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1)

第三十一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1)

第三十一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1)

古怪的乘客

少年罗宾

巴黎市西北方向的郊区前有一条N字形的河流弯弯曲曲地流淌着,它就是塞纳河。一座郁郁葱葱的大森林伫立在河畔,把塞纳河紧紧地拥揽于它的怀抱之中。

这座美丽的大森林就是尽人皆知的塞哲尔莫森林,它里面有一座年代非常久远的古堡,只见这座古堡威风凛凛地屹立在秋天的蓝色苍穹之下。施比兹伯爵是这座古堡的主人。

一天晚上,这座古堡里举办了一场非常隆重的宴会。被邀请赴宴的宾客们,各自搭乘着汽车或马车,从巴黎赶到这里来。头戴黑色礼帽的贵族绅士们和衣着华美的贵妇小姐们不停地出现在车窗外面,而那一辆辆豪华的小轿车如同受到了引诱一般纷纷朝那个石头打造的古堡大门驶去。

施比兹伯爵家族不仅是法国的名门望族,同时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家族。

在那些前来赴宴的人之中,除了有当地的贵族、企业家以及大地主之外,还有世界驰名的文学家、艺术家、舞蹈家、歌唱家和电影明星等巴黎上层社会的一些知名人物,另外,巴黎社交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云集于此。

古堡的大厅富丽堂皇,绅士、贵妇、贵族和淑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高举着手中的酒杯谈笑风生,气氛十分热烈。

就在这个时候,此次宴会的女主人——伯爵夫人绰约多姿地出现在了欢声笑语的大厅之中,雍容华贵的公爵夫人面带笑容地走到宾客中间,频频向人们点头示意。

伯爵夫人那如同天鹅般的细腻而修长的脖颈上面,垂着一条沉甸甸的钻石项链。这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放射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五彩光华。

众多宾客的目光立刻被这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给吸引了过来。绅士们停止了交谈,都用惊讶不已的目光注视着这条项链,女士们则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哇!太迷人了……”

“当然啦,它可是那条举世闻名的‘王妃的项链’啊!”

“喔,难道这就是法国大革命时期被革命党推上断头台的马莉·鄂多尼德王妃所拥有的那条项链?”

“正是!”

就在这两位大名鼎鼎的一流歌星低声交谈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一位穿着时髦的贵妇人却细声细语地插了一句:

“可是,这条项链受到过诅咒,十分不祥啊!”

“为什么要这样说?”

“对于这其中的原委,我就知道了。然而,据说马莉·鄂多尼德王妃的诅咒和仇恨附着在这条项链之上,每一个佩戴过它的人都会遭到厄运!”

“真是这样的吗?”

“千真万确!”

“反正我是不会相信这些话的,所谓的谣传只不过是对拥有它的伯爵夫人的一种变相的艳羡和妒嫉而已!”

闻听此言,这位贵妇人情知讨不到好处,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到了她的同伴中间。

“真烦人啊!什么诅咒,什么厄运,什么不祥的钻石项链……”

“不必烦恼!这种谣言并没有被别人证实过,她之所以如此散播谣言,只不过是一颗嫉妒心操纵之下的血口喷人罢了!”

“话虽这样说,可这样的谣言被人们传来传去,也着实够令人讨厌的!”

“尽管那些贵妇和小姐们看上去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可她们的内心里暗中都包藏着恶毒的诽谤和强烈的憎恶。就比如说刚才的那位女士吧,尽管她的嘴里如此诽谤这条项链,可内心里不知道对它有多么向往呢!然而,正是由于自己无法得到这条钻石项链,所以只能跑过来跟我们发发牢骚。”

“不错,像我们这种出身平凡的人,根本就没有福分得到如此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幸亏我们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得很开,所以心里不会产生对伯爵夫人丝毫的嫉妒,只是迷恋于它的光彩夺目罢了,也就是有点着迷……仅此而已。”

“真是这样啊,假如心里没有痴心妄想的话,也就自然不会被嫉妒所困扰了。”

其中的一个女郎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佩戴的项链,随后,她乐观地笑了笑,因为那是一条廉价的、毫不起眼的普通珍珠项链。

“哇!这条项链也很棒啊!”

“呃,不,它是假的!”

“是吗?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用一条冒牌的项链唬唬人也就足够了。”

两个人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同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把酒一口气地喝了下去。

伯爵夫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佩戴的钻石项链已经成为了众多宾客所关注的焦点,只见她仍然满面春风,风度翩翩地往来于人群之间,用温文尔雅的口吻跟他们聊着家常。

每当伯爵夫人低下头去与宾客们行礼致意的时候,她脖子上佩戴的项链不仅闪动着迷人的光彩,而且还会发出“叮叮”的悦耳声响。

在一阵狂欢之中,宴会的高潮终于到来了,随后,宾客们意兴阑珊,各自散去。感到筋疲力尽的伯爵夫人,半睁着朦胧的睡眼,被伯爵搀扶进了卧室之中。伯爵温柔款款地对夫人说道:

“你今天晚上真是太劳累了。这条钻石项链不仅为你赢得了良好的赞誉,还把众多宾客的目光深深地吸引到了你的身上。”

伯爵夫人听了丈夫的这番话之后,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得意扬扬地把这条项链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那么,它就拜托给你了!”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会把它送到银行保管起来。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你赶紧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说完这句话,伯爵伸手把项链接了过来,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第二天早晨,伯爵亲自把这条项链送到了银行。因为这是一件举世闻名的珍宝,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件宝贝平常的时候都放在银行的金库里。

如此一来,这条项链便根本不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然而,仅仅过了一个多月,便发生了一件让整个社会为之震惊的案件,那就是这条钻石项链竟然不翼而飞了!

宴会举办完的一个月之后,巴黎的卡恩帝宫为了欢迎丹麦国王又举办了一场盛大而隆重的晚宴。施比兹伯爵夫妇也应邀参加了这次宴会,当然,伯爵夫人按照平时的习惯,戴上了那条钻石项链。

当天晚上,在宴会之上,这条璀璨夺目的项链也如往日一般出尽了风头,所有的到场宾客都给予了它极高的关注和赞誉,尤其是丹麦国王格利思,只见他饶有兴趣地与伯爵夫人高谈阔论,询问着这条项链的来历以及与项链有关的种种传闻。

“你的这条项链美极了!”丹麦国王发自肺腑地赞美着。

伯爵夫人闻听此言兴奋不已,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得意忘形之色。在伯爵夫妇乘车回家的半路上,伯爵夫人虽然紧紧地依靠在伯爵的身边,可心里却飘飘然地不知道身在何处。

甚至在伯爵夫人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她还恋恋不舍地吻了那条项链好几次,并且温柔地抚摸了它好半天,这才交到丈夫的手中。

伯爵小心翼翼地把钻石项链放进了皮革制成的珠宝箱里面,然后在箱子外面上了锁,放在了隔壁的房间里面。

隔壁的房间是伯爵的书房,是他平时用来阅读和思考的地方,同时也是他躲避尘世喧嚣的地方。

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而且是从里面紧锁着的。正对着院子的地方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窗户的前面摆放着一个高大的书橱,所以,阳光根本无法照射进来,外人也无法从这扇窗户进到屋子里来。

伯爵非常谨慎地把珠宝箱放到了书架上面的纸箱子里面,并且牢牢地把锁锁好了,之后又把门关好,穿上睡衣躺在了床上。

参加宴会所带来的疲惫,使他迅速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九点多钟伯爵才醒来,起身下床之后,他换好衣服,仆人为他端来了一杯咖啡。伯爵喝完咖啡之后便到跑马场遛马去了。

伯爵跑马归来,走进了夫人的卧房。这个时候,女仆们正围在卧房的梳妆台前,为夫人梳理头发。

“早安!”夫人透过镜子向伯爵问好道。

“早!我要立刻到银行去一趟!”

“辛苦你了……那么,就拜托你了。”

伯爵转身朝那个小屋子走去,可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

“你把那个东西取出来了吗?”

“哪个东西?你说什么?”

“当然是那个盛放珠宝的箱子啊!”

“什么?珠宝箱……不就在那儿吗?”

“我昨天晚上明明像往常一样把它放到书橱上面的箱子里了!”

伯爵夫人猛地从化妆椅上站了起来,回过头来,只见她这时已经被惊得脸色苍白了。

“我……我并不晓得啊!我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房间!”

伯爵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这个意外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如此珍贵罕见的稀世之宝——“王妃的项链”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所谓“王妃项链”是指18世纪时,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王妃马莉·鄂多尼德曾经拥有过的项链,当然,这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因为王妃是否真的佩戴过这条光彩夺目的项链,却是无据可查的,这不禁令人大为疑惑。

至于被推上断头台的马莉·鄂多尼德所发出的诅咒和愤恨,只不过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流言飞语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这条钻石项链是由施比兹伯爵的亲戚——意大利知名人士若恩·施比兹柏机赠送给路易十六的王妃马莉·鄂多尼德(所谓的“柏机”是指辅佐罗马宗教事宜的高级主教)的贵重礼物。

柏机原本以为这条项链已经安全地送到了王妃的手上,可事实上却是这条项链在运送的途中被人夺走了。而作案者正是当时在皇宫里颇具名望的勒马德伯爵和他的夫人琼。

这是一对无比贪婪的夫妇,他们与其他的贵族串通一气,共同冒领了这条世所罕见的钻石项链,并且把上面的钻石全部取了下来,将其悉数高价转卖给了一个珠宝商人。

1786年2月,那条被剥去钻石的黄金项链被与他们合伙的贵族抢走了。那些贵族把它带到了意大利,转手卖给了克思登伯爵。

而克思登伯爵正是柏机若恩·施比兹的侄子,他同时也是柏机的遗产继承者。他打算将伯父的遗产完整无缺地保存下去,所以又从那个珠宝商人的手中,以高价把那些珍贵罕有的宝钻重新买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这些钻石已经辗转多人之手,所以有一些珍贵的钻石已不知何时散落于民间,因此,剩下的那配不起来的一部分,伯爵就购买了重量相等但成色稍逊一些的钻石来代替。这样,不管是形状还是价值,“王妃的项链”都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条项链在施比兹家族中已经珍藏了大约一个世纪。

这段时间里爆发了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路易王朝遭到覆灭的噩运,王妃马莉和路易十六同时被革命政府判处极刑,王妃那如花儿一般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在了革命军的断头台上。

大革命爆发之后,王公贵族们的家产都被没收得干干净净,而他们本人也无法幸免于难。很多贵族都被处以极刑,同时也有很多贵族被流放到了国外的偏远地区。

拿破仑登上王位之后,王公贵族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而革命党的情绪则日益低落。那些流亡在外的达官贵人纷纷回到故土家园,收回了原有的领地和家产。而克思登伯爵也把那条钻石项链当作马莉王妃的遗物在家族中传了下来。

现如今,施比兹伯爵从祖上继承了这条钻石项链,并将其当成传家之宝存放在巴黎的银行之中。每当参加盛大的宴会或者出席比较重要的场合,伯爵都会亲手把它从银行里取出来,事后又亲自将其送到银行里存好。

银行的保险库深处地下,这个像橱子一样的保险库是专门用来存放客户们的贵重物品的。而这个保险库的钥匙也是由银行方面和客户各持一把,假如不能同时具有这两把钥匙,保险库便无法打开。

在伯爵发现家传的钻石项链不翼而飞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向当地的警方报了案。

塞哲尔莫地区的警察局局长布尔罗在得知钻石项链被盗的消息之后,立即带领他的下属前往施比兹伯爵的府邸。局长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伯爵对于整个案件的陈述。

“请你立刻带我们到现场去,我们要检查一番。”

“好的,请随我来。”

于是,伯爵在前面带路,同警察局局长一起来到了那个狭小的房间。由于太阳光无法照射进来,所以即便是在大白天,这间屋子里也十分昏暗。

“啪”的一声,伯爵打开了灯。

“案发当日你把这扇门锁上了吗?”

“锁上了!而且里面的门闩也被我闩上了。”

“它被打开过吗?”

“不,是我早上外出的时候拉去的门闩,并且用钥匙才把门打开的。”

“那么,还有其他的可以进入这个房间的入口或者地下通道吗?”

“书橱的后面有一扇窗户。”

因为这个房间非常狭小,因此,为了避免受到外界的干扰,伯爵才在窗户的前面摆放了一个书橱。

书橱看起来十分沉重,因为里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按照常理来看,一两个人是根本无法将其移动的。

“要想将书架挪动而不被我发觉,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伯爵自信满满地说道。

“窗户外面是什么?”

“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这个房间的上面还有房间吗?”

“有,那个房间是专门供仆人们居住的。”

于是,局长命令部下将书橱搬开,只见后面那扇紧紧闭合着的小窗户露了出来。

“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伯爵,这里并没有人进出过的痕迹,而且门上也被闩住了啊!”

局长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之后转过身子站在门口,表情十分焦躁,接着,他向脸色苍白的伯爵夫人问道:

“夫人,昨天晚上有人知道您戴了那条项链吗?”

“这件事情家里的仆人们都知道的。因为每当我出席晚宴或者舞会的时候,我都会佩戴它,这几乎已经成了尽人皆知的事情。”

“你们把钻石项链藏在这间屋子的珠宝箱里,家中的仆人们也知道吗?”

“不,这是我和我丈夫之间的秘密,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吗?”

“是的,任何人……不过……啊!对了……对了……”

“夫人,您说什么?您想到了什么?”

“是的,可是……这种事情……”

“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您都要如实地告诉我。往往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事情,却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可是,可是……这与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关系啊!”

“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我想到了艾尼。”

“艾尼?她是谁?”

“她是我上高中时的密友,她家境富裕,生活条件十分优越,但是,因为婚姻上出了一点小问题,她跟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以至于最后甚至离家出走了。”

“她跟你们一样是贵族吗?”

“不,她并不是贵族出身,只是一个生长在有钱人家庭的迷人女子。可是,她的命运却非常悲惨。不久之前,她的丈夫不幸去世了,她也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寡妇。现如今,她与一个叫作拉沃尔的小男孩生活在一起,艰辛度日。所以,我就在这座古堡里腾了一个房间让他们母子二人居住。”

“也就是说,你是艾尼母子的救命恩人咯?”

“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她确实是对我感激涕零的,于是主动要求当古堡的管家,帮我处理家务上的事情,而且负责教导年轻的仆人。由于她生性善良、待人和蔼,所以仆人们都非常尊敬她。”

“他们母子二人的房间在二楼吗?”

