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2)

第三十二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2)

第三十二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2)

怪屋

神秘劫案

一件古怪离奇的案子震惊了全巴黎的市民,尤其是那些看过报纸并了解全部案发经过的人更是惶恐不已。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抢劫案,不仅犯罪过程闻所未闻,而且罪犯也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案发现场是一个巨大的公共场所,然而,就在这个地方,罪犯竟然明目张胆地劫走了一个美貌的姑娘。更为夸张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一家坐满千人的大剧院的舞台上。

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出这样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在那家大剧院里,始终都有很多穿警服和穿便衣的警察在巡逻。然而,这些警察就如同纸糊泥塑一般,劫匪对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与此同时,警方没有发现任何的破案线索,只知道那个被劫走的姑娘叫作雷依娜,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

案发当日,歌剧院里突然响起了火警,现场秩序当即变得非常混乱,一个蒙面的劫匪趁着混乱之际把歌星劫走了,并且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雷依娜被人劫走的时候身穿一件很长的披风,腰间系着一条束腰带。如果说起那件披风和那条束腰带,那可都是非比寻常的东西,因为披风和腰带上都镶嵌了不少名贵的宝石,颗颗价值连城。

第二天的晨报便用大字标题把这桩离奇的劫案作为社会版的头条新闻给刊登出来了,使那些正在吃早餐的市民刚一打开报纸便大吃一惊。

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一对年轻的夫妇也在阅读着这条消息。

刚刚端上来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丈夫把杯子端到了嘴边,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一不小心把嘴唇也给烫红了。这是因为他的精神过于集中在报纸的那条消息上了。

这时,他的妻子把巴黎市民最喜欢吃的新月形面包从篮子里拿了出来,却因为只顾着探头看那条消息而忘记了手里的活儿,突然,她大叫了一声:“我的上帝啊!”与此同时还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叫作雷依娜的女人穿着满是宝石的衣服,可我甚至连一颗假宝石也没有,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些镶有宝石的衣服和腰带并不是她的,据说属于一个名叫彭布贝的宝石商人,由于这个人非常喜欢雷依娜,所以才肯将这些宝石借给她用的。”

“简直不敢想象在衣服上镶嵌那么多的宝石会是什么样子的,应该美丽得就像是一个公主吧?可是,她为什么要穿这样的一件衣服呢?”

“你认真地阅读一下这条消息,然后你就明白了。在这个歌剧院里,昨天举办了一次最新款式的时装表演。早在几个月之前,巴黎最一流的服装商人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们设计出来一大批各具特色的服装,并请来知名的歌星和模特试穿表演,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服装设计得更出色,更惹人喜爱。”

“喔,如此说来,这个雷依娜也来参加表演了。可是,为什么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歌星的名字呢?”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据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剧场的歌星,再加上比较年轻,所以名气并不是很大。然而,这个女歌星不仅相貌出众,而且身材很好,是彭布贝特意选中的时装模特。你看,报纸上是这样写的:‘彭布贝专门购买了数颗宝石,特意送到雷依娜的公寓,他亲自指点那些裁缝,把宝石镶嵌在了披风和腰带上。”

“那个叫作彭布贝的人怎么能买得起这么多的宝石呢?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报纸上说他是一个大名鼎鼎的钻石商人。”

这时,丈夫才想起了那杯热咖啡,把它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还想再来一杯吗?”妻子问道。

“好的,再给我一杯吧。”

丈夫拿起来一块面包,把它一掰两半,然后说道:“仔细想一想,这个世界确实是不公平的。虽然我一直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可是恐怕一生也买不起一颗钻石。”

“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因为我们早就拥有了一颗巨大的钻石,而且,这才是我们值得去珍惜的钻石呢!”年轻的妻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在墙角那里熟睡的男婴望去,嘴角边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不错,他是仅仅属于我们两个的钻石,而且比任何钻石都要宝贵。”

年轻的丈夫对着妻子笑了一下,然后就高高兴兴地上班去了。而这位妻子在把丈夫送走之后,轻轻地走到了婴儿床边,在孩子的小脸上印了一个甜甜的吻。

在这天的早晨,几乎巴黎所有的家庭都与这对年轻的夫妇差不多,都把这桩案件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彭布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在人们看来,彭布贝本身就是一个谜。

这个人原本是一个倒卖人造珍珠的商贩。他在海外进行了一次很长的旅行后,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钻石商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富有,但是,人们现在都用钻石大亨来称呼他。

就在案发当晚,彭布贝在后台看着穿着那套华丽服装的雷依娜出神。而雷依娜则更是为穿着一套如此高贵的服装而兴奋不已,甚至连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了。

“雷依娜,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你看,你的脸色都变了,放心,我已经派出了足够的人手保护你,而且,警方也专门派人来了。就拿后台来说吧,此刻就有三个资深的刑警在严密地监视进进出出的人。”

“哦……”可是仍然可以看出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为了让你放心,我很早以前就想把大侦探贝尤请来保护你了。可是他由于身有要事,所以要等两个星期之后才能赶回来,不过,他已经派出了三名得力的助手来此助阵,所以,这里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你只管放开手脚去表演就好了!”

“是的,我并不担心这些,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为我制作了如此华贵的服装,可如果我赢不了她的话……”

“她?你说的‘她’是谁?”

“就是时装模特奥莱蒂啊。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得不得了,不知要比我强出多少呢!”

“哎呀,你怎么会想这种事情呢?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我说的对不对?戴乃立老兄。”彭布贝对他身旁站着的一位年轻的绅士调侃道。

这个人的全名叫作约翰·戴乃立,看上去器宇轩昂,体格健壮,是一个很有男人味的年轻绅士。他的爱好是冒险和运动,就在三个月之前,他刚刚完成了独自驾着小艇环游世界的壮举。这次冒险旅行极大地提升了他的名气,更使他成为了巴黎社交界里的名人。尽管彭布贝与他是在上周六才结识的,可他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谈得非常投机,很快就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怎么可能会这样呢?你是不会轻易输给她的,咱们不说别的,单是这身衣服还比不过对方吗?不要担心了,你肯定会获得头名的。”

“真的吗?”雷依娜似乎深受鼓舞,好像一下子就信心百倍了一样。而那张美丽的面庞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

“好了,时装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入座吧!”

“对,我们赶紧就座。”

彭布贝和约翰·戴乃立二人坐在了观众席的特等座位上,耐心地等待着服装表演的开始。

歌剧院里坐满了绅士和贵妇,真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这是一次领导今年服装潮流的时装大赛,所以巴黎社交界的名流几乎全部到场了,人们都很兴奋,都在期盼着大会能够早些开幕。

这时,剧院里的灯全部熄灭了,时装表演大赛就要开始了,全场鸦雀无声。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女士们装饰有白羽毛的帽子以及手中的大扇子在晃动,还时不时地传来扑鼻的香水味。

“铃!铃!”开幕的铃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大幕的徐徐拉开,观众席上现在更安静了。

舞台的背面是一块黑幕,这是因为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模特身上的时装能够显得更加鲜艳迷人。

表演正式开始,穿着艳丽时装的美女们依次走到舞台之上,朝着观众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过身去,走上几步,摆出各种优美的造型,以供观众欣赏。

这些模特身穿的服装不仅裁剪得体,而且样式独特,能够彰显出独一无二的美感,要知道这些时装都是巴黎最知名的服装设计师精心设计出来的,然后经过一流裁缝之手,最后才成了如此超凡脱俗的一件件服装的。

“真是美轮美奂!”

“太漂亮了!”

女观众们难以抑制内心中的激动之情,纷纷出口称赞,议论不已。终于,第11号模特闪亮登场了。

“看吧,这回轮到雷依娜出场了。”彭布贝转头对身边的戴乃立说道。

只见雷依娜以优美的步伐走到了舞台上,在灯光的照射下,她身上的披风和腰带熠熠生辉,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再加上她那苗条的身段,她整个人就好像仙女下凡一般,让人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此时此刻,整个大歌剧院里寂然无声,面对着钻石光泽和彩色灯光交织出来的美景,以及雷依娜婀娜迷人的身姿,每一个观众都屏息凝神,静静地欣赏着。

雷依娜已经完全被钻石的光芒给裹住了,这时,她来到舞台中央,张开双臂,轻轻地转动着身子,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在这一刹那间,她身上的钻石散发出了千百道光芒,直向观众席射来。在场的所有观众都默不作声,如同痴傻了一般在那里默默观赏。这个时候,不管是多么轻微的声响,都是可以听得到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突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多时的气氛。

“不好了,失火了!”

接下来,全场乱作一团,观众席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呼喊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火光从右侧射来,后台顿时冒出了一股浓浓的白烟。场面随即变得更加混乱了。

观众们纷纷向外挤去,一些女观众更是吓得大声呼号。接着,灯也齐刷刷地灭了,歌剧院里登时漆黑一片,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又窜出了红色的火焰。

此时此刻,两三个男人从后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剧场内此时更是乱作一团,场面极为混乱,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女士被吓得晕了过去,几位好心的男士连忙将她们抱到了座位上。所有的观众都在朝安全出口挤,前面和后面都有被挤倒的人,剧场里到处都是呼喊声和求救声,人们都想早一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事与愿违,场面于是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

雷依娜被火焰给包围住了,她一边大声求救,一边竭尽全力地想要逃到台下去。然而,强挣扎了一会儿,她终于累晕了,昏倒在舞台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布罩头的蒙面男子突然从乐队的座席上跑了出来,只见他跳入火中,用一个硕大的斗篷把雷依娜裹住,抱起来就往后台跑去。

“大家安静一下!这是劫匪搞的骗局!”戴乃立大声地喝道。

“把他抓住!就是他!抓住那个劫匪!”他指着蒙面男子大声地喊着。然而,剧院里现在早已乱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的叫喊声。于是,戴乃立连忙跳上了乐队的座席,然后又跳到了舞台上,可是,当他跑到后台的时候,那个蒙面男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戴乃立打算从后台的后门出去继续追赶,可后门也被那些急于逃命的人给挤得水泄不通了。他询问了一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蒙面男子和雷依娜是从什么地方出去的。

最后,戴乃立终于从后门挤了出去。他来到了哈兹曼街,在街上寻找了一会儿,可是连蒙面人的影子也没有发现。

“哼,他肯定是坐汽车逃走的!”

这个时候,惊慌失措的彭布贝跑了过来,一开口便问道:“喂,戴乃立,劫匪哪去了?”

“已经跑掉了!”

“那……那……钻石呢?”

“当然也不见了。”

“哎呀!不好!”彭布贝绝望地叫了起来,接着,他的身子晃动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戴乃立连忙伸手将他扶住,安慰道:“你现在需要冷静,着急也不起任何作用!”

可倒在戴乃立怀里的彭布贝仍然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钻石啊……我的钻石啊……我的一切……”

他嘟囔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掏出来一把手枪。

“你想干什么啊?快把它收起来!”

见此情形,戴乃立还以为他是由于经受不住打击而想自杀呢,所以赶忙出手制止。可没想到彭布贝就如同发疯了一样,从戴乃立的手中挣脱了出来,一边奔跑一边喊道:

“是谁……究竟是谁抢走了我的钻石?我要杀了他!我要找回钻石!”

他挥舞着手中的枪,边跑边喊。

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枪万一走火了,肯定会造成又一场混乱。于是,戴乃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手枪从他的手里给夺了下来,连哄带骗地把他送到了剧院的后台。这时,火早已被扑灭了。其实,后台根本就没有失火,只是因为有人在摆放在入口处的人造花上撒了一些烟硝,并把它们点燃了,所以才会冒出那么多的烟雾,致使整个剧院都充满了烟,而实际上只不过是烧着了一角布幕罢了。

“那个劫匪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他早就做好了把这件镶满昂贵钻石的服装偷走的准备,所以才搞了这样一场假失火来吓唬人。可是,雷依娜现在在哪里呢?”

戴乃立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只见他频频点头,似乎一下子就悟出了其中的奥妙。他看见彭布贝此时还在后台发疯一般地叫喊着,于是便绕过了他,悄悄地走出了剧院。

戴乃立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个蒙面男子的确是坐着汽车逃走的。

当时,他抱着裹在斗篷里昏迷不醒的雷依娜,跑出了哈兹曼街,径直来到莫加德路,在这个地方,一辆汽车早已等候多时了。

此时夜已很深,所以路上行人非常稀少,他并没有遇到其他的人。蒙面男子刚来到汽车近前,坐在汽车里面的蒙面女子便把车门打开了。

“进展如何?”她用低低的声音问道。

“非常顺利!”

