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见面
第17章见面
他一直在等。
上课心神不宁地等。
在图书馆看着旁边的通海湖发着呆等。
晚上睡觉之前看着手机等。
他开着qq，把她设置为特别关心，把手机调成震动，一直带在身边，就怕她给他发了信息，打了电话，他却没看到。
可是不管他怎么等，那个倔强的女人就是不肯告诉他，连撒娇一下就不会，一个人硬生生地撑着，他知道她现在可能很难过很低落，可是他就是别扭着。
因为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是要瞒着他。
谁也不说。
就像是当年一样，要不是他意外发现了她身上的伤，他也只能看着她一直笑着，好像什么都不害怕，却笑得虚无缥缈的模样。
拳头捏得死紧，正在上课的校园安静得可以，只能听到他疯了一样地奔跑的脚步声，一路跑到医务室，再跑到她的围合，到处都不见她的身影，想起赵依依说的话，他还没松一口气，就一路往公交站跑。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呼吸不顺畅，胸口有些闷痛，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明明有自行车，可是居然慌得忘记骑着它。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得会好好地依赖他，哪怕只是一点点……
终于看到前面熟悉的身影，她跟着一辆自行车走，正在过斑马线，他舒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她的不远处一辆大货车朝她开过去，她转头看着它，似乎在对视一样，司机没有刹车，居然也没有减速，货车一点点地接近，终于她急速后退了两步，车子从她的身边呼啸开过，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她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左手一直扶着右臂，到了斑马线的尽头，她转弯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还有倔强地紧紧抿着的双唇。
他的心突然就抽痛开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一直在和她闹别扭，明明知道她的感受，可是他却顾着自己，忘记了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十八年都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
她早就忘记了该怎么样向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周彦光快步走过去，离她还有好几步远的时候，他伸手想去拉她，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目光中满是警惕与防备，当看清接近她的人是谁，她一下子愣住了。
“周彦光？”
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彦光红着眼睛，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身体在颤抖，可是抱着她的力气很小，像是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拉着她躲在学校的角落，她满身伤痕，他每天不厌其烦地给她涂药，她只要假装有些疼，他都会紧张地停下手，好像护着瓷玉，生怕用大了力气，她就会坏掉。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说话，放在她腰间的手死紧，她肩膀有些疼，可是又不能推开他，只能忍着，缓了一口气，她轻声说：“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你刚才在干什么！知不知道有车！万一它撞到你了你要怎么办！”周彦光控制不住地捏住她的肩膀，心急地朝她大吼，宋思雨被他捏得疼得嘶了一声，微微挣扎了一下，脸色苍白：“疼……”
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她的伤处，他惊慌地松开她的肩膀，宋思雨咬住嘴唇，低下头，望着他因为剧烈运动而起伏的胸口，她眼睛一酸，突然就蹲下了身，抱着自己的手臂，将整个脸庞都埋在了双膝之间。
她的背脊微微在颤抖。
他一瞬就慌了神，蹲下想拉她，她却倔强地不肯起身，她身上还有伤，他也不敢用力，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她抽噎了一下，他整个人都乱了。
“思雨？很疼吗？对不起，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别哭好不好？思雨……”
他几乎是在哀求，声音都带着哽咽的味道。
宋思雨不敢抬起头，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打湿了她的长裤，无声无息，她能感觉到周彦光的手放在她的脑后，宽大的手掌带着灼人的热度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像是对待在外流浪的受伤小兽。
“思雨……”
其实她很高兴的，她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他。
可是在看到他满是焦急和心疼的眼睛的那一刻，她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强悍瞬间瓦解，现在几乎是丢盔弃甲地把自己最软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她很想他，很高兴见到他，这种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宋思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时间应该很短，因为她拼命地在克制。
大概只是一会儿，周彦光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安慰她，她就已经擦干了眼泪起了身。
她勉强朝他笑笑，说：“对不起啊，我下次会注意的，因为是红灯，我没想到他会不刹车直接闯过去……你别生气，我没事的。”
她的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样，声线还在颤抖，肩膀在轻微地活动着止住由于突然蹲下带来的疼痛，还要笑着告诉他她没事，周彦光闭了闭眼，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账。
“……我带你去医院。”
他们的学校地处偏远，周围连出租车都找不到，宋思雨喉咙还在发酸，她不想说话，沉默地跟在周彦光身后，他们找了黑车，一路坐到医院门口，他去挂号，带着她去做CT，带着她看医生。
一路几乎无话。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如果没事，过几天可以自己拆掉固定带，然后慢慢恢复就好。