“不,在走廊那边。”

“那个房间里的窗户,是不是也朝向中央的院子?”

“是的!”

夫人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最后终于肯定地回答了一句。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就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伯爵夫人似乎非常担心盗窃的嫌疑会落到自己的闺中密友——艾尼的身上。

“我可以看看那间屋子吗?”局长坚定地问道。

于是,伯爵把局长带到了那个房间。

只见艾尼此时正在忙着缝补衣服,她的身边仰面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男孩此时正有滋有味地沉浸在图书之中,已经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这个房间里既没有铺地毯,也没有安壁炉,甚至连窗帘也没有挂,装修得也非常粗陋简朴。几件厨具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简陋。局长见此情景,不由得心中一酸。

伯爵夫人曾说自己是出于同情,所以才义无反顾地照料艾尼母子二人的生活起居。可是,根据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伯爵夫人刚才所说的显而易见有些夸夸其谈了。伯爵夫人过着的生活是如此地奢侈豪华、衣食无忧,可她却不应该如此对待她的这位好朋友啊!

艾尼一见伯爵和警察局长走进了门,连忙站起身来,表情显得十分惊讶,随后,她面带笑容地向两个人问好。不过,由于她不知道这二人到此来的真正目的,所以睁大了双眼,脸上满是疑惑和茫然的神情。

艾尼给局长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正直无私、温柔善良的女人。

局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十分温和平静的声音对她说道:

“由于伯爵夫人的钻石项链不翼而飞,所以我们只好将整个伯爵府搜查一番才能够放心。”

艾尼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惴惴不安的。

“哦,那条钻石项链……”

“你见过吗?”

“见过,有一点我非常清楚,那就是我昨天晚上服侍伯爵夫人更衣的时候,那条项链还是我亲手为夫人戴上的呢!”

“是吗?你为她戴上的……那么……你有没有想到,窃贼很有可能通过你的房间进入到伯爵存放钻石项链的屋子?”

局长一边说着,一边用猎犬一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艾尼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善良的艾尼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然成为了嫌疑犯,她仍然露出温柔的笑容,心平气和地说道:“警官,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因为从昨天晚上直到现在,我始终都没有从这个房间里出去过,更何况那个小屋子平常总是门窗紧闭的。你瞧,那个小屋子的窗户现在不是关得好好的吗?”

艾尼起身离座,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窗户外面就是庭院,而对面则是伯爵的书房,屋子的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局长把头伸出窗外,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扭过头来说道:“不错,是紧关着的,可是,你又是怎么想到窃贼会从那个房间的窗户进入到里面的呢?”

局长全神贯注地盯着艾尼。

“因为那个房间里放着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你是怎么知道的?”局长突然用非常强硬的口气询问道。

“因为……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听夫人说过……”

艾尼刚说完,神色突然变得十分慌乱。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已经被警方当成了嫌疑犯。只见她的脸色如纸一般苍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儿子抱在了胸前。

自从伯爵和局长进门以来,这个小男孩就一直用机警不安的眼神盯着这两个人的脸庞。当母亲把他紧紧拥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声说道:“妈妈……”

这个男孩似乎是想要保护他的母亲,只见他以怒气冲冲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局长和伯爵。

当伯爵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孩子,好了,好了,不用担心,你的母亲是不会有危险的……艾尼,你也不用害怕……局长,我可以向你保证,艾尼绝对是一位心地善良、诚实忠心的女人,她是不会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我可以为她担保。”

“哦,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绝不是坏人。凭借着我在警界多年的工作经验和阅历,凭借着我们敏锐的眼光,好坏真伪基本上是一看便知。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假定而已,她有可能是全然没有察觉到窃贼的偷偷潜入,也有可能是当窃贼从她的房间经过时,由于受到惊吓而默许了贼人的潜入……呃,抱歉,打扰了,我这就告辞了!”

局长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局长回到警察局之后,立刻把这件离奇的盗窃案向地区检察官作了一番汇报。

检察官受理了这件案子。几天之后,警方对伯爵府邸的里里外外进行了一番极为彻底的搜查,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而伯爵府里的每一个佣人都接受了一番严格的审查。除此之外,警察们还调查了小屋子里的门闩和窗户的具体情况,甚至把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然而,警方连一丁点儿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找到。

仆人之中并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门闩也与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这就说明从外面是绝对无法打开那个小窗户的。

“这……可是……哦,看来那个叫艾尼的年轻妇人还是最大的嫌疑人啊!”

检察官对艾尼充满了怀疑。

于是,检察官把审查的重点放到了艾尼的身上。警方将她的日常生活和行为习惯都作了一番详细的研究。

调查结果表明,最近三年以来,她仅仅外出过四次;而且,这仅有的四次外出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或者是游山玩水,而是受到夫人的派遣,外出办理了几件事情。

根据仆人们所说,艾尼在伯爵府担当女管家的这段期间里,不仅勤勤恳恳,而且忠于职守。另外,这个女人生性温柔,气质高雅,给大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平日里除了教导督促年轻的仆人们之外,还要负责照料夫人的很多日常琐事。因此,她只要一有闲暇的时间,就会忙着缝补衣物,往往从大清早开始劳作,一直到半夜三更,她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换上睡袍上床休息。

“她是一个特别会为夫人出谋划策,并且心思缜密的人。”仆人们都这样赞美着她。

“像艾尼这样的一位心地善良、无私正直的妇女,是绝对不会去偷窃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宝物的。如此看来,盗窃走钻石项链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她了。”

于是,检察官渐渐地打消了对一贫如洗的艾尼的怀疑。

可是,那个窃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潜入房间把钻石项链偷走,又是从什么地方逃走的呢?他又是如何得知那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藏在那个房间里呢?

只有伯爵、伯爵夫人和艾尼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其余的仆人对此事均是一无所知的,这可真是一个扑朔迷离、迷雾重重的案件啊!

还有另外一件事,窃贼为什么能够进到完好无损的且从里面锁紧的房间呢?那么,在他逃走之后,为什么那个藏项链的房间的门闩还能像往日一样完好如初呢?

照这样看来,这个谜团真是越来越离奇了啊!

四个多月的审查就这样过去了,结果是一无所获,案情没有取得丝毫的进展。不要说盗窃犯了,就连嫌疑人也没有找到一个。

检察官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于是,他暗地里布置了很多警力,让他们对伯爵家的财政状况和家庭背景进行了严密的调查。

调查结果令人大为意外,从表面上看来,伯爵一家的生活尽管锦衣玉食、奢华无比,可实际上他们家的财政早已出现了赤字,负债累累,债主经常催促他们偿还债务。

因此,伯爵夫妇或许是由于被财政状况所逼迫,所以不得不偷偷地卖掉了那条钻石项链。然而,像伯爵家这样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不仅会遭受到他人的耻笑,甚至还有可能会使家族声誉蒙羞,因此,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谎称项链遭窃的。

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之后,检察官便停止了调查工作。然而,在社会上得知伯爵夫人的钻石项链遭窃的消息之后,伯爵的很多债主都感到十分恐慌。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们原本以为他会把那条钻石项链卖掉以偿清债务,所以都静下心来耐心地等待,然而,现如今那条项链已经被人偷走了,所以我们也就不能无动于衷了。”

于是,所有的债主都开始迫不及待地催促伯爵偿还债务。伯爵迫不得已,只好把家传的大片土地出让或者作资产抵押。如此一来,那些债主的怒气和惊恐才稍稍平息了一些。假如伯爵没有这些祖上传下来的不动产的话,那就难免会遭到家破人亡的打击。

从此,伯爵变得忧心忡忡,而夫人似乎也陷入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当中,时常动不动就为了一些无所谓的小事情而对仆人们大呼小叫的,对艾尼母子的态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过多久,这对母子便被赶出了伯爵府。

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艾尼,一只手拉着年仅6岁的儿子拉沃尔,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满面泪痕、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唉,真是太可怜了!艾尼举目无亲,又带着一个年幼的儿子,她能到哪里去呢?她以后又该如何维持生计呢?”

“拉沃尔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饱经了世间的艰辛。”

“是啊!艾尼母子真是太不幸了!”

艾尼母子一步一回头地望着那些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仆人们,双眼之中满是恋恋不舍和愁苦不堪。他们步履蹒跚,失望至极。拉沃尔时不时地扭回头去,可是,他这时连摆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此之后的几个月里,伯爵把祖上传下来的土地全部卖光了,以此来偿还债务;不仅如此,伯爵还大幅度地削减了仆人的数量,用这个方法来减小日常的生活开支。

这天,伯爵夫人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艾尼寄来的。

“哦,艾尼……”

她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对密友的思念之情,连忙把信拆开,读了起来。她反反复复地把这封信读了好几遍,可她仍然不能读懂这封信中所写的内容。这可真是一封像谜一样的书信啊!

夫人: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假如没有您的帮助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熬过那些艰辛的岁月。

在这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里,对我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那笔钱简直就像上天的恩赐一样宝贵。可是,直到现在,我的心里也一直存有疑虑:您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呢?

自从出了您家的大门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对于以前的朋友,以及府邸中的仆人们,我也没有向他们透露过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啊!我住在遥远的乡村,可夫人是如何知道我现在的住址的呢?而且还寄给了我这么多的一笔钱,真让我感觉恍若在梦中一般啊。

因为您在信的结尾并没有签上自己的名字,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好心人寄来的这封信,不过,后来经过一番细细的斟酌,我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夫人您之外,再也没有对我如此关怀体贴的人了。您是故意不写上自己的姓名的,我认为这是夫人您一贯的作风。

夫人,对于您的关怀和体贴,我内心里由衷地感动,因此,请允许我在这里向您表达最真挚的感谢。

我要感谢的不仅仅是您在钱财上对我的帮助,更重要的是您的关怀和体贴,所以,我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希望神明能够赐福于您!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您的感谢之情了!

艾尼

“哦,她肯定是搞错了!”

伯爵夫人在大惊之余也感到非常莫名其妙。自己已经被堆积如山的债务害得苦不堪言了,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财拿去救济艾尼呢?可是,她为什么要写这封感谢信呢?

于是,伯爵夫人立刻给艾尼写了一封回信,信里的大致内容是说,自己并没有给她寄过钱,肯定是她自己搞错了。

然而,没过多久,夫人又收到了艾尼的回信。

夫人:

看完了您的那封回信之后,我心中感到万分惊诧,因为除了夫人您以外,还会有谁那么好心眼地寄给我一大笔钱呢?

这笔钱既不是用挂号寄来的,也没有用汇兑,而是夹在平常的信封里面邮寄过来,而且里面的钞票是两张面值为1000法郎的纸币。为了证实这件事情,我将这个信封随信奉上,请您过目,真伪立刻就能辨别清楚。

艾尼

附带的信封上盖着巴黎邮局的邮戳,既没有写明寄信人的住址,也没有写明寄信人的姓名,而信封上的收件人一栏写的是“艾尼女士”这几个字,从笔迹上来看,与伯爵夫人的十分相像。

伯爵夫人压根就没有给艾尼寄过钱,可是,她的心里却感到非常不自在。于是,伯爵夫人将这些信件交给了警方。

由于这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信件,因此,尽管警方展开了大规模的调查,可还是没有找出寄信人的真实姓名。

一年之后,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艾尼又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并夹着两千法郎的信件。

从那以后的五六年时间里,艾尼每年都会准时收到两千法郎的钱款。只不过到了第五年和第六年,给她寄来的钱变成了四千法郎。因为在这两年之中,艾尼身染重病,再也无法劳作了。

当时有这么一项规定,凡是挂号信件,必须标明寄信人的姓名和住址。因此,所以信件都使用“艾克弟”这个名字寄了出去,寄件的邮局是“塞哲尔莫”,刚好在巴黎的西北地区,与伯爵的府邸属于同一家邮局。

但是,第二封书信是从远离“塞哲尔莫”的“苏勒姆”邮局寄出的,寄信人一栏写的是“倍亚尔”。经过警方的一番严密搜查,终于确定寄件的邮局管辖区内并无此人,显而易见,寄信人这一栏用的是化名。

艾尼在第六年如期收到那4000法郎之后,她身上的疾病没过多久便开始加重,后来终于抱病而亡了。

“到底是谁给我寄的钱呢?那个好心人究竟是谁啊?”

这是她在弥留之际还在不断念叨着的两句话,然而,除了医院病房里看护她的护士以外,又有谁能听得到呢?在艾尼去世后的第二年,钱款没有照例寄来,而寄钱人也神秘地失踪了。

从此之后,一直过了十九年,那个给艾尼寄钱的神秘人物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同时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谁。

艾尼过世之后,也就是那条钻石项链失窃二十五年之后的某一天的正午,在塞哲尔莫森林环抱之中的施比兹伯爵的豪华府邸中,一场小型宴会正在举行。

在过去的这二十五年里,施比兹伯爵殚精竭虑,一点一点地抹平了财政赤字,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而他们夫妇二人的生活也渐渐地变得富裕起来。

由于伯爵夫人十分钟爱极度奢华的生活,再加上她自小生得美若天仙、巧舌如簧,在交际界也享有盛名,所以,她现如今又一如往昔地穿梭于宴会和舞场之中。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脖子上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

尽管伯爵夫人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年轻美丽了,可岁月磨砺和生活锤炼的痕迹早已把她塑造成了一位稳重端庄的成熟贵妇,尤其是她那种饱满而又风韵犹存的美,着实使她更加引人注目。

这天的宴会场面并不如何隆重,应邀赴宴的女士只有伯爵的两位千金和一位表妹;至于男士嘛,也只不过是塞哲尔莫地区的审判长艾萨比、议员博萨以及伯爵的老朋友路哲尔。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位风流倜傥的绅士,他的名字叫弗里沙,他年纪很轻,但却已经有了一副运动员一样的健壮体魄。

这位潇洒英俊的绅士,是前一段时间,伯爵夫妇到意大利度假旅行时,在西西里岛遇上的。

晚宴过后,大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着家常。渐渐地,他们谈论的话题也随着香烟的烟圈而逐步扩散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把话题扯到了与“王妃的项链”有关的那个盗窃案、谜一样的书信以及不知名的汇款人上面。

“弗里沙先生,您是如何看待这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案的呢?”

伯爵夫人的话音刚落,众位宾客们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弗里沙的脸庞。显而易见,弗里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局促不安,就连双颊也变得通红了。

“不!我并没有什么看法!”

“哪儿的话,你真是有些过于谦虚了啊!你那犀利的眼光和准确无误的判断能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请千万不要拒绝,让在座的各位一饱耳福如何?大家认为怎么样?”