这个女人微微地笑了一下。接着,他们两个一起把雷依娜放到了后面的座位上,然后那个男的便飞快地把车开了起来。

雷依娜没过多久便苏醒过来了,她一想到自己刚刚身处火海之中便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她觉得这是一场噩梦,而且还没有醒过来,呼吸仍然非常困难,什么东西也看不到。此外,她还感觉到自己正在不断地上下颠簸,终于,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辆汽车上,却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

她心想:“肯定是有人把我给救了,我的胸口现在闷得喘不过气来,想必是受了重伤,那么,现在肯定是有人正把我往医院送呢。”

她感觉到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究竟是谁把我给救了呢?我猜肯定是彭布贝先生。”想到这里,她慢慢地移动了一下身体。

“待着别动!”这时,一个故意压低了的、听起来很可怕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让雷依娜备感惊讶,于是,她很想坐起来。

“我不是刚跟你说过不准乱动了吗?”尖锐的女人的说话声再一次传来。

这个时候,雷依娜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身子。

“这下感觉到疼痛了吧?那可是剑尖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别动吧,否则的话,你一出声,剑尖立刻就会刺入你的肉里!”

雷依娜听到这句话立时感到惊恐万分,她心想:“原来并没有什么人救我啊,而是我被坏人给劫走了,可是,他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她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发现镶嵌宝石的披风和腰带还在身上。

“对了,他们肯定是要把我带到他们的巢穴去,把我身上穿的时装抢走,然后……”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性命有可能会不保,所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汽车此时仍然在向前飞驰着,车已经行驶到了什么地方,将要往什么方向行驶,雷依娜一点儿都不知道。然而,她感觉到汽车转了很多弯,可能是害怕有人跟踪,也可能是要把她带到很远的地方。

就这样,汽车开了很长的时间,雷依娜终于明白了,汽车根本就没有开出巴黎,而是一直在市内行驶。因为雷依娜透过头顶上斗篷的缝隙,还依稀可以看到街道两旁的灯光。

她想方设法地朝车窗外面望去,然而,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那个硕大的斗篷里,只要她稍微动一下,锋利的宝剑就会刺过来,所以她也就不敢随便乱动了。

过了一会儿,压在她肩膀上的手略微松动了一下,于是,斗篷的中间露出来一个并不算小的缝隙。雷依娜趁着这个机会向外面看了一眼,可是只能看到两根白皙的手指,另外,无名指上戴有一只珠戒,上面镶嵌着三颗珍珠,呈三角形排列。

“这个珠戒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雷依娜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珠戒,把它牢记于心。

在此之后,汽车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便停下来了。雷依娜静静地倾听着车里的动静,一动也不敢动,终于,她听到驾驶汽车的那个人下了车。又过了好久,车门被打开了,那个人上了车并把汽车开进了一个大门里。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雷依娜确实很想知道她现在究竟身处何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把斗篷从她的头上给拉了下来,她赶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见这是一个树木茂密并且一片漆黑的地方,但很快她的眼睛又被那个女人给蒙住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下来了!”那个男人一边轻声地说着,一边拉住了雷依娜的手。

雷依娜跟着他走下了车子,然后被他拉着走过了一段石子路。

“这里有台阶。”男人小声地说道。

这道石阶共有六级,雷依娜在心中默默地记着。在走完石阶之后,前方似乎又是一段石子铺成的路,接下来似乎进入到了一个大房子里面。

“前面是楼梯。”那个人又在低声提醒着她。

雷依娜的一只手被那个人牵引着,另一只手则去扶住了栏杆,她感觉到这些栏杆都是很破旧的,因为摸上去似乎有虫子蛀蚀的小孔。

她刚一踏上楼梯便感觉到上面铺着地毯,上了二十五级楼梯,她终于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六级石阶,二十五级楼梯,一定要把这些牢牢记住。”雷依娜聚精会神地暗记着。

“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吧?”一个男人粗暴地问她,可她只是呆立在那里默不作声。

“我并不想要别的东西,只不过是想借一下你身上穿的披风和腰带。好了,赶紧把它们脱下来吧!”

“不,我不脱!”雷依娜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好啊,还来硬的,来人,去把它弄下来!”他命令那个女人去做这件事,于是,这个女人伸手去拉那件披风。

“你想怎么样?”说着,雷依娜一侧身,倒退了一步。

“事已至此,你还是老实点吧!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不配合的话便没有你的好处!快点给我动手!”这个男人恶狠狠地命令道,于是,腰带和披风被那个女人一一解了下来。

“很好,我们只要这两件东西,不会取你性命的。当然,你肯定特别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看看自己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人?”这个男人的说话语调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现在,你可以把眼睁开了,你……去把她的眼罩除去。”

雷依娜脸上的黑布终于被拿下来了,她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只见她正待在一间宽敞豪华的客厅里,就如同是某个贵族或者富翁的府第。客厅里摆放着高档的沙发和长椅,墙上还挂着织锦名画和威尼斯产的窗帘,这间屋子真可说得上是富丽堂皇,头顶上灯火辉煌。

另外,屋子里面还摆放着许多由名贵的桃心木制成的家具,在暖炉架上还有一座精美的大钟,它镶嵌在了黄金大杯和大理石里。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都是产自波西米亚的玻璃饰品,而悬挂在正中央的大理石花形吊灯则散发着柔和而灿烂的光芒。

毋庸置疑,这些都是法王路易十四时期的摆设,这让经常在舞台上表演的雷依娜羡慕不已。“天啊!他们住在如此奢华的别墅里,可为什么还要抢夺宝石呢?不,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抢劫所以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然而,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雷依娜一边仔细地观察,一边思考着问题,她看不到任何一个进出这间屋子里的人的脸孔,因为他们的头上都蒙着黑布。而且,那个女人穿戴着黑天鹅绒滚边的青梅色服饰,看起来非常漂亮。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她头上的黑布摘下来从而使她看清楚屋子里的一切呢?换做一般的劫匪是肯定不会这样做的。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想到这里,雷依娜便感觉到非常可怕,所以一个劲儿地盯着那个人看。

突然,那个男人把电灯关掉了,屋子里立时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那个沙哑而深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好了,已经完事了,可以放她走了!”

于是,雷依娜又被蒙住了头脸,带进了汽车里,而刚才那个人也上了车。

这一回,汽车开了二十几分钟便停了下来。

“快下车!”那个男人把雷依娜推下了车,然后便急驰而去。

雷依娜赶忙把罩在头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可那辆汽车早已踪迹皆无了。她发现自己在巴黎的大街上,夜静得非常可怕。

“喔,我在哪里?啊,原来是多罗米第罗广场。”

这个地方离她居住的亨利·莫丹街的公寓已经不远了,在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之后,她一心想赶紧回到自己的住处。然而,深夜的街头只有她一个人,她内心中立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甚至连脚都不能正常地抬起来了,她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摔倒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正朝这个方向跑来,雷依娜借着路灯那淡蓝色的灯光一看,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约翰·戴乃立。

“快点,快救救我啊!”她扑向了戴乃立,并且紧紧地抱住了他,由于过度惊吓,她现在几乎就要晕倒了。

“好了,现在已经安全了!”戴乃立一边伸出双手抱住她,一边安慰她说。

“我快要被吓死了,刚才实在是太可怕了!”雷依娜伏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抽泣着。

“别担心,有我在,已经没事了。”戴乃立抚摸着她的肩膀,轻声地安慰道。

“是不是钻石被抢走了?我早就猜到了,那些人就是为了钻石而来的,因此,他们在得到了钻石之后肯定会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来的,所以我早就在这里等候了。还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你毕竟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样吧,你先到那边的长椅上去休息一会儿,然后我再带你回去。”

坐下来之后,戴乃立详详细细地询问了出剧院之后所经过的地方、劫匪的相貌以及她最后看到的那间屋子的情况。然而,雷依娜根本就无法把这些问题回答清楚,她只记得自己最后进了一个不知道具体地点的豪华别墅。

“喔,旧式的、路易十四时期的家具……劫匪是一男一女……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戴乃立根据这几条线索在苦苦地思考着。

而警方则根据雷依娜的口供得出了以下几条线索:

一、雷依娜曾被带进了一幢非常豪华的大别墅中,并且看到那里摆设着路易十四时期的家具。

二、这个别墅应该在巴黎市内,很可能是一处较为幽静的住宅区。

三、房子门口的石阶共有六级,而通往二楼的楼梯则有二十五级。

四、劫匪一共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五、其中的那名女劫匪身穿青梅色衣服,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排成三角形的珠戒。

于是,警方根据这几条线索去侦查取证,可是根本就找不到那样的建筑,更别提发现相似的犯罪嫌疑人了。

而失窃钻石的彭布贝也聘请了私人侦探进行调查,可仍然毫无进展。

于是,这个离奇的怪案成了不解之谜,而各大报纸也因此而攻击警方,指责警察无所作为。

在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之后,钻石商彭布贝终于病倒了。

约翰·戴乃立独自去搜寻那两个劫匪和那座建筑物,却一无所获。

“在什么地方才有那样的别墅呢?雷依娜会不会是由于恐惧而产生了幻觉呢?另外,她竟然清楚地记得六级石阶和二十五级楼梯,有这样的事情吗?身处那样的险境之中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数台阶。这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警方的一些探员从刚一开始便怀疑雷依娜提供的线索的可靠性。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另一起怪案却证实了的确有那样的豪宅和一男一女两个劫匪。

在这起案件中,也有一个时装模特失踪了,而这个人正是当日参加时装比赛的模特之一——奥莱蒂。

奥莱蒂是巴黎著名的仙妮时装店的模特。她长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宛如一朵鲜花一样,但同时也是一个稚嫩的少女。在那天的服装大赛上,她受到了极高的关注,观众们普遍认为,不是雷依娜拿第一就是她拿第一。

可是由于那场意外的发生,比赛只好中途停止,所以那次比赛没有产生任何的结果,所以奥莱蒂仍旧去莫德莱尔街的店里上班,跟她的同事们一起工作。

然而,就在劫案发生一周之后的某一天夜里……

“奥莱蒂,电话,找你的。”

“谢谢,是谁打来的?”

奥莱蒂拿起电话来一听,立时吓得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我母亲得了急病?哎呀,肯定又是心脏病发作了,对,是老毛病了……喂,请问您是哪一位?是隔壁的诺邦太太吗?怎么听起来不太像啊,喔……请了哪位医生?是博立克医生啊……您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好的,谢谢您了。您要我接大夫一起回去?好的,没问题。大夫住在莫德莱尔街三段1号,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我明白的,麻烦您先照看一下我的母亲,我很快就会回去的,麻烦您了。”

奥莱蒂把电话放下,立刻跟老板请了个假,然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店铺,赶紧挨家挨户地去找莫德莱尔街三段1号。找到之后,她发现已经有一辆汽车停在那里了,车旁有一位绅士似乎是在那里等人,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西服,皮鞋上还有一副皮鞋罩,样子看起来颇为高贵。

“请问,您是博立克医生吗?”

“喔,我想你应该就是奥莱蒂小姐吧?我刚刚接到了你家里的电话,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快点上车吧,情况似乎非常紧急。”

奥莱蒂赶紧上了车,那位绅士也坐了进去,汽车很快便飞驰而去。

这时,仙妮时装店里的几个模特在低声地议论着: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吗?”

“哪里蹊跷了?”

“刚才电话里面是说要奥莱蒂到莫德莱尔街三段1号去请博立克医生吧?”

“是啊,请医生怎么啦?”

“那个地方哪里有什么医生啊?我每天都从那里经过,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医生的招牌。”

“医生也不一定非要挂招牌嘛,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头。”

“咱们赶紧查一下电话簿吧。”

说着,几个姑娘便一起去查阅电话簿了。

“哎呀……真没有一个叫作博立克的医生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到很不妙。由于刚刚发生了女歌手雷依娜被绑架的案子,所以很多姑娘都心有余悸,一想到这里,她们便觉得很可怕。

“我刚才似乎还听到奥莱蒂说:‘是隔壁的诺邦太太吗?怎么听起来不太像啊。’由此可以断定,肯定有人冒充诺邦太太。”

“哎呀,不好了,奥莱蒂被人绑架了。”

“不会吧?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准,为了防止不测,咱们还是先跟老板说一声吧!”

