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的复仇
妖女的复仇
别墅村的怪事
春天又一次光临了巴黎,金色的阳光温暖宜人,天空碧蓝如洗。历时长久而又阴郁寒冷的冬季终于过去了。
银闪闪的光芒笼罩着巴黎城区,街道两旁的树木萌发出了嫩绿色的新芽,就如同翠玉一样明亮光洁。
这时,街道上出现了一位衣着光鲜时尚的绅士,这个人四十七八岁的年纪,肩膀宽阔、身材颀长,他此时正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怪盗亚森·罗宾。
罗宾看上去神采奕奕、面色红润,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从他的身材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板挺拔、手脚灵活的人。从后面观察这个男人,谁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而更像是一位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尽管罗宾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旺盛的活力,可他的内心里饱含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寂寥与忧郁。虽然春天已经来临了,但罗宾的那颗心仍然被死气沉沉的冬季封冻着。罗宾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相信那些读过《女魔头与罗宾》的读者,一定还会记得二十岁的罗宾的第一次冒险经历,他与一位自称为“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女魔头耶塞芬斗智斗勇,最后终于获得了法国大革命时期隐匿在七座修道院岩石下面的一万颗宝石。
而且,我认为读者们应该还有印象,在那一番较量的过程中,一位美丽的少女古拉利兹出现在罗宾的身边,并帮助罗宾战胜了强敌。
在那次冒险结束之后,罗宾和古拉利兹很快便结为了连理。而那一段婚后时光也是罗宾这一生中最美好甜蜜的日子。
在古拉利兹的面前,罗宾曾立下誓言,那就是结婚之后绝不再干偷窃的勾当,而古拉利兹当时也感动得泪如泉涌。后来,这一对郎才女貌的贤伉俪,便在巴黎市郊的一所简陋的房屋住了下来,过着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日子。
罗宾把与耶塞芬一番较量之后所得来的那一万颗宝石,全部以一个化名捐赠给了法国各地的孤儿院、敬老院、少儿教化院以及其他社会福利组织,而罗宾夫妇二人的生活也因此而过得十分拮据。然而,由于夫妻二人相互扶持、相敬如宾,所以日子也算过得十分安宁、幸福。
可这种安稳幸福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婚后的第二年,古拉利兹便产下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小男孩,可不幸的是,她也因难产而离开了人世。古拉利兹在弥留之际紧紧地抓住罗宾的双手,眼睛里饱含泪水地说道:
“你一定要将我们的宝贝……照顾好……把他抚养长大……”
古拉利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遗言,然后便溘然而逝了。
悲痛欲绝的罗宾,怀抱着出生不久的儿子杰恩放声痛哭,悲痛之情难以言表。
后来的一天,罗宾离家外出了仅仅那么一会儿,回家后却发现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宝宝杰恩已经不见了。小杰恩就这样神秘失踪了。
到底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把小杰恩偷走的呢?门窗关得严丝合缝,屋里屋外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无论罗宾如何努力,他始终都找不到歹徒作案后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罗宾不久之前遭受了丧妻之痛的巨大打击,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爱子,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让罗宾几乎气得抓狂。要知道,此时的罗宾刚刚二十岁出头,便要面对如此严峻的考验,他只好强忍着悲愤不停地在巴黎市区内寻找神秘失踪的儿子。他不仅去巴黎市警察局报了警,还在报纸上刊登出了寻人启事,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束手无策的罗宾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合计着:
“杰恩肯定是被克利思朵伯爵夫人掳走了。她必定还在为宝石被夺一事而耿耿于怀,所以这才绑架了杰恩,以此来向我寻求报复。”
为了寻找到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破绽和弱点,寻找到神秘失踪的爱子杰恩,罗宾不分昼夜地展开了侦查活动,可过了好长时间仍然一无所获。慢慢地,罗宾便如同精神失控了一般,眼窝深陷、两眼茫然、脸色惨白,让人看了无比痛心。持续已久的悲痛和失望让罗宾的情绪渐渐地变得暴躁起来,甚至是有些喜怒无常了。他将自己昔日在爱妻古拉利兹面前所立下的誓言完全抛在了脑后,又重新干起了偷盗行窃的老本行。
一个人一旦自甘堕落了,那么他就会像从悬崖上跌落的人一样直线下坠,最后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尽管罗宾年纪尚轻,可他的偷盗技术越来越神乎其神,终于被人们赠予了“怪盗”这个外号。在罗宾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洋大盗的这个过程中,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寻找自己的爱子杰恩,在不知不觉之间,二十八个春秋就这样匆匆而过。
小杰恩被人掳走的时间是一个初春的黄昏,所以,每当初春到来的时候,罗宾的心情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得阴郁起来。
“假如杰恩还在世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
罗宾站立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双眼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他现在寂寞到了极点。
尽管怪盗罗宾现在富可敌国,可他的内心却空虚落寞而又凄苦寂寥。即便是拥有着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也不能够换得回失去的儿子,他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罗宾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脚下踩着的泥土,人行道经过了一整个冬天的冰冻与严寒,现在已经变得无比松软了。原来,在不经意间,春意已经渗入到了泥土之中。
绿灯亮起的时候,罗宾穿过了马路,直接奔向布罗蒙银行。
罗宾运用手段把自己的资产以不同的化名存进了四家大银行里,而布罗蒙银行仅仅是其中的一家而已。他在这家银行存钱时用的化名是劳佛·德布尼。
今天,他在银行的柜台前存了五十万法郎之后来到了地下室,打算从金库里面取出一些重要的文件。当他从一排排的柜子中找到自己的那个并取出东西的时候,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也来到了门口的铁柜前,只见他的左臂上缠着一条黑色的纱布,或许这个人新近失去了一位亲人。
这个人先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番,似乎是想要避开旁人的耳目,然后,他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捆了个十字结的包裹,接着,他解开了绳索。罗宾抬眼一看,发现包裹里面有一捆千元法郎面额的纸币,每十张放在一摞。
这位老绅士的视力似乎不大好,只见他将双眼贴到离纸币很近的地方,一边清点着钞票的数目,一边时不时地回头观望。清点完毕之后,老绅士把那捆有八九十摞的纸币放进了一个小箱子里,锁得严严实实之后,马上把它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这个时候,虽然他瞥了罗宾一眼,可由于地下室的灯光十分昏暗,再加上他老眼昏花,所以估计并没有看清楚罗宾的长相。随后,老绅士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便大踏步地从罗宾的身后走了过去,接着又上了楼梯。
“总共有八九十打的千元面额的法郎,那么也就是说……有八九十万法郎!”
罗宾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一边跟随着老绅士上了楼。
老绅士在途径一家面包房的时候,买了一些糕点,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圣·勒寒尔车站走去。随后,老绅士购买了一张车票。由于不清楚老者在何处下车,所以罗宾买了一张全程的车票,就这样,罗宾登上了老绅士乘坐的火车,并且他们位于同一车厢。
那个因塞满纸币而鼓鼓囊囊的箱子被老绅士放在了膝盖上,并用双手紧紧地护住。他路上买的那包糕点则被放到了头顶的行李架上。
罗宾坐在距离老绅士较远的座位上,一边细细地观察着老绅士的一举一动,一边假装欣赏窗外的景致。这时候的罗宾,已经不是那个深情款款的大丈夫了,也不是那个为了寻找爱子而几近疯狂的父亲了,而是彻彻底底地沦为了一个怪盗。
老绅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罗宾就是刚才那个在银行金库里碰到的人,但由于身上携带着巨款,所以他不时地向四周打量着,似乎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
老绅士在鲁·倍杰尼车站下了车,罗宾也紧随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鲁·倍杰尼这个地方有一个豪华的别墅区,距离巴黎市中心大约有十二公里,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湖泊,与塞纳河连成一体。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长在河流的两旁和湖泊的附近,而四周则是星罗棋布的蓝红屋顶与雪白墙壁的别墅,那些别墅的前面刚好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景色美丽极了。
老绅士一只手拎着糕点,另一只手夹紧那个小皮箱,径直走上了树林旁边的一条白色的小路。罗宾仍然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老绅士在一座别墅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走上了台阶,敲响了大门。罗宾赶紧闪身躲到了大树的后面,仔细地窥视着。大门打开之后,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走了出来,这两个女孩笑容甜美,可爱动人。在罗宾看来,她们二人就好像是两朵盛开的玫瑰一样。
“叔叔,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们担心死了。”
“晚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回来吃饭了。”
“喔,我已经非常抓紧时间了。瞧瞧,这是带给你们的糕点!”
说着,老绅士便把手中的糕点交给了其中的一个女孩;另一个女孩刚要伸手接过老人手中的箱子,可老绅士突然一下子将其抱紧了。于是,两个女孩子各自搀扶着老人的一只臂膀,一起走入了门里。
罗宾悄悄地来到了大门前,只见门牌上赫然写着如下几个大字:
格力马介山庄
罗宾站在大门口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到山庄附近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在一所靠近湖边的空房子的大门口,罗宾看到了一张木牌,只见上面写道:
·鲁杰山庄出售,欲购买者请与格力马介山庄联系洽谈。
看完之后,罗宾赶紧返回了格力马介山庄。他按响了门铃,然后将一张印有“劳佛·德布尼”字样的名片递给了前来开门的女仆,并向其说出了自己想要购买那个别墅的意愿。
罗宾被女仆带到了大厅之中,对于罗宾的到来,老绅士和他的两个侄女都表达了欢迎之情。老绅士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称自己是菲利普·卡卜勒,接着又把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美丽的少女介绍给了罗宾。
“德布尼先生,她们两个都是我的侄女。大的名叫伊丽莎白,小的则叫作若兰。”
卡卜勒说话的时候仍然把那个小箱子紧紧地搂在怀里,这甚至让罗宾觉得他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会松开手。随后,罗宾表达了想要购买别墅的意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器宇轩昂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这个人是伊丽莎白的未婚夫,名字叫作基若莫·艾莫。
接着,老绅士向罗宾介绍了一番别墅的基本情况。
“德布尼先生,具体的情况,请你随后与我的律师商谈吧,我要立刻动身前往尼恩了。八个月之前,内人离开了人世,我这次去尼恩是想在孩子的家中疗养一段时日,从而平复自己悲伤孤寂的心情。”
老绅士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并不和两个侄女住在一起,我独自一人居住在旁边的欧拉介力山庄,不过,这两座别墅的院子是彼此相通的,所以看上去就跟同一座别墅没什么区别。”
说完,老绅士夹着小箱子转身走了,他通过院子去了旁边的别墅。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老绅士又回到了大厅,可他手中原先的那个小皮箱已经不见了。
“哼!他肯定把那些钱财藏在了别墅中的某个角落!”
罗宾如此想道。
“可是,那笔钱究竟是从何而来呢?哦,对了!他刚才说他妻子八个月前离开了人世,那么,这笔钱一定是他从妻子那里继承过来的大笔遗产。为了逃避数额巨大的遗产所得税,他肯定会把那笔钱藏在一个妥善的地方,以便瞒天过海,躲过税收人员的耳目。这个老家伙可真是诡计多端啊!对于这样的小人,既无须与他客套,也无须对他心慈手软,直接将那一大笔钱财据为己有也就是了!”
正当罗宾暗自盘算的时候,卡卜勒把自己房间的钥匙交给了侄女,并扔下了这样一句话:
“我会在十月份回来一次的!”
说完之后他便大踏步地走出门去。
在此之后,罗宾便与老绅士的律师进行了一番交涉,终于买下了哥勒尔·鲁杰山庄。罗宾交给了律师一张三千法郎的支票作为房屋的预订金。在随后的日子里,罗宾便着手对别墅的内部进行了一番修葺,他原本打算专门请一位美术设计师来负责装修一事的。然而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手持罗宾的老友克拉德医生的推荐信前来拜访。
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作弗休尔·萨尔。
弗休尔看上去顶多只有二十七八岁,服饰装扮与他的身材搭配得十分得体。他长着一双深邃湛蓝的眼睛,气质十足,非常像艺术家。这位年轻的设计师不管罗宾所提出的条件如何苛刻,都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一切我都了解,我会尽全力来做好这份工作的!”