伯爵刚说完这句话,在场的宾客便都不约而同地随声附和着,大家起哄似的拍着双手,催促弗里沙快些发表意见。

大家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弗里沙的父亲是西西里岛知名的审判官,而弗里沙本人也经常协助父亲处理一些扑朔迷离、疑云重重的案件。

“我刚才还听你说,你曾经帮助令尊侦破了许多离奇怪案呢,因此我们大家都热切地期盼着你能发表一下高见啊!”

如此一来,弗里沙脸上的窘迫和紧张又加重了几分。

“不,那全都是家父的功劳。家父不仅是一位精明强干的专家,而且他心思缜密、做起事来勇猛果敢。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遵照家父的指令行事罢了,所以,那一切对我来说都只不过是具体的行动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破案……”

伯爵夫人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

“可是,你在那些案件的侦破过程中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啊!”

“那是自然,我或多或少地会帮上家父的忙,这是有助于侦破工作的,我并不否认这一点。而由我找出线索,从而帮助父亲侦破案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但是,我并不是名侦探福尔摩斯,更不是李科特(小说中的著名侦探)……如果准确地来说,我只不过是华生(福尔摩斯的助手)而已。更何况我对于这桩离奇的项链被盗案还知之甚少呢……”

“施比兹伯爵,请你快些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来吧!”路哲尔捋着花白的胡须,对施比兹高声叫道。

“一直以来,我都将二十五年前的那桩盗窃案当成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一场命中注定的厄运,并尽可能地将其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伯爵说这句话时神情落寞,伤感之情表露无疑,但他毕竟禁不起大家的一再催促,只好将项链盗窃案的前因后果大致地复述了一遍。

弗里沙专心致志地听着,偶尔在叙述过程中对与案情有关的情况间或在中间对与事件有关系的重点提出几个问题,在伯爵全部讲述完毕之后,他说道:“真是太奇怪了!当伯爵听过之后,说:“太怪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弗里沙微笑着说道:“这件案子似乎并不怎么难以解决啊!”

“愿闻其详!”

艾萨比审判长用不屑一顾的语气笑着说道。他的神情已然表明:

“哼!连我这个审判长也无法解开的谜案,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想破解吗?”

看到审判长一脸的不屑和嘲讽,弗里沙强忍住怒火,用温文尔雅且彬彬有礼的语气说道:

“我的确是一个没什么见识、没什么阅历的毛头小子,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可是,在我看来,但凡这一类的案件,只要能够把案犯实施盗窃的第一个步骤找出来,只要能够明白案犯是如何下手作案的,便可以顺顺利利地将这个谜团解开。”

“嗯,说得一点儿都不错!”

审判长在心里不由得叫了声好,与此同时,他举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在这件案子中,第一个谜就在于窃贼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那个珠宝箱盗走的。我敢说一般人都会认为小偷肯定是从那个房间的房门潜入的。可是,房门已经从里面牢牢地锁住了,如果想从外边把门打开,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由此可以断定,窃贼唯一的一个有可能潜入的途径就是窗户。”

“可是,窗户始终是紧闭着的啊!”

施比兹伯爵喃喃自语道。

弗里沙如同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只见他接着说道:“盗贼破窗而入……”

“窗户是紧紧关闭着的,而且窗户是从里面牢牢锁住的!”伯爵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儿。

弗里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是,难道就没有旋转窗吗?”

“有的……可也是紧紧闭合的啊!”

“没错,是闭合的。可是,窃贼先是把它打开,钻了进去,把钻石项链偷出来之后,他又原路返回,并且把窗户复原了。”

“窃贼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假如用绳子去拉,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窗户打开。”

“嗯,我平日里为了保证新鲜空气的流通,每次都用拉绳把窗户打开,而休息的时候再将它关好。”

“普通的旋转窗,为了便于开窗,拉绳上都有一个铁环……你们这儿的窗户,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错,我家的窗户上也有拉绳和铁环。”

“那么,那个小铁环是挂在窗户旁边的那根柱子上吗?”

“是的!”

“这就是了。窃贼划裂了窗户上的一块玻璃,从那个缝隙里把一根细长的铁丝伸了进来,就像吊钩那样挂住了这个小小的铁环,之后用力一拉,旋转窗便打开了……窃贼正是通过这样的方法进到窗户里面的。”

“哇!是啊!这样解释得通啊……”

在座的宾客一阵喧哗,可施比兹伯爵却浑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哦,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啊,可在我这里却完全行不通。”

“为什么要这样说?”

“这是因为窗户的玻璃上面并没有被划过的痕迹……这里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被窃贼破坏过。”

“不,绝对有!”弗里沙坚决地说道。

“弗里沙先生,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如此固执的一个人。假如有裂缝的话,早就应该被发现了。然而,案发的当天早上,我、局长和检察官都曾细致地检查过窗户,可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缝隙啊!”

“那是因为你们所谓的检查并不彻底,同时也不细致,只要你仔细地观察一会儿,你就一定会发现,在贴紧窗框的地方,有一条自上而下的笔直的裂缝。由于这条裂缝是与窗框平行的,而且又离得很近,所以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无法发现。”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自从那起盗窃案发生之后,那个小房间便被视为了不祥之地,所以一直到现在,那个房间的门都紧紧地关闭着,甚至连我自己也没有进去过,更不要说家中普通的仆人了。在过去的二十五年中,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过那个房间,而那个房间也就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好吧!……我立刻就到那个房间里去查看一番,看看窗户上是否真的有你所说的那个裂缝……”

施比兹伯爵走出门去。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回来了。但伯爵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显得无比激动。

“唉,真让人难以想象啊!各位,正像弗里沙先生所说的那样,那个房间的窗户上果然有一道裂缝……”

“啊?”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不约而同地大叫了一声。

这时,伯爵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只见她一脸茫然地起身离座。

伯爵也感到匪夷所思,他转过头来,向弗里沙询问道:

“弗里沙先生,这真是太令人吃惊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扇窗户上面有裂缝的呢?莫非你去过那个房间吗?”

“我根本就没有到过那间屋子,这只不过是我根据我的推理而得出的结论而已。通过准确无误的推理和细致缜密的思维过程,最终得到的结果也应该是正确的。”

“哦,你的推断确实是准确至极,实在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那么,对于窃贼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潜入房间,也请你推理一下,然后再对我们阐述明白好不好?”

“不,此后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推理了,只凭借着我的想象就可以了。事情的大致过程应该是这样的:

“案发当日,窃贼肯定事先得到了消息,得知在巴黎的卡恩帝宫殿要举行欢迎丹麦国王格利思的盛大宴会,而窃贼也知道,按照以往的惯例,伯爵去赴宴的时候,是肯定会让夫人佩戴上那条光彩夺目的项链的。

“显而易见,那个窃贼很清楚这条钻石项链平时都存放在银行的保险库里面,假如伯爵夫妇赴宴并且回来得很晚的话,那么伯爵当晚就一定会把这条钻石项链放在那个小房间里。

“伯爵夫妇外出赴宴之后,窃贼就用精致巧妙的技术在那扇小窗户的玻璃上划了一道缝隙。窃贼使用的工具是非常小巧玲珑的尺子和玻璃刀,所以他才能沿着窗框从上到下笔直地切出一道缝儿。

“那扇窗户的玻璃被自上而下地划出一道裂缝之后,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按,这块薄薄的玻璃立刻就会缩进去,而在手指离开之后,玻璃马上又会恢复原状。而且,这道缝隙用肉眼几乎是看不出来的。这个聪明的窃贼正是用了这样的方法才把窗户打开的。

“在此之后,他又把作案用的梯子藏到了院子中的树林里,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就绪之后,窃贼回到了家中。

“一直到半夜十二点之后,伯爵夫妇才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古堡。伯爵仍然照例将盛放着钻石项链的珠宝箱藏在了那个小房间的纸箱子里。这个时候,那个窃贼正藏在院子中的树林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屋的窗户。

“在一团漆黑之中,伯爵点燃了一盏灯,他把珠宝箱放好之后,转身便离开了。趁着这个机会,窃贼来到了玻璃窗前,从那道缝隙里把一根细长的铁丝伸了进来,然后将旋转窗绳子上的铁环紧紧钩住,用力朝下面拉,这样,旋转窗便被打开了。

“旋转窗被打开之后,假如没有人拉动绳子上的铁环的话,窗户是根本无法关上的。于是,窃贼把准备好的梯子放到窗户下面,然后再通过旋转窗钻进了屋子里面。”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旋转窗上只有一道狭窄的缝隙,即便是一个身材特别瘦小的人也无法钻进去。更不要说窗户前面还横着一个书橱了,肯定是进不去的!”

“所以说,窃贼并不是成年人。”

“啊?你说……”

在座的宾客们似乎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尖声叫道。

“正是这样!只有小孩儿才最有可能从窗户潜入屋中……”伯爵低沉地说道。

弗里沙不紧不慢、从容自若地对人们解释说:

“不错,窃贼确实是个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个小孩将脑袋钻进旋转窗内,但是,由于窗户的前面摆放着一个沉重的书橱,所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身子也探了进去,接着,他把手也伸了过去,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手伸进书架上的箱子里面了。

“这个小孩儿心里非常清楚,珠宝箱就放在那个纸箱子里面,于是,他奋不顾身地伸手搜寻。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厚重的珠宝箱,这让他立刻激动万分。接着,他一把将那个珠宝箱给抓了过来,然后钻出了旋转窗,又沿着梯子下来,并且把梯子安放好。

“在他把一切都恢复原状之后,他便把那个钻石项链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哪里?是院子外面的那些农家吗?”

“不,他的房间就在这座院子里面。”

“你说什么?”

“不仅就在这个院子里面,而且还不怎么远,因为那正是年轻妇人艾尼的房间。”

“啊?”众位宾客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艾尼不是有一个儿子吗?”

“是的!他的名字叫拉沃尔,那个时候大约有六七岁的样子。”

“正是6岁!”夫人无比激动地叫道。

“偷窃宝物的窃贼正是那个叫拉沃尔的男孩儿!大家能相信吗?哦,根本不可能……他平时那么腼腆……跟同龄的孩子比,他是最懂事的……平日里只是沉浸在图书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真的无法相信……真的是他吗……”

伯爵夫人的惊讶之情表露无疑。

“不,不可能。那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根本就不具备盗窃钻石项链的动机,肯定是他母亲艾尼指使他作案的。”

“不,他母亲艾尼对本案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弗里沙无比坚定地说道。由于他的情绪比较激动,所以连嗓音都变了,于是,大家都用迷惑不解的眼神注视着他。

“艾尼是无辜的。不管怎样,她都是绝对不会去偷窃主人的东西的。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拉沃尔偷了别人的钻石项链。假如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她没准一气之下会杀掉儿子,然后再自刎谢罪的。艾尼是一位气质高雅、冰清玉洁、勇敢正直的伟大女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受到大家的尊敬和赞扬吧。

“甚至连一点点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去参与。自从她被伯爵夫妇赶出家门之后,生活过得异常清苦,甚至有时饥一顿饱一顿的,然而,这令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却都被她咬紧牙关挺了过去。弥留之际的她仍然淳朴正直,不嫉恨任何的一个人,只是满含着幽怨和落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弗里沙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凄凉和幽怨,甚至连嗓音也开始颤抖不已。

“可是,他们母子二人是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啊!假如是拉沃尔偷窃了钻石项链,那么艾尼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拉沃尔的母亲艾尼对这个钻石项链盗窃案确实是一无所知的,她从头到尾都被蒙在了鼓里。那个男孩趁着母亲劳作一天后沉沉睡去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院子里,并从那扇窗户偷到了珠宝箱,所以,身为母亲的艾尼绝对是无罪的。”

弗里沙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艾尼的同情和怜悯。

“请大家千万不要误会艾尼。”

“好吧,好吧,谁是谁非,我们暂不讨论。弗里沙,你也不要太激动了……那么……那个小男孩拉沃尔把辛辛苦苦偷盗来的钻石项链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了?”

伯爵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古里古怪的,于是便转换了话题,催促弗里沙继续说下去。而弗里沙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所以笑了笑说道:“或许是放在了书本匣的下面吧!当时,假如警长和检察官能耐着性子地去搜一搜艾尼儿子的东西的话,我想案子大概也就破了。”

“哦,这句话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如此说来,关于‘王妃的项链’的盗窃案之谜,我们已经成功地破解了。然而,现在仍然有一个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那就是到底是谁每年寄钱给无依无靠的艾尼,这个问题又该如何解释呢?”

“弗里沙先生,你头脑灵活、思维缜密、推理巧妙、判断准确,那么,你又是如何看待那个寄钱救助艾尼的神秘人物的呢?”

伯爵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对伯爵的话表示赞同。

“那个每年寄给艾尼两千法郎巨款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呢?”