仙妮时装店的老板一听说这件事,赶忙把电话拿了起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雷依娜小姐吗?我是仙妮时装店的老板。我店里有一个模特跟你一起参加了上次在歌剧院的时装大赛,对,就是奥莱蒂小姐……她可能被人劫持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上次劫持你的那帮匪徒干的。是的,是的,有人冒名打进电话来……喔,不错。可是因为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还没有报警。不过,我想这或许会对你请的私家侦探有所帮助,所以我才特地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不错,请你立刻把这个情况告诉给那个私家侦探吧,好的,再见。”

老板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电话,然后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出一些线索来。”

奥莱蒂坐的那辆车上除了那位绅士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这位是我的妻子。”博立克医生指了指那个女人,然后说道。他的语气温和而又富于礼貌。

那个女人的脸上戴着面纱,所以看不清楚长相。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青梅色的。咦?这件衣服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与劫持雷依娜的那个女劫匪穿的是同样的颜色。然而,此时正在为母亲的病情而担忧的奥莱蒂已经顾不上仔细地观察这一点了。

就在汽车开到康地广场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一把将奥莱蒂给拉了过去,并且给她蒙上了一层黑布。

“你这是在干什么?”奥莱蒂大声地喊道,伸手想要把黑布扯下来,却被那个女人用力地摁在了座位上。

尽管奥莱蒂一直在用力地挣扎着,可她始终也无法挣脱那个女人的控制。

奥莱蒂意识到了自己不是那个女人的敌手,于是也就停止了反抗,坐在座位上不动了。她虽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却颇有胆识,没过多久,她便镇定了下来,她决定先查看一番,最好能够找到一些有力的证据。

“这个女人的手上也戴着同样的珠戒!怎么与报纸上写的一模一样?”

接着,奥莱蒂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那枚珠戒,可是很难看到那个女人的手。于是她又继续向下看去,她发现那个女人穿着一双做工考究的尖头皮鞋。

“她穿的皮鞋如此讲究,想必也应该是个贵族吧?”

想到这里,奥莱蒂非常想看一看这个女人的脸,可是由于她戴着面纱,所以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脸孔。

这时,那个女人正在低声地跟那个什么博立克医生说着话,尽管奥莱蒂支着耳朵去听,可还是听不大清楚,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只听得那个女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说……你也太心急了吧……离歌剧院那件事情还不到一周……竟然又干这种事……这太危险了……”

“如此说来,这两个人就是绑架雷依娜并且把钻石劫走的人了。”聪明的奥莱蒂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可我只是一个穷模特啊,身上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劫持我呢?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想抢走值钱的东西,而是想要了我的命!或许是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奥莱蒂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不可思议,所以越想越是害怕。

“我一定要想办法逃生。”于是,她耐心地等待着逃脱的机会。

她感觉到汽车在市区里不停地转圈,最后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似乎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住宅区。她透过一个小小的缝隙向外望去,可还是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汽车在一座豪宅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头上蒙着黑布的奥莱蒂被人从车上拉了下来。

“咦?这里的石阶竟然也是六级!”在被那个女人拉着走上台阶的时候,她心里默默地数着。而这也更使她确信这所宅子就是雷依娜曾经到过的怪屋。

当那个男人走过去想要打开大门的时候,奥莱蒂壮着胆子把头上的黑布扯了下来,然后一把甩开那个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屋内跑去,在她来到了屋子里之后,又一鼓作气地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跑,这个时候的奥莱蒂就好像一只被追赶的猎物一样。

“嘿!快站住!”那个男人在她的身后大声喝道。

奥莱蒂一口气便跑到了二楼,她来到了一个大房间里,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稍作休整。

这是一间路易十四式风格的大客厅,在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况之后,奥莱蒂开始四处寻找逃跑的出路。

终于,她发现了一扇门,便赶忙跑上前去,想要夺门而出,可是怎么也打不开,她想这扇门肯定是上了锁的。这个时候的奥莱蒂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抱着脑袋,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那两个劫匪似乎正在往上跑,走廊里不断地传来推门声,她知道劫匪离她已经越来越近了。

“到底该怎么办啊?”奥莱蒂吓得浑身发抖,心想只要那两个劫匪来到这里,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哎呀,我该如何是好呢?如果被那些人抓住了,我很有可能就性命不保了,所以我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奥莱蒂爬到了书橱顶上,并且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名劫匪破门而入。

趴在上面的奥莱蒂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四处寻找的声音。

“如果他们朝上面看,那可就糟糕了。”一想到这里,奥莱蒂不由得心跳加快,还好他们只是低头寻找并没有抬头看过来。

“不在这里啊!”那个男人说道。

“难不成从窗户那里逃走了?”那个女人低声地说道。

“窗户不是还关着吗?”

“那她是从哪里逃走的呢?”

“如果让她逃走了,那可就糟糕了。”

“或许她藏在了什么地方。”

“好的,咱们接着寻找。”

接着,他们关掉电灯,离开了这间屋子。奥莱蒂仍然趴在那里不敢乱动,生怕他们去而复返。很长的时间过去了,壁炉上的大钟响了七下,她仍然一动也不敢动,但是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接着是8点……9点……10点……奥莱蒂仍然趴在那里,最后,等到12点的时候,她才缓缓地从书橱顶上下来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了室内,奥莱蒂从走廊跳到了院子里,她先是静悄悄地蹲了一会儿,等云朵把月亮遮住之后才慢慢地爬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树林里。在摸索了一阵之后,她终于找到了围墙,于是,她决定沿着围墙走,很快便找到了后门,拔掉门闩之后,奥莱蒂终于跑出了这个院子。

此时此刻,奥莱蒂的心脏狂跳不已,她先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查看了四周的情况,发现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夜已经很深了,整个住宅区都十分寂静,奥莱蒂感到非常恐惧,她拼命地向前狂奔着,仿佛后面有两个劫匪追她一样。

黑夜之中无法辨别出方向,所以奥莱蒂一门心思地朝前跑,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哪里。终于,奥莱蒂跑到了公路上,看到一辆辆的出租车疾驰而过,她赶忙伸手拦了一辆,很快就上了车。

“快!到莫马德!”她对司机说道。

车开动了。奥莱蒂偶然间回了一下头,看到另外一辆出租车尾随在后面,这让她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身体也开始颤抖个不停。

“司机,麻烦你再开快点!”奥莱蒂惶恐不安地喊道。

司机开足了马力,可她回头一看,那辆车也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快,请再开快些!”奥莱蒂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

“小姐,这里已经是莫马德了。”

“先不要管它,你就一直往前开好了,快点拐弯儿,后面的车就要追上来了!”

司机在几个路口连续转了几个弯儿,一路走了下去,来到了一个小广场。奥莱蒂立刻说道:“好了,我要在这个地方换车。”

付过钱之后,奥莱蒂来到了出租车停车场,迅速地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大声地对司机说:“我要到莫马德的碧得利街55号公寓,请快点开!”

出租车很快地就驶出了停车场,这时,她再回过头去看,那辆跟踪的汽车已经不见踪影了,奥莱蒂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她倒在座位上,昏了过去。

奥莱蒂昏迷不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苏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奥莱蒂一睁眼便看到母亲焦急地守候在床边,而她的旁边则站立着一位从不曾谋面的绅士。奥莱蒂见此情形,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好好躺着,不必起身。”那位绅士连忙伸出双手按住了她。

“妈妈,这位先生是……”

“我的名字叫作约翰·戴乃立。你被绑架之后,仙妮时装店的老板立刻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雷依娜小姐,而雷依娜则将此事转告给了我。于是,我陪着你的母亲在公寓里等了你整整一晚上。因为我相信,他们会像放回雷依娜小姐那样把你也放回来。就这样,我们一直等到深夜,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把你给送回来了。当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早已昏迷不醒,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你到现在才苏醒过来。”

“感谢大家!听,似乎有人来了。”

这时,屋子里走进来两男一女。其中的一个是彭布贝,另一个不认识,而那个女的则是雷依娜。

“哎呀,戴乃立老兄也在这里啊!我刚旅行回来就从雷依娜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所以立刻同贝尤探长一起过来看看。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贝尤探长。”

贝尤探长的脸色白里泛青,身材比较矮小,体格看上去也比较虚弱。然而,当戴乃立与他握手的时候,他感觉到那只手似乎很大,而且力气也不小。他两眼散发着光芒,长时间地看着一个人,很容易就使人感觉到很不舒服。

贝尤探长刚一看见戴乃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了。

戴乃立也有同样的感觉,默默地注视着他,然后便笑容可掬地和贝尤探长打起了招呼。

他们三个人一同询问奥莱蒂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尽管奥莱蒂感到非常疲惫,可她还是强打精神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他们三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贝尤探长不时地点着头,同时还偷眼观瞧戴乃立的神色和表情。而戴乃立也不显山不露水地观察着贝尤的神情。

“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啊?”见此情景,彭布贝不得不这样推测着。

奥莱蒂把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遍,由于她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的,所以没过多久就又闭上了眼睛。

“绑架我的时候,那两个劫匪都蒙着头脸,绑架你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雷依娜问道。

戴乃立把话头接了过来,只听他说道:“你被绑架的时候,正值火警发生,那个时候有很多观众在现场,劫匪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才用黑布把头脸蒙上的。而奥莱蒂小姐被绑架的时候,那两个人冒充医生夫妇,所以,如果他们再把脸蒙上的话,反而会画蛇添足,令奥莱蒂疑心,如此一来,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地上车呢?”

“如此说来,奥莱蒂小姐,你看清楚那个劫匪的容貌了,他的长相是什么样的?”

“那两个人嘛,我猜他们肯定是化过装的,而且还都长得不错,很像一对颇有身份的医生夫妇,是不是?”戴乃立如此说道。

奥莱蒂当即赞同地说道:“不错,他们看起来都像是很有风度的人。”然而,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我觉得那个……”说着,她看了大家一眼。

“我猛然间想起来了,那个假扮医生的人……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什么?看上去很眼熟?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戴乃立迫不及待地问道。

贝尤探长也认为这个线索非常关键,所以在一旁耐心地倾听着。

“大约就在三个月之前,有一个个头很高的、很有气派的绅士,带着一位据说是他妹妹的高贵美丽的女士来到了我们店里。当我给她妹妹拿出一件非常时髦的服装时,他总是盯着我看。在我发觉之后,他才不好意思地把头转过去了。

“当天晚上,当我下班的时候,我发现那个绅士仍然在门口等着,在看到我从店铺里走出来之后,他也跟了上来。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仍然像往常一样乘坐地铁,而那个绅士转眼间就不见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总是不断地跟踪我,我这才感觉到了害怕。但是,大约在一个星期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我经常在吃完晚饭后到莫马德附近去拜访一个朋友,我们在一起聊天经常要聊到夜里11点多,而我的母亲也常常为此而责备我。有一天晚上,我过了11点才回家。当我经过一段行人稀少而又没有灯光的地方时,我又看到了那个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一看见他就非常害怕,所以赶忙飞快地跑了过去。接着,我看见他仍然安静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我。我感觉到有一些恐慌,可他并没有追上来。

“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他还站在那个地方,我疾走几步,想要快点过去,他却突然过来伸手把我拦住了。我吓得转身就跑,他也没有来追赶我。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走那条马路了。”

“你说的这位绅士是不是很像假扮博立克医生的劫匪?”贝尤探长询问道。

“夜晚的灯光非常昏暗,所以我没有看清楚,不过体型倒是很像的。另外,那位绅士与博立克医生还有一个相像之处,那就是他们的皮鞋上都有一副灰色的鞋罩儿。”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备感惊讶。

“那么,奥莱蒂小姐,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个据说是他妹妹的女士也曾来到过店里,她当时身穿的是不是一件青梅色的衣服?”

“喔,是啊!不错,经你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她身上的衣服的确是青梅色的,而且,她脸上还蒙着一层面纱。”

“就是这伙人!还有,奥莱蒂小姐,你被带到的那所住宅,是不是大门口有六级石阶,到二楼有二十五级楼梯?”

“我当时慌慌张张地跑上去,所以记不清楚有多少级楼梯了,不过,在大门口那里,的的确确是六级石阶的。”

“喔,这座住宅肯定就是我曾经去过的那所老房子啊!”

“如此说来,那个带着妹妹来到店里的绅士就是劫持雷依娜小姐并夺走钻石的人,而且后来又装成医生把你劫持走了。对了,那个绅士来到你们店里的时候,有没有透露他的姓名啊?”贝尤探长继续询问着。

“他曾拿给我一张名片看,好像叫作梅罗曼伯爵……”

“你说什么?梅罗曼伯爵?”

大家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梅罗曼伯爵是巴黎的一位非常有地位的贵族,在社交界也久负盛名。他经常为公益事业和慈善事业捐款,是一个口碑很好的慈善家。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彭布贝忍不住笑着说道。

“像梅罗曼伯爵这样的绅士,他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我们相识很久了,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高尚的人,他怎么可能来抢我的钻石呢?这真是太荒唐了。”

“说得不错!”雷依娜也觉得这种说法很可笑,于是接口说道:“像这样一位大有身份的绅士,竟然会带着他的妹妹来绑架我和奥莱蒂,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然而,劫匪的脚上两次都套着灰色的皮鞋套,而那位伯爵的鞋上是不是也有灰色鞋罩?”

经过戴乃立的提醒,奥莱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伯爵刚刚来到店里的时候,他的皮鞋上的确套着灰色的鞋套,因为这种颜色的鞋套很少见,所以我才会印象深刻。”

“彭布贝老兄,你见过的伯爵是不是也经常在皮鞋上套着灰色的鞋套?”