弗休尔非常热切地回答道。
罗宾将弗休尔的住处安排在大门左首的小房间里,弗休尔很快就开始着手进行工作了。他那种严肃认真的态度,罗宾十分欣赏。
罗宾将弗休尔介绍给了伊丽莎白和若兰两姐妹,于是,弗休尔常常在工作之余去拜访她们二人,并且与这两个女孩相处得十分融洽。尤其是每当弗休尔与妹妹若兰谈话的时候,他总是满脸通红、双眼炯炯有神。
姐姐伊丽莎白与未婚夫基若莫·艾莫的婚期很快就要到了,他们的婚礼定在7月9日举行,这样的时刻当然少不了叔父卡卜勒先生的参与,于是,他们向老绅士发出了邀请。卡卜勒先生收到电报之后立刻做了回复,说他会来参加婚礼,并准备在此停留一夜。
罗宾这个时候正在外地观光游历,而他也适时接到了伊丽莎白的请柬。妹妹若兰在请柬的下方尤其注明:
卡卜勒叔父也将来参加婚礼,并且当晚会在山庄留宿一夜。
罗宾在收到请柬之后,立刻打算在卡卜勒先生来到之前,先下手将那笔钱弄到手中。
“我的别墅哥勒尔·鲁杰山庄与卡卜勒老绅士的别墅欧拉介力山庄相连接的地方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一直通到湖边,为了便于游览,那里肯定会有船只停泊。等到夜半时分,我便乘船通过小湖,然后从欧拉介力山庄的后门偷偷地潜入卡卜勒的房间中,那笔钱肯定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之处。喔,我觉得不在地下室里就在房顶上,或者是藏在墙上某幅油画的后面。只要我在房间内搜寻一番,很快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等我把那笔巨款取走之后,我再将空空如也的小箱子放回原处。由于卡卜勒先生在这里过一夜就会返回尼恩,所以他不一定会回自己的别墅去住,而是会暂住在侄女的住处——格力马介山庄,因此,他到时候肯定只会回家看看箱子是否还在原处,而绝对不会打开来检查。那么,这件巨款被盗的案子,在十月份卡卜勒先生本人回来之前,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罗宾迅速地回到了法国。
当他再次驾车回到哥勒尔·鲁杰山庄的时候,他发现别墅的大门口人声鼎沸,便衣警察和刑警在附近转来转去,似乎在忙碌着什么。正当罗宾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年轻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从大门口冲了出来,朝他大声喊道:
“德布尼先生,出事了!”
弗休尔脸色惨白。
原来,从前天的夜间开始,这个向来平静安定的湖边住宅区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系列恐怖的事件。
这天上午11点左右,伊丽莎白和若兰正坐在餐厅里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即将于星期一举行的婚礼的相关事宜。
“姐姐,恭喜你!”
“若兰,非常感谢!不过,下面就该轮到你出嫁了。我希望你也能够找到一个对你关怀备至、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哦,对了,那个叫作弗休尔的年轻设计师怎么样?你对他的感觉应该还算可以吧?”
若兰听完这番话,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默然无语。姐姐伊丽莎白见状,温柔地抓住了妹妹那双柔嫩光滑的小手。
伊丽莎白姐妹两个七年前失去了双亲,从那以后,她们二人便从巴黎迁居到了格力马介山庄,在这里过着平静如水的生活。她们家人口稀少,只有陪伴并照顾她们多年的一位老管家亚莫以及亚莫的丈夫爱萨尔。
姐姐伊丽莎白长着一头金黄色的秀发,一双湛蓝迷人的大眼睛,还有一张笑盈盈的迷人脸庞,是一位体态丰满、绰约多姿的绝色美女,不过,由于她患有支气管过敏的疾病,所以脸色显得不大好。妹妹若兰的身体要比姐姐强健很多,是一个热情率真、可爱懂事的纯情少女。她那一双如宝石般迷人的大眼睛里总是闪烁着活力四射的光芒,流露出像大海一样神秘莫测的光彩。
就在姐妹二人热切地聊天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伊丽莎白的未婚夫基若莫·艾莫;另一个则是罗宾雇来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
基若莫潇洒而正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他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的母亲也撒手人寰了。如今,他与母亲的亲戚住在一起,他常常来格力马介山庄看望他的未婚妻伊丽莎白,并且与她一起用餐。今天,他与新近结识的朋友弗休尔·萨尔一起前来拜访。
姐姐伊丽莎白兴奋地朝未婚夫伸出了手,而妹妹若兰则满脸含羞地注视着弗休尔,那种眼神含情脉脉、温柔如水。
用过午餐之后,四个年轻人回到了宽敞明亮的大厅中。从别墅宽阔的阳台可以眺望到院子里翠绿如毯的草坪以及更远处的湖泊,湖面上波光粼粼,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在大厅里,四个年轻人轻松愉快地交谈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弗休尔说自己要回去工作了,所以便离开了格力马介山庄。
没过多久,伊丽莎白也站起身来。
“基若莫,快到散步时间了,我们今天不如去划船吧?”
“我想今天还是不要划船了,你的支气管病还没有好呢!”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说不定见到湖水,我的心情会好一些,对疾病的康复也是很有好处的。我这就去将叔叔的小船划过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不!你留在这里,让我去!”
“没关系的,我想要运动一下。”
伊丽莎白笑盈盈地穿过了阳台,径直朝草地走去。只见她雪白色的长裙随风飘扬,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迅速地消失在了通往欧拉介力山庄的树林中。
在这个过程中,基若莫始终在十分担忧地注视着他的未婚妻。
突然,一声女人的惨叫声从树林中传了过来,把基若莫吓得大惊失色,于是,他赶紧把身子探出了窗外。这时,只见在欧拉介力山庄靠近湖畔的地方,一个男子正用尽全力地扼住了伊丽莎白那修长的脖子。
湖边摆放着一架梯子,下面拴着一条小船。伊丽莎白或许是从梯子上走下来打算解开拴在小船上的缆绳时,遭到了那个男人从背后的袭击。没过多长时间,伊丽莎白终于渐渐地停止了反抗,瘫软在湖水中了。
基若莫发疯一般地大叫了一声,想要从窗户直接跳出去,赶紧抢救自己的未婚妻。这时,那个行凶的男子丢下了人事不省的伊丽莎白,从地上捡起了一件什么东西,然后飞快地穿过欧拉介力山庄内的田地,打算从角门处溜之大吉。
基若莫见此情景,立刻从墙上摘下了卡宾枪,将枪口对准了那个男子,并且扣动了扳机。枪响了,那个男子应声倒地,在田地中翻滚了几下,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基若莫立刻从大厅中奔了出去,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若兰也紧跟在他后面,一起跑了出去。
这时,伊丽莎白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若兰扑倒在姐姐的尸体上放声大哭,基若莫也在一旁痛哭失声。
“姐姐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肯定是那个混蛋把它夺走了!”
伊莉萨伯的脖子上原先挂着一条珍珠项链,那个男子正是为了抢夺项链才对她下毒手的!
只见那个男子脸朝下地趴在田地的中央,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他已经死了。
男仆爱萨尔闻讯赶来,基若莫让他帮忙将那个歹徒的尸体翻了过来。
这个人的年纪看起来在五十五岁上下,衣衫褴褛,头上戴着一顶破烂肮脏的旧猎帽,略微有些花白的胡须布满了他那张苍白的脸庞,很长的裤腿上浸湿了一大片。
基若莫检查了一遍这个男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在一个皮夹子里面找到了几张纸和两张肮脏的名片。这两张名片显然是自己做的,只见上面用墨水写着这样的名字:
布荷米
住在附近的人们听到枪声后全都蜂拥而至。有人打电话到鲁·倍杰尼镇的警察局报告了这一情况,没过多长时间,不停响着警笛声的警车便风驰电掣般地驶来了。刑警们画出了一道警备线,在驱散了围观的百姓之后,立刻开始着手进行调查,并派出法医对尸体进行了检查。
弗休尔听到枪声之后,也疑惑不已地从哥勒尔·鲁杰山庄赶了过来。然而,别墅的大门口已经戒严了,两三个刑警守候在那里。弗休尔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过去,来到了刑警面前,说道:
“我是这家别墅主人的好朋友,麻烦您让我进去一下!”
弗休尔获得了准许,可以进入格力马介山庄。
弗休尔刚才已经从刑警和周围围观的群众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可他那时始终都没有看到若兰和基若莫两个人。
弗休尔走进了大厅,看到他们两个人原来正傻呆呆地坐着。弗休尔对他们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可若兰和基若莫始终都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悲痛欲绝的眼泪却止不住地从脸上淌了下来。
法医验尸完毕之后,警察们立刻将伊丽莎白的尸身挪到了大厅里。若兰一见,立刻又扑倒在姐姐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当天晚上,基若莫、若兰和弗休尔三个人守候在停放伊丽莎白尸体的大厅中。他们三个默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流泪。在棺椁旁边点燃的白色蜡烛此时也滴滴答答地不断淌下蜡油来,似乎连它也在为死者难过地哭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半夜时分,弗休尔告辞离去了,大厅之中只剩下了基若莫和若兰两个人。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基若莫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如同梦游一般地走出了房间,直到早晨天亮的时候仍不见他归来。若兰非常担心他的安危,于是便让老仆人爱萨尔和亚莫一起去寻找他,可始终也不见他的踪影。
就在若兰忧心忡忡的时候,淅沥的小雨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太阳冉冉升起,湖面上也闪烁着金色的光华。
此时,一个工人模样的人从萨芷树林中的小路穿过,他看到一个年轻人倒在了地上,这个人正是伊丽莎白的未婚夫——基若莫·艾莫。
基若莫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正痛苦不堪地大喊大叫着。只见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正不停地往外冒出。
大约在同一时刻,在距离案发现场只有三四百公尺的小路上,一个送牛奶的孩子又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这个人的胸口被人用尖利的凶器刺穿了,上衣和领带上都沾满了鲜血。他留着长长的头发,身体非常强壮,看起来就像是个嬉皮士。
这个年轻人的伤势似乎比基若莫还要严重,不过他此时尚有一口气在,可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了。这两个伤者马上被人抬上了救护车,前往鲁·倍杰尼镇的医院进行抢救。
在这一天一夜当中,这个向来安宁祥和的别墅住宅区居然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两人当场死亡,两人身负重伤,其中的一个还濒临死亡。
罗宾从弗休尔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些惨剧发生的过程,随后便与他一起来到了格力马介山庄。
平时少有人来往的林间小路,此刻有很多身着制服的刑警和便衣警察忙着在这里调查取证。报社的人也赶来凑热闹,他们的汽车挤在一处,排出的尾气几乎将整个树林都笼罩了起来。
格力马介山庄的两扇大门紧紧地关着,警察在门口警戒,不许任何无关人员擅自进入,就连报社的记者也不能例外。由于罗宾和弗休尔自称是死者伊丽莎白的好朋友,所以才获准出入格力马介山庄。
罗宾安慰了一番悲痛万分的若兰,然后来到了庭院中,倾听罗思推事和古塞警官对案情所进行的分析。
“伊丽莎白小姐从梯子上走了下去,正想蹲下身子把系在小船上的缆绳解开的时候,歹徒从她的身后突然袭击了她。”
古塞警官继续说道:“歹徒用双手扼死了伊丽莎白,然后又取走了她戴在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企图逃走的时候被基若莫一枪击毙。现如今,我们仅仅知道这个歹徒的名字叫作布荷米,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知。从他的装束以及外貌上来看,他或许是一个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流浪到这里的无业游民。”
“基若莫应该不认识这个歹徒吧?”
“不错。关于这一点我曾到医院做过调查,基若莫说他以前并没有见过那个歹徒。”
“而那个袭击基若莫的凶手,他也没有见过吗?”
“他对此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那么,另一位受害者的伤势又如何呢?”
“由于他的伤势较为严重,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知觉,而我们也就无从知晓他的姓名和身份了。不过,如果从他的衣着和发型上来推断,他或许是从事油画或雕刻一类职业的艺术家。而且,这个年轻人的身体十分高大强壮。歹徒用一柄短剑刺穿了他的胸口,这个凶器与袭击基若莫的人所持的短剑是同一种。因此,我推测歹徒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受害者几乎是在同时同地受到袭击和伤害的。”
“凶手肯定是个嗜血成性的杀人魔王。”
罗思推事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时候,古塞警官的身后响起了这样的一个声音:
“依我看并非如此!根据警官阁下和推事的判断,两名遇害者确系为一人所伤。这也就是说,案发现场共有三个人:歹徒一名,遇害者两名。然而,我认为或许是两个人所为!”
“此话怎讲?”