“就是她的儿子拉沃尔!”弗里沙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拉沃尔和他的母亲艾尼一起被驱逐出伯爵府之后,便流浪到了巴黎郊区的一个偏远乡村里,过着十分艰辛的生活。

“拉沃尔不仅生性善良,而且非常孝顺母亲,他是为了母亲才定下计策去偷盗钻石项链的。之后,拉沃尔将上面的钻石取下来几颗,拿到附近的珠宝古玩店去变卖。可是,一个年仅6岁的孩子又哪儿来的钻石变卖呢?于是,珠宝店的老板便对拉沃尔起了疑心。

“不过,这条项链当年在赠送给王妃马莉·鄂多尼德的半路上,已经被皇室中的败类贵族给冒领了。与此同时,那些人还把项链上的钻石摘下来变卖掉了。后来,又有人出高价将那些钻石赎了回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补充上了成色稍差的一些钻石。

“而且,当初打造这条项链的工匠的手艺是十分高超的,所以,仅凭一个小孩子的力气,也只能把那几颗较为逊色的钻石摘下来。所以,拉沃尔拿到珠宝店去变卖的,正是一些劣等的便宜货。

“可是,这家珠宝店的老板却是一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小人。在他看来,这些钻石是小偷盗来之后指使这个男孩来变卖的,所以他拼命地压低价钱,最后竟然只用两千法郎就把它买了下来。与此同时,警方也被他成功地瞒了过去,于是,他最后悄悄地把钻石交易了出去。

“这样一来,拉沃尔就能把所得的钱款邮寄给他的母亲艾尼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小男孩怎么会如此地聪慧呢?说不定是他的母亲艾尼指使他到那个房间里偷了钻石项链,然后又把出售的方法教给了他。”

由于伯爵夫人对艾尼心存芥蒂,所以断言是艾尼偷走的项链。

“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假如真像你所想象的那样,那她怎么还可能写信向你致谢……你的回信上写明了你并不知晓借钱之事,可她却执迷不悟,始终坚持是你所为,且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其他人。在她看来,你之所以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在你那好乐善施、善良仁慈的品性驱使之下才那么做的。所以,她除了对你感激不尽之外,还对你怀有钦佩和尊敬。六年之后,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得非常严重了。甚至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你对她的恩情,不停地为你祈求平安吉祥,在把这一切做完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悄悄离开了这个人世。”

说完这一番话,弗里沙神情黯然,泪如泉涌,而在座的每一位宾客也无不动容,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在一片寂静之中,一阵阵的呜咽声突然传了过来,那是伯爵夫人正在失声痛哭,只见她用手帕捂着脸,呜咽着说道:

“哎……艾尼……艾尼……都是我不好……艾尼……请你原谅我吧,艾尼……”

伯爵夫人语无伦次地念叨着。

“夫人,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艾尼地下有知的话,也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和欣慰的。”

弗里沙的声音既低沉又沙哑。

在一个漫长幽静的春夜里,我的挚友亚森·罗宾坐在我的书房里面,他一边抽着哈瓦那雪茄,一边对我讲述着“王妃的项链”和那个怀念母亲的男孩的故事。

“唉,这可真是一对让人怜悯的母子啊!不过,那个男孩的所作所为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他不仅头脑灵活,而且行为不端,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等他长大之后,他将会变成一个怎样胡作非为的人啊……唉,这个叫做拉沃尔的孩子,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听完我说的这句话,罗宾微微一笑,他说道:

“不错,那个男孩天生就是一个集天才的智慧和黑暗的心灵于一身的人,所以,他未来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出息的。”

说着,罗宾闭上了左眼,而另一只眼则调皮地冲我眨了眨。

“那个男孩最终长成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罗宾用手指天真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头。

“你说什么?你就是那个叫拉沃尔的男孩子吗?”我不禁感到惊恐万分。

罗宾把一支雪茄烟抽完,把它扔到了烟灰缸里,接着说道:

“是的!我就是那个男孩拉沃尔。自从我的母亲去世之后,我的生活一直都困苦不堪,手头十分拮据,始终在贫困线上挣扎着。由于当我还是一个年仅6岁的孩子时就已经可以用巧妙绝伦的手段窃取那条珍珠项链,所以人们逐渐地就都用‘怪盗亚森·罗宾’这个称呼来叫我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让你明白,我并不是一个小贼。

“想当年,母亲一个人拉扯着年幼的我,在生活的重压下备受折磨和煎熬。后来,我们母子二人得到了母亲高中时代的密友伯爵夫人的救济,于是,我们一起搬进了她的古堡之中。对于这件事情,我对伯爵夫人是心存感激的。然而,从根本上来讲,伯爵夫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义举,只不过是虚荣心在作怪而已。她纯粹就是为了获得美好的声誉,想让社会上的人们称赞她是一位乐于助人、品格高尚的女士,所以她才把我们母子二人接进府邸之中的。

“从表面上看来,伯爵夫人是一个既温柔又体贴的人,可暗地里她却对我的母亲无比吝啬。尽管她对外宣称我母亲在府邸里担任管家并教导监督其他仆人的工作,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把我的母亲当作婢女一样呼来唤去,随意差使。

“在外人面前,母亲总是满脸堆笑地辛苦劳作着,可当她一回到房间之后,自己就暗自垂泪。每当我看到此情此景,我就抱住她,伤心欲绝地说:

“‘妈妈,妈妈,究竟出什么事了,妈妈?’

“可是,她每次都擦去泪水,强作欢笑地对我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说完便把我抱在胸口,然而,那一幕却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尽管我当时年纪尚幼,但对于母亲的悲伤之情却感同身受,我真的无法再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忍受痛苦了。

“每当我回想到那令人心酸的一幕,我的心就像被毒蛇咬噬一样。因为从小就饱尝了人世间的变故和人情的冷暖,所以我对于那些正在忍受饥寒困苦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燃起一股怜悯和热忱,而对于那些追逐名利的虚伪小人,不仅憎恶不已,而且痛恨万分。

“所以,我就窃取那些以权谋私、为富不仁的不义之辈,剥削穷苦百姓或下层贫民的、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的实业家,榨压百姓、谋求私利的政客或议员等人的不义之财,然后再把所得来的巨额财富分给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穷苦百姓。”

“哇!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二十五年后的今天,你会化名为弗里沙,经过一番乔装改扮后获得与伯爵夫妇接近的机会,并且借机造访他们的府邸。”

“是这样的。那是因为我必须要让每一个知情的人都知道我的母亲是清白无辜的。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我要让伯爵夫妇彻底明白我母亲艾尼的人品究竟是怎么样的。由于受到了这件盗窃案的拖累,他们夫妇二人始终认为我母亲就是盗窃钻石项链的小偷。

“警察局长和检察官先后组织了严密的搜查,结果证明我母亲与这起盗窃案没有丝毫的关系,再加上我母亲根本无法进入到那个房间里面,而且她的房间中也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所以,母亲身上的嫌疑也就自然而然地消除了。然而,伯爵夫人却固执地认为我母亲就是盗宝的窃贼。

“由于发生了这件案子,伯爵的很多债主都上门要求他偿还债务,于是,伯爵夫妇变卖了房产和田地,几乎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面对着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伯爵夫人一时间难以承受,以至于得了神经衰弱的疾病。

“在夫人看来,她之所以会遭受到那样的打击,完全是我母亲艾尼一手造成的,所以,她从此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凌辱我的母亲,而母亲生性温柔、心地善良,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只好眼含着屈辱的泪水,带着年幼的我,一步步地走出了伯爵的府邸。

“母亲当年的那副悲痛欲绝、落寞伤感的模样,就像利剑一样深深地刺伤了我幼小的心灵。当时,我们母子二人的眼泪,就像倾盆大雨一样倾泻不止。

“我用手背捂着潮湿红肿的双眼,母亲则拉着我的小手,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高大的府邸大门。而当我回头朝大门望去的时候,看到很多仆人都站立在大门下或者院子中为我们送行。

“当年,我和母亲全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一幕至今还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之中。”

说这句话的时候,亚森·罗宾那含满泪水的双眸始终在盯着烟灰缸内烟雾缭绕的香烟散发出的蓝色烟雾出神。

“当年的那一幕情景,我永远也无法忘怀。我当时之所以会窃取钻石项链,主要是为了给母亲带去些许快乐和欣慰……唉!这或许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纯真念头吧。后来,我把那些钻石一个个地摘了下来,然后再一个个地变卖,并把所得的钱款分文不少地寄给母亲。

“当我的母亲重病缠身,以至于再也无法劳作的时候,我便卖掉了两颗宝贵的钻石,将两倍的钱款寄给母亲,不过,即便是一块小小的饼干,我也不曾为自己买过。

“等到了第六个年头上,母亲的病情持续恶化。那个时候,一个叫做辟克娣娃的妇人来到了我们母子的身边。她从小便在乡村中生长,所以生得体格健壮、身体结实,在我出生后的不久,她还当过我的奶妈呢。

“当时,我的父亲仍然在世,我们一家人幸福安康,其乐融融,过着非常愉快的生活。由于我母亲的身子羸弱,所以奶水不足,于是便从乡下请了辟克娣娃来做奶妈。

“辟克娣娃也是一位命运多舛的妇人。她年纪轻轻便失去了丈夫,没过多长时间,刚刚出生的女儿也不幸夭折了,于是,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困苦不堪了。所以,我父亲一听说这个情况,立刻把她请到了家中。

“尽管她一个字也不识,可为人却温柔谦和、淳朴忠厚、忠于职守,更重要的是,她就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一样。

“父亲去世之后,我家的生活也变得非常困难了,万不得已把奶妈辟克娣娃辞退了。几年之后,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们母子二人正过着困苦不堪的生活,所以,她千里迢迢地跑到偏远的乡下来找我们俩。

“我们母子二人生活的窘状都被辟克娣娃看在眼里,甚至比传言中的还要凄惨悲凉,这个时候,她感到吃惊不已,并尽自己的全力诚诚恳恳地帮助我们。

“真是日久见人心啊!我母亲被她的这种急人所急的真情厚谊感动得泪如泉涌。因此,她打算给奶妈一些报酬以示感谢,可是却被辟克娣娃拒绝了,她这样说道:

“‘不,不,夫人,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来帮助你们母子的……’

“于是,在她的坚决态度面前,我母亲也就不再坚持了。我母亲告诉我说:‘六年之前,辟克娣娃还在乡下过着非常清苦的生活,所以我们那时才把她请来做你的奶妈。六年后的今天,她居然对先前的恩情念念不忘,千里迢迢地跑来帮助我们。拉沃尔,你可千万不能忘了她的恩情啊……’

“‘哦!她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救助我们的天使啊……’母亲时不时地流着眼泪这样对我说道。

“然而,就在那一年,母亲含恨离开了人世,当时,辟克娣娃抱着我嘘唏不已:

“‘唉!我不幸的宝贝啊……’

“泪水沿着她那修长的脸颊流了下来。

“从那个时候起,辟克娣娃奶妈就如同生母一样将我抚养了起来。”

“喔!她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料长大,她可真是一个温柔谦恭、淳朴善良的奶妈啊!”

“是的!辟克娣娃奶妈关心我胜过关心她自己,即便是我后来成了尽人皆知的江洋大盗,她也依然疼爱我如同往常一样。”

“‘亲爱的,你要老老实实地做人,可千万不能胡作非为啊!’

“尽管她如此不厌其烦、语重心长地反复规劝我。可我生性顽劣,很不安分,所以也就听不进去她的规劝了。

“‘唉!你啊,真是没办法!’她总是这样抱怨着,可是却仍然处处护着我。

“在辟克娣娃奶妈悉心的照料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我终于长大成人了。在这些年当中,我既当过店员,也做过擦鞋工,我用自己的辛勤劳作换得了微薄的工资。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真正地体会到劳动人民的艰辛和凄苦。于是,我毅然决然地决定要为穷人做一些事情。时间一长,在人们的眼中,我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洋大盗了。

“当然,我自己的内心里也十分清楚,做强盗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然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那阴暗的劣根性是根本无法克制的……非但无法克制,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于是,我最终成了一名大盗。

“但是,我偷盗的对象全都是一些无恶不作且吝啬无比的富贵人家。然后再把所得的钱财,偷偷地送给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过活的穷苦百姓。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方设法地与伯爵夫妇建立良好亲密的关系,以便能够借机为我的母亲洗刷冤屈和耻辱,并消除伯爵夫人对母亲的芥蒂。

“二十五年之后,一个绝佳的机会终于降临到了我的头上。伯爵夫妇到意大利的西西里岛度假,于是,我便利用了这样的一个与他们接近的机会,并且被他们邀请去参加晚宴。

“接着,为了将大家的话题引到二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钻石项链盗窃案上,我说了一个谎,对大家宣称我的父亲是西西里岛首府布罗莫的著名审判官,他曾经破解过各式各样的扑朔迷离、古怪离奇的案子,而我则是父亲的得力助手,曾经在他侦破案件的过程中为他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没过多长时间,这件盗宝奇案和神秘的寄钱人就立刻成了大家谈话的焦点。

“这个时候,我暗暗地为自己的计策得逞而感到万分欣喜。于是,我立刻抓住了这个有利的时机,将明显而确凿的证据罗列出来,指证拉沃尔就是盗窃项链的案犯,而艾尼则并没有参与其中,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作案事实。

“可令人无可奈何的是,伯爵夫人仍然一口咬定我的母亲就是盗宝贼,而且反复强调正是艾尼指使拉沃尔作案并变卖钻石的。在我列举了大量的事实证据,并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之下,她才勉强认同了我的说法。”

“你之所以要做那些事情,完全是为了替母亲讨回公道,洗刷屈辱,同时也想与伯爵夫妇冰释前嫌,是这样的吗?”

“是的,正是这样的。我当时坦白地说自己就是当年的拉沃尔,同时我也希望伯爵夫妇能够原谅我。”

“他们一定大吃一惊吧!”

“他们不仅大吃一惊,而且伯爵夫人还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屋子正中央。不过,在我把所有内情都对夫人讲述清楚之后,她又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不已了。

“伯爵夫人不仅出身名门望族,而且生性高傲,盛气凌人,然而,她的心地还是善良的。当时,她抓住我的双手,哽咽着反而向我赔罪,求我原谅她欺负凌辱我母亲的过错。

“随后,我把盛放着钻石项链的红色珠宝箱递到了伯爵夫人的手上。当然,这条项链上的几颗钻石已经被卖掉了。

“不过,多亏了被我卖掉的只是一些成色稍差的钻石,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钻和价格高昂的黄金链子都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了。”

“如此一来,伯爵一家的损失也就不那么大了吧?”

“是的。不仅如此,伯爵夫人还告诉我说,为了赔罪,她甘愿将这条项链供奉在我母亲的灵位之前。听了伯爵夫人的这番表白,母亲九泉之下有知,也应该倍感欣慰了吧,说不定还会为夫人的一腔热忱而感激涕零呢。”

“像你母亲艾尼女士这样温柔善良、正直无私的人,一定会升入天堂的。在那个地方,永远也没有阴险狡诈和忧愁痛苦,有的只是无忧无虑、美满幸福、平安喜乐。或许就在此时此刻,你的母亲正在天堂的花园里开心地对你说:‘拉沃尔,谢谢你……’”

罗宾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摆放在烟灰缸上的那支哈瓦那雪茄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一股清凉悠远的暗香在空气中轻轻荡漾着。我和罗宾都默然无语,只是盯着那支雪茄。

过了好半天,罗宾起身离座。

“再坐一会儿吧!”我热情地挽留他,可他还是把自己的礼帽拿了起来,并对我说道:

“不了,辟克娣娃奶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说完这句话,他一转身走出了门,始终也没有回头。

结婚戒指的秘密

“宝贝儿,你到了祖母家之后,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要让祖母为你担心,她的身体一向都不太好,因此,你一定要听她的话,不要惹她老人家生气,也不要给她找不必要的麻烦,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年轻美貌的伊雯怀抱着特尔,在他娇嫩白皙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无比温柔地叮嘱他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妈妈,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听话的,绝对不会惹老祖母生气。”

“真是这样吗?哦,你可真是个乖宝宝啊!”

