去世之前,也不见外祖父去她的院子。

韩嬷嬷接着往下讲:“因此,我们夫人和小林氏年岁相差不大,常常同吃同住,但林老夫人不苛待小林氏,却也不待见她,更没有教养过她。小林氏是跟着周姨娘过活的,只有我们夫人常常教她认些字。等她们长大了,我们夫人就定了侯爷,小林氏原本也是有一门亲事的,是个中等商户。也不知怎么回事,小林氏来了一趟侯府,我们夫人就闹着让小林氏给侯爷做平妻,侯爷不答应,那段日子侯爷和夫人的关系降到最低点,两人常常不说话。夫人这辈子,都没和侯爷红过脸。”

傅飞云听到这里则是吃惊了,他无法想象自个儿的母亲闹着给父亲娶平妻,若是纳妾的话,他可能觉得好接受些。

韩嬷嬷叹口气,看了眼傅凌云和傅飞云,说道:“后来侯爷还是松了口,小林氏就和那商户取消婚约,让林家宗族里一位同龄的姑太太嫁了过去,老夫人赔了许多嫁妆,给小林氏置办嫁妆就剩了那一千两的公中银子。接下来的事,就和我们长房的少爷姑娘排行差不多。小林氏嫁进来时,夫人刚怀上大姑娘,三姑娘的姨娘是服侍侯爷多年的大丫鬟,趁机爬了侯爷的床,夫人气得背地里哭,小林氏就挺身而出护着夫人,将三姑娘的姨娘好好敲打一顿。好笑的是,三姑娘的姨娘和小林氏前后脚怀了身孕,小林氏主动在永福院正房外面跪了两个时辰,求夫人给她一碗打胎药,夫人不忍心就原谅了她,允许她生下孩子。夫人因此和小林氏有些嫌隙,但小林氏常常在侯爷和夫人面前念叨夫人的恩情,伺候殷勤,做小伏低,夫人不忍心,渐渐又和小林氏走得近,三姑娘的姨娘也就守着三姑娘过罢了。”

傅飞云被绕得头晕,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不知道当初父亲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傅凌云则是无奈,那时候的大林氏还很年轻,处理事情的手段带着赌气的意味。

赌气?傅凌云蓦地皱眉,脑子里灵光一闪,小林氏来过一趟定南侯府,大林氏就闹着让小林氏嫁进来,这个桥段若是加上赌气的话,倒是似曾相识啊!前世的傅冉云去过一趟安国公府,就不得不嫁给安国公的弟弟淳于沛,那是因为淳于沛醉酒,不小心睡了傅冉云。这样一套用的话,依照那对母女的愚蠢手段,难道小林氏那趟进府,是“不小心”睡了定南侯?

越想,傅凌云越觉得有可能。

韩嬷嬷不知傅凌云和傅飞云各有所想,她陷入自个儿的回忆里:“那段日子整个侯府的气氛都很怪异,侯爷时常不回府,大姑娘出生没多久,侯爷给大姑娘取了名字便去了南疆戍边。府里没了男人,夫人和小林氏走得更近,同吃同住,直到侯爷从南疆凯旋回京,又闹腾起来。夫人怀上大少爷之后,常常郁郁寡欢,身子骨一天天变差,眼睁睁瞧着侯爷和小林氏谈笑风生。小林氏很会做人,一边和侯爷拉近关系,一边伺候夫人伺候得无微不至,并且为表明在夫人生下嫡长子之前她是不会怀孕的,请大夫开了方暂时闭育的药喝下。但是夫人并没有因此开心,反而身子越来越差,到大少爷出生那些日子,更是瘦得不成人形。大少爷出生后不久,夫人觉着自个儿的大限到了,硬是让侯爷答应扶小林氏为正室才肯瞑目。”

说完这些话,韩嬷嬷已经是泪流满面,几次差点哽咽得说不下去。

这一刻,傅凌云百感交集,既有对父母的悲哀,也有对自个儿撞到安国公这样的好男人的庆幸,幸亏前世的安国公始终坚定不移,否则的话,她可能重活一世,遇到姨娘的问题还是会不屑争辩。

她忍不住问:“嬷嬷,母亲去世后,父亲他……”

韩嬷嬷掏出帕子擦擦傅凌云眼角的泪痕,傅凌云这才发觉自个儿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水,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别过头。

“侯爷也很伤心,在夫人的百日里将小林氏扶正之后,就跑到南疆去了。老奴看得出来,侯爷心里是有夫人的,直到三年后才有了四少爷,也算是为夫人守身了。”

傅凌云想起傅冉云曾经的话,小林氏是用秘药让大林氏难产的,碍着傅飞云在,没好意思提难产的话,而是一叠声地问:“嬷嬷,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症状是什么?府里的惯例,大夫定期给孕妇诊平安脉,难道没看出来异样吗?”

韩嬷嬷拧着眉头思考很久,最后说道:“夫人自从诊出有身孕之后便一直不舒坦,到去世时一共有八九个月,身子骨时好时不好的,倒是心情一直不好,干什么、说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侯爷着急,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夫人是郁结于心,想开点就是了。姑娘是怀疑小林氏对夫人下了药吗?”

傅凌云点头:“我的确有这种想法,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

傅飞云插嘴问:“姐姐为什么这般肯定?”

傅凌云细细地说道:“小林氏嫁进侯府不是一天两天,母亲生我的时候,小林氏还怀着身孕呢,这样都好好的,怎么会等到生你的时候偏偏就郁结于心呢?”

傅飞云眉头猛跳:“姐姐的推测很合理,这么说,小林氏真的对我们母亲下药了?”

傅凌云连忙安抚地说道:“也只是推测而已。”

韩嬷嬷沉吟着说:“这事过去那么多年,当初老奴只是个丫鬟,夫人最亲近的人是小林氏,老奴不过是雾里看花,具体的还得问当事人。”

傅凌云赞同,韩嬷嬷正房的事关心的少些,也是因此,小林氏才没有在一开始就对韩嬷嬷痛下杀手。

韩嬷嬷泪盈盈地又说道:“那时候全府上下都说小林氏的好,可不是吗?连死去的夫人都要等着侯爷答应扶小林氏为正室才肯闭眼。老奴刚开始也以为小林氏是个好的,毕竟她向来对夫人尊敬、亲近有加,直到后来,小林氏不动声色地发卖了原本伺候夫人的老人,老夫人可能反应过来,就没有再被小林氏牵着鼻子走。大少爷的奶娘是小林氏找来的,大少爷去南疆后,那奶娘送出府荣养,如此一来,老奴竟然是在姑娘身边伺候最久的老人,没想到最后也被赶到庄子上。可若非如此,老奴也不知道小林氏居心叵测这么多年。”

被小林氏从傅凌云身边赶走,一直是韩嬷嬷心里最痛的事,每每提到此话,便是泪流满面。

傅凌云安抚地拍拍韩嬷嬷的手,回头对傅飞云说道:“飞云,你怎么看?”