“我的意思是说,基若莫很可能是被那个艺术家模样的年轻人袭击而导致脖颈处受伤;而那个年轻人也同样被基若莫刺穿了胸口,随后,年轻人逃到了三四百公尺以外的地方,终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地。你们不认为这样的解释也是十分合理的吗?”
“你是什么人?”
罗思推事非常小心地问道。
“我的名字叫作劳佛·德布尼,就住在旁边的哥勒尔·鲁杰山庄。我与死者伊丽莎白小姐以及她的叔叔卡卜勒先生,还有受伤住院的基若莫都是很好的朋友。”
“因此,你才会出现在这里。关于你刚才所说的案发现场只有两个人的那一番话,我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罗宾正要回答,古塞警官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插口说道:
“请等一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曾经询问过基若莫,他的回答是这样的:‘我身上既没有带短剑也没有带手枪。当歹徒袭击我的时候,我空手与他搏斗了起来。在我的一记重拳击中他的下巴之后,我的脖颈也被他用短剑划开了一个口子。’然而,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个遇袭的年轻人的脸上并没有遭重拳击打过的痕迹,他受伤的地方只有胸口。”
“哦?如此说来是我错了。”
罗宾很快便打消了自己心头的疑虑,他这种干脆的态度立刻引起了罗思推事和古塞警官的好感。
“您还有其他的可供我们参考的意见或者提议吗?”
“喔,没有什么了……哦,对了!伊丽莎白小姐遭到歹徒的袭击之后是不是掉到湖水中去了?因为我看到她的裙子和凶手的裤子上都浸满了水。”
“那是由于伊丽莎白小姐奋力反抗导致木梯断裂的缘故。”
“通常的情况下来讲,湖边的木梯子都应该是无比坚固的。我对此疑惑万分,所以便到实地去勘察了一番,结果发现木梯两边的支撑腿已经被人锯去了一大半。”
“什么?”
罗思推事和古塞警官同时大叫了一声。
随后,他们三个人立刻赶到了湖边,只见木梯的两条支撑腿果真被人动了手脚,在锯断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木头的新茬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思推事喃喃自语道。
“有人想让伊丽莎白溺水而亡。这个凶手肯定掌握了她每天都要到湖上划船的习惯,所以便提前在木梯的支撑腿上动了手脚,从而使她一踩到梯子上就随着断裂的木梯一起落入湖中。”
“那么,这到底是谁干的呢?你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不过,我相信想谋杀伊丽莎白的人与想抢夺项链的歹徒——布荷米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罗宾已然下了一个论断。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汽车熄火的声音从别墅的大门口传了过来。
老绅士卡卜勒走入了罗宾和推事等人所在的庭院,他的脸色灰蒙蒙的,而且还泛着青绿色,脸也在不停地哆嗦着。他的双腿几乎无法站立,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的。接着,他一个没站稳,瘫倒在了椅子上,并且用双手捂住了脸庞。
罗思推事向老人讲述了一遍案件发生的详细过程,听完之后,老绅士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独自哭泣,没有人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安慰他。沉闷的气氛笼罩了四周。这时,太阳躲进了乌云里面,湖水也黯然失去了颜色,似乎所有的事物都沉浸在了悲伤与沉默当中。
老绅士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走过庭院,去往了旁边的欧拉介力山庄。没过多长时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了过来,只见卡卜勒老先生从窗户探出半截身子,挥舞着双手,拼命地呼喊着。
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进了欧拉介力山庄。只见老绅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被偷走了……被偷走了……那个恶棍居然找到了它……哎呀……完蛋了……全完了……我全完了……破产了……我活不下去了……被偷走了……完蛋了……我快死了……我要死了……”
“卡卜勒先生!您冷静一下!请您冷静冷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思推事用力地摇晃着卡卜勒先生的身体。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刑警递过来的白开水。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卡卜勒老先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失口说错了话,因此这时睁大双眼盯着大家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东西被偷走了?是钱还是珠宝?”
“不!不!都不是!那个东西根本就是一钱不值!”
“然而,你刚才不停地大声喊叫:‘完蛋了!破产了!我活不下去了!’”
“哦?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或许是由于惊讶过度,我现在什么都记不清了……不!不,那不是什么钱……更不是什么珠宝首饰……根本就一文不值……对别人来说,没有分毫的用处……可是,如果我把它弄丢了,就会十分麻烦。真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对别人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说的全是实情!”
卡卜勒似乎非常后悔自己刚才由于过度激动而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现在则在拼命地遮掩着,他那张已经变得惨白的脸上不断地有大滴的汗珠淌下来。罗宾见状,心中暗自好笑。
“你只说那个东西非常不重要,不过,虽然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们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喔……对了,是一个小口袋!”
“光这样说可不行,你要把它的颜色、特点和样子都描述出来。”
“那……那是一个灰色的口袋!”
“口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既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那么肯定就是极为重要的文件了。”
“不错。可对其他人来讲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了。”
“我明白了。你先到卧室里去休息一会儿吧,稳定稳定你的情绪!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你找回那个口袋的。”
罗思推事的内心中也认为卡卜勒对他撒了谎,于是,他暗暗想道:即便再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了。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灰色的口袋,那样的话,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卡卜勒一边朝卧室走去,一边拭去了脑门上渗出的汗水。罗思推事吩咐古塞警官迅速组织警力对这个别墅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搜查,结果在地下室发现了一只小箱子,可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罗思推事立刻回到了格力马介山庄,询问若兰是否曾经见过一个灰色的口袋。若兰摇了摇头。罗宾接着问道:
“若兰小姐,你说今天早上歹徒袭击了你的姐姐之后,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后仓皇逃走了,是这样的吗?”
“是的。”
“那东西是口袋吗?”
“我没看清楚……那个东西似乎有些发白,歹徒一边跑一边把它塞进了衣服里。”
“然后就被基若莫击毙了?”
“不错。”
罗宾暗自想道:“卡卜勒那个老家伙肯定从小箱子里把纸币取了出来,然后转移到了灰色的口袋里,并妥善地藏在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可是,这个灰色的口袋为什么会出现在院子中呢?还有,虽然那个叫作布荷米的歹徒捡到了口袋,可后来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它啊!这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接下来,罗思推事又询问了一番那个帮助基若莫搬尸体的老仆人爱萨尔,他也说并不曾见过什么灰色的口袋。
爱萨尔是一个十分正直而可靠的老人,他从来都不说谎的。
那个放着八九十万法郎巨款的灰色口袋怎么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罗思推事、古塞警官以及罗宾都大为不解,三个人同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在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之后,罗宾终于打破了沉寂:
“在我看来,事情的大致经过或许是这样的:首先,布荷米这个人偷偷地潜入了欧拉介力山庄,他发现了这个灰色的口袋,但他同时也注意到了这时天色已快大亮了。由于无法脱身,他只好小心翼翼地藏在屋子里面。可他又不能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于是,在正午的时候,他从窗户翻了出来,跳到了庭院里。
“就在这个时候,伊莉萨伯来到了湖边。正当她去解系在小船上的缆绳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布荷米并高声尖叫了起来。布荷米为了防止伊丽莎白再次呼喊,不得不扼住了她的喉咙,没想到力量用得过大以至于失手将伊丽莎白扼死了。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布荷米立时慌了手脚,赶紧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项链,然后打算溜之大吉。就在这个时候,塞在衣服里的灰色口袋掉了出来,他仓促地将其捡了起来,之后逃跑至田地的时候,基若莫开枪把他打死了。”
“喔,你的话听起来有些道理……可是,警方为什么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那个灰色的口袋呢?另外,到底是什么人在梯子上做了手脚,把支撑腿锯掉了一大半呢?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两个细节还是无法解释清楚啊!”
“我也搞不懂。”
罗宾淡淡地说道。
罗宾之活跃
晚饭后,罗宾与罗思推事散步归来,发现古塞警官与弗休尔·萨尔正在谈话,两个人的表情十分严肃。推事走上前问道:
“先生,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曾到医院去看望过一次受伤的基若莫。他告诉我说袭击他的那个歹徒或许早就藏在附近的草丛中等候着他了,他这样说是因为歹徒是一下子从湖边跳出来的。”
“已经证实刺伤他脖子的凶器是一柄短剑了吗?”
“据医生说,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尖利的短剑所为,不过,现场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凶器。”
“另一个遭到袭击的人,也就是那个有些艺术家气质的年轻人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却非常让人不可思议。”
“什么事?”
“那个年轻人在昨天遭受袭击前曾到过哥勒尔·鲁杰山庄。”
“这就太奇怪了,由于伊丽莎白小姐遇害身亡,所以白天的时候大门口始终都是戒严的啊,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允许擅自进入,他又怎么可能到过哥勒尔·鲁杰山庄呢?”
“当这位弗休尔·萨尔先生进入山庄的时候,他也被允许一起越过了警戒线。”
“弗休尔,是这样的吗?”
“不,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然而,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你跟他相继走进了院子。”
“我听到了伊丽莎白小姐被害的消息之后大吃一惊,所以连忙赶到了山庄大门口,请求警戒的刑警让我进去,可是,我当时并没有发现身边有那样的一个年轻人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并没有见到过那个身高体壮的艺术青年喽?”
罗思推事询问道。
“不错,我的确没有见到过。不,或许看到了但没在意。由于出了那样的惨案,我的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关注身边的其他人。”
“这也怪不得你,你是住在德布尼先生家中吗?”
“是的。德布尼先生雇我来为他装饰新居,所以我就住在了哥勒尔·鲁杰山庄大门左首的小房间里面。在右首房间里住着的是一个看门的花匠。”
“据那个花匠所说,你昨天在那个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昨天与格力马介山庄的两位小姐一起吃的饭,当时基若莫也在场。吃过饭之后,我还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天。随后,因为忙着回去工作,我便提前告辞了,回家之后,我坐在长椅上抽了支烟。”
“据说,你当时与一个青年待在一起,他以前也找过你好几回。而这个人就是现在已经成为人们关注焦点的那个年轻的艺术家模样的人。”
古塞警官毫不放松地说道。罗宾正要开口,却被警官拦了下来。
“我们让花匠去辨认了一下那个年轻人,花匠说那个人正是以前曾找过你很多次的艺术家。”
让人感到十分惊讶的是,弗休尔听到这句话后惊得脸色惨白,脑门上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如何?你是与那个遇刺的男青年一起去的格力马介山庄吗?”
古塞警官用无比尖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弗休尔,弗休尔则摇头表示否认。
“不错,我以前是与那个年轻的艺术家说过话,可是,我并不清楚他是否跟在我后面进入了山庄。”
“真是这样的吗?那么,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并非我的朋友!”
“好吧,他不是你的朋友,那你总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吧?”
“这个我知道,他的名字叫作西文·若力艾。我早已记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对我说他是一位画家,由于始终找不到一位合适的赞助商,所以无人购买他的绘画作品。他问我愿意不愿意把他介绍给德布尼先生,我答应了。从那以后,他又来找过我好几次。”
“他住在什么地方?”
“巴黎,具体的地址我就不清楚了。”
古塞警官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后找来了居住在附近村子的四位绅士。警官向其中的一个询问道:
“你的别墅位于欧拉介力山庄田地的对面,是吗?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到湖边,是这样的吗?”
“是的。”
“你刚才说,昨夜12点45分,你透过窗户望见小路前面的湖泊旁停泊着一条小船,因为那是你家里的船,所以你大吃一惊。”
“不错,有个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小船划了出来。”
“你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尽管昨天夜里小雨一直下个不停,可当时月亮刚好钻出了乌云,因此我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长相。尽管他飞快地跑上了林间小路,但我敢肯定那个人就是弗休尔·萨尔先生。”
弗休尔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警官转而向他询问道:
“如此说来,昨天夜里你到湖边去了?”
“我昨夜半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弗休尔一口咬定自己没去过湖边。
“这就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你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房间半步,却有人发现你泛舟于湖上并且跑到了树林里的小路上;而且,袭击基若莫的那个歹徒,也是突然从那条小路旁边的草丛中跳出来的,对此你又如何解释呢?”
古塞警官的话中满是揶揄和嘲讽,他一边如此平平淡淡地说着,一边用尖锐如匕首一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弗休尔。
“我昨夜半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弗休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他的脸色这时候变得难看极了,面色惨白,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哆嗦,他显然陷入到了十分痛苦的处境。
罗思推事始终站在一旁一语不发,默默地观察着弗休尔脸上的表情变化。
罗宾则对弗休尔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然后转过头来对警官说道:
“警官阁下!你如此穷追不舍地追问弗休尔,莫非你怀疑他是凶手不成?”