伊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身对待在一旁的德国家庭教师说道:

“那么就拜托您带他去吧,注意千万不要让他把老祖母惹恼,吃完饭就立刻带他回来……对了,先生在什么地方?他还在家中吗?”

“是的,先生还在家中。夫人,他此刻正待在书房里呢。”

说完,家庭教师拉着特尔的小手走出了家门。伊雯站立在二楼的窗户前目送他们远去。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大街上的特尔猛地回过头来,当他看到母亲伊雯的时候,立刻把手放在嘴唇边上,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伊雯见状也笑容满面地回给了儿子一个飞吻。特尔停下了脚步,依依不舍地注视着他的母亲。

此时,家庭教师赶忙将他的小手牵起。然而,敏感警觉的伊雯立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于是,她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他们。

当他们二人走到大街拐角的时候,停靠在旁边的汽车里走下来一个男子,这个人走过来拉特尔。伊雯立刻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家里的男仆布努拉……然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人上前一把抓住了特尔的手臂,并和家庭教师一起钻进了那辆汽车里,之后还不停地打手势,吩咐司机赶紧发动汽车。

“啊……”伊雯失声叫道,可汽车这个时候已经如风驰电掣一般绝尘而去了。

伊雯此时吓得脸色苍白,只见她手足无措地跑到大门口,可是却发现大门上的锁居然从外面锁上了。

她赶紧回到了卧室,用尽全身力气按响了电铃。刹那间,公馆里面响起了尖锐刺耳的铃声……

“肯定是他!是他捣的鬼……他居然指使佣人绑架了我的儿子特尔……”伊雯大声地号叫着。

这个时候,伯爵那双冷酷无情、凶狠残忍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此外还有他那总是闷闷不乐、愁云密布的脸庞。这个伯爵正是她的丈夫沃尼利,这许多年以来,他始终都在用这种残酷冷漠的眼光看着她。

只听得“嘎”的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了。站在门外的人正是伯爵,他的表情十分恐怖骇人,伊雯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上下不由得战栗起来,她这时已经被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伯爵大踏步地向前走上一步,惊慌失措的伊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此时已经惊得脸色苍白,瞠目结舌,身子也如岩石一样变得冰冷坚硬,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突然,她感到两腿发软,“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板上。这个时候,如魔鬼一般恐怖的伯爵张开一双鹰爪般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伊雯想要大声求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叫不出声来。

接着,伯爵掏出了放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的绳索,把伊雯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又把一团手帕塞到了她的嘴里。当一切都完成之后,伯爵恶狠狠地把她一下子丢到了长椅上。

傍晚很快就到来了,屋子里面开始变得昏暗阴沉起来。

伯爵把电灯打开,在伊雯的书桌抽屉里搜查了好半天,把一大堆书信和文件翻了出来,然后不紧不慢地把它们放到了牛皮纸袋里,这才扬扬得意地转身离开了。

伯爵刚把门打开,便发现仆人布努拉站在门口。

“喂!你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了吗?”

“是的。家庭教师已经把他带走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珠宝店刚才已经派人来回了话,说只要需要的话,他们随时都会派工人来,而且保证随叫随到。”

“好极了!那么你就去传个话儿,让他明天中午过来吧!”

没过多久,房门被锁上和有人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

伊雯躺在长椅上,似乎灵魂出窍了一般,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她的头脑此时已经乱成一团,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唉!这可真是一场恶梦啊!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伊雯的情绪也逐渐地平复下来了,她此时终于想明白了,她的丈夫原来是要跟她解除婚姻关系。

“或许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特尔了。唉!我那可怜的宝贝啊……”

想到此处,伊雯的双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泪。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办法从公馆里面逃出去。我要到老祖母那里去找特尔……可是,特尔根本不会到那里去了……唉,他一定被人劫持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是,不管他被人劫持到什么地方,我都要想方设法把他找回来……对了,我可以向警方求助……如果想要找到特尔,那就必须赶紧从这个魔窟逃出去。”

想到这儿,伊雯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挣脱绳索对她的束缚。可是,这条绳子已经深深地勒到她的肉里面去了,只要手脚微微一用力,立时就会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为了我心爱的儿子,我也必须要忍受所有的痛苦……”

伊雯用尽全力地挣扎着。

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和努力,她的右手已经可以略微活动一下了,她相信只要再多加一把力气的话,双手立刻就会有更大的活动范围的……想到这里,她的内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求生的强烈欲望。

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要还有一线微弱的光线存在,那么就绝对不可以失望,也绝对不可以轻言放弃。

坚毅果敢的伊雯凭借着这一线微弱的生机,为了获得自由而不断地活动着双手,努力地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慢慢地,她的左手也可以略微活动一下了,如此一来,她的斗志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于是,她满怀信心地投入了更大的努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鲜血正从她的手腕上一点一滴地向下淌着,钻心一般的疼痛立时向她袭来。可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对于这种疼痛的感觉,她已经毫不在意了,一门心思地只想尽快挣脱束缚。

这段努力的过程可真是艰苦卓绝、痛苦不堪啊,然而,伊雯已经下定了决心,在爱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折磨和考验的准备。

母爱的力量是无比伟大的,尽管伊雯年纪轻轻,但身为人母的她却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而遍尝艰难险阻所带来的一切痛苦。最后,她终于成功地挣脱了绳索。

双手终于可以自由地活动了,现在该轮到让双脚得到放松了。在她把紧紧勒在皮肉之中的绳索解开之后,她又解除了双脚上的束缚。

当伊雯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刚好指向八点整。

她踉踉跄跄、一步三晃地走到窗前,轻轻地把玻璃窗打开,不停地向外面张望着,仔细地查看四周的情况。

由于这一片都是住宅区,所以街道上罕有行人。

“唉,假如能有辆巡逻车开过来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伊雯耐着性子,一直在窗前等待着,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一辆警车开过来。

她打算从窗户跳下去,可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来说,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啊!警车终于来了……”

这时,只见街道的拐角处出现了一道白光。伊雯赶紧从窗户把身子探了出去,想冲着那辆巡逻车大声呼喊以求得帮助。

然而,她立刻忍住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语,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假如她此时此刻站在窗前大声求救的话,伯爵肯定会听得清清楚楚的。

因此,伊雯大失所望地咬了咬嘴唇,目送着警车缓缓地驶过了窗前。

她心灰意冷地跌坐在长椅上,轻抚着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闪现着:

“从现在起,我应该做些什么呢?我该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伊雯的大脑似乎被人掏空了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可就在她茫然失措的时候,大脑突然间一转,浮现出一个念头,她不由得大叫了起来:

“啊,对呀……”

伊雯立刻站起身来,在书架上面搜寻了好久。过了好长时间,她把书架当中的一本书抽了出来,翻阅了一下,然后又放回原位。接着又把旁边的一本书抽了出来……

就这样,在她翻看了五六本书之后,终于从其中的一本书里面找到了一张名片,只见这张名片上赫然印着这样的几个字:赫拉思·布尔莫。

在姓名的下面,还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这里写的是地址——沃夏路街俱乐部。

“就是这张名片。”

很多年以前,公馆内曾经举办过一场盛大的晚宴,而名片上的这位绅士当时也在场。那个时候,他曾经凑到夫人的耳边小声说道:

“夫人,当你遇到意外或者不测的时候,假如需要帮助和援助的话,那您就把这张名片寄给我。我把它放在了书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您有需要,我一定会赶来相助的。”

说完,那位绅士把这张名片夹在了书里面,把它递到了伊雯的手中。

当时,伊雯还觉得那位绅士有些故弄玄虚、神秘古怪,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惶恐。不过,她还是略带迟疑地接过了那本书,把它摆放在了书房的书架上。

她竭尽全力地去回想那位绅士的容貌特征,可毕竟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所以记忆早已变得非常模糊了,不过,她还是依稀记得那是一位潇洒高雅、性格坚毅的年轻绅士。

那位绅士当时或许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所以把那张名片递到了她的手上。然而,处在绝境之中孤立无援的人,即便是眼前仅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伊雯此时非常想向那位神秘古怪的绅士求助,想借助他的力量使自己成功地逃出去。即使是不能成功,她也想要尝试一下!

于是,她立刻把限时送递的邮件信封取了出来,把那张名片装了进去,然后在信封的下方写下了这样的一行小字:

沃夏路街俱乐部赫拉思·布尔莫

写好之后,伊雯来到了窗前,悄悄地向外面打量着。

窗户临着一条街道,可幽暗沉寂的长街上现在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伊雯便看到了一个手握手电筒的巡警,这名巡警正从大街的拐角处向前走着,于是,伊雯立刻用尽全力把这封求助信甩了出去。信件随即飘飘忽忽地落到了阴暗的长街上。

“假如巡警能够发现地上的那封信件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伊雯用渴求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那封信,然而,当那个握着手电筒的巡警拐到第二条街的时候,径直朝前走了。

这令她大失所望。就在这个时候,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

“哎呀,还是不行啊!”

伊雯用双手抱住脑袋,伤心欲绝地瘫倒在长椅之上。

空荡荡的公馆里面悄然无声,只能听到从附近的树丛之中传来的几声愁苦凄惨的猫头鹰叫声。

十二点半……一点钟……一点半……屋子中能发出响动的只有墙上的时钟,每隔半个小时,它就会“叮、叮、叮”地敲上几下。

等过了一点半之后,楼下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没过多长时间,又有打开房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了,空洞宽敞的公馆里沉静得仿佛淹没在了大海里一样。

伊雯此时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她的一颗心自始至终都在牵挂着儿子特尔。可是,房门却被她的丈夫从外面牢牢地锁上了,而布努拉似乎正站在门外守卫着。因此,她即便是有心逃走,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办到的。

然而,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楼梯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啊!沃尼利……”

伊雯顿时感觉到全身上下刹那间就变得冰冷僵硬。那是因为沃尼利一旦进入到这个房间里来,看到她已经解开了自己的束缚,盛怒之下不知道又会使出怎样残忍的手段来对待她了。

只见伊雯此时惊慌失措,战栗不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脚步声是从走廊上传来的,又轻又缓,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她的门口。可是,那个人却停下了脚步,似乎正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倾听屋里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门上的锁被轻轻地打开了,之后是门把手缓缓地转动起来。伊雯的第一感觉是沃尼利来了,所以惶恐不安地睁大了眼睛,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着。

房门被悄悄地推开了,在漆黑一团之中,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地浮现出来。这个男人打开了手电筒,将一束电光投到了伊雯的脸上。

“啊……是你……”

伊雯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赫拉思·布尔莫。只见他身着一袭笔挺的西装,胳膊下面夹着礼帽。

“夫人,一听到您的召唤,我立刻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布尔莫弯下腰,将伊雯的右手拉起,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完全是一个上层社会的绅士所应该具有的礼貌。

“夫人,我来得有些太迟了。不过,假如您使用的是限时投递的话,没准我会来得更晚一些呢。是一位好心人捡到了这封信,特意交到了我的手上。所以,如果这样来看的话,或许比限时专递还要更快一些。”

“真是你吗?哇,真是你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不管何时何地,一旦你有了危险,我立刻就会出现在你的身旁。”

“是的,可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夫人,我不是已经赶到这里来了吗……”年轻潇洒的绅士笑容可掬地说道,之后,他又彬彬有礼地朝着伊雯点了点头。

接着,他把地上的一团绳索捡了起来,非常认真地检查了一番。

“是伯爵把你捆起来的吗?看起来还挺结实的,不过,你居然能够成功地挣脱开它,然后又到窗口去投递信件,看得出来,您是一位非常沉着镇定的女性。而且,在此之后,您就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了,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明智的选择啊!”

说完,他快步走到了窗户前面,想要把窗户关好。

“不,请不要关上它。如果发出任何响声的话,那是会招来麻烦的。”

“不,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到,因为除了夫人和我之外,整个公馆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不是啊,我丈夫和一个男仆都在公馆里啊!”

“大约在10分钟之前,他们主仆二人就离开了。”

“真的?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两个到伯爵的母亲那里去了。因为伯爵刚刚接到了他母亲病危的电话,所以他便和仆人一起急匆匆地赶过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个匿名电话正是我打的。等他们二人离开公馆之后,我便用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把房门打开了。”

伊雯切实感受到了站在眼前的这位绅士是如此的神通广大和诡秘异常。所以,她感觉到浑身上下有一些不自在。

当布尔莫察觉到她的这种惶恐不安的神色时,便笑着对她说道:

“请不要担心,我并不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怪人,我只是一个您私下里的保护者。”

“可是,当他们发觉自己上当了之后,还是会回来的啊!”

“不错,伯爵一旦意识到自己受骗了,立刻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可是,这样一折腾,来来回回地至少也需要四五十分钟。”

“不管怎么样,在他们回到公馆之前,我必须想方设法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再把特尔找回来,哦,对了,他被人拐走了。”

“不,他不是被拐走了,而是被送到他祖母那里去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平安无事地交给您的。”

“可是……假如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夫人,只要有我在,您就大可放心。夫人您居然还保留着我六年前送给您的名片,这让我感到十分荣幸,而且您还用它来向我求助,如此说来,您对我是深信不疑的。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您竟然立刻便想到了我,为了不辜负您的信任和厚爱,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特尔找回来的。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那个可爱的宝贝送回到您的身边的。”

风度翩翩的年轻绅士布尔莫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全都是热忱和坚毅。

伊雯除了感觉到匪夷所思之外,同时也非常吃惊。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对我如此鼎力相助呢?然而,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也唯有借助这位绅士的力量这一条出路了,除了这条路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于是,伊雯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布尔莫先生,不管怎么样,请您都要把特尔救出来,把他带来见我……”

“请夫人尽管放心!沃尼利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在三点一刻之前,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回到这里的。

“现在刚好是两点三十五分,在三点钟之前我们必须要离开此地,然后去寻找到你的心肝宝贝特尔。

“可是,事情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田地呢?我必须要弄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原委,不然的话,我贸然将特尔带回来,反而会出现意外的情况,到头来只会弄巧成拙。夫人,请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好不好?”

“好的,只要是对解救特尔有帮助的,不管是什么秘密,我都愿意直言相告……”

“伯爵是不是有所图谋?”

“好像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派人把特尔劫持了呢?他有什么阴谋吗?”