傅飞云思忖着说:“姐姐,我觉得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很奇怪,按说父亲没有让小林氏入住永福院,是对母亲的尊重,可是父亲自个儿也从不踏进永福院,倒像是在怕什么似的。”

傅凌云抿紧唇角,若是定南侯真有怕的,恐怕是在怕大林氏责怪他的多情寡义吧。

傅凌云低声喃语:“若是父亲肯多给些消息就好了,可惜,府里从来没人敢在父亲面前提母亲,只有小林氏偶尔会提到她跟母亲之间是多么亲密。”

现在想想那些话,傅凌云就觉得恶心。

傅飞云摇摇头,他跟在定南侯身边这么多年,定南侯从来不跟他提大林氏。像,大林氏是一块不可揭开的伤疤。

姐弟两个怎么也想不明白,暂且放下这件事不提。

转眼到了林老夫人一家来拜访的日子,定南侯看见林大老爷,哈哈大笑着拍拍林大老爷的肩膀,因南疆“捐粮”一事,定南侯和林大老爷的关系突飞猛进。大林氏去世后,林大老爷常常看定南侯不顺眼,因为大家都知道大林氏不仅是难产,而且是抑郁而终。

这是一段谁都不愿意提及的伤心事。

定南侯给林老夫人请安,林老夫人看着定南侯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侯爷比前几年更加英武了。”

小林氏领着儿女们跟林老夫人请安,林老夫人看都不看小林氏,也没叫起身,拉着傅凌云上上下下打量,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凌丫头,你的病真好了?你们府里一会儿说你病危,一会儿说你病愈,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句话了!”

傅凌云忙安慰道:“外祖母,我真病愈了,那会儿大概是身上起的红疹太多,吓着了下面的人,才小题大做地说我病危,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外祖母尽管放一百个心。”

林老夫人撅着嘴说:“也不知道你们府里是不是有人跟你八字不合,你在侯府三天两头地生病,到了我们家活蹦乱跳,哪里是个病人的样子!等过段日子,你到林府来,外祖母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她眼尾余光凌厉地扫过小林氏,让半蹲着身子的小林氏生生打个寒战。

傅凌云腼腆地笑,不接这个话,真接了,傅老夫人该不高兴了,便朝傅飞云使个眼色。

傅飞云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外祖母眼里只有大姐姐,没有我,我好伤心的。”

然后半掩袖子,做了个伤心欲绝的模样。

林老夫人捧腹大笑:“你个皮猴子,前几天跑到我们府里和你大表哥切磋武艺,谁知道你们爬到房顶上,将我最喜欢的两块琉璃瓦踢下来摔破了!我今儿来,就是问你祖母要那两块琉璃瓦的!”

这话透出的意思是,傅飞云是傅家的,林家是外家,林老夫人只会拿身为女儿家的傅凌云作为亲昵的对象,没有离间傅凌云姐弟俩和傅家关系的念头。

傅老夫人脸色稍霁,笑容更真诚了些,似笑非笑地说道:“外面都说,你们林家墙砖都是金砖做的,你还跟我们飞云计较两块琉璃瓦不成?”

林老夫人见傅凌云脸色红晕,心情大好,便向傅老夫人说道:“别人谣传,亲家老夫人还跟着传不成?要是墙砖是金砖,京城里的地痞子们还不把我们家的墙给拆了!”

两位老人家你来我往互相吹捧,一个捧你儿子是个大英雄,一个捧你儿子会挣银子,都没有想起来还蹲着身子的小林氏和傅冉云。小林氏敢谋害傅凌云的性命,让她们蹲一会儿、丢个脸又算得了什么?

定南侯请完安便去前院招待林家的男客,这会儿不在厅堂上,傅凌云便拉走傅丹云和林翠玉说话,懒得给小林氏母女俩做脸。至于傅焕云,伤没好,据说屁股肿成两个大馒头,脸上也没消肿,不能见风,小林氏就没有让他出来见人。

半个时辰后传饭,傅凌云来请两位老夫人和舅母、婶娘们入座,看见小林氏和傅冉云母女两个还蹲在那里,两人的腿肚子微微发抖,身子摇摇晃晃。她故作惊讶地看了眼母女俩,然后没事人似的笑盈盈请走傅老夫人和林老夫人。

小林氏和傅冉云等所有人离开正堂后,扶着椅子缓缓起身,傅冉云的眼泪唰地落下,小林氏没想到两个老妖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没脸。

傅冉云啜泣着说:“夫人,我们在傅、林两家下人面前丢尽了脸,以后我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啊!傅凌云明明知道我们被老夫人罚,她还故作惊讶,真是气死我了!”

小林氏抓着女儿冰冷的手,咬着唇说道:“行了,我们赶紧入席吧,再不去,你父亲知道了,该责怪我们了。以后这个场子,我肯定得找回来!别忘了,那两个老妖婆年纪大了,我熬也熬死她们!”

小林氏眼里迸发出怨毒的目光。

她拉着傅冉云准备走,谁知因为腿麻,母女俩双双倒地,摔个狗啃泥。

海桐和碧桃连忙去扶,小林氏反手给了海桐一巴掌:“你个死丫头,你是故意看我摔倒的吧?刚才怎么不扶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海桐连忙跪在地上,捂着被打的那只脸:“夫人,奴婢不敢……”

“还不快扶我起来!”

海桐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扶起小林氏。

碧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海桐脸上发热,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林氏撇嘴,她这个当主子的没脸,凭什么海桐一个丫鬟站在旁边看笑话!

小林氏和傅冉云回房换了衣服,来到饭厅,傅老夫人笑吟吟地说道:“今儿是家宴,我们家和林府是亲家,老大媳妇,你弄得也太正式了!”

因为是家宴,傅老夫人和林老夫人想亲热点,男客和女客都在一起吃饭,反正在座的都是姻亲,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傅老夫人话落,所有人的目光便凝聚到小林氏身上。小林氏来得晚,还换了身衣服,因为衣服颜色换了,首饰什么的都换了,就差把发型也换了。

坐在男席的定南侯眸色一沉,今儿小林氏的嫡母林老夫人在座,小林氏不跟在嫡母身后伺候,却跑回院子换衣服,这是什么道理?