“喔,似乎是这样的。不过,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千万不要怀疑伯爵是劫匪,我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在这里可以对天发誓。不要再胡乱猜测了,不要说是伯爵抢走了我的钻石,这件事情如果让他知道了,小心他来找你们的麻烦!”

“不,我并没有随意猜测,我也没有认定伯爵就是抢走钻石的劫匪,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或许隐藏着比较复杂的隐情。我想给伯爵打个电话,没有什么问题吧?”

戴乃立慢慢地走到了电话机前。

“老弟,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啊?你难不成是想问问他究竟是不是劫匪?”彭布贝看起来非常气愤。

“不,我有另外的事情要跟他谈谈。”

戴乃立拿起了电话听筒,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喂,请问是梅罗曼伯爵公馆吗?我是约翰·戴乃立男爵,请伯爵接一下电话……是伯爵先生吗?

“大约在两三个星期之前,您是不是在报纸上刊登过一则广告?对,为了这件事情,我想要登门拜访您一下,以便能够跟您详谈……是的,我已经从那则广告中知道了,您的公馆中失窃了不少东西,您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它们找回来。

“喔……有在烤火炉上使用的火钳柄,有烛台上面的火盘,有锁孔上的盖儿,还有按铃上面的蓝色绸布片……恕我直言,这些东西都不怎么贵重,可您偏偏要刊登出广告来寻找,想必那些东西一定对您有着特殊的意义和价值吧……噢,是的,我懂。

“关于这件事情,我需要跟您当面详谈……喔,喔,是的……今天下午2点钟怎么样?好的……另外还需要说明一下,我到贵府上去的时候,还要有两位小姐陪同。不,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而是另有原因……关于这个原因嘛,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吧,好的,再会!”说完,戴乃立放下了电话。

“那则广告的事情我也知道,失窃物都是一些古怪的小玩意,所以我也认为这则广告登得有些不寻常。”雷依娜也如此说道。

“或许那些小玩意对伯爵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呢,可它们现如今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你说什么?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我在一个黑店里买到的。就在我看到广告的当天,我只用13法郎50分就把它们一并买来了,实在是太便宜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把这些东西还给他呢?”

“这其中便另有原因了,我从梅罗曼这个名字上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情。19世纪曾经发生过一件非常古怪的‘梅罗曼事件’。然而,就在我潜心研究这一古怪事件的时候,却发生了剧场那次劫持雷依娜的事件和奥莱蒂遭到劫持的事情。这两件怪案似乎与伯爵有所关联,而且似乎同那些小玩意的失窃和钻石被抢也有关联,所以我才约他见面。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见面的时候会带着两位小姐去,对,就是你们两个。下午2点10分之前,请在派利广场等我,记住,千万不要迟到。”

雷依娜和奥莱蒂听完之后连忙点头答应,另外,她们当即决定一起吃过午饭后再过去。

彭布贝等三人一同向奥莱蒂小姐道别,而戴乃立又低声地跟雷依娜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转身离去。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贝尤探长同彭布贝正站在楼梯口处谈话。戴乃立赶忙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们得提防点那个家伙,不能轻信他的话,那个家伙自诩为男爵,简直就像是在演戏一样,哼,那个家伙……”

听得出来,贝尤探长似乎十分痛恨戴乃立。

听到此处,戴乃立连忙走上前去,笑着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啊?看起来你们对我有一些怀疑。我原本就是一个男爵。”说着,戴乃立把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贝尤探长,只见上面写道:

约翰·戴乃立男爵

航海专家

“你骗谁呢?你怎么可能是男爵?更不可能是航海家,你根本就是在这里招摇撞骗。”贝尤探长无所顾忌地骂了出来,可戴乃立仍然不放在心上,只听他继续说道:“哎呀,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说。那我是干什么的?”

“你的名字叫作哈姆·巴奈,是一个假冒的侦探,不管你怎么化装,我一眼就可以把你认出来。嘿嘿,我刚一见到你就觉得很面熟,在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终于把你给认了出来!”

接着,他又转过头来对彭布贝说道:“彭布贝老兄,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啊!这个人在几天之前刚刚成立了一个私人侦探社,然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有各种各样的花招,你可不能让他给蒙骗了啊!他刚才打的那个电话,就是想利用他偷来的那些东西去骗取伯爵的钱财。”

彭布贝听完这些话,脸色被吓得惨白,惶恐不安地说道:“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戴乃立仍然笑容满面地说道,“你说我是骗子巴奈也好,说我是没用的侦探也罢,只要我能够帮助你把钻石找回来不就行了吗?为了这件事,我已经操劳很久了,所以,你没有必要把贝尤老兄说的话放在心上,或许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危言耸听呢?”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贝尤探长显然有些着急了,他随即转过头来对彭布贝说道:“彭布贝老兄,他可是一个大骗子啊!我和他在一起办过十几件案子,可案子结束后找到的那些宝石和现款等赃物,他都不如数归还,总是想方设法地从中抽取一部分或者是全部据为己有,我虽然跟他一起同样地忙碌,可到最后总是什么也得不到。这次,他或许能够帮助你把钻石找回来,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他是绝对不会把失窃钻石全数归还给你的,他也许会带着钻石逃亡国外。你别看他总是一副绅士派头,实际上却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强盗!”

彭布贝在听完这些话之后,神情变得更加紧张了,贝尤探长毕竟是与他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而戴乃立不过是刚刚认识一个星期的新识,因此,相比较而言,他更愿意相信贝尤探长的话。

“我已经弄明白了,戴乃立老兄,不,巴奈先生,从今天起,我要跟你绝交!”

“可以,彭布贝老兄,不过,我是不打算放弃寻找钻石的,因为这个案件的复杂性和离奇程度已经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所以,我将竭尽全力地去侦破它。在我看来,这个案子之中隐藏着一个谜团,如果不先把这个谜团给解开的话,那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钻石,而且,我相信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另外,贝尤探长,不管遇到多么大的困难,我都要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找到钻石让你看看!”

“哼!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撒手不管吗?我也会亲自去寻找钻石的,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但是,我最终必定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让你在那里吃点苦头!”

“这倒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嘛,我们两个各显其能,大展身手,单是为了那价值一千万法郎的钻石,我们也有必要一决雌雄。哈哈,就让咱们真刀真枪地比试一场吧!”

“我也不是一个随便认输的孬种,在整个巴黎警界,我贝尤也是一个名头响当当的大侦探。总而言之,我这次定会与你分个胜负,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好的,不愧是大侦探贝尤!对于我来说,这可真是一个挑战啊,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手段高强吧!”说完,他微笑着拍了拍贝尤的肩膀,将手中的雪茄点燃,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大约在1点50分的时候,奥莱蒂和雷依娜乘坐出租车抵达了派利广场,而戴乃立早已等候在这里了。

“戴乃立先生,难道那个伯爵真的是假冒医生并且蒙面纵火绑架我们两个的那人吗?我总是觉得不大可能。”

“一会儿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我很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吧,有我在呢,他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说着,戴乃立爽朗地笑了起来。接着,他们三个人一同乘坐出租车前往伯爵的府邸。

伯爵的公馆坐落于住宅区的最里面。这个地方的建筑都是18世纪留下来的,所以难免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院子里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天空,因此很少能有光线透进来,这就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了。

戴乃立走过去按响门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又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彭布贝和贝尤探长从车上走了下来。当他们看到戴乃立的时候,也感觉到很不自在。

“哎呀,你们怎么也来了?是不是也怀疑起伯爵来了?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戴乃立看着这两个人,冲着他们笑了笑,他们却始终紧锁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两扇沉重的大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老仆人恭恭敬敬地走了出来,向大家施了一个礼。

“我是约翰·戴乃立男爵。”

“里边请,我的主人早就吩咐过了。”

在老仆人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了一个大院子,来到正门的石阶前,雷依娜用颤颤巍巍的声音低声说道:“六级……这里的石阶也是六级。”

她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起来,再看看奥莱蒂,也同样血色全无。

“六级……真的……真的是这里……”

她们的身子已经有些站不稳了,险些倒下,因为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住了。

“你们要镇定一些。”戴乃立把两位女士扶上了台阶。而彭布贝和贝尤探长则紧随其后。

接着,老仆人把他们带到了正门旁边的一个小会客室里。

“如果我们能到那个大会客厅里去看看,就可以确定这里究竟是不是雷依娜被绑架到的地方了。”

当戴乃立正跟两位女士低声说话的时候,靠里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然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绅士。

“欢迎光临!鄙人备感荣幸,戴乃立男爵,在下便是梅罗曼伯爵。”

“打扰了。”两个人非常友好地握了握手。

伯爵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高贵绅士,看起来神情冷淡,不太喜爱言谈,似乎是一个不怎么随和的人。身体不怎么强健,精神也比较差,也有可能是他的头脑出了一些问题。当他刚刚看到奥莱蒂的时候,似乎十分吃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是仙妮时装店的模特,非常感谢您前一段时间能光顾我们的店铺。”奥莱蒂非常客气地说道。

伯爵连忙回答说:“喔,那次是你招待我们的呀,我的妹妹可给你添了大麻烦了。”

奥莱蒂始终在盯着伯爵看,觉得他长得似乎与博立克医生有一些相像,可是又不能确定,所以她猜想他那个时候肯定是化过装的。

就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伯爵的脚,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伯爵的鞋上不正有一双灰色的鞋套吗?

而当伯爵看到雷依娜的时候却并没有露出惊异的表情。这时,彭布贝也走上前来与伯爵攀谈了起来。

“我是钻石商人彭布贝。几天前在歌剧院里被劫走的那些钻石就是我的。”

伯爵听完之后并没有强烈的反应,表现得很平淡。如此看来,伯爵与那件案子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彭布贝一边偷偷地观察着伯爵的表情,一边猜想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劫匪。接着,他与贝尤探长对视了一眼。

可伯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个怀疑的神情。

“戴乃立男爵,请问,我所要寻找的那些失窃物品,有线索了吗?”

“喔,这件事情原本是这样的,由于我个人的好奇心很重,而你失窃的东西又很古怪,所以我就到黑市上去寻找了一番。因为在黑市上,不管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都是可以找得到的。”

“你所说的黑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伯爵,我想你还不知道吧?在黑市上买到的东西,不是偷来的,就是捡来的。比如说缺口的盘子、一只手套或者是一只皮鞋,总而言之,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那里都应有尽有。有的时候,你还可以淘到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说名人的字画或者珍贵的艺术品什么的,都有可能沾满了泥灰被堆在那里。当然,黑市里大多是假货。不过,经过一番仔细的挑选,找到几件值钱的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而我就在黑市上找到了你丢失的那几件东西。我第一个找到的是那个褪了色的按铃的蓝绸片。然而,就在我大为兴奋的时候,我又从一堆物品中找到了锁孔盖、火钳柄和火盘。”

“这真是太好了,如此说来,你把它们都找到了?”伯爵高兴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那么,这个黑市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您不必去了,我已经把它们全部买下来了。”

“男爵,太感谢你了。请你把那些东西交给我,我会以原价数倍的金额付钱的。”

“不用,我要把它们全部送给你,这几个小玩意,总共才花了我13法郎。”说着,戴乃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口袋。

伯爵这时候非常激动,他的脸都涨得通红了,身子也有一些发抖,两只眼睛一直在盯着戴乃立那微微鼓起的口袋。几件祖传的失窃之物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如何不激动呢?

戴乃立看到伯爵如此兴奋,连忙说道:“这里一共有四件东西,我会如数地交给你,而且不要一分钱报酬。”

“那怎么可以呢?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尽管说好了!”

“您既然如此客气,那我就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吧。这些失窃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你却花费钱财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要把它们找回来,我对此很不理解。另外,它们原来放在什么地方?我想要看一看,因为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所以忍不住地想要看个究竟。”戴乃立非常随意地说着,伯爵却低头不语,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他的心里似乎在这样盘算着:究竟要不要答应他的请求呢?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几样东西很有可能就拿不回来了……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也就不难为你了……”

“不……不,请跟我到二楼的会客大厅去一趟吧。”

戴乃立连忙给两位女士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们到了大厅就可以解开心中之谜了。雷依娜身上的钻石被抢走的那件事不就是发生在一所古宅的会客大厅里吗?因此一上楼便可以水落石出了。

雷依娜立刻明白了戴乃立的意图,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就连神情也开始紧张起来。

伯爵带着他们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啊,二十五级!这里的楼梯也是二十五级!这里难道真是那座古宅吗?”想到这里,雷依娜不免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请进!”