“我并没有这样说过。”
“可是,你刚才诘问指责他的模样仿佛已经把他当成了凶手。你怀疑他未经主人允许盗用人家的私船,然后藏身在林间小路旁的草丛中,等基若莫出现的时候,他便突然一跃而起,用短剑刺伤了基若莫,在此之后他又袭击了西文·若力艾,是这样的吗?然而,你又如何解释他刺伤基若莫的动机呢?而且,你也说不出他为什么要袭击原本已经同意介绍给我的西文!”
罗宾态度十分强硬地驳斥着古塞警官,令对方无言以对。
“除此之外,你还怀疑弗休尔正是那个偷偷潜入欧拉介力山庄盗取灰色口袋的人,然而,从窗户跳出来扼死伊丽莎白而自己也中了一枪的那个人却已经证实了是流浪汉布荷米。”
“可是,并没有在布荷米的身上找到那个灰色的口袋,因此我认为是弗休尔将其偷走了,而此事与布荷米毫无干系。”
古塞警官如此推断道。
“那么,布荷米为何要从窗户跳到院子中呢?又为什么要扼死伊丽莎白呢?另外,系缆绳的木梯被人动了手脚,这件事情又是谁干的呢?”
“以上这些疑点,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真相大白了。尽管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明弗休尔是杀人凶手的确凿证据,但我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一旦我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立刻就会将他抓获归案。”
古塞警官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我现在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了吗?”
随后,罗宾带着弗休尔·萨尔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向他询问道:
“对你来说,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利,你已经被卷入了这起古怪离奇的凶杀案中,你现在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猜也是这样的。这样吧,你把整个事件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对我讲述一遍,怎么样?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什么事情,即使不想让别人知道也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是我的好朋友克拉德医生推荐给我的,他在介绍信里说你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孤身一人努力奋斗,在室内装潢设计方面独具天分,是一个知道上进的优秀青年。对于你的个人情况,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假如你愿意将实情告诉给我,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助你摆脱困境的。”
“非常感谢你,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给你啊!”
弗休尔似乎十分不愿意对别人说起自己的隐私,事情也就无法再进展下去了。罗宾沉思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那么,警察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情吗?”
“不!他所说的那些话我根本就听不懂,我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罗宾注视了弗休尔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我相信你的眼神以及你所说的话!”
“谢谢你!”
弗休尔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伊丽莎白的葬礼在格力马介山庄内隆重举行,葬礼结束后,卡卜勒老绅士于当日回到了法国南部地区。这位老人似乎非常害怕警方询问他灰色口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所以葬礼刚一结束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罗宾参加完葬礼后回到了哥勒尔·鲁杰山庄,而弗休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描绘图样。
罗宾刚走进客厅便看到这里坐着一位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孩,只见她衣衫褴褛,头上没戴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
女孩的脸色十分苍白,似乎还有些扭曲,从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慨。
“请问这位小姐,您有何贵干?”
罗宾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我是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
女孩轻启朱唇,小声地说道。
“哦?是那个遭到袭击的年轻艺术家?”
“不错。我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差点被害死的西文·若力艾!”
女孩因愤怒而使得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她用一种仇恨而愤慨的眼神盯着罗宾看,紧接着又放声痛哭起来。
“小姐,你还好吧?你到医院去看过他了吗?”
女孩一边用手帕抹了抹眼泪,一边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罗宾的问话。
“既然他是你所爱的人,你就应该立刻赶到医院去看他才对啊!”
“在去往医院之前,我想先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的……整个事件都是你一手导演的!你自己躲在暗处,而将人们像木偶一样地操纵,从而进一步引起了这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凶杀案,而你则在一旁冷眼观看,假装与自己毫无干系。
“我已经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得知弗休尔·萨尔被警方怀疑是杀人凶手,可他实际上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不要乱讲!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所以才会说出如此毫无根据的妄言!”
“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你知道我叫作劳佛·德布尼?”
“我根本就不知道劳佛·德布尼是什么人!可我知道怪盗亚森·罗宾,而你就是那个怪盗亚森·罗宾!”
这句话顿时令罗宾大吃一惊。
“亚森·罗宾?他是谁?”
“你就别装糊涂了!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件事了!西文曾好几次对我提起过你,他说亚森·罗宾用了一个化名,叫作劳佛·德布尼。我嘱咐他不要跟那种怪盗一类的危险分子打交道,以免惹祸上身,可他没有听从我的劝告,因此才会招来如此大祸。你就是我男朋友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他有什么不幸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一生一世都要诅咒你!”
罗宾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个女孩那张因愤怒和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叫作西文·若力艾的年轻人。尽管我在医院里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可我真的是跟他素昧平生啊!那个叫作西文·若力艾的男子,为什么要对这个女孩提及我就是亚森·罗宾的事情?而他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一情况的呢?是谁告诉给他的?他知道我就是罗宾,因此打算让弗休尔介绍他与我相识,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阻挠呢?喔,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里面肯定有个不为人知的隐情!”
罗宾一边想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女,她的身上有一种自然的刚强之美,因此看上去是一个率直刚强、爱憎分明的女人。如果她憎恨某一个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的,而是会一生一世耿耿于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十分固执的女子。
这时,女孩的情绪似乎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她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两只手掩住脸庞,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然后又大哭了起来。
“啊!西文,我挚爱的人啊!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假如你从此离我而去,我也就不活着了!现如今,你正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挣扎,不知道要遭受到多少煎熬和痛苦……西文……假如你真的离我而去的话……”
女孩突然站起身来,将身子朝罗宾凑了过去。
“都是你把他给害了!如果他去世了,我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的!我出生在科西嘉岛,我认为你肯定知道科西嘉人的报复心历来都是十分强烈的!我是肯定会报仇的,不过,在报仇之前,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就是怪盗亚森·罗宾,而且,我还会去报警,让警方知道哥勒尔·鲁杰山庄的主人就是罗宾,而他现在的名字叫作劳佛·德布尼!”
女孩一下子拉开了房门,正欲狂奔出去。罗宾赶紧冲过去把她拉住了,然后把她按在了椅子上,两只手用力地压着她的肩膀。
“你先冷静冷静!西文·若力艾虽然身受重伤,可仍然有很大的康复希望。主治医师曾说过他并没有性命之忧,他是可以活过来的!”
“真是这样的吗?”
女孩那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她用那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罗宾。罗宾发现这个女孩长着一对非常漂亮的长睫毛。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会就此离你而去的。”
女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罗宾拉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温柔地说道:
“我跟这件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伤害你男朋友西文·若力艾的人不是我,我更没有派谁去干过这样的勾当。请你认真地想一下,我根本就不认识西文·若力艾,在医院的那次见面是我们的初次相识。请你相信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伤害他的人不是我,小姐,我可以对你发誓!”
这个女孩终于被罗宾的真诚所打动,她双眼中那种歇斯底里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此刻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希望能够帮助你,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救西文一命,另外,想个办法让我去亲自照料他,我以前曾做过护士的。”
“这个很容易就可以办到。我这就去跟医院的院长商量一下,让他请你来做护士。而且,我还会叮嘱他一定要严守秘密,即便是警方也要守口如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菲斯丁娜!”
“好。不过,到了医院之后,你不能使用这个名字,而要用个化名,因为你不能让警方知道你与西文·若力艾的真正关系。”
罗宾用汽车载着菲斯丁娜来到了西文·若力艾所在的那家医院。他如实地对院长说了全部的实情,并请求院长聘用菲斯丁娜做一名护士。
西文的病情不断恶化,高烧不退,他很长时间都处在昏迷当中,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深爱的女朋友菲斯丁娜正身着护士服泪眼盈盈地日夜照料着他。
罗宾离开了他们二人所在的房间,径直走进了基若莫·艾莫的病房。
在这间病房里,若兰正在看护着基若莫,伤者的床头还放着一束鲜花。基若莫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他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罗宾稍稍安慰了一番基若莫,然后便陪着若兰回到了格力马介山庄。
这个时候,罗思推事刚刚将案发现场的情况检查完毕。
推事一见到罗宾便低声对他说道:
“那个叫作弗休尔的年轻人,情况似乎不太好啊!”
“出什么事了?”
“他身上的嫌疑越来越大了!刚才,你的花匠和这里的老仆人爱萨尔告诉我说,大约在两个礼拜前的一个傍晚,爱萨尔在你山庄的篱笆外与花匠闲谈。当时,爱萨尔曾提到过菲利普·卡卜勒老先生将过世的夫人的遗产保存在自己家中,也就是放在欧拉介力山庄的某个地方。
“随后,他们两个人察觉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篱笆那边的长椅上也有两个人在聊天。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弗休尔·萨尔和西文·若力艾。
“他们二人一定听到了卡卜勒老先生在自己的别墅内存放巨额遗产的事情,于是,他们便萌生了寻觅时机去窃取那笔财富的念头。巧合的是,没过几天便有一个叫作布荷米的流浪人来到此处,所以他们就拉那个老汉入伙儿,并唆使他偷偷地潜入山庄内。
“之后,布荷米把灰色的口袋偷了出来,然而,就在他企图逃脱的时候,伊丽莎白发现了他,于是,布荷米扼住了她的喉咙,并把项链抢走了。可他在慌乱之中却不小心将灰色口袋掉落在了地上,所以他慌忙捡起来并往田地的方向跑去。就在这个时候,基若莫的枪响了,一枪击毙了他。弗休尔则立刻从死者的身上取走了口袋,然后逃之夭夭了。”
“喔,你这个推理倒是蛮有意思的,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之后,弗休尔·萨尔和西文·若力艾跑到树林里躲了起来,两个人一直藏在里面,直到半夜都没有出来过。后来,他们因分赃不均而发生了口角,以至于动起了手。结果,西文被短剑划伤了胸膛,因失血过多而昏倒在了地上,而弗休尔则带着那个灰色口袋逃走了。”
“那么,基若莫·艾莫为什么也让人刺伤了呢?”
“由于自己挚爱的未婚妻惨遭杀害,所以他的精神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他在深更半夜去树林里游荡的时候,发现西文和弗休尔二人正在争吵,于是他打算上前当个和事佬,可没想到被弗休尔挥舞的剑锋划破了脖子,所以他受了伤。”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的推理过程十分有趣,不过,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罢了。”
“所以我们才要全力以赴地寻找证据来证明它啊!”
“那么,你又开始搜寻工作了?”
“是的。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弗休尔交代自己所犯下的全部罪行;第二步则是要拿到西文·若力艾的口供,证明他是被弗休尔所伤害的。只要能将这两件事情全都做到了,我们也就可以将弗休尔捉拿归案了。可是,西文·若力艾现在因为病情恶化而昏迷不醒,致使我们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就使得这件案子难上加难了!”
可以看得出来,罗思推事为这件凶杀案伤透了脑筋。
两天之后,罗宾接到了一份通知,通知上说西文·若力艾的病情急剧恶化,随时有停止呼吸的可能。于是,罗宾赶紧开着车朝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罗思推事和古塞警官先一步来到了医院。
“如果西文·若力艾去世了的话,我们就再也拿不到任何证词了,所以我们这才急匆匆地赶来,希望趁他一息尚存的时候,能够从他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哪怕只有一句话也是至关重要的!”
推事向罗宾低声说道,接着,他们三个人飞快地走进了病房。
菲斯丁娜仍然在病床边照看着西文·若力艾,此刻正在为他测量脉搏。
西文那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十分艰难地维持着呼吸,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此刻正拉着自己的手测量脉搏。
医生丝毫不敢怠慢地观察着西文的病情。
此时,西文声音沙哑地胡言乱语道:
“灰色的口袋……藏着秘密的地方……布荷米老人……找到了……弗休尔……你的手段……太高明了……弗休尔……你真厉害……”
这一系列断断续续的呓语让人无法听得真切,接着,他的脑袋从枕头上耷拉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他离开了我们。”
医生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病房中霎时间响起了菲斯丁娜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她将自己的脸庞紧紧地贴在西文的胸口,悲痛之情难以言表。
罗宾等三人对着遗体默哀了之后,便悄悄地退出了病房,来到了走廊。
“德布尼先生,刚才的话想必您也听到了吧?那是一句十分关键的证词,弗休尔是本案的元凶已经确定无疑了。尽管抓捕他让我们觉得很对不住您,但我们还是必须要那样做。”
罗思推事一边用双眼凝视着罗宾,一边说道。
“抓捕罪犯是你们神圣的职责,这一点我十分清楚,不过,我仍然坚信弗休尔是无辜的,他与这件案子没有半点瓜葛。我知道我没有权力阻止你们抓捕他,他目前还待在我别墅的小屋中。”
“德布尼先生,非常感谢您!古塞警官,你立刻去将其逮捕!”