小林氏窘迫不安,瞥了眼定南侯阴沉的脸色,将拆台的傅老夫人在心里诅咒了一万遍,脸上笑容不变,从容自然地上前夺了丫鬟的筷子:“老夫人,我母亲好容易来一回侯府,媳妇想多亲近亲近,亲自给母亲布菜,这才换了身首饰少的衣服来,方便些。”

说着,小林氏夹了一筷子排骨炖藕放在林老夫人面前的碟子里:“母亲,女儿不能常常承欢膝下,只能借着这个机会略略表达孝心,这是母亲最喜欢吃的藕。”

凝滞的气氛瞬间缓和,尴尬化解于小林氏的三言两语中。

傅凌云暗自佩服,小林氏没两分手腕,也不可能将定南侯哄得团团转。

林老夫人刚刚听说傅焕云先是被傅飞云揍了一顿,又被他亲爹打了板子,儿是娘的心头肉,小林氏不开心,她就觉得开心,加上有定南侯在座,林老夫人就当给定南侯面子,没有故意为难小林氏,淡淡地“嗯”了一声。

从林老夫人来过一次定南侯府之后,小林氏似乎吓到了,一直安安分分地照顾受伤的傅焕云。

这期间,京城里有两件大事为人所津津乐道,一是,大齐皇帝没有砍掉南诏皇帝的脑袋,而是将南诏皇帝和他的儿子们软禁在京城作为人质,只放其中一个南诏皇子回南诏继承皇位,对南诏来说,这是奇耻大辱,对大齐来说,这却是举国上下最令人振奋的事;二是,皖北侯世子洪犇和恪亲王世子一掷千金只为争个青楼名妓,洪犇将那青楼名妓纳回府,活生生将他夫人气死了。

这两件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定南侯克家人的流言渐渐被人们遗忘。

傅凌云松口气的同时,因为傅老夫人病情反复,夜晚常常睡不好。薛大夫无法,便让老侯爷延请太医。傅老夫人却不同意,侯府刚刚从风口浪尖上下来,不能再大动干戈地惊动太医,只让老侯爷暗地里请京城里的名医来诊治,却诊不出个所以然。

傅凌云日日伺候在病榻旁边,傅云靖和傅飞云每每下学都来请安,傅云靖见最疼自个儿的傅老夫人病成这般,也不闹腾了,性子倒是收敛许多。

傅老夫人稍感慰藉,叹着气和傅凌云说道:“我年纪大了,你别整日围着我转,耽误了绣嫁衣。”

傅凌云闷闷地说道:“绣嫁衣的事孙女心里有数,老夫人养好身子,孙女才安心。”

傅老夫人喘了两口气,然后笑道:“我没事,养两天就好。”

言罢,她抚着额头,渐渐地,竟然靠在迎枕上就睡着了。

傅凌云望着傅老夫人的脸,一声长叹,和杜鹃两个轻手轻脚地将傅老夫人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过了两天,傅老夫人果真好些了,从此更加修身养性起来,府中的事撒开手都不管,一味在佛堂里念经。

傅四夫人就像大难临头似的,天天殷勤伺候,傅老夫人是她在侯府立身的根本,万一傅老夫人撒手去了,四房的日子哪里能像现在过得那般舒坦。不说别的,到时候小林氏重掌侯府,还不下死劲报复她和傅二夫人?因此,凡是寿安堂的事,妯娌两个一律不假手他人,两人亲自给傅老夫人喂药。

傅老夫人这个病起因便是定南侯和傅飞云打仗吓出来的,定南侯和傅飞云很是愧疚,他们父子两个只要没事都陪着傅老夫人说笑。

如此一来,整个侯府都在围着傅老夫人转悠,但也有“高瞻远瞩”的,见傅老夫人身子骨不行了,就紧巴着暗地里跟小林氏投诚,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明显感觉到管家时从下人们身上透出来的阻力。

傅老夫人的病刚有起色,没过个三五日又会病倒,躺在炕上喝药,如此反反复复,身子骨越来越差。

傅凌云被折腾得精神渐短,这日,又来服侍傅老夫人吃药。

傅老夫人看着傅凌云眼底青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问道:“凌丫头,你管家学的怎么样了?”

傅凌云和傅丹云、傅云丽三姐妹的差事互相交换着学,现在她已经完全熟悉第一轮的三件差事:“外院茶水、厨房洗刷碗筷、统计菜单,这三个孙女和两位妹妹已经学完了,现在学的是采买,二夫人教我们掌勺,学了几道点心,等孙女能拿得出手,到时候做给老夫人尝尝,老夫人可要赏脸。”

傅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一个劲说“好”,又苦涩地说道:“若是飞云再大些就好了,可以娶个媳妇回来……”

娶个媳妇回来就是嫡长孙媳妇,凭傅飞云的身份完全可以娶个世家大族中的嫡女,压制住小林氏的身份,掌管侯府便名正言顺,那么,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也不必日日惶惶不安。

傅凌云眼睛一酸,傅老夫人是觉得自个儿活不到傅飞云娶媳妇,才会遗憾地说出这种话:“老夫人一定可以看见飞云娶媳妇的,飞云才十二岁,还等着过两年,老夫人给他挑个可心意的媳妇呢。”

傅老夫人眼里也湿润了,应着声说“好”,半晌后,从沮丧的心情里恢复过来,低声问傅凌云:“凌丫头,小林氏那边还没动静吗?”

傅老夫人叹着声说:“唉,我感觉这辈子快走到头了,我在时,小林氏还有两分忌惮,我若不在了,侯府里她一人为大,你们姐弟俩可就任她揉搓了,二房和四房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所以,我必须在还能张嘴说话时,除掉她!”

傅老夫人的眼里迸发出一道竖毅的光。

傅凌云眼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趴在傅老夫人的肩膀上大哭,哽咽着说:“老夫人一定会长命百岁!”

傅老夫人拍拍傅凌云的手,无声地安抚,等傅凌云哭声渐歇,这才沉着声音问道:“你二婶娘是个胆小怕事的,从来不当出头鸟,你三婶娘是个木头人,戳一针都不会叫疼,你四婶娘又是个没成算的,没有半点算计,所以,我只能和你商量。宋姨娘的孩子有三个月了吧?”

傅凌云心一颤,抹眼泪的帕子渐渐放了下来,点着头说:“是的,算时间有三个月了。”

傅老夫人“嗯”了一声:“三个月,胎坐稳了。小林氏等着熬成婆,她耗得起,我耗不起。凌丫头,你怨宋姨娘吗?”

