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蛇与狼

第十章:蛇与狼

我躲在狗皮褥子里,靠在葛根的身后。就是不知怎么的,这狗皮褥子有一股很怪的臭味,闻得我有些犯恶心。

马车颠簸着,段爷手上的鞭子还在不时响着,催着马儿快点跑。

“段叔,咱们这是去找疙瘩叔吗?”

段爷不无担忧地说:“雪魈这东西邪的很,我只怕它会祸害那些正在打围子的猎手。”

雪魈,据说是埋进雪里的尸体遇到邪气,死而复生变成力大无比的怪物,全身长着白色的细毛,白天怕太阳,晚上会变活跃,力气也会变得更大。这东西喜欢吃人肉喝人血,有些地方和僵尸很像。

我听着他们的谈话蜷缩了两下身子,这狗皮褥子比外面暖和得多,只是那股臭味也愈浓。

段爷挥着马鞭,一路马不停蹄,我趴在马车里颠簸得胃里直恶心。等我探出脑袋的时候,看到外面已经黄昏了,太阳西沉落在山尖,山上的积雪都抹上了一层红妆。

都到了这里,段爷就没法把我赶回去了,于是我从狗皮褥子里钻了出来,在里面躺得实在难受了。

“段爷,葛叔。”

我这一叫,把他们俩都吓得打了个激灵,两人扭过头瞪大眼睛盯着从狗皮褥子里探出脑瓜子的我,“娃子!”

“你怎么在车上!”他们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也要去找爷爷,还有远声哥。”

“胡闹!”段爷又急又气,但是都已经到了这里,他也无可奈何。

马车一个劲地朝前跑,我看着前面,像是有路又像是没有路。旁边的山林是我从没见过的,黑森森很是吓人,像只匍匐的怪物。也不知道是太阳下山太暗了,还是本来就这德行,一颗黑漆漆的松尖顶上,漆黑的大鸟一跃而起,拍打着翅膀箭似的飞上了天空。那垂着的爪子就落在夕阳上,叼着夕阳朝西边山上飞。

我打了个哆嗦,这地方山高树黑,看着阴森又吓人。

我掀开狗皮褥子,把它踢到一边。

“咋不盖了,这天冷着呢,别冻着。”段爷爷关切地说,手上的鞭子还在催着马儿赶路。

“这狗皮褥子臭哄哄的,我不盖了。”这臭味我实在难以忍受,很像是腐烂的味道,让人恶心作呕,也不知道拿来盖过什么。

我转过身去,猫在段爷和葛根的身后,这样还可以挡挡风。我一抬头,眼睛朝着身后瞄了一眼,然后使劲定眼一瞧,眼睛瞬间直了。

只见在马车的后面,几十米的地方,有好几个黑影尾随着,一副副黝黑的身躯,耸立的脊背,还有就是一双双虎视眈眈发亮的眼睛,竟然是狼!

我吓得张口结舌,猛拽着段爷:“段爷,后、后面……”

段爷回过头来,原本诧异的眼神立刻生出一股冷厉。他没有吭声,而是转头甩起马鞭,使劲催着红枣马快点跑。

我也顾不上那狗皮褥子有没有臭味了,紧紧抱着护在身前。

那些狼长着嘴巴呼着热气,不慌不忙地在后面追赶着。狼的耐力非常好,可以长时间追击猎物达几十公里。

当然,追我们肯定用不了那么久,这红枣马拖着我们三个人根本跑不快。

眼看着那些狼越来越近,段爷突然纵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你们先走,我稍后就到!”我就看着他矫健的身影从马车旁快速向后退,数道黑影迅捷的向他扑去。

“段爷!”我扯着嗓子大喊,眼睁睁看着段爷和那些黑影湮没在黑暗中。

冷风呼啸着,吹得我浑身瑟瑟发抖。

“娃子,坐到前面来。”葛根大手提溜住我的脖领,将我提到了前面马车的位置上。

葛根狂甩着鞭子,红枣马发了疯似的往前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葛根怕狼,手上的鞭子抽出了狠劲,在夜幕中甩出一道带血的红色弧线。

在一阵焦躁的心跳之后,我听到身后传来嗷嗷的叫声,转头时才惊讶发现,有好几头狼就在马车的一侧,边跑边张着猩红的大嘴,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

我吓地大叫:“葛叔,快啊,它们追上来了!”