古塞警官接到命令后立刻开车前往哥勒尔·鲁杰山庄。
罗宾和罗思推事则回到了病房内,只见菲斯丁娜仍然如疯了一般地高声哭号着:
“我的男朋友是被弗休尔·萨尔杀害的!我要为他报仇!”
罗宾一刻不停地劝慰她,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随后,医生给她喝了一点镇定剂。
等罗宾回到哥勒尔·鲁杰山庄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夜幕很快便垂落了下来。
弗休尔已经不在这里了。
午夜时分,罗宾只身一人来到了弗休尔的房间,想要搜查一番他柜子以及书桌里面的东西。房间内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罗宾正要把灯打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正开庭院后门的声音。
罗宾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屏息凝神注视着院子里面。
只见在黑暗当中,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这个人轻轻地转动起了门把手,然后钻了进来。
罗宾突然把灯打开,房间内一下子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菲斯丁娜?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罗宾疑惑不解地问道。
“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你指的是弗休尔?”
“不错,他在哪?”
“警方将他抓走了!”
“啊,我来迟了!”
菲斯丁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报仇?”
“不!我只是想向他问清楚整件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听到了西文·若力艾在弥留之际所说的那一番话,所以认定是弗休尔杀害了他。可是,对于西文被弗休尔所伤害的这件事情,我还是有所怀疑的。这起凶杀案实在是过于古怪离奇了,案情不仅扑朔迷离,而且迷雾重重,我们大家都希望警方能够尽早破案,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因此,我希望你能够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对我讲说明白,而且要如实地回答我所提出的所有问题。”
说完这一番话,罗宾让菲斯丁娜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他又接着说道:
“我想,你应该十分清楚以下几点情况:首先,关于布荷米的底细和来头,警方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其次,便是关于西文·若力艾这个人的个人情况,他到底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什么来历?跟我所请来的室内设计师弗休尔·萨尔又是什么关系?对于这几点,我都一无所知。另外,西文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就是怪盗亚森·罗宾呢?又为什么想要通过弗休尔的举荐以达到接近我的目的呢?对于以上这些让我迷惑不解的问题,你能如实相告吗?我希望你能够尽可能详细地告知于我。”
罗宾十分真诚地向菲斯丁娜请求着,可她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在不停地流眼泪,最后,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爱西文!是弗休尔用短剑将他刺伤的,然后他死了!在临死之前,他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在大仇未报之前,他绝对不会瞑目。我向上帝发誓,我一定要报仇!”
随后,菲斯丁娜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对上帝立下了誓愿,然后又痛哭了一场。这种状况整整持续了一个漫漫的长夜。
虽然罗宾以前就听说过科西嘉人的报复心是极其强烈的,但没想到今日之所见居然是如此地让人感到恐怖,纵是罗宾也不禁被吓得心惊肉跳。
东方的天际渐渐发白了,一派蓝天白云的景色终于呈现了出来。菲斯丁娜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罗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独坐在这里苦苦地思索着。
“到底是谁看穿了我就是怪盗亚森·罗宾?已经去世的西文·若力艾又是如何知晓我的真实身份的呢?这件匪夷所思的凶杀案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被人怀疑操纵了这一系列的凶杀案,可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呢?”
这件疑点重重的怪案让罗宾如同置身于云山雾海之中一般摸不到边际,他不停地开动脑筋,突然,他想起来了:
“是的!这肯定是那个被称为‘地狱中的女魔头’的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在向我寻仇。由于我夺走了那一万颗宝石,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并伺机向我寻仇。多年以前,她夺走了我的宝贝儿子杰恩,可这还不算完,她现如今又想将我牵扯进这件像谜一样难解的凶杀案中。她打算让我被人误以为是杀人凶手,她想让我遭人唾弃、遗臭万年!我知道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这样做是为了报仇!
“不错,肯定是这样的,可是,克利思朵伯爵夫人此刻又在什么地方呢?自从那次夺宝事件以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始终都没有现过身,也不知道她偷偷地躲在什么地方窥探我的一举一动?现如今,她一手制造了这个扑朔迷离的案件,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就连菲斯丁娜也让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给蒙骗了。还有那个弗休尔·萨尔……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罗宾此时连弗休尔也一并怀疑了起来。
“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勤恳忠厚的年轻设计师,我真的无法将他与那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联系起来。那么,他是故意接近我的吗?他是那个女魔头派来的吗?喔,对于那个年轻人的底细,我真是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他是克拉德医生推荐来的,所以便轻信了他,而没有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哎呀,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是太草率了!”
想到此处,罗宾立刻联系到了身在巴黎的克拉德医生,然后开车直接赶往巴黎。
克拉德医生是一位谈吐高雅、器宇轩昂的老绅士。虽然他的候诊室中排满了等候看病的患者,可他还是一刻也不耽搁地把罗宾带到了他的卧室中。
“近况如何?还不赖吧?”
老绅士用手轻轻地捋着花白的胡须,非常亲切地问罗宾。
“谢谢您的关心,我还算不错。”
“那就好。一向忙得不可开交的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啊?”
“有件事情要询问您一下,您了解那个年轻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的底细吗?我想打听一下!”
“他?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人。说起来,我的这种做法是十分不道德的。我的医院雇用了一个工人,那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当时,我正在拆阅你的来信,他盯着我看并向我问道:‘先生!写信的这位劳佛·德布尼先生您认识吗?’
“我回答说:‘那当然!’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艺术设计师,希望您能够向这位劳佛·德布尼先生举荐一下。他自幼便失去了双亲,现在又找不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所以始终过着十分拮据的生活。’
“‘他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的名字叫作弗休尔·萨尔,他的父亲是我以前的老板!’
“你那次写给我的那封信的内容是要寻找一位室内装潢设计师,所以我便立刻为这个年轻的设计师写了一封推荐信,并把他介绍给了你。”
“那个工人现在还在医院中吗?”
“不在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外表虽然看起来是那么忠厚老实,可内心里却邪恶无比,不久之前他便因过失而被解雇了!”
“他叫什么名字?”
“布荷米!”
罗宾听到这个名字后立时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那个死去的流浪汉吗?
“这个布荷米有亲友吗?”
“他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不过,他的两个儿子却是两个无恶不作的恶棍,对自己的父亲置若罔闻,以至于布荷米以前一提起这件事情就会泪如雨下。其中的一个儿子更是胡作非为的无赖,听说以前还在一个跑马场里当过流氓团伙的头头儿。”
“他的两个儿子以前没来看望过他吗?”
“那是自然了,一次都没有来过!”
“那么,还有其他的什么人到医院里来找过他吗?”
“喔,有过。那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看起来像个中产阶级,可是,假如她穿上华贵的服饰的话,即使是与巴黎上流社会的那些社交名媛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个女孩肯定就是菲斯丁娜了!”罗宾在心中暗暗想道。
“从那以后您又见过那个女孩吗?”
“见过,那次相见大约是在一年半之后,这个女孩脸色苍白地冲进了我的诊所,对我说有人身负重伤并请求我前去为那个人医治。我去了之后才知道受伤的人原来就是诊所隔壁的雕塑家夏柏先生,他在雕刻的时候一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我立刻为他处理了伤口,他的伤势并不怎么严重。”
“你说什么?夏柏?他不就是那个在秋季展示会上以一尊希腊美人大理石像而备受推崇的年轻雕塑家吗?克拉德,真是太感谢你了!”
从诊所出来之后,罗宾一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一边像以前那样苦思冥想。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美丽动人的科西嘉女孩菲斯丁娜跟那个叫作布荷米的流浪汉是有关系的。他们两个人定下了一条计策,从而让年轻的设计师弗休尔·萨尔来到了我的山庄,可是,菲斯丁娜与夏柏又是什么关系呢?”
夏柏所经营的画廊就在克拉德诊所的隔壁。
罗宾掏出一张印有“劳佛·德布尼”字样的名片,对接待人员说自己是个爱好艺术品的收藏家,并要求见一见夏柏。没过多长时间,罗宾便被带进了夏柏的工作室中。
夏柏是一个长着一对黑眼睛的年轻人,目光深邃而敏锐。罗宾一边欣赏着艺术品,一边在心里暗暗想道:
“那个性格无比刚强的科西嘉女孩与这个优雅斯文的年轻雕塑家有着怎样的关系呢?他们是情人吗?”
最后,罗宾买下了一对硬玉雕成的小人像。接着,他用手指着画廊一边的一块用白布蒙着的大型塑像说道:
“这个……”
“这个不卖!”
“什么?那么,这尊雕像肯定就是那个曾引起轰动的希腊美人大理石像了?”
“不错!你想看看吗?”
说着,夏柏将蒙在塑像上的白布取了下来,一尊美妙绝伦的希腊美人雕像立刻映入罗宾的眼帘。当罗宾看到这尊雕像的脸庞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尊女像的容貌与菲斯丁娜如出一辙,罗宾注视了这张精致而完美的脸庞良久,并且止不住地赞美道:
“这件作品真是无与伦比啊!美轮美奂!给你当模特的那个人想必也是个美女吧?”
“是的,她的确是个美人。我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她出生于科西嘉岛,那可是个盛产美女的地方,而且,据说那里的女子大多都性如烈火。”
“如此之美的一个女子肯定有男朋友吧?”
“那是自然了,而且,她的男朋友跟我一样也是一个艺术家。不过,那个男子心胸狭隘,而且非常好妒,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到别的雕塑家那里去当模特儿,所以这个女子才会到我的工作室来的。”
“她为什么偏要做模特儿呢?”
“她需要钱。尽管她的男朋友在雕塑方面不乏天分,技艺也十分高超,可到了具体操作的时候却不知道变通,以至于生活始终十分拮据。菲斯丁娜为了维持生活便瞒着他当起了模特儿,然而,她的男朋友后来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有一天,菲斯丁娜正在为我工作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用一柄短剑将我刺伤了,然后溜之大吉。
“菲斯丁娜被吓坏了,立刻跑到隔壁的诊所叫来了克拉德医生。所幸的是我的伤势并不严重,医生为我包扎了一下便无大碍了。”
“之后呢?”
“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此地,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幸亏那时候雕刻这尊塑像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即便没有模特儿也没什么关系。”
“这尊塑像是去年秋季展示会上获得殊荣的女像的真品吗?”
“不错!最近,菲斯丁娜又来找过我,告诉我说她的男朋友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为了筹集到送葬的钱,愿意回来继续当我的模特儿。我非常高兴地告诉她转天就可以过来上班,可她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既不知道这个女子现如今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靠什么来维持生计。自己心爱的人离开人世,她想必一定会悲痛欲绝的。她可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啊!”
年轻的雕塑家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尊雕像,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不禁慢慢地模糊起来。
“这个年轻人肯定也在暗恋着菲斯丁娜!”
罗宾在心中暗自思忖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夏柏的画廊。
有苦难言
在巴黎的一个破败不堪的贫民窟内,有一条窄窄的小巷,这个地方有一家下层的小酒馆,店名叫作“赛捷”。
这一天,临近晚上11点钟的时候,一个男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非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口中酒气冲天,此刻正踉踉跄跄地朝着酒吧的吧台走来。
“喂!快拿酒来!来人啊!”这个醉汉高声叫嚷着。
“先拿钱来!”
小酒馆里的伙计如此对他说道。
醉汉把他的钱夹掏了出来,只见厚厚的一沓钞票将这个钱夹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从里面随便抽出了一张,然后信手扔在吧台上。
这一幕被一个名字叫作多玛的男子看在眼中,他原本是一名游医,此刻却把自己装扮得如同一位绅士一样。
多玛赶紧凑了过去,在那个醉汉的身边坐了下来。
“老兄,我的名字叫作多玛,来把牌,怎么样?”
“大家都亲切地叫我作简德门,我原来的名字都没有它响亮!”