傅凌云摇摇头:“宋姨娘只是太单纯了,我犯旧病跟她不相干。”

傅老夫人便道:“宋姨娘一直担心你犯过敏症的事跟她产生隔阂,不如,你去看望看望她,也好安她的心,让她安稳坐胎。”

傅凌云抓紧帕子:“是,宋姨娘的孩子毕竟是我亲弟弟、亲妹妹……”

前世宋姨娘死得太惨烈,傅凌云这辈子不想让宋姨娘卷进来,只要宋姨娘在小林氏的眼皮子底下,小林氏就不敢动手脚。她不跟宋姨娘来往,便是想断绝小林氏找到谋害宋姨娘的突破口。

傅老夫人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心软,我也不是心狠的人,这事须得小心布置,我让徐嬷嬷教你几个法子,你跟着学,不仅能保宋姨娘的胎,便是以后你自个儿怀了身孕,碰到那些个不安分的狐媚子也能用得上。”

傅凌云脸蛋羞红,忍着羞涩说道:“那老夫人可要好好的,等到那时候来教我。”

傅老夫人含笑说道:“我怎么着也要撑到你出嫁,否则的话,你守孝,跟安国公又得错过三年。”

傅凌云忙捂住傅老夫人的嘴,不让她说出这种晦气的话。

傅老夫人眼角微弯,叫来徐嬷嬷,让徐嬷嬷将法子交给傅凌云。

回到梨蕊院后,傅凌云将徐嬷嬷的示范交给丫鬟们,她匆匆吃过晚饭,打个呵欠就要上炕睡觉,韩嬷嬷却将一封信呈给傅凌云:“姑娘,是安国公府那个叫作剪秋的借口代安国公看望老夫人带给姑娘的。姑娘还是看了再睡吧。”

傅凌云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韩嬷嬷希望安国公能带来好消息,让傅凌云高兴些。

傅凌云依言拆开信件,看完信后,脸上不知作何表情。安国公在信的开头就向她道歉,害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呢,却是说他没将甘菊送走,而是和甘菊达成交易。甘菊内心十分憎恨小林氏,但人小力微,没办法报仇,安国公恰好给她一个机会,她将高门大宅里的手段全部教给她表姐春花,安国公写这封信的主要目的便是问傅凌云是否缺个丫鬟送到小林氏身边去。

傅凌云寻思半晌,拢紧的眉梢悄然绽开,想将春花塞到小林氏身边也不是不可能。接着,她继续朝下看信,下面便没什么重要的事了,最后一句话的墨汁跟上面的相比要新一些,显然是犹豫很久才写上去的:“大姑娘,不要再生病了好不好?”

一句没有语气的话却差点让傅凌云潸然泪下。

她将信捂在胸口,过了片刻,才开始给安国公回信。

扁豆将散发着墨香的信纸装进信封里,用红漆封好,傅凌云开心,她也很欢快。

傅凌云搁下毛笔,递给苍耳清洗,转过身问道:“韩嬷嬷,上次咱们挑给宋姨娘的见面礼呢?”

韩嬷嬷一愣,干脆地回答道:“老奴嫌弃不吉利,给扔了。”

扁豆嘴角一绷,忍俊不禁,苍耳当作没听见,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和扁豆两个人出去,将房间留给傅凌云和韩嬷嬷。提到宋姨娘,显然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她们两个小丫鬟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韩嬷嬷见两个丫鬟有眼色,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傅凌云身边问:“姑娘提这个做什么?是老夫人让姑娘动手了吗?”

傅凌云无奈地说道:“嬷嬷,宋姨娘没想着害我,不要对她有这么深的敌意。今儿我让丫鬟们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保证宋姨娘的安全,我不想将无辜的人拉下水,即便拉下水,也得保证他们的安全,如若不然,我和那小林氏又有什么分别?”

韩嬷嬷缓了口气:“姑娘晚上吩咐他们时,老奴便知道姑娘的打算了。老夫人的病很重了吗?”

傅凌云颔首,苦涩地说道:“老夫人现在这样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我想着若是能让老夫人安心些也是好的。我们走第一步,小林氏才会沉不住气走第二步。”

韩嬷嬷说道:“老奴会再准备一份见面礼。”

“这事不急,咱们还得有个铺垫。嬷嬷先查查我母亲在世时就在侯府伺候的老人还有多少,永福院的人查不着,就查永和院的。”

傅凌云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海桐一直没能拉拢过来,这个春花也许能派上大用场。

翌日,傅凌云到寿安堂伺候傅老夫人,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也在,傅凌云闲聊时提到:“侄女听说,宫里每过几年都会放出一批宫女,免得年长宫女的怨气影响了龙气,现在老夫人病情反复,我看着甚是心疼,就想着是不是也能效仿宫里,放出一批丫鬟,或者让年纪大些的丫鬟配人,丫鬟们前途定下来,伺候得才更尽心,丫鬟们办喜事就当作给老夫人冲喜了。”

傅凌云一开口,傅二夫人立刻猜到是什么事,如今傅老夫人对傅凌云几乎是言听计从,她立马接口说:“凌丫头说的也是,老夫人前几年不在府里,我们身边的丫鬟们,尤其是大丫鬟年纪渐长,也是时候该放出一批丫鬟。”

边说边朝傅四夫人使眼色。

傅四夫人舍不得自个儿用顺手的大丫鬟,刚想反驳,傅二夫人扯扯她袖子,又咬重“大丫鬟”三个字,傅四夫人如醍醐灌顶,猛地醒悟过来,这话峰指的可不是那个可恶的海桐吗?她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主要是给府里添几分喜气,说不定老夫人的病就此好了呢。凌丫头,还是你主意多。”

傅凌云微微一笑,又说道:“婶娘们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不过,说到配人,老夫人离不得杜鹃姐姐,这……”

傅四夫人忙说:“杜鹃姑娘当然得留在寿安堂,伺候老夫人病愈为止,现在老夫人可半步离不开她。”

妯娌二人商量妥当,事不宜迟,立刻去跟傅老夫人汇报一声,傅老夫人听说是傅凌云的主意,当即满口答应,她二人就张罗起来。

傅凌云便坐在旁边看着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点着花名册子勾勾画画,永和院是重点放出丫鬟的对象,海桐的名字在第一个。

傅凌云看着海桐的名字若有所思,昨儿个晚上韩嬷嬷着重提过海桐和海桐的娘。海桐的娘杨氏最初是小林氏的大丫鬟,小林氏到定南侯府后,杨嬷嬷已嫁人生下海桐,管着小林氏的宅院,海桐从小在小林氏的院子里长大,从小丫鬟升为二等丫鬟后,杨嬷嬷便去了庄子上,帮小林氏管着陪嫁庄子,后来海桐就做了大丫鬟。

可以说,海桐的忠心是从上一辈继承来的,让海桐背叛小林氏是件很难的事,除非小林氏危及到海桐的性命,而小林氏手里捏着杨嬷嬷夫妇,对海桐很是信任。

傅凌云关注的焦点不在海桐的忠心与否上,反正现在有个春花可以取代海桐的地位,她关注的是,杨嬷嬷当初是小林氏身边第一人,在永和院的地位相当于韩嬷嬷在梨蕊院的地位,那么,杨嬷嬷对当年的事肯定知之甚多,说不定还直接参与了。要想找出真相,杨嬷嬷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惜,小林氏对杨嬷嬷有知遇之恩,杨嬷嬷的嘴就是蚌壳的嘴,韩嬷嬷着人暗中试探过几次,她在庄子里是决口不提小林氏半个字。

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先挑出内院适龄的丫鬟,然后又从大管家的手里拿到外院的花名册,将适龄的小厮们挑选出来,各房的男人们听闻后都十分支持两妯娌的做法。定南侯最为兴奋,还将自个儿的贴身侍卫名字添上几个。

有人欢喜有人愁,海桐几乎在知道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的动静时便知道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她惶惶不安地跑到小林氏面前跪求不要将她嫁出去。

傅焕云的伤势转好,小林氏才刚刚松懈下来,听闻这个消息忍不住吃惊,皱着眉说:“二夫人和四夫人真要将丫鬟们配人了?”