就在这时不知马车碾到了什么,猛地颠飞了起来,我整个人朝着马车外倒了过去,偏偏葛叔也朝我这边到,一下子就把我顶飞出去。

我叫喊着摔下了马车,在雪地里连着几个驴打滚。

来不及喊疼赶紧坐起来,却只看到马车绝尘而去,在后面追少有四匹狼在穷追猛赶。

我心想,这下完了。

刚想掉眼泪,耳朵后面传来了野兽那种发自喉咙的低吼声。我整个脊梁骨顿时窜起一股凉气。一转过身,一头身形巨大的狼就站在几米开外,一身的黑毛乱蓬蓬的竖着,眼睛杀气腾腾地盯着我。

我吓得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直勾勾盯着它,脚却因为害怕在雪地上乱蹬。

那狼见我要逃跑,却完全没有着急的意思,而是缓缓地朝我靠近。

我朝后爬的时候,他就绕着圈朝我前头走,把我逼回去。

在它眼里,我实在太渺小了,它才是猎手,而我只配当猎物,或者当猎物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才敢毫无忌惮的这样戏弄我。

不知怎么我竟然想起了平时逗蚂蚁的情景,每次看到蚂蚁往前走时,我就拿手碰碰它的触角,它就会吓得掉头。

我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难道这就是报应。

我抬头看看段爷的方向,除了越来越黑的天色什么也看不到,马车远去的方向也没有看到葛叔回来救我。我四顾茫茫的坐在地上,心里满是无助和恐惧。

这匹狼仍继续和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在我周围绕着圈,爪子在雪地里画成一个完整的圆。

我吓得吞了口唾沫,想起兜里还有把寸把长的小刀。可是拿这么一把小刀,想对付一头狼,显然有些异想天开。我和这头狼的差距,不亚于一只蝎子想要蜇死大象。

那狼朝着马车走掉的方向瞅了一眼,它可能是想到同伴,想去赶紧追他们。当然,在这之前得先吃掉我。

如果我再真的什么都不做,就真的只有死。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我在雪地里躺下来,然后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让自己的脖子和胸膛都露出来,然后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我可不是在装死,而是准备孤注一掷。爷爷曾经对我说过,作为一个猎手最致命的错误就是轻敌。这头狼既然对我轻敌,那我就顺势冒险拼拼看。

段爷给我讲过书上的一个故事,说是非洲有一种大蛇叫蚺,可以长到七八米长,能吃人。当地人为了捕捉这种大蛇,就把自己涂上油,躺在蚺的洞口,手上藏一把小刀。蚺闻到味道从洞穴里出来,以为有白捡的美味,就会过来吞噬。等到吞到一半的时候,猎手就可以起身拿刀子将蛇杀死,猎手一半的身体都在蛇的嘴里,蛇完全没有办法反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相对成年人身体小的孩子更为合适。但是这种捕猎方式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因为如果蛇从你的头开始吞噬,或者先把你的身体卷起来,猎手就会瞬间沦为猎物。

这种捕猎方式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也很恐怖。也幸好东北没有那么大的蛇,否则打猎如痴的爷爷肯定会拿我试试这种捕猎方式。

不过现在,我却希望能靠这种捕猎方式救我一命,尽管我面对的不是蛇,而是一头狼,我也只能孤注一掷,因为一个孩子想要跟一头在山林里食肉戮血的野兽搏斗,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能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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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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