伯爵把门打开了,大家依次而入。

雷依娜刚一看到屋子里面的摆设便惊叫了一声,差一点晕倒在地上。屋子里的家具和艺术品,与那个在恐怖之夜到过的客厅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错,她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抢走钻石的,一想到这里,她的两条腿便颤抖个不停,只好扶着沙发,坐了下来。

随后进来的奥莱蒂在看到了屋内的摆设之后,竟然由于过度激动而昏倒了。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她又怎能忘记?就在那天晚上,她从楼下一直逃到这里,躲在了书橱顶上。一想到那个令人生畏的可怕夜晚,她就晕倒了。见此情景,大家急忙把她抱到了椅子上,给她服了一点药,让她喝了水。伯爵这时也慌了手脚,赶紧说道:“惠妮……渥丝蒂……快,快点把镇静剂拿来,苏飞,快把渥丝蒂叫来!”

于是,一个叫作惠妮的女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这个女人以前结过婚,但现在已经离异了,回来跟哥哥住在一起。她身材高挑,满头的棕发,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乌黑美丽的大眼睛,十分迷人。

戴乃立看到惠妮跑过来,不住地点着头,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是青梅色的。戴乃立虽然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却在暗中留心观察惠妮的一举一动。

只见惠妮熟练地把镇静剂放到奥莱蒂的鼻子底下,让她吸其中的药气。

“渥丝蒂,你要好好地照看她。”说着,惠妮又来到了闭目养神的雷依娜的身旁。她说:“小姐,你看起来也很不舒服,要不要也来一点?”

她边说边把镇静剂放到了雷依娜的鼻子底下。

“非常感谢!”雷依娜一边道谢,一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而,当她看到惠妮身上穿的青梅色的服装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渐渐地看清楚了,她眼前的这只捧着镇静剂的手异常白皙,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向她袭来,她猛地坐了起来。

“这枚珠戒……三角形的珠戒……是你……就是你……把钻石抢走的……就在这个地方……这个沙发……就是你!别碰我!”雷依娜仿佛在梦里一样,时断时续地说着话。可没说几句她就昏倒在沙发上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惠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奥莱蒂苏醒了过来,她一眼就瞧见了惠妮脚上穿的尖头皮鞋,她于是也大叫起来:“啊!是你……就是你……这真是太可怕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昏了过去。

惠妮被弄得满头雾水。彭布贝和贝尤探长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示意,他们看到戴乃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说钻石和珠戒的事情?这两位女士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伯爵如同走进了一个迷宫一样,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而贝尤探长此时整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他。

“她们的确有点紧张,不过,她们是因为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才会如此紧张的。”戴乃立向他解释道。

“那么,究竟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呢?我真是搞不懂啊。”

“我想你迟早会弄清楚的,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伯爵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而戴乃立则走上前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夹出来一个小小的铜片,是一双展开的小鸟翅膀的铜片。

“这是钥匙孔上的盖子,原来在书桌抽屉的钥匙孔上,一看就知道它与其他两个抽屉上的是一模一样的。”说着,戴乃立走到了书桌前,拿着铜片到钥匙孔上试了几下,结果非常合适。

显而易见,伯爵对他的这个举动感到很吃惊,只见戴乃立这时又掏出来一小片蓝绸片。

“这条绸片是从按铃的带子上撕下来的。”

他让人把按铃拿了过来,然后拿着手里的蓝绸片与上面剩的那块比对,竟然完全吻合。

“看吧,严丝合缝,由此可见,这一块正是从上面撕下来的。”

看到此处,伯爵不由得又吃了一惊。

“现在嘛,我们来看看火盘究竟是放在什么地方的。伯爵,烛台在哪里啊?喔,我看到了,原来就在那儿啊……”

他走近烛台,发现这是一个六个分支的烛台,而且每一个分支上都有一个火盘。因此,这个烛台上一共可以放六根蜡烛。

戴乃立毫不犹豫地把火盘给安上了。

“最后一件嘛,就是这个火钳柄了。”接着,他又走到了火炉前,为火钳装上了柄。

“所有的物品都分毫不差。伯爵,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毫不值钱的小玩意,你却花了那么多的金钱和精力去登广告,非要把它们找回来,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虽然并不值钱,可我非常珍惜它们。或许在您的眼中它们都是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可对我来说,它们是怀念祖先的宝贝,能够让我回忆起古老的梅罗曼家族。”

“这也说得是,不过,有一点我仍然不明白,你既然如此看重这些东西,那么是怎么把它们搞丢的呢?”

“某一天早上,我突然发现这些东西神秘失踪了,我和妹妹当时都被吓坏了,而且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

“照你看来,它们是被小偷偷走的,是不是?”

“我想是这样的。”

“那么,家中是否还有其他东西失窃?”

“还有一张桃花木的桌子,那是十八世纪的一位知名木匠做的。”

“除了桌子以外呢?”

“那就没有了。”

“这就让人无法理解了,这里有这么多名贵的东西,可小偷一件也没有偷,反而偷走了一张桌子和几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你不觉得这很匪夷所思吗?”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伯爵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极不耐烦地说道。他的态度明显地变冷淡了,看起来他是不打算再交谈下去了。

可戴乃立不打算半途而废,他继续追问道:“伯爵,我们今天专门来拜访你,与其说是为了这么几个小东西,倒不如说是另有缘由。伯爵,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两位女士一同前来吗?而且,她们又为什么在你家中晕倒?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原因吗?”

“没这个必要,因为这与我无关!”伯爵非常气愤地说道。接着,他指了指房门,对老仆人说道:“苏飞,客人想要离开了,送客吧!”

“伯爵,你错了,这件事情与你有着密切的关系。”一旁的贝尤探长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说道,“伯爵,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请你认真地回答我。”

“太无理了!”伯爵忍不住大骂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警察厅的贝尤刑警组长。”

“你说什么?刑警?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巴黎久负盛名的梅罗曼伯爵的公馆,岂是你这样的小人物就可以随便出入的?”伯爵此时火气十足,显然被气得够呛。

“你问我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可是同他们一起从大门走进来拜访你的,而且,在见面之后,我作了自我介绍。不过,现在嘛,我该向你提出几个与我本职工作有关的问题了,请你认真作答。”

“你说什么?看你这副样子,我就好像是一个犯了罪的嫌疑犯!”伯爵被气得怒发冲冠,浑身发抖。他的妹妹此时也大惊失色。而刚刚苏醒过来的奥莱蒂和雷依娜则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贝尤探长应该已经有所发现了,不错,他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好的苗头。”彭布贝对戴乃立低声说道,“他就像一头恶犬一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即便是戴着铁链,他也会立刻猛扑上去。”

戴乃立只是站在一旁微笑,一句话也不说,一边站在两个姑娘的后面小心地照看她们,一边默默地看着伯爵和贝尤探长唇枪舌剑地争吵。

伯爵嘴里小声地嘟囔了几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贝尤,他那愤怒已极的神情中还参杂着一丝惊恐。

“伯爵,现在就请你如实地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我难道还会有所隐瞒吗?我做事向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伯爵坦然应道。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贝尤低下脑袋,轻声说道:“对不起!”他竟然给伯爵道歉了。其实,这也正是贝尤探长的高明之处,虽然他心里仍然怒气未消,可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笑容。虽然表面上笑脸相迎,可暗地里又用绳子将对手捆住,从而将对方制服,贝尤探长尤其精于此道,要知道,这可是他多年从事刑警工作所练就的一手绝活。有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地激怒对方;有的时候,他又会立刻让对方接受最严厉的惩罚。而且,他还会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变换手法,从而让对方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吐露实情。

“真是非常抱歉,我言语失当,多有得罪。现在,我想知道你昨天是在什么时间离开公馆的?”

伯爵耸了耸肩,一句话也不说。

“那么,我就只好问夫人(指惠妮)了。”

惠妮毕竟是一位淑女,不可能像她哥哥那样无动于衷,她或许会认为据实回答对他们会好一些。只听她说道:“2点钟的时候,我和哥哥一同出去了,4点30分左右回来的。”

“然后呢?”

“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因为我们在傍晚之后是从不出门的。”

“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我想知道在昨天晚上8点到12点这段时间里,你们在这个客厅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些。”

就在惠妮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伯爵却在一个劲儿地跺脚,似乎是在暗示她不要说出来。

这时,贝尤探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似乎是在对伯爵说:“这不正好说明你心里有鬼吗?”

“伯爵,你和你的妹妹昨天下午都不在家,我想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在莫德莱尔街的三段1号吧?在那个地方,你假扮成博立克医生,劫持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并将其绑架到这里来。而你的妹妹也在一旁协助你,并且用黑布把那个姑娘的头蒙住了。然而,在你们把那位姑娘劫持到这里之后,她却突然跑掉了,你们赶忙去追,却没有追上。而那位姑娘就是这位奥莱蒂小姐。”

伯爵听到这里,脸扭曲得非常难看,握紧的双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伯爵,我正常极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你曾经在她的店铺门口跟踪过她,而且一直跟到了地铁站,这样的事情并不仅仅发生过一次,而是很多次了。奥莱蒂小姐被你们劫持到这里,可她拼命地挣脱掉了,然后跑进了这间客厅,藏到了书橱顶上,最后才从楼上跳下去逃走的。”

“这,这……这个……”伯爵似乎有话要说,可只见他嘴动了几下,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似乎表明他有难言之隐。

惠妮这时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又用近乎于哀求的目光望着贝尤探长,两只手在不停地揉搓着。

贝尤显然对自己的推理感到十分满意,只听他说道:“另外,伯爵,我想你应该也认识这位小姐吧?”说着,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雷依娜,然后继续说道,“这位姑娘就是歌手雷依娜。当天,歌剧院响起火警,有一个蒙面男子趁着场内混乱的时机把她劫持了,然后带到了这间客厅里。而她身上穿着的镶有钻石的披风和腰带也被抢走了。那么,这个神秘的蒙面男子究竟是什么人?而他的同伙——那个蒙面女劫匪又是谁?我想伯爵你应该很清楚吧……”

说到这里,伯爵就像一只发狂的猛兽一样扑了上来,一下子就把探长扑倒在地,并且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竟敢在这里血口喷人……你这个混蛋,你有什么证据……”

此时的伯爵已经无法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只见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两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勒住了贝尤探长的脖子。

“伯爵,住手!快住手!”

戴乃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伯爵拉开。然而,他虽然被拉开了,却仍然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贝尤。他的怒气充斥着他的全身,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摇晃着,终于,他倒在了沙发上,双手颤抖不已。

贝尤探长站起身来,先是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然后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得意扬扬地说道:“你想要证据,这里就有很多嘛。雷依娜小姐清楚地记得这个大客厅里的摆设,还有门前的六级石阶和二十五级楼梯,当然,还有那个女人手上戴的那枚三角形的珠戒,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惠妮惊叫了一声,连忙把左手藏到背后,看到她这个惊慌失措的举动之后,贝尤探长立刻指着惠妮说道:“夫人,我要给警察局打个电话,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

他一边用讽刺的语气说着,一边慢慢地走向摆放着电话机的桌子。

“不要!千万不要啊!”

惠妮跑上前来,疯狂地拦住了贝尤探长。

“夫人,请你让开!”贝尤探长的口气非常冰冷。

惠妮抓着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给警察局打电话,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我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就更不可能是抢走钻石的劫匪了,所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求你了,千万别打电话啊……”

对于惠妮的苦苦哀求,贝尤探长不为所动,把她的手甩开,然后拿起了电话听筒。惠妮“哎呀”一声哭了出来,伯爵则紧闭双唇,一语不发。

戴乃立站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切,默默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高级警官带着几名警察赶来了。没过多久,检察官带着书记官也乘车来到现场,他们到了之后便立刻展开侦查工作。

按照惯例,伯爵兄妹和家中的仆人都要被询问一番。可伯爵兄妹对所提出的问题一概不作回答,而那对仆人夫妇更是不管问什么都回答不知道。

于是,贝尤探长和警察们开始着手搜查伯爵公馆。突然,贝尤异常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在这里!我找到了,都在这里!”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从书橱里面拿出来两本很厚的旧书,把它们高高地举了起来。

贝尤探长慢慢地将两本书翻开,这时,大家才看出来这原来是两个看起来很像书的箱子。看到这里,大家都不由得尖叫了一声,因为他们在贝尤手中拿着的箱子里看到了那条被抢走的腰带,而另一个箱子中则放着那件披风。

“啊!那是我穿的衣服啊!”雷依娜见此,大声地喊了出来。

“可……可是……钻石……钻石已经不见了啊!”彭布贝近乎于绝望地叫喊着。

不错,披风和腰带光秃秃的,上面的钻石都已踪迹不见。

“伯爵,我的钻石呢?你把它们藏哪儿了?”

彭布贝不住地追问着伯爵,可伯爵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伯爵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轻轻地问道:“我妹妹去哪儿了?”