“是啊,他为什么要劫持特尔呢?唉,我也想不明白啊……”

“伯爵想解除跟您的婚姻关系,然后再娶另一个女人为妻,而这个女人也不是外人,正是您的闺中密友,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还在公馆中暂住。当您看穿了您丈夫的不轨企图之后,一怒之下把那个女人逐出了家门……”

“那……那个……”

“您没有必要否认,也无须对我隐瞒什么。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因为在公共社交界,它已经成了尽人皆知的事情了。

“您千万不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或者是家族的名声而对我隐瞒事情的真相。伯爵对那个女人情有独钟,想要与她结为连理,所以必须要对您始乱终弃,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不错,是这样的……”

“那个女人投奔到你们的公馆,接受你们夫妇二人的接济。可以这样说,她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赤贫者。另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伯爵事业上很不顺利,家境一日不如一日,于是只能依靠他的老母亲沃尼利夫人每月给他的钱和儿子特尔所继承的遗产来维持生计。

“特尔有两个伯父,他继承了他们二人的遗产。不过,特尔现在毕竟年纪尚小,所以他的财产一直都是由你们夫妇二人共同掌管着。

“现如今,你们夫妇只能花费这笔财产所带来的利息,并以此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夫人,是这样的吗?”

“是的!”

“可是,伯爵却心怀鬼胎,想要把这笔巨款据为己有。但由于您对此极力反对,所以伯爵想要把您一脚踢开,然后再娶那个美丽温柔、百依百顺的女人为妻。”

“是这样的!”

“但是,您却不同意离婚?”

“不错,不仅是我个人不同意,我的婆婆对此也是坚决反对,她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只是……”

“只是什么?请您继续说下去……”

“只是他一旦掌握了我不贞洁的证据,那么我就不得不同意跟他离婚了。”(天主教的教律中有严格的规定:天主教徒的婚礼是由上帝主持的,是十分庄严圣洁的,除非是夫妻之中有一位对伴侣有不忠贞的行为,否则的话不准离异。)

“然而,您恰恰是一位十分罕见的洁白无瑕的妻子,对伯爵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忠贞之处……您从来没有跟伯爵以外的男子相爱过,所以他也就无法以不贞洁的罪名将您抛弃了。”

“正是如此。尽管我十分反感他的所作所为,但我对他始终是无比贞洁的,从来没有做过辱没门风的事情。”

“这也就是说,他对你毫无办法……不过,他这一次或许绞尽脑汁地找到了跟您离婚的办法。”

“那是什么?”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认为他的手中一定掌握了什么证据,而且是对您十分不利的证据。他一旦将那些证据送交法院,那么法官就一定会判你们离异的。”

“可我并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啊!尽管我对他十分不满,可是自始至终,我也没有对他不忠贞过啊!”

“您真的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里吗?比如说其他男人给您写的书信,或者是您给别的男人写信时留下的草稿等……”

“绝对没有!”伊雯已经有些愤怒了。

“那就怪了,一定有什么东西……”

布尔莫慢慢地合上了眼皮,轻咬着嘴唇,他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突然,他仿佛恍然大悟似的大声问道:

“伯爵平时有与他来往甚密的朋友吗?就是那种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与其商量的人。”

“没有!”

“那么,昨天有人来找过他吗?”

“不,昨天没有人来过。”

“您被他捆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吗?”

“是的,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场。不过,在他出门之后,门外传来了一阵谈话声,那是他跟男仆布努拉在说话。”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不过,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珠宝工,什么明天午时来……”

“真的吗?珠宝工……那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夫人,您的珠宝首饰平时都放在什么地方?”

“在我们快要破产的时候,所有的珠宝首饰都卖掉了。”

“一个也没有留下吗?”

“不错……哦,只剩下这一件,其他的首饰一件也没有留下。”

伊雯伸出了左手,只见她那如水葱一般洁白修长的手指上佩戴着一枚钻戒。

“这是你的结婚戒指?”

“是……是的……”伊雯支支唔唔地说道。她的脸颊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绯红。

布尔莫猛然间看到了伊雯的这种怪异表情,心想钻戒里面肯定另有玄机。于是,他穷追不舍地继续问道:

“这枚钻戒是您丈夫送给您的吗?”

“是……不是,这并不是他送的。结婚之后,我把戒指放到了壁炉上面的装饰柜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不见了。

“尽管我四处搜索了一番,也严格地审问了仆人,可是却一无所获。值得纪念一生的结婚戒指就这样被我弄丢了,假如这件事情被我丈夫知道了的话,他一定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来惩罚我的。于是,为此担惊受怕的我向珠宝店老板求助,让他按照那枚戒指原有的样子再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就是这一枚了。”

“当初的那枚结婚戒指,也就是真的那枚钻戒上应该刻着结婚日期吧?”

“不错……它的后面刻着10月23日的字样。”

“这枚钻戒呢?”

“没有日期。”

布尔莫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尽管钻戒上没有刻日期,可我特意吩咐珠宝匠刻上了两个字母——‘O·B’,由于字体十分细小,所以假如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无法发现。但是如果借助放大镜的话,那就看得非常清楚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那两个字母是我少女时代钟情的男朋友的姓名的第一个字母。”

说到这里,伊雯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仿佛成了一个羞答答的小女孩。

“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曾经结识过一个非常要好的男朋友。那时候的爱情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最最纯真的爱,而且根本就没有过谈婚论嫁的念头。然而,我始终将这份甜美而纯洁的回忆深深地留在心底。

“没过多长时间,我便和沃尼利结成了夫妻。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夫妇二人相敬如宾,然而,这种美好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在我们快要破产的时候,我丈夫的脾气突然变得十分暴躁,与此同时,他也开始逐渐地迁怒于我。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我伤心欲绝,经常暗地里哭得泪流满面。每当我偷偷掉眼泪的时候,我便会想起昔日的男友,而这个时候,我的内心里便可以得到一丝慰藉。

“所以,当我让人打造这枚假钻戒的时候,我让工匠在戒指的后面刻上了他姓名的第一个字母。

“我并没有动过与他约会的念头,只要他的名字戴在我的手指上,只要我能够接触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中就会立时涌起一股热浪,我也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当然,我从来都没有找过他。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否还活在人间,或者是已经去世了,对于这一切,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然而,他却永远都存在于我的内心之中,他早已成为了我精神上的动力源泉。

“每当我伤心欲绝、悲痛不已的时候,他就会为我的心灵注入一股源源不断的活下去的力量。”

“我非常能够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有没有想过,那些字会为您带来麻烦啊!”

“为什么要这样说?”

“您或许并没有在乎这件事情,只是把少女时代的美好回忆天真无邪地用字母镌刻在了戒指的背面。可是,这似乎已经成了足以导致你们离婚的最主要理由了。”

“你说什么?”

伊雯的脸色立时变得十分苍白。

“不知何时,沃尼利发现了戒指背后所隐藏的秘密,然后让他的母亲看了戒指上面的字,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成了他指责你有过错的最有利的证据,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这枚钻戒诬蔑你与其他的男人有了私情。

“沃尼利夫人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她一旦得知了结婚戒指背后的秘密,就再也无法保护你了,同时,她也找不到任何能够阻止你们离婚的理由了。”

“沃尼利真的会抛弃我吗?哎呀,那我可真完了……”伊雯绝望地大叫道。

“啊!我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这次真是走投无路了啊!”

“不,夫人,请您不要绝望。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请您把那枚戒指交给我,我会另外伪造一枚戒指,在它的背面刻上10月23日的字样,那样就不会有您原来男朋友名字的缩写了。夫人……请您把那枚戒指交给我吧,好吗?”

“不!不行!”伊雯如同发疯了一般大声叫喊着。

“为什么?”

“我的戒指摘不下来了。这枚戒指在不经意间已经陷到手指上的皮肉之中了。就在前几天,我还在费尽心机地想要把它取下来,可怎么也弄不下来。或许是天长日久,我的指关节变粗了一些,戒指嵌进了肉里……取不下来了……”

伊雯的双眸中立刻闪现出了泪花,只见她拼命地扭动着手指,想要把戒指取下来,可不管她如何尝试,那枚戒指都无法摘下来。伊雯悲痛欲绝地跌坐在了长椅上,双手掩面失声大哭。

看到此情此景,布尔莫也感到非常伤心,他默然无语,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一段沉寂过后,他站起身来,把手搭在夫人的肩头,用无比温柔的语调说道:

“夫人,我理解您。”

伊雯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布尔莫。

“伯爵铁了心要跟您离婚,因此,他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离婚理由,首先窃取到了您戒指上的秘密。他用一大笔钱收买了当初为您打造戒指的那位工匠,因此,只要伯爵开口的话,那个人一定不会拒绝的。

“与此同时,那个工匠也把您委托他打造戒指并在戒指背面刻上两个字母的秘密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伯爵。

“得知了这个秘密之后,伯爵可真是大喜过望啊。因为这样,他就有了最合适的离婚理由了。接着,他把母亲接来,把戒指拿给她老人家看,表明除了丈夫以外,你还与其他的男子有染。

“如此善良慈祥的老伯爵夫人,一旦让她知道你不守妇道,那么她只会同意你们离婚,而这一切也正是伯爵所希望看到的。

“因此,即便是你的戒指无法摘下来,伯爵也会想方设法地把你的手指弄断,总之他是非要得到你的戒指不可的。听说伯爵已经请珠宝匠明天中午到这里来了,是不是?”

“不错,布努拉刚才亲口说过的。”

“明天中午,伯爵也会把他的母亲请过来,他打算当着母亲的面亲手把你的戒指摘下来。”

“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掳走特尔呢?”

“假如他跟您离婚的话,特尔会跟随您一起离开这里的,如此一来,特尔所继承的巨额财产也就由您掌握了。这样的结果对伯爵来说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他才会将特尔劫持。”

说完这句话,布尔莫把绳索从地上拾起来,并且一把拉住了伊雯的纤纤玉手。

“啊!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你捆起来!”

“你……你说什么……”

“夫人,冷静一下。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在此之前,伯爵不也把您的手足捆住,而且连嘴都堵住了吗?

“在伯爵返回公馆之后,一旦发现您已经挣脱了绳索,肯定会想到一定是有人到这里把您给救了,说不定还会认为救您的人正是戒指上刻着名字的那个男人。假如伯爵这样对他的母亲说了,那您可就非常被动了。

“老伯爵夫人立刻就会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会认为您与其他的男人有私情,这样,她就不会再阻止伯爵与您解除婚姻关系了。”

“啊!那我该如何是好呢?请快些把我的手指割断,我要把戒指摘下来。”

“傻瓜,那样做也于事无补。假如您把手指切断了,他们一定会认为那是您的那位男朋友干的好事!

“即便您能够从这里逃出去,您也不清楚您的爱子特尔究竟被他们藏到了什么地方,况且您根本见不到他的面。所以,到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我把您再捆住,然后按照我的话去做,您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指挥。同时,您也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回那枚真正的结婚戒指,相信我一定会拆穿伯爵的阴谋诡计,而且,我也一定会找到特尔,并把他带回到您的身边。”

布尔莫话音刚落,便手脚麻利地把伊雯绑了起来,然后又把她平放在那张长椅上面。

等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之后,布尔莫又伏在伊雯的耳边,对她悄声说道:

“您大可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您都不要慌张,一切有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伊雯合上双眼,安安静静地躺在长椅上。没过多久,一阵大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响声便传了过来。

大概在三点半的时候,汽车的刹车声在大门口响了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房门便被打开了。伯爵凶神恶煞一般地走了进来。他先是把伊雯手脚上捆绑的绳索检查了一番,然后又查看了一遍戒指,并用力地向下拉扯它,想要把它摘下来。

尽管戒指并没有被伯爵摘下来,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把伊雯吓了一大跳。

等她的大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口中的手帕已经被拿掉了。当伊雯抬起头来向四处看的时候,却发现伯爵就站在不远处,并且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宝贝在什么地方?特尔,你……你快点把孩子还给我……”伊雯有气无力地说道。

“特尔此刻正待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对此你完全可以放心。现在,你我之间有一件事情必须要讲清楚,所以,我把母亲也请到公馆里面来了。”

“你说什么?母亲已经……”

“不错,我想让母亲看一样东西,或许,当她看到那件东西的时候,她就可以为我们两个解决掉这个麻烦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关于那枚钻戒的……就是你手上戴的那枚戒指。”

伯爵此时就好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阴险狡黠地笑着,接着,他迈步走上前来,把绑在伊雯手脚上的绳子解开了。

伊雯疲惫不堪地瘫倒在摇椅上。为了将手指上的戒指掩盖起来,她故意将右手盖在上面,全身上下笔直僵硬地坐着。

由于伯爵要接母亲过来,所以他大踏步地出门去了。

伊雯浑身颤抖不止,呆滞无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暖炉上的大钟,这个时候已经是10点35分了。

“唉,布尔莫先生,你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伊雯紧张地用右手捏了捏已经汗湿了的左手手指,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让人将她的手指和钻戒一齐取下来。

伯爵和老夫人一起走了进来。老人家长着一张清瘦的脸庞,颧骨很高,看上去非常消瘦。这时,她正用一种不屑鄙夷的目光注视着伊雯。从她的表情便能够看出来,她已经被伯爵的谎言迷惑了。

“我们并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我听儿子说……”

这时,伯爵连忙插上一句:

“母亲,我绝对没有欺骗您,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可以用自己的声誉来担保,伊雯有过不检点的行为,当然,我掌握着无可辩驳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三个月之前。

“那个时候,为了换掉她卧房里的地毯,我聘请了一个修理工,然而,工人无意中却在地板的缝隙中找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钻戒,而且正是我们结婚时我送给她的那枚。

“钻戒的背面刻着10月23日的字样,这是我们结婚的日期。”

“那么,伊雯手指上现在佩戴的那枚结婚戒指是……”

“那只不过是一个按照老样子重新打造的冒牌货罢了。由于她不小心弄丢了具有一生纪念意义的结婚戒指,同时又害怕我对她的怪罪和谴责,所以独自一人悄悄地找到了珠宝匠,请求他为她伪造了一枚假的。

“我让布努拉打听这件事情打听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那个为她打造钻戒的工匠。那个工匠告诉我说,他奉伊雯之命在结婚戒指的背面刻上了两个看不懂意思的字母。

“我记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字母了。不过,那位工匠倒是牢记于心的,于是,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回复我说,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为我提供证据的。

“今天早上,布努拉把他请了过来,现在,他们两个人正在客厅里候着呢。”

接着,伯爵声色俱厉地对伊雯说道:“赶快把那枚戒指交出来!”

伊雯立时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着。

“戒指……取不下来了……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而我的手指也变粗了……”

“是吗?那么我让珠宝匠把这枚戒指切断……过一会儿他就会把工具拿来了。”

啊!完蛋了!这下子全完了!假如珠宝匠把钻戒切断了的话,大家都会看清楚背面的字母,那我该如何是好呢?尽管那只是为了纪念我少女时代的纯洁感情,可是,我那虔诚的婆婆,又怎么能够轻易地放过我呢?