这个醉汉所说的法语带有一股伦敦味儿。
之后,这两个人来到了酒馆内的一个单间里玩牌。这一夜,醉汉一共输掉了二百法郎。
第二天晚上,简德门又走进了这家小酒馆,这一次又输掉了二百法郎,然后悻悻离去。到了第三天的晚上,简德门没有去玩牌,而是一直在喝个不停,而且总是在自言自语。多玛听到他的口中反反复复地在讲“鲁·倍杰尼”这个词。
这一情况令多玛眼前一亮,他搀扶着早已醉得东倒西歪的简德门离开了小酒馆,扶他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喂!简德门,如果你再胡言乱语的话,警察会把你抓进警察局的!”
“你说什么?什么警察……为什么要抓我?”
“你在小酒馆里酒后吐真言,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鲁·倍杰尼’这个词,那可是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刚刚发生过古怪谋杀案的地方啊!你肯定与那件案子有所牵连,要不然你的钱夹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现钞?”
“不要胡说八道!那些钱都是别人送给我的!”
“什么人送给你的?”
“这个……这个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的现钞?”
“无可奉告!”
“这个人还真不好摆弄啊!”多玛心里暗自思忖道,接着,他故意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将实情讲出来,那我可就要明言了,据报纸报道,鲁·倍杰尼那个地方不久之前刚刚有一个装着大量钞票的灰色口袋失窃了,肯定是你把它偷走了的吧?”
“不要胡说八道了,那件案子与我没有半点的瓜葛。”
“你休想瞒过我!你的那些现钞从何而来?总数是多少?”
“一共有五千法郎!”
这可是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啊!多玛瞪圆了眼睛,盯着倒映在河水水面上的夜景一句话也不说。原来,这个多玛就是那个盗窃灰色口袋的团伙中的一员。
流浪汉布荷米和西文·若力艾的任务是偷窃那个灰色的口袋,而多玛则负责驾驶一辆小卡车。他们的如意算盘是等盗窃成功之后便一起逃之夭夭,可结果是布荷米遭枪击身亡,西文身负重伤,而那个灰色的口袋也下落不明了。
多玛双眼凝望着河中的夜景,可心里却在回想着以往的事情,突然,他用手拍了拍简德门的肩膀,低声说道:
“就让我们一起把那件案子忘掉吧!我现在有个买卖不知道你愿意做吗?”
“什么样的买卖?”
“那个盗窃灰色口袋的团伙还酝酿了一个更大的计划,那个计划能够让每一个人感到不寒而栗。我认识他们中的一个人,那个人是个非常有名的男子,眼下却不知道隐姓埋名藏在了什么地方,如果能够找到他,我们便可以得到几十万法郎!”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寻找那个男子?”
“正是如此!将来咱们两个人平分那笔钱,你觉得怎么样?”
“好,咱们一言为定!”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跟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很熟,他们总是能够搞到很多的情报,还可以破解各种各样的谜团和难题。我所得到的那五千法郎现金,就是那家侦探事务所付给我的。”
“哦?他们都让你做了些什么事情?”
“有位先生希望侦探事务所调查一下一个让警方抓去的年轻人,那个人的名字叫作弗休尔。他预付了数目相当可观的一笔订金,这五千法郎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半而已,如果能够将那些情报打探出来,我还能够得到五千法郎。”
多玛乍一听到弗休尔这个名字,顿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过,他在表面上仍然装出一种从容自若的神情。
“你说什么?你现在正在调查的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叫作弗休尔·萨尔?”
“正是如此!我跟那位先生约好了要再见一面,商量具体的行动事宜。那位先生派他的司机在协和广场等候着我,然后会把我送到他的山庄去。据说这次会面的时候,那位先生也会付给我五千法郎。”
“你能够再得到五千法郎?你真是太走运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赴约啊?”
“本周六的上午11点钟。”
“那位慷慨的先生怎么称呼?”
“劳佛·德布尼,他的山庄就在鲁·倍杰尼的别墅住宅区。”
“德布尼……”
多玛在心中默默地思考了半天,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而简德门此时已经在长椅上睡着了,他今天的酒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多玛把手伸进了简德门的衣服口袋里,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叠钞票。然而,就在他打算将这些钞票悄悄取出来的时候,简德门猛然间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令多玛始料不及的是,简德门的力气非常大,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无法将手挣脱出来。多玛破口大骂,简德门却一言不发,于是,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多玛用尽全力地踢了简德门一脚,所以简德门很快便落入到了水中。只见他的两只手不停地挥舞着,妄图抓住什么东西,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沉到了河底,再也没能浮上来。
“这是一起由于醉酒后不慎坠入河中从而导致溺水而亡的事故。”
多玛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奸诈残忍的笑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目睹到刚才的那一幕,随即朝着车水马龙的街市走去。
在河流下游一片漆黑的水面中,一个人头缓缓地浮了上来,这个人就是简德门。他看到对岸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于是便凭借着超一流的泳技朝河对岸游了过去,那里有一辆轿车早已等候多时了。
司机将汽车发动起来,浑身湿漉漉的简德门钻进了车里,车子很快便飞驰而去。
回到哥勒尔·鲁杰山庄的罗宾,转天刚一见到罗思推事的面,就立刻向他打听起了弗休尔的相关情况。
“那个人就好像是一个谜一样,警方对他也是毫无办法。由于他没有身份证件,所以我们甚至连他的真实年龄和家庭住址都一无所知。对他进行审问,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难道他真的对此一概不知?”
“那么,他有没有杀人呢?”
“对于那件案子,他总是在反反复复地说:‘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盗窃!’
“据我推测,他或许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也可能是童年给他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所以才导致他非常不愿意对我们讲说出来。因此,不管我们问他什么,他都一律回答不知道。这样一来,有关他的所有情况,全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同时也让我们伤透了脑筋。”
罗思推事似乎十分灰心丧气地诉说着。
听到此处,罗宾开动脑筋,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到现在为止,罗思推事对于弗休尔的底细仍然是一无所知的。警方在经过了一番细致而缜密的调查之后,依旧不能确定他的真实身份,由此可见,这个年轻人可真够古怪的啊!”
罗宾越想越觉得自己也好像置身于五里云中一般。
“我已经吩咐了全巴黎乃至全国的部下对那件案子进行全方位的调查,只要是与此案有关的人员,都在调查的范围之内。终于,他们成功地发现了赛捷小酒馆里有个叫作多玛的游医与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我便乔装改扮成一个醉酒的流浪汉,以简德门这个化名与他接触,又故意在玩牌的时候输钱给他,并且特地在他的面前显露出那五千法郎以便引他上钩。随后,我让他了解到简德门在星期六上午11点的时候要去协和广场,到那里去等德布尼先生的司机,然后一同前往德布尼的别墅。
“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多玛肯定会假扮成简德门前去赴约的。他跟我这位德布尼先生从未见过面,并且认定简德门早已被他踹入河中溺水而亡,所以他一定会大着胆子去领取五千法郎的赏金的。等我见到他时,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让他将所有的隐情一股脑儿倒出来。如此一来,这件古怪离奇的凶杀案便可真相大白了。”
罗宾想到此处,耳边突然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原来是司机引着那个多玛走进了山庄。罗宾高声问道:
“你是不是那个私人侦探事务所派来为我调查弗休尔的那个叫作简德们的人?”
“不!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
“难道不是吗?那你到这里来想要做什么?”
“我来到此处的目的完全是因为你就是亚森·罗宾。”
多玛直截了当地说道。他认为罗宾听完这句话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可没想到罗宾居然不为所动。他哪里想到,罗宾此时正在心中暗自窃喜:
“好极了!就在这间卧室里,菲斯丁娜也曾经说过我就是亚森·罗宾的话。要知道,菲斯丁娜可是那个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所以跟眼前的这个多玛肯定有所关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安排下这条妙计将多玛引到此处,他果然中计了!”
罗宾不由得在心中暗笑。
“是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在你的面前伪装了,你说得一点儿都不错,我就是亚森·罗宾!多玛,没想到在下层小酒馆里以坑蒙拐骗为生的你居然有如此眼力!”
闻听此言,多玛十分吃惊,可仍然故作镇定地点起了一根香烟,一边抽着一边说道:
“亚森·罗宾的大名的确名不虚传,你已经将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可是,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流眼泪的!”
“我以前从没有流过眼泪,以后也不会!”
“以后掉不掉眼泪可就说不准了!我一定会让你哭出声来的!”
“真的吗?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我哭出声来?”
“我要到警察局去告发你!我要将你所有的情况都告诉给警方,还会说在鲁·倍杰尼住宅区所发生的那件古怪离奇的案子便是由化名为劳佛·德布尼的亚森·罗宾一手操纵的。”
“假如我被警方抓走了,你便能够从某个人那里得到高额的赏金,那么,请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多玛默然无语,罗宾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玛,千万不要干那样的蠢事!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一次?”
“跟你合作?”
“不错!请帮我一个忙,我十分希望能够知道弗休尔的底细,所以我才委托侦探事务所派简德门去调查这件事。我事先已经预付了五千法郎,简德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说不定早已被人干掉了,你有没有兴趣为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我可以预先支付给你一万法郎,怎么样?”
一听说能够得到一万法郎,多玛似乎有些心动了,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
“弗休尔是克拉德医生推荐给你的,可是,那个老家伙对弗休尔的底细毫不知晓。一个在他诊所里面工作的男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让克拉德医生为弗休尔写一封推荐信,他十分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而这个男子就是潜入欧拉介力山庄盗窃那个灰色口袋并且谋害了那位小姐的街头流浪汉布荷米。”
“你所说的这些情况我比你还要清楚。布荷米打算让弗休尔接近于我究竟有什么企图?”
“他想向你勒索一大笔钱!”
“喔,只可惜布荷米的这个阴谋还未能得逞,他就死掉了,而那个弗休尔也被警方抓了起来。可是,他们两个人是如何相识的呢?他们之间有特殊的关系吗?”
“早在十五年前,布荷米便打算利用弗休尔了!而那个时候的弗休尔还是个室内装潢设计的学徒。”
“那么,你了解弗休尔的身世吗?”
“那当然了!要说起来,弗休尔也是个十分不幸的人啊!他很小的时候便与双亲失散了,他的童年时代是在一个偏远荒凉的山村农家里度过的。”
“他本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或许不知道吧,这一点可能是因为他当时的年纪还小。弗休尔从小就聪明伶俐,小学毕业后便到一个小店里去当了学徒,白天工作,晚上去夜校读书。还不到二十岁,他便只身一人来到巴黎闯荡,并就读于一所美术学院,最终获得了设计师的资格。”
“啊!他可真是个积极上进的好孩子呀!布荷米又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
“当弗休尔还被那家农户抚养的时候,农夫很早便过世了,之后,农夫的妻子与布荷米私通。于是,那个女人便将弗休尔的来历说给了布荷米,告诉他说弗休尔并非自己亲生,而是一个女子很久之前寄养在这里的,而且,那个女子临走之前留下了大笔的抚养费。农夫的妻子再三叮嘱布荷米绝对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当然更不能让弗休尔知道,因为弗休尔自始至终都认为她就是他的妈妈。”
“如此说来,具体的情况只有询问那个农妇才能知道了?”
“可是,那个女人早就过世了,而布荷米也死掉了,因此,了解这件事情的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好,你就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比如说,把弗休尔寄养在农夫家中的那个女子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不,听说是她偷来的!”
“你说什么?弗休尔是被偷来的?”
罗宾顿感心头沉重,于是连忙继续问道,“那个女子为什么要偷走弗休尔呢?”
“这个嘛……我……我就不大清楚了。”
狡黠的多玛盯着脸色阴沉的罗宾,然后说道:
“或许是为了报复吧!”
“为了报复?”
“不错!那个女子与弗休尔的父母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她出于报复的目的夺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弗休尔。”
“那个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布荷米所言,那个女子不仅富可敌国,而且美若天仙。她外出的时候总是驾驶着一辆最新款的豪华轿车。”
说着,多玛又用无比狡猾的眼神瞧了瞧罗宾。
此时,罗宾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淡了,在以往的岁月里,罗宾是从来不会将内心中的喜怒哀乐表露出来的,可这次居然破例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罗宾想到了二十八年前被人夺走的儿子杰恩。
“弗休尔从一开始就叫作这个名字吗?”
“不,那个女人把孩子寄养到农夫家后很快便离开了,因此没有告知孩子的姓名,‘弗休尔·萨尔’这个名字是农夫的妻子为他取的。”
“那么,寄养弗休尔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呢?”