“她大概是回房间了吧?”老佣人回答说。

“她回房间了?好吧,你代我跟她说声‘再见’,同时告诉她也像我一样,就是这样……”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看到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形,大家都一下子慌了手脚。一直在旁边留心观察伯爵举动的戴乃立连忙跳了过来,狠命地把伯爵的手向上一拉。

于是,伯爵安然无恙,只是把窗户上的玻璃打碎了。

警察们赶紧跑过来把伯爵按住。

“梅罗曼伯爵,你被怀疑抢劫了钻石,我现在要正式逮捕你。”

检察官说完这句话,又对警察们说道:“你们几个去把他妹妹也抓来,一并带走!”

然而,警察们找遍了各个角落,始终没有发现惠妮的踪迹。

“她或许已经自杀了,我们得仔细地寻找一番。”戴乃立非常担忧地对检察官建议道。于是,大家在公馆里反反复复地寻找着,可一直没有找到她。

几个小时之后,彭布贝和贝尤探长一起回到了位于郝斯门街的家中,坐在豪华的客厅中聊了起来。

“伯爵兄妹当然是这起劫案的重要嫌疑犯,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们却没有找到那些钻石的下落。”

“我们尽管把伯爵抓了起来,可是如果找不到钻石,又有什么用呢?贝尤探长,无论如何,请你帮帮忙,仔细寻找一下,那些警察终究是指不上的。”

“他们确实指不上,不过,最可恶的人还是那个戴乃立。我早就跟你说过,他的原名叫作哈姆·巴奈,是个阴险狡猾的恶人,他现在正在打那些钻石的主意,钻石一旦到了他的手中,就要不回来了。咦……”

贝尤探长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倾听着,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竟然出现了声响,可是……可是仆人的房间根本就不在那里啊!”

“不错,我也听到了,不过,那里只有一间独立的屋子,一直上着锁,从来没有用过。”

“声音似乎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你听!”

于是,两个人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尽头,看到那个独立房间的门仍然紧闭着。

“这个房间是空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贝尤探长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静静地倾听着。

“有人,屋子里面有人。”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把手枪掏了出来。

“房门是锁着的……咦?你看,屋里还亮着灯呢!”

不错,锁孔处透出来一丝光线,彭布贝悄无声息地拧开了门把手,把门轻轻地推开了。

他们朝屋子里面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屋子里竟然有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平躺在椅子上,而另一个则坐在椅子旁边,他们都一动也不动,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看不见脸孔,只见灯光照在他们的背上。

“是戴乃立!”贝尤探长首先惊叫了起来。

不错,这个人正是戴乃立。他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两个人的面前。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彭布贝高声问道。

“嘘!小点声,不要把她惊醒了。”

“她是什么人?”

“是梅罗曼伯爵的妹妹——惠妮夫人。”

“什么?”他们不由得又大吃一惊。

“如何?感到很吃惊吧?”戴乃立露出了一丝非常诡异的笑容。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把她放跑的!”

“不错,正是我。贝尤探长,你竟然糊里糊涂地忘记了在院子中安排人手,而我就是在那里把夫人放走的,在把她送上一辆出租车之后,我让她在附近的一个广场等我。在检察官问完话之后,我就赶紧想办法脱身,去找夫人,然后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是什么人把你带进来的?仆人们的手里根本就没有这间屋子的钥匙啊!”

“我还用得着钥匙吗?不管是什么样的锁,我只需要一根针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打开。实际上,我已经来过这间屋子多次了,最近一段时间嘛,我就暂住这里了。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彭布贝老兄,事出仓促,来不及跟你说一声就住进来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得罪得罪!不过,这里的确是一个藏身的绝佳场所,惠妮夫人待在这里,肯定会安心静养的。恐怕连警察也想不到劫走钻石的女嫌疑犯会躲在你这个失主的家中。这样一来,惠妮夫人就可以在这里安心休养一段时间了,直到这件案子结束。看得出来,这件事情让夫人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她这时的身体相当虚弱。你们看,她睡得有多香甜啊。看着她睡着的样子,你就可以知道,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怎么可以待在我的家中?我现在就去报警。”

“如果你去报了警,那你就永远也别想找回你的钻石了。”

“什么?”

“如果警察来把惠妮夫人抓走了,我是不会把钻石交还给你的。”

“哦?如此说来,钻石真的是被伯爵兄妹劫走的,而你准备从夫人的口中打听出钻石的下落,是不是这样的?”

“不,事实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这位夫人绝对不是劫走钻石的罪犯,而伯爵更是做事光明磊落的绅士。钻石绝对不是被他们劫走的,他们被冤枉了。”戴乃立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伯爵的妹妹为什么不在检察官的面前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呢?”

“他们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这个问题嘛,我现在也没有完全搞清楚,不过,我们可以推测出,这其中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所以,要让他们当着检察官的面把真相直接讲出来,恐怕有些困难。”

“我还有一点想问问你,说他们把奥莱蒂绑架了,这难道也是在冤枉他们?”

“当然啦。虽然他们有很大的嫌疑,同时也有很多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可他们是不可能绑架奥莱蒂小姐的,对此,我坚信不疑。”

“那么,钻石哪儿去了?”

“伯爵肯定没有染指过。”

“这就更让人感到难以理解了。那腰带和披风怎么会出现在伯爵书橱内的箱子里呢?这又该如何解释呢?另外,雷依娜已经清清楚楚地做证说,她就是在那个大客厅里被抢走身上的钻石的。”

对于贝尤探长提出来的这些疑问,戴乃立的确无法一一做出合理的解释。

“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的,我迟早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你清楚这里边的一切。好了,我就说这些。不管怎么样,惠妮夫人都要先在这里静养,你一旦报了警,你就再也找不回来那些钻石了。好了,我没有别的什么要说了。”说完这些,戴乃立便默不作声了。

无可奈何的彭布贝只好将惠妮夫人留下。

伯爵家的秘密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检查官始终都在对梅罗曼伯爵进行着严格的审问。

“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劫持过雷依娜和奥莱蒂两位女士。而放在我书橱箱子里面的腰带和披风,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到底是谁偷偷放进去的,而且也没有身份可疑的人来到过我的公馆。”伯爵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伯爵的公馆外围筑有高大的围墙,所有的门都始终紧锁着,而那对仆人夫妇更是恪尽职守,绝对不会把一个可疑之人给放进来的。

另外,警方又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公馆,想要找一找这里是不是有其他的秘密通道,可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每天晚上,公馆里的大客厅总是要被锁上的,不可能有闲杂人等随便进出。除此之外,警方还检查了所有的墙壁和地板,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伯爵,你和你的妹妹一起去仙妮时装店的时候,你为什么总盯着店里的模特奥莱蒂看个没完?”

听到检察官的这句问话,伯爵的脸顿时红了,只听他说道:“说来惭愧,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我从前曾深爱过一个女人,当时她还是一个少女。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她最近去世了,这使我陷入到了沉重的悲痛之中。可是,没想到的是,在我走进那家服装店之后,我竟然看到了一位与我年轻时的恋人一模一样的少女,我感觉这就像是时光倒流,让我惊讶不已。

“而那个少女就是时装店里的奥莱蒂,她让我想起了已故的恋人。我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所以就忍不住地跟在了她的后面,这样的事情前后不超过三次,但我绝对没有动过劫持她的念头,更没有和我的妹妹一起把她绑架到我的家中。我以身为贵族的后裔为荣,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卑鄙可耻的事情来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伯爵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首先,伯爵尽管会开车,可他根本就没有车,家中更没有车库。另外,关于钻石被劫一案,经过法官严格的审问,伯爵也只是这样说:“我原先并不知情,是看过了第二天的报纸才知道的,而且我也感到非常惊讶。”

“但是,雷依娜非常清楚地记得,她进去之前走过的是六级的石阶,然后又上了二十五级的楼梯,才来到二楼,最后走进了那个大客厅。她直到现在还坚持这样认为。不仅如此,当日她刚一走进你家的大客厅,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此外还有很多物证,比如说灰鞋套、青梅色服装、尖头皮鞋和三角形珠戒,你们所穿戴的这些东西与那两个劫匪一模一样,所以你遭到怀疑也是无可厚非的。”

“关于这一点,我也感到不可思议,然而,劫匪穿戴的绝对不是我们兄妹的东西。”伯爵非常肯定地说道。而检察官则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伯爵的表情。

伯爵的话可以相信吗?难不成劫匪另有其人,穿戴与他们兄妹完全一样?不,这是不可能的。即便真有两个劫匪假扮成伯爵兄妹,他们也不可能把两个姑娘带到伯爵公馆的大客厅里。闲杂人等是无法随意进出伯爵公馆的。经过了一番严格的调查和精密的推断,劫走钻石的不可能另有其人。另外,不是已经在他的公馆里搜出腰带和披风了吗?如此看来,伯爵的话岂非都成了谎言?

检察官经过反复思考,最终认定伯爵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因此,在审讯完毕之后,伯爵被人押回了看守所。检察官则一边吸着香烟,一边从多角度思考着这件案子。

“他的妹妹惠妮至今不知去向,而伯爵又死不承认。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于是,检察官来到了图书室,想要查阅一些旧的记载。终于,他找到了一段关于梅罗曼家族的记录:

梅罗曼家族曾是久负盛名的贵族,尤其以现在的伯爵的曾祖父诺耳·梅罗曼最为著名。在1840年的时候,他当过拿破仑的将军,然后又做过大使。最后却因抢劫罪和杀人罪被捕入狱,后因脑溢血死于狱中。

他的儿子(就是伯爵的祖父)雅尔本斯·梅曼罗当过拿破仑三世的副官,后来也犯下了抢劫罪和杀人罪,在自知无法洗脱罪名的情况下饮弹而亡。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伯爵的祖上竟然都是这样的人,这真是太耸人听闻了!”面对这个让人一时无法接受的事实,检察官也似乎被惊呆了。

“竟会有这样的怪事!毫无疑问,伯爵肯定继承了他们家族的这种犯罪基因。虽然他们兄妹拥有着让人羡慕的豪宅和若干幢别墅,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且还对慈善事业和公益事业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但是,他们遗传了祖先的这种偷盗怪病,所以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犯罪深渊。或许,这个家族世世代代的身体里都流淌着抢劫杀人的血液。”

一想到这里,检察官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难受。

“那天,伯爵也试图要自杀,这个举动与他的祖父不谋而合,或许这正是遗传而来的。唉,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作为一个贵族,作为一个绅士,平日里是那样彬彬有礼,可一旦这种怪病发作,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抢劫和杀人,这很有可能是一种精神疾病。”

此时此刻,检察官想到人的身上竟然会隐藏着这么大的不容易暴露出来的弱点,便联想到人生是如此地艰难困苦,心中便不由得产生了对伯爵的怜悯之情。

然而,当审问伯爵的时候,他仍然是不留情面的,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要一路追查到底。尽管他煞费苦心地想要找到伯爵犯罪的铁证,可他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认定伯爵就是罪犯的重要证据。

三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案情没有任何的进展。另外,虽然警方始终都在全力搜寻,可一直也没有找到伯爵的妹妹——惠妮的踪影。

此外,尽管彭布贝一直在贝尤探长的身边,形影不离,向他要劫走钻石的罪犯,可贝尤对此事也同样是一筹莫展。

“唉,这次连贝尤也束手无策了。”

一想到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彭布贝就感觉到心中隐隐作痛。在他看来,那些钻石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他的一切,没有钻石,他就不得不宣告破产了,所以他此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每天都跟随在贝尤探长的身后,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探长快些破案,终于,贝尤探长极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样逼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放宽心,钻石是肯定能找回来的,只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把戴乃立叫来帮帮忙,你看怎么样?”

“那是不可能的!我正跟他打得难解难分呢,还有,我再告诉你一遍,他是一个狡猾之极的人!一旦让他把那些钻石找到,他肯定会据为己有,然后逃之夭夭的。你让我跟这种人合作,简直与帮助他诈骗没有任何区别!”

尽管贝尤探长心意已决,可最终他还是被彭布贝给说动了,他同意请戴乃立过来帮忙,于是,他们两个人一同来到了戴乃立的家中。

“请问二位来此有何贵干?哈哈,其实我早就算到你们会来找我的。”戴乃立说话时的语调和表情似乎表明他已经忘记了以前的过节,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我跟你说要与你决一雌雄,可是,经过了这段时间,我逐渐感觉到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破不了这件案子的。”

“如何?现在明白了吧,事情也正是这样的,这个案件极为错综复杂,如果交给检察官和警察们去侦破,那何时才能够破案?除我之外,任何人都帮不上这个忙。所以,彭布贝老兄,依我之见,你还是将此事全权交付给我来办理吧!”

“好的,好的,那就全拜托你了!”

“哈哈,真是想不到啊,你现在竟然对我如此信任。那么,贝尤探长,你呢?”

“我也听从你的指挥,在一旁协助你。”

“太好了,我们从此便冰释前嫌。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破解此案便不成问题。另外,我还要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新情况报告给我?”