伊雯低下了脑袋,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她的大眼睛中流下了几行眼泪。她把目光投向了地板上铺的地毯,然而,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瞧不清楚。

伯爵带着珠宝匠走了进来。

“我吩咐你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吗?”伯爵对工匠问道。

“我清楚了。听说夫人手上的戒指无法取下,所以让我来将它切断,是这样的吗?这种事情不费吹灰之力,用剪刀剪一下不就行了?夫人……您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伤到您的手指头的,请您放宽心!”

“请你赶快把戒指切断吧!然后再看看戒指背面的字母是不是还很清晰。”

“好的……夫人,请原谅。”

接着,珠宝匠从一个巨大的工具箱中取出了一把剪刀。当他走到伊雯的身旁时,伊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在一片绝望之中,伊雯仍然在有意无意地倾听着有没有布尔莫的脚步声传来。

突然,窗户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声,那是一个男子发出的声音。

已经陷入到深深的绝望之中的伊雯,仿佛听到了天堂的福音一般松了一口气。可是,没过多久,那个声响渐渐远去,原来那只是小商贩从窗户下面经过而已。

伊雯感觉自己又掉进了绝望的深潭之中。

她觉得自己不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了,因为伯爵已经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而站在一旁的老妇人也正在用鄙夷和困惑的眼神盯着她。

珠宝匠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左手,伊雯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只见她浑身战栗不止,并忍不住地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叫声。

“夫人,或许您有些紧张。然而,希望您能够忍耐一下,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我就可以把它取下来了。”

珠宝匠死死地扣住了伊雯的手腕,伊雯感觉自己的手腕就如同被钳子夹住了一般。这个男人的力气非常大,立时便让伊雯动弹不得。

伊雯一动也动不了,索性失望地闭上了眼皮。

珠宝匠把伊雯的左手平放在桌子上,此时此刻的伊雯真想一死了之。

珠宝匠花了好长时间,总算把冷冰冰的剪刀尖端插进了手指和戒指之间的缝隙里。戒指终于被剪断了。珠宝匠让戒指的两端弯曲下来,没用多长时间便把戒指整个取了下来。

“啊!总算弄下来了!疼不疼?”

珠宝匠得意扬扬地把已经断裂了的戒指交到了伯爵的手上。

伯爵立刻凶神恶煞一般地将其抢到手中,随即开始查看戒指的内侧,只听得他突然狂吼了一声。

原来,戒指的内侧仅仅刻着“10月23日”几个字而已,至于什么神秘的字母,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

“啊……”

伯爵再次发出了一声怪叫,他并不甘心失败,仍旧在耐心地检查着戒指。

只见那枚断裂的戒指表面明亮耀眼,金光闪闪,这正是伯爵亲手送给伊雯的那枚结婚戒指。

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让伯爵惊诧万分。在此之前,伊雯始终都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不已,而此时此刻的她仿佛虚脱了一般,整个人倒在了地板上。

沃尼利老夫人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伊雯,并且不住地斥责着呆立在一旁的困惑不已的伯爵,并且命令他赶紧过来抢救伊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门铃声传了过来,布努拉赶紧跑过去开门。

“水……水……快把药拿来……”老妇人气愤不已地对伯爵大叫道。

“他,他到底……”

伯爵怒不可遏地向四周打量着,可哪里还找得到那个珠宝匠的踪迹。

一直到伯爵从迷惘困惑中回过神来,他的手里仍然握着那枚真正的戒指。

我(本书作者)和罗宾一起坐在蒙地卡罗[1]的观礼台上。罗宾在把上面的这个故事讲述完毕之后,便点燃了一根香烟,一边悠然惬意地抽着,一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结局又是怎样的呢?”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结局……”

“就是你刚刚对我讲的那个故事的结局啊!”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由于伯爵并没有什么借口能够抛弃伊雯,所以伯爵夫人终于摆脱了困境。后来,特尔也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她的怀抱。就是这些。

“不过,等到第二年,在老妇人去世之后,伯爵便跟他的情人私奔了,但却留下了一大笔巨款。而伊雯也把伯爵家传的公馆和广阔领地变卖掉了,从那以后,她便和爱子特尔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现如今,特尔已经长成了一个17岁的英俊少年,在巴黎的一所高中里面读书,母子二人的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这样的结局真是太圆满了。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伊雯手上佩戴的那枚戒指,不过是一个冒牌货,不仅没有刻上结婚的日期,反倒刻着她高中时代男友姓名的缩写字母。可是,为什么被珠宝匠弄断的那枚戒指上却没有字母,反而刻的是日期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罗宾沉默不语,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法郎的硬币,把它放在手心上。

“喂!你看看这是什么?”罗宾非常神秘地问道。

“五法郎的金币啊!”

罗宾点了点头,将双手合在一起,然后又把手张开,可是,他手里的金币却消失不见了。我惊诧万分地凝视着他,他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对我解释其中的玄机: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伎俩而已,在珠宝匠把刻着伊雯男友名字的戒指剪断之后,递到伯爵手上时,却突然之间变成了那枚真正的结婚戒指。

“这其实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把戏,不过,它却绝对不会让在场的任何人发觉。这个小技巧必须是心灵手巧、眼疾手快的人才能办到,因此,这个技艺必须要练得无比纯熟才可以。

“这个技艺是我从一位名叫比库曼的知名魔术师那里学来的,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啊!”

“你说什么?你……你的意思……如此说来,你就是那个珠宝匠?”

“不错!那个珠宝匠正是我乔装改扮的。当然,我也使用了化名,那就是布尔莫这个名字。”

“什么?布尔莫……”

“是的!我那个时候化名为布尔莫。在我听说了伯爵夫人伊雯的悲惨遭遇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帮她一把,于是,在一次晚宴上,我对她许下了诺言。

“在我离开伊雯的房间之后,立刻去了一趟伯爵的房间,一番调查之后,我从伯爵的书桌抽屉里面找到了那枚结婚戒指,于是,我大喜过望地把它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随后,我又在伯爵的书桌上发现了他写给珠宝匠的回信。于是,我便按照信件上面所显示的地址,开车前去,并找到了那个工匠。

“我给了他一枚金币,他才将伯爵的请求讲了出来,那就是第二天到伯爵的公馆去为伯爵夫人取下戒指。

“我又把第二枚金币递给了她,请他同意让我装扮成他的样子代他前往伯爵公馆。这位珠宝匠看在我那两枚金币的份上,立刻高高兴兴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于是,我便使出了炉火纯青的易容术,装扮成珠宝匠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伯爵府。”

“然后你就把伊雯手上的戒指剪了下来,用放在衣服口袋里面的真的结婚戒指换掉了那个冒牌货,是这样的吗?”

“不错,事情正是如此。多亏了我那精湛绝伦的魔术技巧,才一举骗过了伯爵、老夫人和伊雯。”

“但是,真的结婚戒指是完好无损的啊!”

“不,我在珠宝匠的作坊里面就已经把它给弄断了,之后又把夫人那枚假戒指弯曲成和真戒指同样的形状……你没有料到吧?”

“啊!真是极为高明的妙计啊!可是,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不辞辛劳、费尽心思地去解救那位夫人呢?我真是想不通。”

“那……那是六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如约去参加沃尼利伯爵公馆中举行的晚宴。那个时候,我曾与伯爵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而当时我便察觉到伯爵夫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心中正隐藏着难以言表的苦衷。随后,我便开始打听让伯爵夫人烦恼不已的真正原因,最后终于搞清楚那正是由于受到了伯爵的欺负凌辱所导致的。

“所以,我掏出了一张名片,把它偷偷地递给了伯爵夫人,并且嘱咐她说,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她遇到了什么样的艰难困苦,只要她通知到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赶来相助的。

“伊雯夫人喜出望外,就好像得到了一件宝贝一样,把我的名片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

“这一回,由于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因此她便送出了名片。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我便立刻赶来解救她了。伊雯非常诚恳地把整件事情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她不小心弄丢了结婚戒指,丢掉了如此贵重并且十分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为了避免受到丈夫的斥责和辱骂,她便自作主张地请人另外打造了一个跟原来一模一样的冒牌货。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她的那枚假结婚戒指的内侧刻上了她原来男友的姓名的缩写。

“在伊雯对我原原本本地讲述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立刻下定决心要竭尽全力地去帮助她摆脱困境。于是,我便用高明的手段把戒指巧妙地调换了一下。你瞧,这就是那枚假戒指。”

说着,罗宾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枚戒指,并把它展示给我看,接着,他又翻到戒指的内侧,把刻在上面的字母指给我看。

“你看,这里有两个非常细小的字母。”

的确如此,戒指的内侧赫然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

“O·B……这两个字母,不正是你的化名——布尔莫的英文缩写吗?”

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

“不错,它确实是跟我的化名的英文缩写完全一样。然而,那并不是我姓名的缩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伊雯早就会有所察觉。所以说,‘O·B’两个字母代表的是另一个人。”

“你知道那个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尽管我也算得上是信息灵通广大的,可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曾经听伯爵夫人讲起过,她也不能确定她的这位前男友是否还在人世。

“不过,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那个男子会永远活在她的心中。”

罗宾悠然自得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搀扶着一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夫人,从我们两个人的面前走了过去。

当这位夫人看到罗宾的时候,脸颊立时变得一片通红,并且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

罗宾连忙站起身来,向这两个人行礼致意。

“那位夫人正是伊雯,旁边的是她的儿子特尔。特尔现如今已经长成一位潇洒帅气、风度翩翩的青年了。”

“她知道你就是怪盗亚森·罗宾吗?”

罗宾把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以此来表示否定。

“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仅仅把我当成救命恩人而已。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另外,我还听说特尔是个十分孝顺淳朴的好儿子,每逢暑假,他都会回到母亲的身边,陪着她到亲友家去作客度假。”

突然,母子二人停下了脚步。不知道那位夫人对儿子耳语了些什么,只见那个年轻人随即回过头来,朝着罗宾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而伊雯则始终在注视着罗宾。

尽管伊雯已经是一位中年妇人了,可她仍然保留着年轻时的那种气质和风韵,那是一种让人惊艳的美丽。

此时此刻,落日的一抹余晖正温柔地映照在她那一头光洁柔美的金发上。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对母子啊……但愿……”

罗宾怀着满腔的热忱和感情在祝福着他们,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过了很长时间,罗宾始终都在默默无语地目送着这一对母子的背影。他的双眸中涌动着万千的感慨和慰藉……

失窃的黑珍珠

一阵尖锐刺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顿时划破了寂静无声的漫漫长夜。

“咦?究竟出了什么事?唉……真是的半夜三更的,是谁啊?哎呀……都快三点钟了!唉,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啊!”

这是一座位于巴黎沃茜街的公寓楼。本楼的管理员太太,一边唠叨着,一边极不情愿地从床上下了地。

她趿拉一双拖鞋,揉着慵懒朦胧的双眼,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大门口。

“都什么时候了……究竟是谁啊……”仍然懒在床上的管理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我也不晓得啊……不过,这么晚了还找上门来,肯定是找阿勒尔医生的!”

阿勒尔医生就在沃茜街挂牌营业。

“找阿勒尔医生?哼!这么晚了还要把他喊醒?你就告诉他们说医生不在家。”

烦躁不堪的管理员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枕头里,很快便进入到了无比香甜的梦乡当中。

“别这样做……人家或许是家中有重病人所以才来找医生的……”

管理员太太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大门口。

“喂!喂!不要再那样猛按电铃了!你会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的。”

“请问,阿勒尔医生住在第几层?”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四楼……不过,阿勒尔医生晚上是不出诊的!”

“可是,我的家人病情十分严重,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去看一看啊……拜托了,请你赶快把门打开,好不好啊?”

尽管管理员太太心中非常不满和恼火,可是却又有些不忍心,于是,她很不情愿地拔下了门闩。

接着便看到一个男子飞快地奔上了楼,速度快得甚至使管理员太太都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容貌……

管理员太太不停地抱怨着,埋怨来人有失礼貌,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爬上了舒适的软床上。

“那个男人可真是古怪啊……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对我道一声谢呀……”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他一下子就冲进了门来,我根本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脸孔……不过,照此情形来看,他家人的病情应该十分严重,不然的话,他上楼时不会那样地慌乱和焦虑不堪。”

那名男子一口气便冲上了二楼……然后又经过了阿勒尔医生家所在的四楼,径直来到了六楼。

只见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来一把钥匙,试探性地插进了钥匙孔。

“哈哈,真是太棒了!这把钥匙总算有用武之地了。如此一来,我的工作便可以顺利开始了。

“不过,在行动开始之前,我必须要寻找到一条逃生的通道,要不然的话可就危险了……对了,我还得装作被医生拒绝了的样子,必须要有沮丧万分的神情才行。”

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与医生交涉所需要的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后,他便朝楼下走去,随后来到了管理员夫妇的房门口,他说道:

“真是太打扰你们了。你说得很对,医生不愿意夜间出诊。唉!那个让人厌恶的医生,任凭我说了那么多的好话,他就是不肯去看病人。唉,这么晚了,我真是白费力气了……非常抱歉……麻烦你们再来关一下门吧!”

这个男人在门口大声地说着,说完之后便转身朝门外走去。管理员太太仍然是满腹牢骚地从床上爬下来,然后摇摇晃晃地把大门关上了。

然而,由于她还是睡眼惺忪的状态,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从大门口经过的时候,偷偷地把一个小铁片塞进了钥匙孔内,如此一来,管理员太太便无法把门锁上了。

这个男人隐蔽在大门外,一直等到管理员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才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大门,蹑手蹑脚地登上楼梯。之后,他又一次掏出了自己的万能钥匙,将走廊上的大门打开,随后他便弯腰钻进了走廊入口处的房间。

他打开了手电筒,凭借着这点亮光,他看到地板上铺着一张图纸,那正是这幢住宅楼的平面示意图。

“这里便是我所在的走廊入口处的房间。这套房间面朝街道,除了大厅之外,还有卧室和餐厅……它实在是太宽敞了。不过,这也并不新鲜,谁让这套房子里住的是伯爵夫人呢?