海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夫人,奴婢不想嫁出去,夫人留下奴婢好不好?”

小林氏轻咬唇角,低喃道:“我准备留你一辈子呢。”

海桐打个寒颤,她没料到小林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她现在不想嫁出去,是因为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针对的是她,万一随便将她配了人,她可后悔都来不及,却并非是想终身不嫁。继而她想到小林氏以前说过的话,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知道小林氏的很多秘密,甚至她做过接头的人,她要是嫁出去,小林氏肯定不会给她活路。

想到这里,海桐浑身抖得更厉害。

小林氏察觉到海桐的颤抖,陡然怒意冲天,说道:“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想嫁,我还不让你嫁呢。你自个儿不嫁,我不舍得,她们还能硬塞你上花轿不成?海桐,你以前胆子可没这么小,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你杀人灭口。

海桐战战兢兢地说道:“夫人既然肯留奴婢,奴婢就放心了。奴婢没怕什么,就是舍不得夫人。”

小林氏瞪她一眼,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你对我可真忠心,我记下了。”

海桐磕个头,退了出去,走到永和院外才发觉自个儿的后背全湿透了。

也许,是她越来越怕死了。

没隔几天,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到各房宣布给恩典的丫鬟,为以身作则,她们将自个儿的大丫鬟首先列在配人的名单里,名单交给各房的管事嬷嬷手上,管事嬷嬷拿给主母看,主母和管事嬷嬷再私下问丫鬟们是愿意留在府里配人,还是拿了身契出府——为给傅老夫人积福,赎回身契不要银子,留在府里配人的丫鬟还有赏银。

其他三房热热闹闹地议论此事,丫鬟婆子们念叨傅老夫人是大善人,唯有永和院十分安静。

这天,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到各房将丫鬟们的去留记录下来,最后才到永和院。

傅二夫人温和地笑道:“来跟大嫂道喜了,不知道大嫂院子里的丫鬟是个什么想法?”

小林氏直接淡淡地说:“我院子里的丫鬟这几个月打发的差不多了,只剩海桐一个是适龄的,只得她一个中用,我想留两年再说。海桐私下也跟我说过,她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二弟妹和四弟妹请回吧。”

傅四夫人冷笑,她们这次来是成竹在胸,她眉梢一皱,脸上的笑意带着嘲讽,声音却很平静:“大嫂,我和二嫂房里的大丫鬟可都配了小子,而且也不是立时就让丫鬟们出去了,总得教会底下的小丫鬟上手才会离府,趁着这段日子,海桐再教两个得用的丫鬟也就是了。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大嫂还是再问问海桐姑娘为好。”

小林氏斜眼看过去:“那你们就问问海桐吧。海桐,你过来,你告诉二夫人和四夫人,是我不让你嫁人,还是你自个儿不愿意嫁人?”

海桐从小林氏身后站出来,脸上晕红一片,跪在地上吞吞吐吐地说:“奴婢,奴婢不愿意嫁人……”

这副样子就像是有人强迫她这样说似的。

傅二夫人还待再劝,门帘子突然被掀开,大家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门口,小林氏心口一跳,站起身喃喃地说道:“侯爷,您怎么来了?”

算起来,定南侯已经大半个月没来永和院了,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永和院肯定没什么好事。她暗道不好。

果然,定南侯阴沉着脸问:“你为什么不让海桐配人?”

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仅小林氏大吃一惊,海桐也惊讶地抬头。

小林氏连忙解释说:“侯爷,不是妾身不让海桐配人,是海桐不想嫁人。海桐,你快跟侯爷解释清楚。”

海桐畏惧定南侯凌厉的气势,跪地的方向转向定南侯,硬着头皮说道:“是的,侯爷,不是夫人逼奴婢,是奴婢自个儿不想嫁人,奴婢舍不得夫人,想再伺候夫人几年。”

定南侯冷冷一笑,瞥了海桐一眼,漠然地对小林氏说道:“老夫人生病,府里想冲冲喜,你作为长房媳妇,不想着怎么给老夫人积福,怎么还将个丫鬟的话当作正经事,任她随心所欲?”

海桐大惊,伏在地上不敢吭声,全身颤抖不止。

小林氏脸色一白,奇怪地问道:“给老夫人积福?妾身怎么从没听二弟妹和四弟妹说过?”

她看向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一眼看到傅四夫人幸灾乐祸的眼神,这才知道原来是她们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故意让定南侯听到她拒绝的话,好让定南侯误会她。

傅四夫人的表情很夸张,比小林氏还吃惊:“大嫂,这件事府里上下都传遍了,你竟然不知道吗?大嫂,这,还需要我们特意来跟您解释吗?公卿侯府里自来便有这个规矩。”

闻言,定南侯认定小林氏故意跟傅老夫人对着干,便直接说道:“二弟妹,四弟妹,永和院的丫鬟我做主了,你们将海桐,还有别的适龄的丫鬟都配了人吧。”

一句话定下永和院丫鬟们的未来。定南侯这个男主子对整个侯府的仆从都有绝对的控制权,婚配或放人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而他偏偏选的是将丫鬟们婚配给小厮们,代代为奴。

傅四夫人朝脸色苍白的小林氏挑衅地勾勾唇角,傅二夫人看了眼小林氏,尴尬地对定南侯说道:“侯爷,这,不妥当吧?”

定南侯绷着脸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我这个当儿子的给老夫人尽孝心是天经地义。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前头还有事,我们夫人一直忙着照顾焕云,就偏劳二弟妹和四弟妹帮着操办了。”

言罢,定南侯看也不看小林氏一眼,甩袖子出了永和院。

海桐眼里噙满泪水,浑身瘫软在地。

小林氏恨恨地看着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好啊,你们等着瞧,这侯府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别忘了,我再不济,还是定南侯的夫人,将来你们都会滚出这个府邸!”

傅二夫人肩膀微缩,傅四夫人色厉内荏地说道:“大嫂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刚才怎么不敢在侯爷面前露出来?”

小林氏气得跳脚,大声呵斥:“这是我的院子,你们都给我出去!”

傅二夫人拽了一把傅四夫人,傅四夫人正得意,挑衅地朝小林氏一笑,然后低头对瘫软在地上的海桐说道:“海桐,你好好在永和院呆着,等一个月后喜轿来接你。”

说完,她悠悠然和傅二夫人趾高气扬地离开。

海桐知道自个儿闯了大祸,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小林氏大发雷霆,厉声问道:“海桐,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你竟敢瞒着我,想作死吗?!”

