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最后一个被害人
“吃饭?”王彦投以讶异的目光,“这种时候吃饭……”
“回头再说,现在犯不着这么着急。从早上到现在,咱们什么都没吃呢!”说着,艾米转身,独自走向厨房。
“现在——”艾米开口时,已是吃完饭,并且喝过一杯咖啡的时候,“肚子填饱了,来解决刚才的问题如何?”
自从艾米提起脚印的事之后,言行举止便有些奇怪。吃饭的当儿,他的态度始终悠然自若,嘴边挂着一如往昔的微笑。
“好,”艾米把餐具和杯子推到桌子中央,打开先前那本笔记,看着上面的图说:“先温习要点,听清楚了。刚才推测凶手的脚印只是往返尸体和阶梯间的两条道路,就是说凶手来自海那边又回到海那边。倘若以凶手是我们当中之一为前提,来追踪他的路线,首先,他从十角宅到海湾,由那儿下海游到岩石区,然后爬阶梯到房屋的遗迹那里。行凶后,又经由原路回到这里。刚刚王彦说起凶手回海那边是必然的,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那么,艾米,你是说——凶手是我们以外的第三者……从海那边的岛外某处到这儿来?”王彦说。
“为什么不能有这种可能呢?”艾米合上笔记,“此时此刻,凶手是外来者不是最合逻辑吗?尽管我们没办法离开这个岛,但却不表示第三者不能到此。这个人大可搭船过来,那么我们就不必强做游泳渡海的无理解释了。欧璐和陆路为何都是大清早遇害?因为在不被我们察觉的情况下登陆此岛,以半夜到清晨这段时间为最适宜。两位觉得怎么样?”艾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发现已经没烟便把空盒抛到桌上,然后,要求反应似的看着二人。
“要烟吗?”说着,王彦把桌上的另一只烟盒滑向艾米那头,一边道:“我想应该赞成吧。”艾米取根烟叼在口里,点了烟。
“不过,艾米,就算你说对了。第一个疑问,凶手为什么做那些塑胶板?”王彦问道。
艾米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第一是让我们相信凶手在七人当中,而对外人没有防备。”
“第二呢?”
“大概是制造心理压迫感吧?凶手的目的是让最后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猜忌,甚至互相残杀,也就是所谓借刀杀人——无论如何,凶手最终的目的是杀掉我们七个人。”
“还有一个疑问——”王彦用力按着太阳穴问道,“杀害陆路后,凶手为何直接回海那边?凶手既然要我们以为是自己人干的,当时应该在房屋入口和阶梯间来回走动,多留下一些脚印才是。杀了人就直接离开小岛了?那么,第三个被害者的塑胶板什么时侯贴的?这你怎么解释,艾米?”
“是这样的,”说着,艾米把香烟搁在烟灰缸上,“他有可能没有留意到脚印。如果不是的话,凶手应该不会忘掉在入口和阶梯间制造一些来回的脚印。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表示一定有什么突发状况。配合陆路遇害的情形加以推测,就可以说明此事。陆路是被击毙的,从阶梯一路而来的凌乱脚印推想,当时凶手可能在后头追杀。恐怕是陆路在岩区发现了凶手和船——多半是凶手正要离岛的时候。陆路撞见后拔腿就逃,凶手立刻追了上来。这时,陆路当然会出声求救。追上跑得慢的陆路灭口后,凶手很焦急。如果其它的人听到声昔,马上出来察看就糟了。他本身可以就近躲起来,可是船也不能被发现。于是凶手顾不得脚印,连忙回岩石区把船开到海湾,然后窥探上面有没有开始寻陆路的声音。很幸运,并没有任何人出来。接着,凶手直上十角宅在厨房窗口窥视动静,确定的确没人起床后,便潜入大厅贴塑胶板。随即立刻离岛。因为如果再折回房屋遗迹,时间上又被人发现的危险。”
“嗯——凶手在岛上待了一整夜?”谢凯突然开口问。
“我想他每晚都来,一入夜就来监视我们。”
“躲在卧房窗口下面?”
“大概是吧——也可能在……”
“那段时间,船一直靠在海湾?”
“也许藏起来了。如果是艘小橡皮艇,可以带到林中收起来,或者加上重物沉入水中。”
“橡皮艇?”王彦皱起眉头,“那玩意儿能够往返?”