“那个女人离去之前并没有透露姓名,不过,由于中途出了些变故,她的真实身份意外地被人获知了。
“由于布荷米觉得弗休尔肯定是那个女人拐骗来的,所以他打算借此要挟那个女人从而换点钱花。于是,他便绞尽脑汁地想出了各种办法企图找到那个女人的住处,以及打听到她的姓名。后来,布荷米终于找到了线索,那个女人在寄养完孩子返回的途中,汽车抛锚了,所以她在附近的修理厂中修理过汽车。
“于是,布荷米连忙赶到那家汽车修理厂去打探情况,凑巧的是,那个女人对修理人员说自己在汽车尚未修理好之前要到附近去转一转,因此,有一个工人在她离开之后,把她遗忘在汽车座椅上的皮包打开了,发现里面有一个大号的信封,误以为里面装的是钞票,所以便窃取了。
“那个女人对此一无所知,车修好后立刻便开车离开了。随后,那个窃取信封的工人把信封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的并不是钞票,而是一封信,于是便大失所望地将其随手扔在了工具箱上。布荷米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出高价从修理工的手中买下了那封信。”
“你看到过那封信的内容吗?”
“我不曾见过,不过,布荷米倒是曾将上面的一段读给我听。”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不要欺骗我了!快将实情讲出来!”
“喔……应该是……我差不多回忆起那个女人的名字来了!”
“她叫作什么?”
“克利思朵……克利思朵伯爵夫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立时令罗宾万分惊讶,他诧异得几乎要跳起来。于是,他连忙追问道:
“什么?你是说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吗?”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名字!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驾驶着高档的豪华轿车,并留下巨额的抚养费呢?”
“喔,克利思朵……伯爵夫人……”
罗宾的心在十分剧烈地跳动着,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地狱中的女魔头”!
“除了以上这些,你还能回想起其他的事情吗?”
“哦,让我想想……”多玛似乎在故意卖关子,将罗宾引得心急如焚。只见多玛此时双眼紧闭,特意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哦!对了,对了,我还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弗休尔父亲的名字……喔,是了……叫作‘腊福·杜立美捷’,跟你那个‘劳佛·德布尼’非常相似!”
罗宾以前曾用过“腊福·班德累捷”这个化名,再以前也曾化名为“腊福·杜立美捷”,这一点那个女魔头克利思朵伯爵夫人肯定是十分清楚的。
“上帝啊!被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寄养在那个农户家中的孩子居然是我的亲生儿子!如此说来,设计师弗休尔便是我的儿子杰恩啊,可眼下他却因涉嫌谋杀而被警方关押在看守所里。克利思朵伯爵夫人为了向我寻仇,不仅抢走了我的亲生骨肉,还处心积虑地把杰恩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杰恩即将面临法律的严厉制裁并可能因此丧命,这个女魔头真是太阴险毒辣了,这一系列恶毒的陷阱都是她一手设计的。
“我儿子杰恩的身边布满了如此恶毒的陷阱,他越是想要摆脱就越是摆脱不掉,唯一的破解希望就在于被杀掉的布荷米,他肯定是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手下。”
在罗宾看来,谜团似乎很快就要解开了。
“我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证明你就是怪盗亚森·罗宾,也就是弗休尔·萨尔的生父。”
“哦?有什么证据?此话怎讲?”
“不要如此心急嘛!那些证据可是布荷米费尽千辛万苦才寻找到的,它们现在收藏在一个大号的信封里。”
“那些东西现在在你的手中吗?”
“不!在已经死去的西文·若力艾的女朋友菲斯丁娜的手中。”
“你能够找到她吗?”
“这件事情可不太好办啊!自从西文去世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似乎警方也正在寻找她。不过,我有将她找到的信心,而且还可以从她的手中把那些文件买下来,不过,你要先付给我五十万法郎才可以!”
“呸!你是为了勒索我的钱财才编这些谎话的,是不是?”
罗宾双眼紧紧地盯着多玛,随后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听筒,拨通了罗思推事的电话。
“喂,是罗思推事吗?我是劳佛·德布尼,我的卧室里面现在有一个目睹鲁·倍杰尼住宅区惨案的目击证人,因此,请您与古塞警官立刻过来一趟!”
罗宾把听筒放了下来,笑容诡异地盯着多玛看,把多玛看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你打算……你打算怎么办?叫警察来把我抓走吗?”
“不!我只不过是想把你送到警察局去当个目击证人而已。切记,当推事对你进行盘问的时候,你一定要这样回答:案发之时你正泛舟于欧拉介力山庄附近的湖面上,随后又藏身在一团漆黑的林中小路旁。
“推事坚持认为那个藏身在林中小路旁的人就是弗休尔,可他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假如你说那个人就是你,推事便会排除掉弗休尔身上的嫌疑,他也就能够因此而无罪释放了。”
“可是,一旦警方问及我为什么半夜三更地划船到那里去,我该怎么回答?他们肯定会认为我是同党的!”
“你原本就是同党,这一点谁也无能为力!”
“胡说八道!”多玛断然予以否认。
“多玛,我这并不是信口胡言,你的确是那两个人的同党!”
“我根本就不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多玛,你听好了!你便是布荷米的儿子,也就是西文·若力艾的兄长!你们一家人都是无恶不作的恶棍!”
“不是!绝无此事……”
多玛的脸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狂叫着。
“你再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此事我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我在巴黎开着一家侦探事务所,部下也遍及全国各地,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掌握了你全部的底细。”
多玛的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
“多玛,怎么样?而且,是你把简德门推到河里的,从而使他溺水而亡,你已经杀了人!”
罗宾的这一番连哄带吓立时让多玛感到不寒而栗,而罗宾那寒冷如霜的脸色却猛地变得温和起来,只见他将双手轻轻地按在多玛的肩头,和声细语地说道:
“多玛,虽然你是布荷米和西文·若力艾的同党,但你在那件案子中既没有进行盗窃,也没有行凶杀人,因此,你的罪行是非常轻的,最多被处以五六个月的监禁。如果你不情愿坐牢的话,我可以想个办法让你免了此难,不管是警察局内部还是监狱都有我的部下。”
“你真可以称得上是手眼通天啊!怪盗亚森·罗宾真是名不虚传!”
“还有更让你瞠目结舌的呢,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罗宾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来一只灰色的口袋。
“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破口袋?”
“这便是你父亲布荷米潜入欧拉介力山庄的地窖中窃取出来的,里面装着卡卜勒的一大笔钞票。”
“什么?这……这个……便是老爷子用命换来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从我父亲的手中把它夺走的?你实在是一个恐怖无比的家伙啊!”
“不要误会,这个东西并非我将你父亲杀害后夺取的。”
“那它现如今为何在你的手中?”
“布荷米在把这个布口袋偷到手之后立刻被人干掉了,因此西文·若力艾才躲藏在附近的森林中,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返回去捡走了这个口袋,然而,哪知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对于这个人,我也不甚了解,可他打算将西文手中的口袋夺走,于是,他们两个人便厮打了起来。
“最终,西文被刺得身负重伤,而那个人也没能得手,所以便慌忙逃走了。西文虽然保住了口袋,但他将其藏在了草丛之中,刚好被我找到。”
“哎呀,我对你真是无比钦佩!”
一阵警笛声过后,古塞警官等人赶来了。多玛面临着要被抓走的危险,于是,他打算立刻溜走。当他跑到大门口的时候猛地回过头来,装作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
“你等着!我肯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说完,他冲着罗宾往地上啐了一口。
“好的,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罗宾和颜悦色地说道。两个人彼此之间使了个眼色,他二人假戏真做,居然演得惟妙惟肖。
古塞警官等人带着多玛很快便离开了。罗宾则倒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上帝啊!弗休尔,你就是我的爱子杰恩吗?或者说……”
罗宾的脑海中反复地思量着。
过了一段时间,罗宾来到了距离鲁·倍杰尼住宅区不远的一个小村庄,扣响了一栋破旧不堪的公寓楼的三层房门。
这里便是菲斯丁娜居住的地方。自从西文·若力艾去世之后,菲斯丁娜每天都到医院去上班。
房门开了,菲斯丁娜怒不可遏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了罗宾一眼,然后立刻就要将门关上,可罗宾奋力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菲斯丁娜,你好像仍然在怨恨我。我已经向你解释过很多遍了,西文的意外死亡与我毫无关系。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是想打消你对我的误会。菲斯丁娜,你能不能先冷静冷静,好好地听我说一说?”
菲斯丁娜默不作声,双手抱胸站立在罗宾面前。
“我前几天见到了多玛,他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那又如何?”
“多玛是已经去世的西文·若力艾的哥哥,他们二人都是布荷米的儿子,你应该知道这些情况吧?”
菲斯丁娜听到后似乎有些吃惊,然后毫不在意地说道:
“连这些事情居然也被你调查清楚了?”
“那是自然了,而且,多玛已经听从了我的建议,愿意主动与警方合作了!”
“这是为什么?”
“详细的情况容我日后再对你细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还弗休尔一个清白。我非常渴望能够见到弗休尔,然后好好地听他讲述一番自己的出身和经历。你肯定会对此十分好奇,我为什么要如此关注弗休尔,那是因为我觉得他就是我那失散已久的儿子。”
菲斯丁娜非常安静地听着罗宾的诉说。
“多年以前,我曾有一个叫作杰恩的可爱活泼的儿子,可他在我夫人离开人世后不久便被人偷走了,那时候的他还仅仅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二十八年了,可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虽然我费尽千辛万苦地寻找了他二十多年,可直到现在都始终杳无音信。我十分渴望能够找回我的孩子,即便是拿我的命去换,让我失去双手或者让我失明,我都心甘情愿。
“可是,假如我失去了双手,再见到杰恩的时候我就不能用双手去拥抱他了;假如我双目失明了,我便再也不能亲眼看到他了。不过,一旦让我用双手拥抱过了他,一旦让我亲眼见到了他,即便是立刻失去双手和双眼我也毫不痛惜。
“然而,我的这个愿望从来都没有实现过。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日子过了五六年之后,每当我在大街上看到五六岁的男孩在玩耍的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地多看几眼;就这样又过了十个年头,每当我在路上与十几岁的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总是要偷偷地瞧瞧少年的脸庞;后来,当我遇到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时候,眼泪便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现如今,有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这个年轻人便是弗休尔·萨尔,可是,他此时却因涉嫌谋杀而被警方关押在看守所里。
“不过,我始终坚信我的杰恩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尽管我是怪盗亚森·罗宾,但我即便是做贼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从没有杀过人,所以我的儿子也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假如弗休尔确实是我的亲生骨肉,那他肯定不会成为杀人凶手。
“假如弗休尔确是本案的真凶,那他便不是我的儿子!因此,我十分渴望能够证实弗休尔究竟是不是真凶,也非常希望能够搞清楚他的身世。他出生的地方是哪里?他的父母是谁?菲斯丁娜,你能够了解到我此时的心情吗?”
这时,菲斯丁娜的怨恨和怒火早已烟消云散了。这个出生于科西嘉岛的女孩为罗宾的侠骨柔情所打动,她的眼泪也慢慢地流了下来。
“布荷米和西文·若力艾都坚持认为弗休尔就是我的儿子,因此他们打算以此来要挟我,勒索我的钱财。他们会萌生这样的念头,肯定有他们的依据。菲斯丁娜,他们有没有对你提起过弗休尔是否是我儿子的事情?”
“曾经有过。”
“那你有没有见到过证据?”
“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可是,多玛曾经说过,布荷米将他搜集到的关于弗休尔的双亲和出生情况的证明都收藏在一个信封中,而那封信是由你保管的。”
“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些证据啊!布荷米在把那个信封交给我保管之前就先销毁了。”
“你说什么?全都销毁了吗?”
“不!他还留下了一份文件,保存在那个信封之中。你来看一看,就是这个东西!”
说着,菲斯丁娜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一个信封。
罗宾飞快地拆开信封,只见里面仅仅放着一张纸片,纸片上面写着两行字。
看完这两行字之后,罗宾便如浑身触电一般,心脏也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了,那些字如下:
孩子长大之后,让他成为杀人凶手,让他的父亲痛不欲生。
让孩子成为他父亲的死敌,让他们父子相残。
毋庸置疑,这些字是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写的。上帝啊!这个“地狱里的女魔头”对罗宾所进行的报复并不仅仅是夺走他的儿子杰恩,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成为一个冷血的杀手,这个恐怖的女人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魔啊!