海桐委屈地哭道:“夫人,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传言,夫人不信,可以问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奴婢不敢欺骗夫人。”

小林氏哼笑:“量你也没这个胆子骗我。”她知道是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的计,也懒得跟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求证了,盛怒之下踢了海桐一记心窝脚:“晦气!”

然后她反身进了卧房,独留海桐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海桐甚至有些庆幸,她以为小林氏会一怒之下打死她的,现在只是踢了一脚罢了。

海桐趴在地上咯咯地笑了,笑到后来则痛哭流涕,她这辈子算是完了。

寿安堂。

傅四夫人喜滋滋地跟傅凌云邀功:“凌丫头,还是你有本事,能请得动侯爷到永和院。你没看见刚才大嫂的脸色有多难看,真是大快人心啊!海桐那个小贱蹄子这回可跑不掉了,我肯定给她挑个‘最好’的丈夫!”

傅凌云轻轻摇头:“我这点子小伎俩算得上什么本事,多亏老夫人肯配合我,而且多亏父亲的一片拳拳孝心,否则哪里能抓到侯夫人的尾巴。四夫人,海桐毕竟是个大丫鬟,也别做的太过了。”

说着,傅凌云便想起了定南侯被诓去永和院的情景。

定南侯去永和院之前先来了一趟寿安堂,“恰好”听到傅凌云和傅老夫人谈论放丫鬟的事,傅老夫人本来就不待见小林氏,提到小林氏便没忍住恶意,直接说定南侯被小林氏灌了迷魂汤,连亲娘都没放在眼里:“……这次放丫鬟,你们夫人肯定会护着海桐,她在你父亲面前哭两声,你父亲心就软了。再不然,她定会认为这是我老婆子想出的幺蛾子故意整她,让海桐自个儿说她不想嫁人。”

傅凌云一边给傅老夫人剥橘子,一边笑嗔道:“老夫人也将夫人想得太不堪了些,夫人这些年来向来孝顺,我们都看在眼里呢,若是知道这是给老夫人积福,夫人只会劝着海桐出嫁。”

傅老夫人轻哼一声:“没准在她眼里,我连海桐一个丫鬟都不及。你要不信,且瞧着吧,到时候见到你父亲又有话说:不知道这是给我这老不死的老婆子积福。让她出嫁是给她恩典,当是我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

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海桐。

傅凌云连忙顺傅老夫人的胸口:“老夫人别激动,您福气大着呢,定能长命百岁,不差海桐那点子福气。您瞧,这橘子被我暖热了,您尝尝,去去嘴里的药味儿。听父亲说这是宫里赐下来的蜜橘,府里统共才得了两筐子。”

定南侯听闻傅老夫人气着了,不敢再躲在帘子外面,讪讪地进来请安,劝慰说:“老夫人,夫人不是那等眼皮子浅不顾大局的人……”

傅老夫人朝他翻个白眼,说话又急起来,打断他的话说:“哼,你不信,待会儿你二弟妹和四弟妹去永和院,你站外面听听,别让丫鬟们惊了她,倒是看清楚你夫人到底有没将我放在心上!”

定南侯便跟在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身后去了永和院。当时定南侯会大发脾气,一是因为小林氏所言所为正好被傅老夫人猜中,二是因为小林氏辜负了他的信任。定南侯赌输了,又气又怒,直接去了外院,没好意思来傅老夫人面前。

傅凌云一边想着早上的事,觉得好笑,一边欣喜定南侯对小林氏的信任又减了两分,看着面前的傅四夫人得意的炫耀,竟然觉得没那么刺眼了。

侯府放出去一批丫鬟,就得补充一批丫鬟,在丫鬟们各有忧喜时,傅四夫人统计奴仆家中适龄的女儿,傅二夫人在庄子上挑了几个,又从人牙子手里看中几个让牙婆先教导规矩,这才添够人手。

小林氏的左膀右臂都被老侯爷和傅老夫人打发了,剩下永和院的人手,她不敢要家生子,找借口打发走傅四夫人精心给她挑的人。

傅四夫人坐在一旁生闷气,傅老夫人让她尽量往永和院塞家生子,偏偏小林氏吹毛求疵,这个长得丑,那个眼神看着不规矩,一个没留下来。

傅二夫人性子相对温和一些,脸上的笑容也几乎挂不住:“大嫂想要什么样的?家生子就这些可用的。”

小林氏眉峰一蹙,故作为难地说:“二弟妹,咱们老夫人是个心善的,管得松,你瞧瞧下面的人就张狂起来,一个个教养得女儿连基本的奴婢规矩都不懂,可见他们平常就没将主子放在心上,所以啊,以后咱们府里的规矩也该严格起来才好。”

傅四夫人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小声讽刺地笑道:“大嫂在外面置办私产选的奴仆不还是‘背叛’了您,妄想置您女儿于死地嘛!可见,大嫂的眼光和规矩也是不怎么样的,哪里来的资格对我们说教!”

傅二夫人端起茶盏掩饰嘴角笑意,小林氏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这是她为洗脱罪名应付定南侯的说法,定南侯因此将她仅剩的人手打的打,杀的杀,等于将她在府外的触角全部斩断了,她的那些私产,说好听些是她的所有物,但事实上则是,老侯爷和傅老夫人有绝对的处置权,换上的全是老侯爷信任的掌柜,就是告诉她家家店铺亏损,她干坐在府内也没辙。

小林氏反应还是很快的,脸色变来变去,终于变得正常,正要开口反驳,傅二夫人放下茶盏,当作没听见傅四夫人的话,适时地堵住小林氏欲反驳的嘴,说道:“大嫂,府里的家生丫鬟们养尊处优惯了,我瞧着也是不大能伺候人的,既然大嫂看不上眼,只能从人牙子手里买了,我上回看中几个,大嫂帮我掌掌眼。”

言罢,她扬声唤来丫鬟去请人牙子。

小林氏脸上的表情微僵,她还没为自个儿辩解呢,这是个她在永和院奴仆面前改变她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形象的好机会,可惜白白被傅二夫人的三言两语打断了,她也不好为傅四夫人的几句嘀咕再起话端,听了傅二夫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她焉能不知傅二夫人的打算,她能打发家生子,便能打发牙婆的人。

小林氏将牙婆这几天悉心调教的丫鬟一个个刷掉,傅四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暴跳如雷:“大嫂!你是挑小丫鬟,又不是挑大丫鬟,非要这么挑剔吗?老夫人院子里进了两个小丫鬟,都没你这么挑!你是不是仍旧不想让海桐嫁人啊?”

小林氏忆起前事不由得面色难看,忍着火气让傅四夫人稍安勿躁,又问那牙婆:“就这些吗?”