“可是,这位伯爵夫人的眼光可并不怎么高雅啊。看这条地毯和壁炉上面的挂毯,还有墙上挂着的那些画,没有一件不是便宜货……不过,这跟我毫无关系,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咦?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那个东西究竟放在了什么地方呢?听说伯爵夫人一直以来都把它放在一个任何人也发现不了的地方。

“不过,对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是让我看上了的东西,不管被人藏匿在了多么隐秘的地方,我都会毫不费力地把它给找出来。咦,看起来并不在这间屋子里啊,也不可能在人流来往频繁的客厅……如此说来,那就应该在卧室或者是衣橱的后面了。”

想到此处,这个男人把平面图折叠起来,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接着,他灭掉了手电筒,试探着摸到了客厅。来到大厅中央之后,他屏息凝神地仔细倾听着。

关于伯爵夫人的情况,这个男人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伯爵夫人是一位遗孀,她独自一人居住在这套房子里面,除此之外,她还聘请了一个男仆、一个女仆和一位女厨娘。

尽管那些仆人的卧室位于走廊的另一头,可一旦将他们吵醒了,那情况可就非常危急了。于是,他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可整个房间里面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个男人又伸出双手,向前摸索着前进,一步一步地逐渐接近了伯爵夫人的卧室。接着,他伸手握住了房门的把手。

“这个房间肯定就是存放黑珍珠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得得手,我绝对不能白来一趟。”

接着,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

伯爵夫人似乎习惯于在睡觉的时候把床头灯关掉,所以这个房间里面漆黑一团。

他侧耳仔细倾听,可是却连伯爵夫人的呼吸声都听不清楚。

这个男人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想要把屋子里面的情形搞清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忆起了刚才看过的那张平面示意图。

在这个房间里面,靠着窗户摆放着的是伯爵夫人的睡床,而房间的中央则放着一张圆形茶桌以及两张摇椅等摆设。

“哦,夫人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加盖的箱子。听说她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晚就寝之前都会把项链和耳坠等首饰摘下来,放到那只小箱子里面。由此可见,黑珍珠也必然存放在那里面。”

这个男人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他低下身子,爬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地匍匐前进。没过多久,他的手便摸到了桌子腿。他一边摸索着,一边向前爬行,接着,手又碰到了摇椅。

“再往前就一定是睡床了,而那个床头柜的上面……”

他伸出手去,在地毯上摸索着,突然,他摸到了一个十分坚硬的东西。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从桌子上掉落下来的烛台。

他又试探着向前摸索,没过多久便又摸到了一件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这……这是钟表。

“夜光表的时针停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人摇了摇脑袋,他已经有些烦躁了。

“真是太奇怪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到四下里继续摸索着。不经意间,他的手又摸到了一个东西。

他立刻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因为那种手感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那种冰冷潮湿的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在那一瞬间,他连动也不敢动了。随后,他在一团漆黑之中又伸出手去惶恐不安地摸索了片刻,可是,他的手指又碰到了一块坚硬冰冷的东西。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简直就快要把手指头冻僵了一样。

他用颤抖着的双手又去触摸了一下,可是,他这次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大叫了起来:

“头发……女人的……”

接着,他又一次把手伸了出去,这一次摸到了那个人的脸上,同样是冰冷彻骨的。他禁不住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的昏暗光圈在一团漆黑中正笼罩在一个中年女人的脸上——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伯爵夫人。

她一半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孔,另一半头发则浸满了鲜血。这个男人很快又看到了伯爵夫人身上所受的伤,那个刀口又深又长,从左肩一直延伸下来,鲜血正是从那里涌出来的,之后又顺着背部流了下去,以至于把浑身上下都弄得血迹斑斑的。

他弯下腰,用手指在这个女人的鼻孔处试探了一下,她已经气息全无,显然死去多时了。

“啊?死了!”

死尸那空洞的双眼大大地睁着,向上翻着白眼,仿佛并不甘心一样。而她的嘴巴则由于痛苦而抽搐得变了形。

地毯上也有很多血迹,而且有些已经凝结成了暗红色的固体。

这个男人万分惊讶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周围的每一件东西都残留着伯爵夫人断气之前拼命搏斗的痕迹。

床铺上也零乱不堪的,毛毯和床罩都已经被掀去了,乱七八糟地堆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

钟表掉落在了地上,上面的时针刚好指着11,分针则对着24。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几把椅子倒在那里,而且椅子周围的地板上也残留着大片的血渍。

“黑珍珠在哪里……”

这个男人喃喃自语道,接着,他飞快地打开了床头柜上面的小箱子,然而,这个平时用来存放珍宝首饰的小箱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没有,可是……根据我的判断,这个小箱子里面经常会装一些项链、耳坠等珠宝首饰啊,至于里面到底有没有黑珍珠,我就无从知晓了……伯爵夫人视黑珍珠为自己的生命,或许她已经把这件珍贵无比的宝物隐藏在了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吧!”

他非常认真地将衣橱和书桌的抽屉翻了个遍,然而,他一门心思想要找的黑珍珠却始终不见踪迹。

他大失所望,可对失败却又有点不甘心,于是,他手握着手电筒,又把屋子里的角落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他用手指敲击了一遍墙壁,可却没有听到一点儿空洞的声音。

“她并没有珍藏宝物的保险箱啊,这究竟是……真是奇怪!”

正当这个男人歪着脑袋站在地板上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

“哎呀!不好了,不行啊!我一直都在这个房间里面搜寻宝物,等天一亮,肯定会被别人当成谋财害命的凶手给抓起来的。我看我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在走廊处的那扇门前停了下来,用自己的万能钥匙把它牢牢地锁住了。

在沃茜街的公寓中,惨遭杀害的人正是雷莱利伯爵夫人。

雷莱利夫人年轻时曾是一位名噪一时的歌剧明星。正当她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却悄然退出了演艺界,嫁给了艾济伯爵。

没过多长时间,艾济伯爵便不幸命丧黄泉,雷莱利成了一个孀居的年轻女人。

雷莱利所过的生活是穷奢极侈、挥霍无度的,其铺张程度会让巴黎市的每一位市民大为震惊,并啧啧称奇。

她拥有着大量的宝钻、珍珠和其他的一些珍稀宝物,绝大多数都是非常罕见的绝世珍品。其中有一颗硕大无比的黑色珍珠,曾经受到过巴黎上层社会的极大赞誉。

雷莱利几乎将全部家产借贷给了一家奥地利的金矿公司,可没过多长时间,那家公司就破产倒闭了,因此,她全部的投资也就如东流之水一样一去不复回了。

为了维持生计,雷莱利把所有的宝钻和珠宝首饰变卖一空,唯独因不忍心而留下了那颗珍贵无比的黑珍珠。

只要她下狠心将那颗黑珍珠变卖掉,她立刻就会得到一大笔的巨额财富,那么后半生的生活也就衣食无忧了。然而,虽然日子过得非常窘迫,伯爵夫人仍然难以忍痛割爱变卖掉那颗罕见的珍珠。

她之所以会如此毅然决然地将这颗珍珠保留下来,完全是因为它是一个非同寻常之物。而且,这颗珍珠的来历也非同小可,这是她当年还是舞台明星的时候,一个国家的皇帝赠送给她的。因此,也可以这样说,这颗珍珠代表了她旧日的辉煌成就,同时也代表了她一生为之骄傲的荣耀。

她固执地认为,与其变卖掉这颗黑珍珠,倒不如大幅度地削减生活开支要来得更合算一些。

于是,她在沃茜街租了一套价格低廉的公寓,跟侍女、男仆等四人一起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

不管是与她年轻的时候相比,还是与艾济伯爵在世的时候相比,这样的生活都是极为寒酸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伯爵夫人曾经这样对别人说过:“只要我还活在人世,我就绝对不会卖掉这颗珍珠的。”

从大清早刚从床上爬下来,一直到晚上就寝之前,她都把这颗珍珠戴在她的脖颈上。在睡觉之前,她才会把这颗稀世珍宝——黑珍珠妥善地存放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对于伯爵夫人被谋杀一案,尤其是黑珍珠的不翼而飞,巴黎市民在震惊之余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这件案子发生后的第三天,报纸上刊登出了一则新闻。这是一个足以令整个巴黎轰动的爆炸性消息。

谋杀艾济伯爵夫人并盗窃走黑珍珠的案犯已被警方捉拿归案,此人正是艾济伯爵夫人雇来的男仆——韦德达。

刑警在他卧室的床铺下面找到了一件血渍斑斑的上衣,这件衣服上还少了一颗纽扣,而那颗纽扣却在被害人的床上被发现了。巴黎市警察局保安科科长尤德仪这样说道:

“这颗纽扣,或许是被害人与犯罪嫌疑人在搏斗的过程中被撕扯下来的。”

此外,保安科长还表示:

“根据我们的判断,伯爵夫人的男仆韦德达在吃过晚饭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卧室去,而是藏身在了隔壁的房间里面,然后趁着伯爵夫人回房间的这个机会,他悄悄地从钥匙孔中观察屋子里面的情况,从而窥探到了夫人藏宝的地方。

“时至今日,并没有任何一个可靠的实证能够推翻我们所作出的判断。

“根据服侍伯爵夫人的侍女和女厨的证词,我们得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伯爵夫人的卧室房门自从前天晚上被锁上之后,伯爵夫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两位女仆陪伴在伯爵夫人的身边已经有长达二十年的时间了,她们两个人忠心耿耿、尽职尽责,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所以,她们二人的证词是绝对值得相信的。

“假如她们两个人说的都是实情的话,那么,韦德达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潜入进了伯爵夫人的卧室里的呢?他是否自己另外配备了一把钥匙呢?

“这些谜团全都让人困惑不已、难以猜透,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警方便可以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然而,侦破人员的调查工作却总是不能顺利地展开,这样一来,种种的疑团也就始终无法解释清楚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警方已经掌握了韦德达的个人资料。

韦德达不仅有很多前科,而且生性好酒,再加上脾气十分暴躁,性情极为凶残,因此曾做出过不少胡作非为的事情。

但是,由于始终无法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所以警方不能随随便便、不负责任地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这样,这件案子便成了一座迷雾重重的迷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上至保安科长官尤德仪,下至普通的警务人员,无不为此忧心忡忡、寝食不安。

案子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雷莱利的堂妹塞蓓尔小姐为警方提供了一份极有价值的情报。

在雷莱利被谋杀的一个月前,她曾经给塞蓓尔小姐写过一封信。她在信中向堂妹提及了藏匿黑珍珠的地点。然而,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封信在收到后的第二天就不翼而飞了。种种迹象表明,它是被人偷走的。

除了以上这点之外,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案发当天的凌晨三点钟,公寓的管理员夫妻曾目击了一名男子匆匆忙忙地跑到四楼上去找阿勒尔医生。大约在二十分钟之后,这名男子对这对夫妇说医生不肯夜间出诊,于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然而,对于这件事情,医生却矢口否认。

“如此看来,那个男子就是杀人凶手了?不过,假如他真是真凶的话,那么将伯爵夫人杀害和搜寻珍珠的过程必定会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短短的20分钟是根本办不到这些的……这样看来,他或许是真凶的同伙,也就是说,他协助那个男仆杀害了伯爵夫人。”

保安科长对经验丰富、直觉敏锐的克力马如此说道。

“不,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克力马思索了片刻,断然否定了这种推断。

“为什么这样说?”

“时钟已经清清楚楚地对我们表明了,谋杀案发生在夜里的11点24分,而管理员夫妇所说的那个男子来敲门的时间是在凌晨3点钟。”

“不错,你说得很对!这么说来,真凶究竟是何许人也,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了。他就如同一个鬼怪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唉,难道他是一个梦幻中的怪盗吗?”

“照此看来……这件案子的杀人凶手是怪盗亚森·罗宾喽?”

“不!克力马,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你总是怀疑他。可是,我敢断定这一次的盗窃杀人案绝对不是他干的。”

“为什么?”

“因为亚森·罗宾是从来不乱杀无辜的,而我们手中的这件案子却死了一个人。”

“嗯!不错!说得对!”

克力马警官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不过,韦德达身上的嫌疑却无疑是本案中最大的。他上衣上沾满的血迹,经过确认可以断定是伯爵夫人的。再说了,他衣服上的纽扣也在伯爵夫人的床上找到了。仅仅凭借着这些证据,我们就可以以杀人盗窃的罪名把他起诉上法庭了!”

后来,韦德达终于被关进了监狱之中,并且受到了法国律例的严惩。

然而,对于本案中至关重要的证据,也就是那把钥匙,任凭警方四处搜寻,却始终毫无进展。而韦德达请来的律师一口咬住了这一点,竭尽所能地为他开脱罪责。

“请问,他谋害被害人的凶器在什么地方?他潜入夫人的卧室时,所使用的钥匙又在什么地方?至于钟表停下不走的时间——11点24分,又怎么能够作为本案中的真凭实据呢?不管是什么时候,时钟的时针都可以是不动的啊!说不定是出了毛病啊!

“因此,案发时间是11点24分的这个结论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

“这件案子或许是那个在凌晨3点多钟去公寓造访阿勒尔医生的男子的所作所为。假如警方不同意我的观点的话,那么就请拿出真凭实据吧!”

律师如此为韦德达辩解着。

在这起谋杀案中,尽管韦德达有很大的嫌疑,但由于证据不足,法官最终决定不予起诉。

“我真是不甘心,床上有血迹,而从他上衣掉下来的扣子也在夫人的床上被找到了……肯定是他干的……

“只要能够找到作案时使用的凶器,并且发现上面残留下来的指纹,那应该就好办了……”

保安科长官尤德仪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看起来非常气愤。

韦德达终于被无罪释放了。

他经过了六个多月的牢狱之灾,此时此刻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虚弱不堪了,而精神也变得十分敏感。他租了一间残破狭小的公寓暂住下来。

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恶梦。梦到自己因谋杀罪而被判处了极刑。当他踉踉跄跄地走上断头台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惶恐不安的感觉,妄图扭头逃走。正当他跟狱卒拼命搏斗的时候,梦突然醒了,他浑身上下都被因恐惧而生的汗水湿透了。

从此之后,他不仅每天晚上噩梦连连,连白天也惶惶不可终日。在他看来,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连生计都无法维持下去了。于是,他便化名为“艾拉朵”,开始出去寻找工作了。

尽管他费尽心机地得到了一份工作,想要重新开始他的新生活,但没过多长时间,雇主便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于是立刻将这个“艾拉朵”给解雇了。

同样的情况接连发生了三次,沮丧不已的他神经变得越来越脆弱了。每当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这让他总是心神不宁的。

“警方虽然给了我自由,可他们对我的怀疑依然没有解除。为了收集到证据,他们每天都派出警力在暗中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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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悬念袖珍馆(全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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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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