“我们打算明天让雷依娜和奥莱蒂当面指证伯爵,好让他认罪服法。尽管伯爵现在仍然死不承认,可面对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也就应该无法抵赖了吧?”

“这个办法也无济于事,不管雷依娜和奥莱蒂如何指控他,这个案子都与伯爵无关。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喔,还有一件事情。一直被关押的伯爵是得不到与外界联系的机会的,可是看守所里的人看到他曾收到过一张神秘的小纸条。上面这样写道:‘一定会设法营救你,一切准备就绪,不会有误,敬请放心。’经过一番调查,我发现这张纸条是一个给伯爵送饭的小男孩带进来的,而且,我还查出,伯爵还托这个小男孩带了一封回信出去。于是,我让小男孩带着我去见那个托他送纸条的人。由于我想要弄清楚他还要做什么,所以并没有抓捕他。”

“如此说来,你已经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了?”

“看清楚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一起乘彭布贝的汽车去那个地方吧!”

“去什么地方?”

“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上车之后,戴乃立开始说道:“其实,刚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对那些毫不起眼的小东西很感兴趣了,因为我实在弄不明白伯爵为什么会为了这么点儿东西而大张旗鼓地登广告去寻找。我认为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于是我就到黑市上去寻找,最后在一个杂货店里找到了那些东西。接着,我又询问店里的人是怎么买到这些东西的。他们告诉我说,有一个老妇人经常会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出售,据她自己说,她也是从其他的旧货店里买来的,而且价格极低,通常只需要一百个小钱。然而,对于那位老妇人的姓名和住址,他们就一无所知了。另外,是一个叫作古洛登的旧货商带她到那个杂货店里去的,所以我就想去拜访一下这个古洛登,说不定他知道那位老妇人是何许人也。于是,我到古洛登的小店里去找他。他的店位于塞纳河左岸,然而,不巧的是,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好出门旅行了。据店里的人讲,他今天会回来,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没过多久,汽车便停靠在了那间旧货店的门前。等了一会儿,那个名叫古洛登的旧货商终于回来了。戴乃立向他询问起关于那位老妇人的事情。只听他回答说:

“喔……喔,你说的是诺依莎老太太呀,她开的店在圣多尼街。她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平日里言语不多,对人也非常冷淡,她的店里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任何人都不清楚,所以,她的的确确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怪人。有一次,诺依莎老太太竟然带来了一张名贵的桃心木桌子,桌子上还有十八世纪著名的木匠莎比依的签名呢。我看了之后大吃一惊,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路易十四时期的高档家具啊!”

一听这话,戴乃立立刻兴奋起来,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梅罗曼伯爵的公馆里也曾丢失过一张莎比依做的桃心木桌子。

“那么,这张桌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赶紧问道。

“据说已经找到了一个美国买主,说不定已经运走了。”

听到这句话,戴乃立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于是,三个人立刻走出了商店。

“诺依莎老太太有重大嫌疑,她卖的那张桌子原本是属于伯爵的,或许伯爵把劫走的钻石藏在了她的店里,不错,那很有可能是一个秘密之所。”彭布贝在车上这样想着。

汽车很快便停在了圣多尼街诺依莎的小店门前。戴乃立和彭布贝走了进去,而贝尤探长则待在车里。

小店里面灯光昏暗,摆放的都是一些旧家具、旧美术品和旧衣物,光是这些东西就把屋子给填满了。

诺依莎老太太看起来稍显肥胖,头发也早已花白,她这时正在同屋子里面的一个人谈话。

戴乃立立刻装出一副想要买东西的样子,一边走到货架前去挑选东西,一边悄悄地观察那个正在与诺依莎谈话的人。

那个人似乎并不是来卖东西的,他的个头很高,一头金褐色的头发,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人看起来还比较和善。这个人一看到他们走进店里来,立刻就不再说话了,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就朝着店门走去。看到这个情形,戴乃立立刻察觉到这个人很可疑。

可彭布贝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情况,而是直接走到店主人面前问道:“请问,你这里有按铃上的蓝绸片吗?喔,还有锁孔上的小铜盖儿,还有……”

被他这么一问,店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走向门口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自己到旧货堆里去找一下。”说完,她又看了看那个人,那个人也朝她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告诉她要小心些,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到此处,戴乃立随即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见那个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还低声地把目的地告诉给了司机。

就在这个时候,贝尤探长的车也跟了上来。

只见那辆出租车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转了弯。戴乃立赶紧跑过来问贝尤:“你听清楚那个人说什么了吗?他要到哪里去?”

“听清楚了,他要去圣多庄街的刚果基旅馆。”

“哈哈,你可真够细心的啊,这回可就好办了。”

“这是自然。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就是给身陷囹圄的伯爵送纸条的那个人,我隔着玻璃已经把他的长相看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他刚一出店门,我立刻就跟着他来到了出租车的旁边,因此才能听清楚他所说的话。”

“贝尤,可真有你的,你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大侦探啊!”

“你就不要抬举我了。”

“那个家伙既然与伯爵保持着联系,而且还和卖伯爵家具的老太太待在一起,这其中必有隐情。照这样看来,谜底就要被我们解开了。”

想到此处,戴乃立的精神立时为之一振,然而,这个进展在一转眼的工夫之后就成为了泡影。当他们三个人来到刚果基旅馆的时候,旅馆里的营业人员告诉他们并没有这位房客。

三个人互相望了几眼,立时感觉到上了一个大当。

戴乃立更是感觉到情况很严重。

“那个人为了将我们从诺依莎的店里骗走,所以才故意胡乱说了一个旅馆的名字给司机,好让我们尾随着跟去。如果我们现在再回到那家商店,相信店门早就已经关上了,而且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回到诺依莎的商店一看,只见店门紧闭,连后门都紧紧地锁上了。于是,他们询问了一下相邻的商店,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店主回答说:“那个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每次见面都不打招呼,总是从别的地方赶来,一到傍晚就打烊离开,不过,今天似乎比往常还早了两个小时,她刚走不久。”

“她住在什么地方?”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们平时根本就不说话。”这个人摇了摇头。

“哼,即便是找遍巴黎所有的公寓,我也一定要把他们给揪出来!”贝尤探长雄心勃勃地说道。

“那有什么用啊?再说了,那是不可能的。就连她住的究竟是不是公寓,我们此刻也无从知晓。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个诺依莎是听命于刚才骗我们走的那个人的,而这个商店也是那个人出钱让她开的。”

说到这里,戴乃立略微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相当不简单,他仅仅使用了一个小手段,就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因此,我们可以推断,他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的主谋,一旦将他抓获,所有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

戴乃立点燃了一根香烟,认真地思考起来。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扔掉了还没吸几口的香烟,把司机推到一旁,自己坐在了驾驶员的座位上,然后招呼彭布贝和贝尤探长赶紧上车。两个人刚一上车,汽车立刻就像离弦之箭一样飞驰起来。

由于惯性的作用,彭布贝和贝尤探长两个人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靠背上,戴乃立的举动让他们感觉到莫名其妙。

只见戴乃立的双眼直视着前方,汽车开得飞快,连交通信号灯都视而不见,无所畏惧地一直往前冲。很快便来到了奥莱蒂的公寓门前,他赶紧下了车,对门卫问道:“奥莱蒂小姐在家吗?”

“她出去了。”

“真是这样啊……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刚出去没多久,大约在十五分钟之前吧。”

“她是一个人吗?”

“不是。”

“她母亲跟她在一起?”

“不,她母亲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她出门了。”

“那她跟谁出去的?”

“和一个开车来接她的人。”

“那个人个子挺高,满头金黄色的头发,是不是?”

“是的,就是这个人。这周每天晚饭之后,这个人都来找奥莱蒂。”

“他叫什么名字?”

“叫作华里,华里·恩多法。”

“非常感谢!”戴乃立连忙开车往回赶,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地咬着嘴唇。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那个家伙可真有两下子啊,我就猜到他会这样做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这个叫华里的人为什么要把奥莱蒂带走呢?他有什么企图?从这周开始,他每天晚上都要过来看奥莱蒂,如此看来,他在奥莱蒂母女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只等时机成熟就把她带走。

“可是,不管奥莱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都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啊,她为什么连每天晚上都有人去看她的这件事情都不告诉我?如此看来,奥莱蒂不是被强迫的,而是自愿跟那个人走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接着,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戴乃立虽然在开着车,头脑中却在胡思乱想。他突然踩了一脚刹车,然后打电话给雷依娜小姐。

“我是约翰·戴乃立,请让雷依娜小姐来听电话。”

“喔,你要找小姐啊,她刚刚出去了。”听声音是雷依娜家的女仆。

“什么?她一个人出去的吗?”

“不,是奥莱蒂小姐找她一起走的。”

“她们是不是早就约好了?”

“不,是临时来找的。”

“你知道她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太清楚。”

听到这里,三个人都感觉到大事不妙,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她们两个人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过了一会儿,他们找了一家小餐馆,在那里吃了晚饭,并且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也就是8点钟左右,在他们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戴乃立突然对彭布贝说道:“赶紧给惠妮夫人打个电话,问问她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彭布贝便回来了,他说:“是惠妮的贴身女仆接的电话,说她和平时一样,正高高兴兴地吃晚饭呢,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这我就放心了,咱们走吧!”

“到什么地方去?”贝尤探长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啊,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探长,咱们一起走吧,彭布贝嘛,你还是先回去照看一下惠妮夫人吧!”

彭布贝开着自己的车回家了,而戴乃立和贝尤探长则一同赶往歌剧院。

“探长,我觉得华里这个人可不是个等闲之辈,依我看来,他肯定与劫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他都是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可如果从他与伯爵之间的联系上看,他极有可能是站在伯爵一方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敌对的关系。他为什么要骗走那两个姑娘呢?他究竟有什么企图?而奥莱蒂又因为什么如此地相信他?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你说的不错,这个人行踪不定,处处透着诡异,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们两个都曾经被劫持过,警方现在正在全力缉拿案犯,华里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把她们两个给骗走了。这个人的胆子可真不小啊,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能干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贝尤探长,你觉得她们两个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她们很有可能被带去了伯爵的公馆。”

“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出伯爵的公馆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如果公馆里面有个内应呢,难道还做不到吗?”

“谁是内应?”

“就是那个老仆人。我之所以始终在关注着公馆里的动静,就是唯恐落入到他的圈套之中,不管怎么说,这个老仆人总是让我觉得形迹可疑。”

在抵达公馆之后,戴乃立和贝尤沿着围墙来到了后门,看到这里的门是锁着的,于是,戴乃立把万能钥匙拿出来,拧开了后门上的锁。

“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钥匙呢?”贝尤探长非常吃惊地说道。

“哈哈,我身上常常会带着这样的普通钥匙。”说着,戴乃立冲他微笑了一下。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院子里,只见树荫围绕着中央的大宅子,因此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正面的大门关得很紧。

接着,戴乃立又用同样的方法把正门给打开了。他把手电筒打开,沿着楼梯一直来到了二楼。这时,他们听到正中间的大客厅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说话声。于是,他们又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客厅隔壁的一个小房间里。这个小房间与那个大客厅之间隔着一扇窗户,窗户上挂着窗帘,他们可以透过窗帘的缝隙朝客厅里面望去。可这一看不要紧,他们两个立时惊呆在了那里。只见奥莱蒂和雷依娜正十分亲密地并肩坐在一张长椅上,而她们的前面一个个子很高的、一头金褐色头发的青年男子正在来回地踱着步。

“这个男人不就是我们在诺依莎店里见过的那个人吗?”