“不必跑那么远,眼前就有绝佳的藏身处。不远处有一座小海岛。我想,凶手可能在那里搭帐篷。从那个岛过来,手划橡皮艇就绰绰有余。现在,再度归纳凶手的行动。”艾米玩弄起不知何时掏出来摆在桌上的蓝底纸牌,继续说道:“昨夜,凶手也潜到岛上。他先窥探我们的动向,寻找下次下手的机会却没能得逞,便在黎明时分前往岩石区。当时,昨晚的雨恐怕还没停,所以从房屋入口到阶梯那段路没有留下凶手的脚印。后来,当凶手准备小艇时,雨停了,地面留下了脚印。就在那时候,刘斯来了。不过我不明白,那家伙为何在那种时间到那儿去。凶手觉察刘斯撞破自己的行迹,连忙就近捡了块石头追赶他,企图杀人灭口。得手后担心有人听到惨叫声出来探视,便先把小艇划出海湾窥视片刻,确定没人起床后,潜入十角宅贴上塑胶板——这就是经过。”
王彦手肘搁桌上,拇指仍然按着太阳穴,忿忿说道:“那么,艾米,真凶究竟是谁?”
“当然是阎村。”艾米毫不犹豫地断言,“我一开始就这么说过。刚才怀疑王彦,完全不是真心话。但是,或许是别人也未可知。”
“可是阎村杀害我们的动机何在?我想不出来。”
“提到动机,他有的是动机。”
“你说什么?”
艾米把牌在桌上摊开,又利落地收起:“刚才我们彼此列举了许多动机,然而阎村却有更加明确的动机。昨晚我回房后才想到……阎织。记得吧?去年一月由于我们无意的过失而猝死的学妹。当然,你们两个并不知道,但是——也许阎村把你们也当成了我们研究社的同学。我只能这么想,阎织是他的女儿。”
顿了顿,艾米继续往下说:“半年前本岛命案的凶手,正是阎村本人。他以失踪的花匠,或者另寻体格年龄及血型和自己相符的男人为替身烧死火中,自己活了下来。然后,向间接害死女儿的我们展开复仇行动……”
突然——艾米喉间发出异声。
“怎么了?”王彦问道。
椅子激烈作响,艾米摇晃身子摔倒地上。
王彦和谢凯冲上去,想要扶他起来。不料艾米挥开他们的手,猛力扭动身体。不久随着剧烈的痉挛,他仰卧地面,四肢突地伸向半空,然后绵软地落到地上。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抛落在青瓷砖地上,冉冉升起烟雾。谢凯和王彦吃惊地俯视再也不会动的最后的被害者。
白日的天空,依旧灰云低垂,看样子不会再下雨。风已经停息,周而复始的波浪声也彷佛失去生气般。两人合力把尸体抬回他的房间。
将他的身体躺卧床上,盖上毛毯后,王彦为死去的他阖上眼皮。苦闷歪扭的嘴边,微微飘散杏仁香。片刻,两人沉默的走回大厅。
“真是定时装置,可恶——”用力踩熄地上飘着烟气的香烟,王彦说,“烟盒里,一定被混入一根含有氰酸的毒香烟。可能是潜入房中用针筒注入。”
“你觉得是阎村干的?”谢凯问。
“那当然,就剩下我们俩了。可能,我们也有危险……”王彦低喃着。白色的十角形房间,在微光中摇晃灯影。
王彦喃喃自语:“想起来没有,阎村本是这里的主人,他不但熟知全岛和建筑物的内外情况,八成也持有这儿全部房间的备用钥匙。纵火焚烧屋子时,便带在身上藏匿起来——所以,他可以自由进出所有的房间。在刘莎莎口红里下毒,或勒毙欧璐都易如反掌。当然,艾米的香烟也是一样。他如影子般徘徊在这栋建筑物里,将我们当猎物。而且,他以前是建筑师,或许这座宅子正是他自己设计的。一切都是他造的。不,等等,我刚刚想到——用来毒杀陆路的那个杯子。”
“那个十一角杯?”
“对,那个杯子可能不是用做记号而已。现在想想,说不定真的含有某种暗示和含义。”
“十角形中的十一角形?如果暗示什么的话……会不会是有第十一个房间?”
王彦认真地点头:“我也这么想。这栋建筑物中央大厅除外,共有十个同样的梯形房间。洗手间算一个房间,厨房、玄关大厅,以及七间客房——是否在这十个房间以外,某处还隐藏着一个房间?他可能从那密室中探查我们的动静。可是,密室在哪儿呢?”
“依照建筑物的构造推断,应该是在地下。如果这样的话,那个十一角杯,就是开启密门的钥匙。比如,设在厨房地板下的储藏箱子里面。那地方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地板的一部分是个长八十公分,宽一公尺左右的盖子,一拉把手便可轻易打开。洞的深度大约五十公分,四周及底部都是白漆木板,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