此时,罗宾的脸色惨如白纸,心里在默默地思忖着:“这是多么令人恐怖的人啊!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可那个女魔头仍然要对我复仇。好,那就来吧!事到如今,我除了奋起反击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女魔头克利思朵,就让我亚森·罗宾与你决一死战吧!
“菲斯丁娜,克利思朵那个恶魔现如今藏身在什么地方?请你如实地告诉我!”
罗宾声色俱厉地问道,菲斯丁娜听完后却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个……伯爵夫人……已经去世了。”
“什么?她去世了?是真的吗?”
“不错!早在六年之前,她就死掉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起来,那可是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我那时的年纪还很小,跟我的父母住在科西嘉岛上的一个小村子里。她……伯爵夫人……当时被一个男子带到了我所居住的小村子里。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就是伯爵夫人。虽然她那时年轻貌美,可她的穿着打扮十分简朴,看上去似乎是个穷人。在我父母的资助之下,她在村子里面的一个小房子里住了下来,不过,她的神志却有些不清。”
“你说什么?神志不清?”
闻听此言,罗宾十分诧异地问道。
“不错,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精神病患者,虽然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可记得十分清楚。每当我去她的住处的时候,她总是面带微笑地把我让进房间,却不会跟我说一句话。
“她经常默默不语地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有的时候也会哭起来没完没了,任凭眼泪在脸上恣意流淌,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目光注视着院子。
“我觉得她非常可怜,所以经常带着鲜花或者水果去看望她。她有时候会抱着我,将脸颊贴到我的脸上,可是,她的脸经常是湿漉漉的。没过多长时间,她的状况便越来越糟糕了,最后终于离开了人世,不过那是六年前发生的事了。她去世的时候,我与我的母亲一起为她守灵,当时,难过的眼泪不停地从我的脸上落下来。”
菲斯丁娜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泪水。
“那么,把她领到你们所住的小村子里的那个男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把伯爵夫人带到我们所居住的小村子并为她租好房子之后便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说不定他是个仆人或者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呢。”
“是谁说那个女人是克利思朵伯爵夫人的?”
“布荷米和西文。他们为了寻找到克利思朵伯爵夫人而踏遍了意大利的千山万水。后来,当他们说那个女人就是伯爵夫人的时候,着实令村子里的居民大吃一惊。在伯爵夫人去世之前,他们两个人就来到了我们的村子,随后,为了办理丧葬的相关事宜,他们在村子中逗留了几个星期。正是在这段日子里,我与西文相爱了,后来,我跟他一起来到了巴黎。”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寻找伯爵夫人?他们有什么企图?”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由于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吧。他们二人常常商量着什么,不让我知道,西文也没对我说过他们的事情。不过,他曾对我说过你就是怪盗亚森·罗宾,现在化名为劳佛·德布尼。”
“事到如今,你仍然认为弗休尔是杀害西文·若力艾的凶手并打算报仇雪恨吗?”
“我现在还不能证实他究竟是不是真凶,因此,在此之前,我要对他进行时时刻刻的监视,伺机让他血债血偿。”
勇敢坚强的菲斯丁娜二目圆睁,目光如炬地说道。科西嘉岛上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
“我非常理解你心里的感受,那么,假如我能向你证明弗休尔并非杀人凶手的话,请你打消原先的想法。”
“那当然了!我憎恨的是杀害西文的人,并非弗休尔。”
“这个我知道。我证明弗休尔并非杀人凶手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我将去见弗休尔一面,并亲口问一问他。”
罗宾从菲斯丁娜的房间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走下了楼梯。
“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患精神病死掉了……说不定她是因为对我的仇恨而导致精神失常的。菲斯丁娜说她常常哭泣不止,我想她肯定是因为自知死期到了,因此流下了在有生之年不能报仇雪恨而悔恨不已的泪水。
“然后,在她死去之后,仇恨的火种仍然存留在一些人的心中,因此才致使弗休尔涉嫌杀人。
“不过,幸运的是,多玛已经被我拉拢了过来,他可以到警方那里去证明弗休尔是无辜的。倘若弗休尔被判杀人罪并被处以极刑的话,身为父亲的我将会因此而悲痛欲绝地随他而去。这便是克利思朵打的如意算盘,她即便是死掉了,也依然要对我复仇!上帝啊,如此恐怖的一个身处地狱之中的女魔头,还在注视着在人间悲痛万分的我而高兴不已!”
此时,罗宾似乎感觉那个“地狱中的女魔头”的灵魂正死死地缠住了自己,用仅剩下骨头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想着想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奇怪的女人
罗宾回到了自己的哥勒尔·鲁杰山庄。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除了每天到山庄附近转悠转悠之外,就哪里都没有去过。
基若莫·艾莫曾打算到海滨去疗养一段时间,可他现在似乎又不打算那么做了。罗宾经常看到他前往格力马介山庄。
有的时候,基若莫会和若兰一起到湖边的小路上去散步。两个年轻人一言不发地缓步而行,他们似乎都还沉浸在对已死去的伊丽莎白的怀念之中。罗宾经常能够碰到他们,不过,罗宾并没有走近他们,而是远远地点头示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基若莫也对他点头示意,若兰却依旧低头走路。罗宾不愿意对他们两个有所打扰,因此总是匆匆忙忙地离开。
随后,罗宾开始调查克利思朵伯爵夫人去世之前的一些事情。
有一件事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克利思朵确实病死在科西嘉岛的一个小村子里。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布荷米和西文·若力艾也都相继死掉了,那个疯狂而恐怖的复仇计划也就随之而破产了吧!”
想到此处,罗宾才觉渐渐安心。
可是,弗休尔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杰恩呢?只有这件事情得到证实,罗宾才能够彻底放心。
这天一大早,罗思推事便给罗宾打来了电话。
“弗休尔已经被证实并没有杀人的嫌疑,他会在今天下午被释放。”
“真是太好了!多亏了多玛的鼎力相助,这件事情才会如此迅速地搞定。”
罗宾的心中高兴极了,在他看来,哪怕弗休尔能早一秒钟回来也是好的,可是过了很长时间,他始终不见弗休尔的踪影。为了使自己那乱作一团的心境能够平复下来,罗宾像往常那样到湖边去散步。
天空蔚蓝,微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湖面上银光闪闪,鸟儿清脆的歌声回荡在林间,处处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在湖心小岛的座椅上,基若莫和若兰正相偎相依地坐在一起。他们二人似乎谈得十分开心,基若莫在若兰的耳边说着悄悄话,若兰则娇羞无限地望着基若莫,然后十分迷人地笑了起来。若兰本就面若桃花,在湖光的映衬下就更加动人了。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了恋人,年轻人忘情地享受青春时光,这样的诗情画意,真让人陶醉啊!”
看到眼前的这一幅情景,罗宾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生怕打扰到这一对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恋人,于是便从原路返回。当罗宾经过大门的时候,他来到了花匠的小屋前,站在门外问道:
“弗休尔回山庄来了吗?”
“回来了,十五分钟之前到的。”
“他情况如何?”
“十分憔悴,脸色也难看极了,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跟他说话他也是爱答不理的,回到房间之后便把自己紧锁在了里面。”
随后,罗宾来到了弗休尔的房门前,只见房门紧锁,于是,罗宾用力地敲了几下,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真是奇怪,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接着,罗宾又到房间后面去敲了敲窗户,里边仍然没有动静。如此一来,罗宾不由得起了疑心,于是,他把耳朵凑到门缝处仔细地听了听,里面传来了一阵细微而痛苦的呻吟声。
罗宾赶紧将窗户上的玻璃砸碎,迅速地把窗户打开之后,翻身跳入了房间之中。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昏暗,睡床的周围还拉着帏幔,把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罗宾一把将帏幔扯了下来,只见弗休尔倒在床上,他的脖颈处有一条被鲜血浸透了的手帕,一把手枪放在他的身旁。
罗宾连忙将弗休尔抱了起来,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万幸的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显而易见,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子弹偏离了位置,没有伤及致命部位,因此他的伤势并不十分严重,但人早已昏迷了过去。
罗宾非常熟练地将弗休尔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将他轻轻唤醒。弗休尔清醒过来之后,两眼凝望着罗宾,似乎有话要说,突然,他那战栗的双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没过多长时间,他便双眼紧闭,疼痛难忍地呻吟了起来。
罗宾一脸关切地望着弗休尔那张苍白黯淡的脸。
“蠢货!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呢?是什么样无法忍受的事情迫使你自杀的呢?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难道你有难言之隐……”
说到这里,罗宾猛地一抬头,发现花匠和几个仆人正趴在窗户上朝里面张望。当然,这些人都是罗宾的部下。
“听好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说完,罗宾刷刷点点地写了一封短信:
菲斯丁娜:
弗休尔自杀未遂,望你火速前来,我不想把他送到医院里去。请你严守这个秘密,向医院请个假,尽快赶到我这里来。
德布尼
罗宾将信封好后,吩咐司机将其送到菲斯丁娜所在的医院。
没过多长时间,司机便把菲斯丁娜接来了。而罗宾早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你以前见过弗休尔吗?”
“从没有见过。”
“那么,你就扮成一个护士吧,他应该不会识破你的真实身份吧?”
“不会的。”
“既然他会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护士,那你就一直以这样的身份去照料他。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千万不要把他当成是杀害西文·若力艾的凶手!”
“在我尚未掌握能够证明弗休尔确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前,我仍然会保持对他的怀疑。不过,他现在是个病号,我会尽到一个护士的责任的。我接受你的请求,我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而且,作为一个科西嘉人,我们的信仰也绝对不允许我对一个身负重伤的人痛下杀手,因为在我们看来,那是十分可耻的行为。”
“真了不起!”罗宾在心中暗暗地赞叹道。菲斯丁娜似乎察觉到了罗宾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见她朝着罗宾笑了笑,就好像一朵绽放的白玫瑰一样。
弗休尔的伤势出乎意料地轻,他的精神状态恢复得也很好,这与菲斯丁娜的精心照料是分不开的。
这天晚上,弗休尔睡着之后,菲斯丁娜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转天早上,罗宾在卧室里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思考着这些天来困扰他的难题。就在这个时候,菲斯丁娜轻轻地走进了罗宾的卧室,对他说道:
“昨天夜里有人找过弗休尔。”
“什么人?”说着,罗宾将叼在嘴里的雪茄取了出来。
“我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昨天夜里的时候,我听到弗休尔的房间有关门的声音,所以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房间的门口,我清楚地听到屋子里面有人在低声说话。后来,我又听到似乎有人正朝门口走来,于是赶快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找弗休尔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我也没有听清楚,那个人说话时把声音压得很低。”
闻听此言,罗宾又开始了苦思冥想,那个神秘的来客究竟与弗休尔说了些什么?这里面肯定有重大的隐情。
随后,罗宾来到了弗休尔所住的房间,然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昨天还躺在床上养伤的弗休尔,此刻却站立在窗前眺望远处的那一湾碧绿的湖水。弗休尔神采奕奕,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相比于昨日都大为改观,只见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康复的神气,唇边还挂着一丝笑意。
“弗休尔,你怎么下床了?感觉怎么样?”
“喔,并无大碍。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弗休尔说话的声音十分苍劲有力,一点儿也不像刚刚身受重伤的样子,于是罗宾用万分惊奇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在这个时候,菲斯丁娜走了进来,她见到这一景象也十分惊讶,一边为弗休尔换纱布一边像对待小孩似的说道:
“赶快回到床上去休息吧!”
弗休尔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我之所以能康复得这么快,完全归功于你的精心照料,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要为你画一幅画,我的画技还算说得过去哦!”
“你呀!”菲斯丁娜无可奈何地说道。
罗宾在心中暗自思忖道:“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弗休尔就变得如此精神焕发,这应该与昨夜那个神秘访客有关。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关于那个神秘访客的事情,弗休尔闭口不谈,这件事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第二天,罗宾把弗休尔请到自己的卧室中与他交谈。
“你复原得如此神速,真是出乎我的预料,着实让我欢喜万分。而且,你现如今已经摆脱了涉嫌杀人的罪名,因此,我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够安心工作。”
“这件事情让您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为了将耽误的工程进度赶回来,我会竭尽全力的。”
“不要难为自己。另外,我还想把你留在这里,希望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我愿意。凡是我所知道的,我都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