牙婆子讪讪地说道:“侯夫人,这些都是二夫人和四夫人精挑细选,特意让奴婢亲自调教过的……”

小林氏勾了勾唇角:“原来是你调教的,难怪她们的规矩这般良莠不齐,看你也是在后宅里打摸多年的,各府里有不同忌讳,你不懂也是自然。教过规矩的女孩子再改过来要花费更多功夫,这样吧,你再送些没教过规矩的来,我让我的大丫鬟亲自调教,正好也给你省了一番心力。”

傅四夫人烦躁地挥手:“快去,快去,磨叽到几时?”

牙婆子忙匆匆离开了。

傅四夫人凝视着小林氏的侧脸冷笑:“大嫂一会儿说送来的丫鬟不懂规矩,一会儿又说懂规矩的不好调教,倒是让我糊涂了,大嫂可要好好教教我,该怎么挑丫鬟?”

小林氏轻轻瞥一眼傅四夫人,毫不含糊地说道:“这就譬如先生教学生写字,教了个错字,学生以后想改正过来,就很难了,难免会糊涂。”

她将“糊涂”二字说得很轻,而且是看着傅四夫人说的,那眼神仿佛认定傅四夫人是个糊涂人。

傅四夫人气得瞪眼睛,等牙婆子领了人来,小林氏又是一番挑挑拣拣,确定里面没有傅老夫人安排的人才作吧。

傅四夫人早不耐烦,看她选好了,直接气呼呼地领着牙婆子走了。

小林氏眯着眼望着二人相携而去,回头来温和地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之前可曾在哪家当差?”

她一共挑了四个小丫鬟,其中有一个明显比别的小丫鬟大得多的女孩。

这女孩低着头,半晌没听见别人回话,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眼小林氏,又扫了眼旁边的女孩子们,朝前站一步,有些胆怯地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叫春花,来侯府前在城郊地主家当差。”

小林氏来了点兴趣,问道:“你在地主家做什么差事?伺候的主子是谁?为何又被卖给人牙子?家里可还有人?”

春花咬着唇,一一答道:“奴婢在地主家近身伺候地主婆,做端茶倒水的活计,地主婆去世,姨娘嫌弃奴婢伺候得不尽心,便将奴婢卖给人牙子。奴婢自幼被卖,不记得家里人了,在哪家,就是哪家的奴婢。”

春花一边回答,一边想着,甘菊告诉过她,小林氏喜欢本分老实的丫鬟,但老实本分得太过了,又显得木讷,她挑丫鬟还有个要求,就是丫鬟得有担当。果然,小林氏挑的全是看着本分、样貌不出众的丫鬟。因此,春花听到小林氏问话时没有立时开口回答,等大家都不回答时,她是年纪最大的,就得充当这个领头的人,体现出她的担当来。

小林氏满意地点点头:“瞧你说话利落,年纪又这般大,既然是伺候过当家主母的,就跟着海桐学,先做个二等小丫鬟吧。”

春花眉开眼笑,忙蹲身谢恩,行的礼不甚标准,小林氏不叫起,她便咬牙蹲着,头微微垂下,眼神不敢乱瞟,没有露出半分不满的神色。小林氏更满意了。

永和院的二等丫鬟们见此,个个面露惊讶,不知春花怎么就入了小林氏的眼,明明瞧着是个笨手笨脚的小丫鬟嘛!

小林氏让春花起身:“你入了侯府,就改名叫安祖吧。”

春花默念两遍“安祖”,欢欢喜喜地说道:“是,奴婢安祖谢夫人赐名。”

小林氏私下找了海桐,让海桐认真教导安祖。

海桐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出了西厢房,心里的苦水酸水一股股朝外冒,转眼瞥见安祖畏畏缩缩地跟在另外四个二等丫鬟身后,她恨恨地瞪安祖一眼。

安祖早得到甘菊的提示,要多巴结海桐,她十个心眼九个用在四个二等丫鬟身上,一心扑在海桐身上,因此,她敏感地察觉到海桐的瞪视,在海桐即将收回目光时,似才发现海桐似的,眼尖地看过去,忙忙地上前两步,隔着一排柏树盆栽,乖巧地蹲身道:“海桐姐姐。”

其他丫鬟笑嘻嘻地跟海桐见礼,其中有一个叫钟柳的就酸溜溜地瞟着海桐接着说了一句:“哦,还要恭喜海桐姐姐觅得良缘,寻得佳婿!”

另外三个丫鬟常年不得小林氏重用,这下子海桐倒霉被定南侯强行配人,讨了小林氏的嫌,四人心里别提多畅快,纷纷喜笑颜开地“恭喜”海桐,等海桐一走,大丫鬟的位置空出来,她们都有机会取而代之,现在傅老夫人眼看大限将至,小林氏是侯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嫁出去的媳妇子哪里有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尊贵。

所以,她们才敢明目张胆地讽刺海桐。

海桐脸色发白,如今她还不知道配给谁呢,良缘佳婿个毛啊!

安祖感觉到气氛有异,对此心知肚明,偏偏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并未上前恭喜。

因为这件小小的事,海桐突然就觉得安祖顺眼许多,至少比那四个落井下石的“妹妹们”强,从此后,一心一意地教导安祖,并让安祖试着在小林氏面前端茶倒水,私底下将自个儿的绝活梳头教给她,渐渐地,安祖在小林氏跟前露脸的机会越来越多,甚至有超过那四个丫鬟的趋势。

那四个丫鬟这才惊觉,小林氏目前最倚重、最信任的人仍旧是海桐,她们转而换了副面孔,开始讨好海桐,但海桐已经看出安祖的识时务,喜欢她的本分,并不搭理钟柳她们。

安祖的日子面上很得小林氏和海桐的看重,实际上却是水深火热。当第三次在她当夜差回来发现被子是湿的后,她拿捏住火候,抱着被子一路哭到海桐房里。

一向认为安祖老实好欺负的钟柳二人惊掉下巴,慌慌忙忙踩上绣鞋去追,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只披个袄子。

海桐叉腰,揪着钟柳二人的耳朵到墙根处狠狠骂了一顿,让安祖收拾东西挪到她的单人间里。

钟柳二人后悔不跌,安祖这不是正好提前住进大丫鬟的房间吗?

更糟糕的是,钟柳因为受了夜风,第二日便开始头痛发热,躺在炕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另三个二等丫鬟帮钟柳瞒了两日,不见好,渐渐都起了心思,想着钟柳走了,她们又少一个竞争对手。

不知是谁将钟柳受寒的事报给小林氏,小林氏当即气愤地命海桐赶走钟柳:“……作死的丫头!这府里是她能养病的地方?若是将风寒传给小主子们,砍她十个脑袋都是便宜她!给我将她拖出去府去!”