“是的。这个人就是跟梅罗曼伯爵秘密联络的那个家伙——华里。”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低声地交谈着,贝尤探长接着问道:“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时,客厅里的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同时也看不出那两位女士有什么恐惧和不安的表情,看起来华里并没有胁迫她们。

“那么,华里把她们骗到这里做什么呢?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到这里来,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的三个人不停地看着客厅的大门,还耐心地侧耳倾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定会来吗?”雷依娜轻声地问道。

“不用担心,一定会来的。”华里非常肯定地说道。

那么,他们究竟在等什么人呢?戴乃立和贝尤探长一动也不敢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们几个。

突然,大门口响起了门铃声,不过,铃声非常奇怪,先是响了一声,接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响了一声。

“发信号了。”华里轻声说道,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了。没过多久,一个女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了客厅。一看到那位女子,戴乃立和贝尤探长不由得大吃一惊。

“惠妮夫人!是伯爵……伯爵的妹妹惠妮!”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她被戴乃立放了出去,躲藏在彭布贝的家中,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奥莱蒂和雷依娜曾经一口咬定她们是被伯爵兄妹劫持到这里的。正是由于她们的指控,伯爵兄妹才遭到怀疑的,为此,伯爵被迫要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也被捕入狱,他的妹妹惠妮也险些被捕,是戴乃立亲手把她救出来的。按理说,她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啊!可她们为什么又在这个深夜聚在一起了呢?而且,组织这次会面的华里又是何方神圣呢?他有什么样的企图?他和伯爵悄悄地联系,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尽管戴乃立一直都是消息灵通的,可这次他却搞不懂这个叫华里的男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惠妮夫人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也似乎在瑟瑟发抖。她的双眼中噙满了泪水,非常激动地对华里说道:“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的帮助让我非常感动。可是,有您的帮助也没有用了,因为我的哥哥就快要被判刑了。”

“不会的,你就放心吧。只要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她们讲说清楚,让她们明白伯爵是被冤枉的,她们就会在最终的审判时说出对伯爵有利的证词。”

“不行啊,她们的证词已经让检察官确信劫持她们的人就是我们兄妹。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啊!不管我说什么,她们都不会相信的。”

“夫人,你不应该这样没有信心啊,你应该鼓足勇气,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的。而且,这两位女士并不憎恨你,相反很同情你,你明白这一点吗?你藏身在彭布贝的家中,我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是这位奥莱蒂小姐告诉我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了奥莱蒂,于是她就去和雷依娜说了一下,然后到彭布贝那里打听到了你。因为彭布贝和雷依娜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她一问,彭布贝肯定会说出来的。”

“可是,我是由于戴乃立男爵的帮助才找到栖身之所的。现在没让他知道就跑了出来,我真感觉到有点后悔了,真是太对不起戴乃立男爵了。”

“哼,戴乃立那个家伙,你又何必在乎他呢?他那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和企图,他想从你的手里搞到钻石,他是一个奸诈无比的家伙。你别看他现在装出一副与彭布贝和贝尤探长关系非常好的样子,可他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一旦找到那些钻石,戴乃立就会骗过他们,然后带着钻石跑到国外去独自享受。”

“哎呀,我还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哼,我早就把他给看透了,他今天还去了旧货店呢。他是跟彭布贝和贝尤探长一起去的,他总是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多亏我使了一条巧计,才把他甩掉。不过,这个人真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吧。”

“那你为什么要到旧货店去?”

“因为我听说伯爵家失窃的几件小东西就是从那个小商店里卖出去的,我找到店主一问,才知道全部都已经被戴乃立买走了。”

这时,正在偷听的戴乃立和贝尤探长相互看了一眼,如此说来,华里也正在寻找那些东西,可是,他为什么要找它们呢?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谜团啊。

“只要能把伯爵救出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所以请你放宽心,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们说清楚,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在此之前,我已经跟她们说了不少,她们也大体上明白了,所以现在才会坐在这里。而你现在应该当着她们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尤其是这两件怪案的实情。她们两个明天就要上法庭了,如果到时她们还一口咬定就是你们兄妹二人劫持了她们,检察官肯定会深信不疑的,那么伯爵肯定会被定罪的,所以我才想方设法地安排你们见面,让你当面把真相讲清楚。”

“可是,关于绑架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不,有一件事情你是清楚的。你们两个人现在都被坏人陷害,如果想要把伯爵救出来,你只有讲出真相这一条路可走了。我知道你有不愿意说的苦衷,因为那样会影响到梅罗曼家族的声誉。可事已至此,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只好把别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把真相说出来,好让她们明白你的苦衷,把误会消除,让她们在法庭上站在你哥哥一边。除此之外,你哥哥真的再也没有其他的逃脱之路了。”

“喔,如此说来,为了哥哥的自由和清白,我只好说了,我哥哥……我哥哥他……”

说到这里,惠妮的脸上现出一种非常痛苦的神情。

“对了,我曾经给伯爵写过一封密信,他也给我写了回信。我写信对伯爵说:‘一定会设法营救你,一切准备就绪,不会有误,敬请放心。’你看,这是他的回信。”说着,他拿出来一张小纸条给惠妮看。

惠妮颤颤巍巍地把这张纸条接过,看完之后她说道:“多谢你了,我会一直等到星期二的深夜,如果到时还不能解决的话,我会自行了断。天啊!我哥哥他,难道真要……”珍珠一般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下。

“不错,计划如果难以实现,伯爵也会自杀。”

“什么?那该如何是好呀?星期二,那就是明天啊!”

“是的,就是明天,如果她们两个在法庭上不改变证词的话,你哥哥的嫌疑就不能消除,那他就唯有自裁这一条路可走了。”

“上帝啊!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呢?”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只要你把事情真相对她们讲出来,让她们在明天的法庭上说出对你哥哥有利的证词就行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你哥哥了。”

惠妮的脸色极为苍白,如同大病初愈一般。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地抬起了头,用低低的声音开始陈述,因此躲在隔壁房间的戴乃立和贝尤探长只能勉强听清。

“我的哥哥绝对没有犯罪,我们兄妹也从来没有劫持过两位姑娘,更没有抢那些钻石。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把那披风和腰带放进书橱里面去的,我们无缘无故地受到了如此大的冤枉,我可以发毒誓,我们绝对没有干过任何犯罪的勾当。

“我们家族的先人,从我们的曾祖父到祖父,都曾因抢劫罪和杀人罪而遭到怀疑,有的被迫自杀,有的病死在狱中。可是,他们实际上都是被冤枉的。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们,我们兄妹两个绝对没有偷盗的怪癖。对于这一点,请两位小姐务必要相信。”惠妮低声地对她们说着,从她那恳切的言辞来看,她所说的似乎是真的。

“我们梅罗曼家族一直以来都被一个看不见的宿敌纠缠着,使我们受尽折磨。我相信有一个魔鬼一直都在与我们家族作对,他从几代以前就开始纠缠我们,让我们不得安生。

“曾祖父是第一个在这个魔鬼手底下丧命的人,不仅如此,他还背上了抢劫和杀人的罪名。由于过度愤慨,导致脑溢血突发,最终死于狱中。

“而抢劫、杀人的罪名也同样落到了我祖父的头上,他不管怎样努力都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最终只有含冤自杀了。”

“怎么会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呢?”雷依娜非常同情地问道。

“因为对手实在是太狡诈了,让祖父根本找不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而且接连两代人都因同样的罪名死去,所以让人不得不认为梅罗曼家族的人身上肯定流淌着犯罪的血液,甚至还认为我们都遗传了这样一种癖好。于是,一种传言便应运而生,说我们家族的老宅里隐藏着一个邪恶的魔鬼,专门和梅罗曼家族的人作对,致使这个家族的每代男主人都丧命在他的手下。正是因为这个传言,祖父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的祖母,在她丈夫死后,带着独生子回到了乡下,独自将儿子抚养成人。在她临终之际,再三地告诫她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到这座公馆里来,因为这里有一个难以摆脱的魔鬼。我们的父亲遵从了她的遗愿,在乡下结婚生子,度过了一生,因此躲过了劫难。”

“你们知道那个宿敌是什么人吗?”奥莱蒂情不自禁地问道。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但是,从我们祖先那里就传说有一家人对我们梅罗曼家族怀有极深的仇恨,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设下圈套,致使我们的曾祖父和祖父命丧黄泉。我的父亲因为一直住在乡下所以才能保住性命。可是,到了哥哥这一代,在他住进公馆之后,悲剧似乎又要上演了。

“我的婚姻生活原本是幸福美满的,可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突然离婚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到公馆跟哥哥住在一起。我哥哥因为始终担心会遭遇不幸,所以一直也没有结婚,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度日。

“可是,这正好中了那个魔鬼的下怀,他巴不得这样呢,因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们家族灭亡了。我们兄妹两个都没有子女,一旦我哥哥自杀,我再有个意外,这便遂了那个魔鬼的心愿了。”

“天啊!这简直是太可怕了!”奥莱蒂和雷依娜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专门与你家族作对的魔鬼再一次出现了,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古怪离奇的案子,是不是?”

“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兄妹搬进来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一段平静的日子过后,我们认为魔鬼已经悄然离去了,于是便放心地住了下来。然而,我们最近又察觉到了这个宿敌的活动情况。”

“他都干了些什么?”

“说起来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这的的确确是那个魔鬼开始行动的前奏。几个星期前的一个早上,我哥哥发现家中少了几样东西,有按铃上的蓝绸片和锁上的铜盖等,当然了,这些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东西,然而,在魔鬼看来,如果把这些小东西的失窃作为行动的前奏,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哥哥一见此事就大感不妙,可他毕竟是一个贵族,所以他下定决心要与仇敌周旋到底。于是,他首先在报纸上刊登了寻找那些小东西的启事,他认为只要把那些东西找回来,就可以先给敌人来个下马威。没过多久,你们就……”

她一边看着奥莱蒂和雷依娜,一边继续说道:“接着,你们和那几位绅士就来到了我们的家中,说我们是抢走钻石的劫匪。那些话真是让我们莫名其妙。尽管我们兄妹两个竭尽全力地想要消除这场误会,可是,听你们这么一说,那两个劫匪与我们兄妹的穿戴竟然一模一样,而且还把两位姑娘带到了一个完全相同的客厅里,于是我们也就不再辩解了,因为不管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那两个与我们穿戴一样的劫匪究竟是怎么把你们带到这里的客厅的,这一点我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会不会是劫匪利用你们兄妹不在家的时候把我们劫持进来,并且在这个客厅里把钻石抢走的呢?”

“不会的!外人是不可能偷偷进来的,这绝不可能,而且那对老仆人也说从来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公馆。”华里非常肯定地说道。

照此看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呢?这件事情可真奇怪啊,会不会是惠妮在说谎呢?这时,默不作声的戴乃立和贝尤探长又对望了一眼,然后又聚精会神地继续听下去。

“两位女士,你们相信惠妮夫人刚才所说的话吗?”华里问道。

“虽然这件事情听起来十分古怪,不过,我可以从这位夫人的眼神中看出来,她绝对没有撒谎,而且,她是一个非常诚实守信的人。”

“奥莱蒂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惠妮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奥莱蒂的双手,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雷依娜开口说道:“我也非常相信这位夫人。可是,华里先生,一旦法官问我们这个大厅的事情和夫人的珠戒以及青梅色衣服的问题,我们又该如何作答呢?那些的确都是我们亲眼所见的啊!”

“我想你们只要随便敷衍几句就可以了,当问到这个大厅的时候,你们可以说见过,至于是不是同一个客厅嘛,你们就回答记不太清楚了。说到珠戒的时候,你们就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含含糊糊地回答法官。到时候,我也会出庭做证的,我会在法庭上说伯爵兄妹为人正派,绝对不会是劫匪。另外,你们在法庭上还要透露出梅罗曼家族很久以前就被仇家诬陷,始终在遭受不白之冤。”

“说这个家族很久以前就遭仇家陷害,这是祖先那时候就埋下的祸根,是不是这样说?”雷依娜问道。

“不错,就说两个家族有世仇,而梅罗曼家族一直都敌不过他们,所以总是遭受诬陷。可这次就不同了,真正的劫匪把雷依娜小姐劫持了,他们在汽车上就可以把钻石抢走,可这样一来就达不到他们的目的了,所以,他们特意把雷依娜小姐带到了这个地方,把钻石抢走,然后把披风和腰带藏在书橱里,接着逃之夭夭。我猜事情肯定是这样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又劫持我呢?”奥莱蒂问道。

“伯爵见你长得很像他年轻时的女友,所以曾多次悄悄地跟着你。我想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被那个劫匪知道了,所以才把你绑架了,而且还故意让你数清了公馆里的石阶数和楼梯数,只有这样才能让警方确信伯爵就是抢走钻石的劫匪。”

雷依娜和奥莱蒂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心想:“这些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偏激,可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

“我们已经基本了解其中的情况了,还是赶紧离开吧!”戴乃立向贝尤探长示意,于是,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公馆。

“这个华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戴乃立回到家中,一边抽烟一边苦苦地思考着。

转天傍晚,贝尤探长打来电话,只听他说:“据说案子的审结还要再拖一段时间。”

“什么?为什么啊?”

“在法庭上,奥莱蒂和雷依娜的证词真的像昨天晚上所说的那样,对于案发时的大厅和戒指等事情,她们都说记不清了。而且,华里和惠妮也出庭做证了,他们说了不少对伯爵有利的证词。于是,法官决定在本案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暂停审判。”

“这很好嘛,这下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伯爵会自杀了,但他还是不能无罪释放吧?”

“这个自然。”

“可华里又是什么人呢?他是什么来头?我想借助警方的力量去帮我查一下。”

“没问题,这个好办。”一个星期之后,贝尤探长把调查结果通过电话告诉给了戴乃立。

“华里·恩多法,现年29岁,父母均为法国人,出生于南美布杜斯也勒市,父母均已过世。他于三个月之前来到巴黎,现住在约当街莫加耳旅馆。”

“他的工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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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悬念袖珍馆(全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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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惊悚悬念袖珍馆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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