钟柳被婆子们拖出去,钟柳望着海桐冰冷的侧脸,眼角的泪水流入散乱的发鬓,海桐的身影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她嘶哑地问道:“海桐姐姐,是你跟夫人告密吗?”

海桐侧目望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不由得苦笑,她自身难保,若是出府嫁人,小林氏会不会留她一命真难说,她怎么还会觉得钟柳凄凉呢?

“钟柳妹妹,是不是我,这还重要吗?夫人还了你身契,你从此是个自由身,你该感激夫人。”

感激夫人没有将那些掉脑袋的事情交给你做。

钟柳眼底迸发出一丝恨意,恶狠狠地看着海桐:“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自幼没了父母,我出府只有死路一条!海桐姐姐,就为一句话,你便要置我于死地,你好狠的心啊!”

海桐脸色再度发白,明明钟柳的声音很嘶哑,她却觉得如响亮的雷声轰炸在耳边。

这时候,婆子们将钟柳扔出侯府后门,钟柳撑着雪地,却没能站起来,海桐面无表情地盯着钟柳,蹲身将一张纸契放在钟柳怀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钟柳妹妹,你走好,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这是夫人吩咐的。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言罢,她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塞在钟柳手里:“好好治病,找个好人家。”

钟柳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关闭的大门后,握着尚带余温的银子,心想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海桐凭着五两银子买个心安,她真能心安吗?

正当她气恼身子骨不争气时,那道门再次打开,刚才扔她的一个婆子嬉皮笑脸地出来,不等钟柳反应,一把抢走钟柳手中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嘻嘻笑着塞进自个儿怀里,朝气得脸蛋潮红的钟柳说道:“钟柳姑娘,老婆子扔你出来也花费不少力气,这银子就当作孝敬老婆子的辛苦费,姑娘黄泉路上走好呀!”

眨眼间,婆子扭身进门便不见了身影。

钟柳张大嘴巴,指着红漆大门“啊啊”两声,硬是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在她恍恍惚惚看见黑白无常拿着铁索来锁她时,有人使劲摇晃她,一边摇晃,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她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不算熟悉又不算陌生的脸,干涸的唇轻启:“安祖?”

安祖点点头,惊喜地说:“钟柳姐姐,你醒了?可别再睡着了,吓死我了。”又愧疚地说:“刚才夫人下令让海桐姐姐送你回家,我就急急忙忙去你房里收拾东西,好容易收拾出一个包袱,这就给姐姐送来了。”

钟柳看着那个印雨丝斜纹的青布包袱皮,眼泪差点落下来,她紧紧地将包袱抱进怀里,生怕再有婆子来抢,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安祖妹妹。没想到,最有良心的人是你。”

安祖腼腆地笑了笑:“钟柳姐姐应该感激夫人,夫人没说不许你带走行李,我才大着胆子帮你收拾包袱。这是我刚才经过大厨房时要的热馒头,越是生病越是要吃东西,不然病怎么能好呢?你快趁热吃,别等凉了。”

钟柳摸到包袱里有她平日积攒的钗环首饰,这些足够她撑过这段艰难的日子,能抢到这些东西,看来安祖是真的有心了,又听了这番话,不禁心生感动,她接过馒头啃得干干净净。

安祖微笑着等钟柳吃完,漫不经心地跟她提起另三个二等丫鬟在钟柳走后的表现,无一不是借着“留个念想”的名头霸占钟柳的财物:“……有一支像是镶嵌了一颗珍珠的钗子可惜我没拿到,对不起哦,钟柳姐姐,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它的,专门找了一个盒子放呢。”

钟柳吃完馒头,精神恢复了些,看着安祖叮嘱说:“安祖妹妹,侯府不像是乡下地主那种小门小户,你以后在府里行事说话必定得小心,凡事凡话多多三思,有些事不像你表面看到的、听到的那样。”

安祖懵懂地摇摇头:“我听不懂姐姐的话。不过,我在乡下的经历告诉我,只要懂得主人的避讳就不会被罚不吃饭……咳,我就是犯了姨娘的忌讳才会被赶走的。钟柳姐姐,你可知道我们夫人有什么忌讳?”

钟柳有些心疼她的单纯,寻思半晌,说道:“我们夫人的避讳挺多,可有两样你绝对不能越界,否则便是触犯她的逆鳞。”

“哪两样?”

“一是,绝对不要做任何可能危害到侯爷、二姑娘和四少爷的事;二是,绝对不能在亥时和子时去正院。”

安祖奇怪地问道:“第一个我懂,第二个我却不明白了,夫人不要人上夜吗?”

钟柳说:“夫人只要海桐上夜,你在永和院呆久了便会知道。好了,我要早些走了,不然等到天黑我肯定会冻死在侯府的后门。安祖妹妹,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安祖还想再问,钟柳已艰难地扶着墙起身,一步一挪地朝后街上走去,闭紧嘴巴,一副不肯再谈的模样。

安祖无奈,算算时辰差不多,喊着祝钟柳好运,便进了后门。

钟柳最后望一眼侯府后门,回头,坚定地往远处走去。

安祖回去后左右琢磨,百思不得其解,钟柳在小林氏的永和院伺候多年,对小林氏的习性了若指掌,钟柳郑重其事地提到这个话,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听安国公所言,小林氏是有些不妥当的,那是否与钟柳所说的有些关联呢?

安祖暂且将疑问放下,匆匆忙忙回到永和院,回到她和海桐的房间,一脸天真地说道:“海桐姐姐,我将包袱送给钟柳姐姐了,钟柳姐姐说感激海桐姐姐呢,这会儿子她吃了馒头,已经离开后门了。”

海桐应了一声,脸上紧张的神色放松,嘘出口气,说道:“钟柳连着两日没能痊愈,耽误差事,我怕再过几日夫人看出来更生气,说不定会打死她,才会悄悄在夫人面前提了一句。”

安祖知道这是海桐专门做的解释,微微笑着坐到海桐身边,握了海桐的手:“海桐姐姐别自责,钟柳姐姐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她没告诉海桐,她那晚悄然跑到钟柳房里,掀了她的被子导致钟柳受寒,又是她故意将钟柳受寒的消息透露给小丫鬟,小丫鬟在外面嘀咕,海桐听到,一是怕领个监督不严的罪名,二是怕小林氏真把钟柳给打死了,这才会迫不及待地去告密,赶出钟柳。

海桐欣慰地看着安祖:“你不误会我就好。钟柳不在,你正好顶上钟柳的差事。”

安祖忙感动地说:“多谢海桐姐姐肯照顾我,姐姐的大恩大德,安祖无以为报,等来世我必会当牛做马报答。”垂着的脸微微勾起唇角。

海桐说道:“我不要你当牛做马,只盼着将来我出了府,你能在夫人面前多替我美言两句就好。”

安祖真诚地看着海桐:“我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姐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海桐闻言,更加放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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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怒·凌云志(全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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