从诊室出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宋思雨接到了肖毅的电话，当时她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我没事，已经在医院了，你忙吧，不用担心我，忙完好好休息。”
肖毅有些不好意思，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随后很无奈地说：“我今天事情特别多，真的是忙到现在，真的不好意思。”
“真的没事。”宋思雨苦笑，“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告诉我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三天后自己拆掉固定带。”
“没事就好，你室友陪着你去的吗？”
“不是，是……朋友。”
“总之没事就好。”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没事，肖毅原本疲惫的声音变得有些精神了，“那，等你痊愈了，我请你吃顿饭，也是表达我的歉意。”
“好啊，你可别用食堂的饭打发我啊。”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肖毅哼了一声，“就算是要请你吃食堂，我也会加上饭后甜点的嘛！”
“噗呲。”
是肖毅本身性格如此，还是他们俩本来就合得来呢？
她和肖毅说话总是很自在，说不出来的一种畅快感，感觉自己说的话不管是什么他都能接得上，就算是自己本身情绪低落，都会被他带得高兴起来。
和肖毅做朋友，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那你早点和你朋友回学校，好好休息知道吗，说起来我给你送过去的水果你吃完了吗？”肖毅的声音带着哀怨，“我哄了阿姨好久，可是她再也没让我上过楼。”
看不出来肖毅私底下做过这些事……
“要是让你进去了，阿姨真的会被骂死开除的吧……你这是在为难可爱的阿姨们啊。”
周彦光就站在她旁边，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他，周彦光紧紧地抿着唇，双眼紧紧地盯着她，辨不出喜怒。
“好啦，我们要坐车回去了，改天再聊。”
她匆忙挂了电话，低着头向出租车点走去，周彦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刚才，本来愁云密布的她因为肖毅的一通电话笑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周彦光跟上去，上前为她打开了车门。
宋思雨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走到车门旁边，咬了咬唇，脚踏进去之前，她轻声说：“谢谢。”
周彦光一震。
她有多久没告诉他谢谢过了？
好几年了吧，自从她和他熟悉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生疏而礼貌地告诉他谢谢。
他也不喜欢这个词语，特别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他突然对突然出现的肖毅有了恐惧的心理，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性格如何，可是他确实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知道她今天都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逗她开心，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话题引到他可以道歉的地方。
他聪明绝顶到手足无措，想了太多方式，还是生怕哪一个环节不对，她会像刚才那样掉眼泪。
他最后还是没有和她说话，就算她已经轻声告诉了他谢谢。
其实他只要回她一句话，她就可以想尽办法把话题接下去，她不在乎他会不会像刚才那样吼她，她真的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就是她很快乐的事情。
可是……他是不是还在对她生气？
不然为什么，他一直都不理她。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司机分外安静地开着车，宋思雨看着窗外，呆呆地看着它越过了陌生的地界，走过了熟悉的路，终于到达熟悉的校门前。
宋思雨下了车，站在原地看着他。
周彦光付了钱，和司机道了谢，看着出租车开走，他走到宋思雨身边，把她往后拉了拉，以免出租车蹭到她，宋思雨抿了抿唇，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周彦光，你饿不饿？”
“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周彦光和宋思雨面面相觑，看了很久，她突然就红了脸，而他噗地一声笑出来。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周彦光带着她往远处的小区走。
“还疼吗？”
“不疼了，几天前就没什么感觉了。”宋思雨拉着自己的外套衣摆，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只是我一直怕出事，所以不敢乱动，看起来好像还很严重。”
“是真的很严重吧？”
周彦光拧了拧眉头，边走边拉她的外套，她的外套是两层拉链，她怕肩膀着凉留下后遗症，里面那一层拉得高到脖子，周彦光拉开她的拉链，皱着眉头看她的锁骨。
“这边。”拉起他的手，宋思雨把他的手指触在自己的锁骨上，周彦光轻轻摸了摸，心脏突然一个抽痛。
受伤的地方完全是凸起来的。
左边和右边已经不对称。
“受伤的时候……很疼吧？”
周彦光帮她拉上拉链，喃喃地问了一句，宋思雨想了想：“当时……只是听到了声音，没想那么多，我还以为是肿起来了，差点就甩胳膊确认了。”
“笨蛋……”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满脸的无奈，“下次小心点知道吗？”
“嗯。”
周彦光带着她去了一家烤鱼店，两个人点了一条鱼，吃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回了学校。
宋思雨回到寝室的时候，只有赵依依一个人在，赵依依看她春风满面地回来，笑得有些坏坏的，宋思雨突然间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周彦光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今天……赵依依是跑着去教室的……
“依依……”
宋思雨抿着唇走上前，赵依依以为她生了气，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宋思雨突然笑出了声，她伸着左手嘟着嘴巴，软软地道：“谢谢，抱抱。”
赵依依居然窘得红了脸，当场就拒绝了她：“不要。”
“对了，她们俩呢？”
“……不知道。”
赵依依的表情有些复杂，宋思雨拉了椅子坐下，转过头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总之，依依，不要和她们交心。”
“咦？”
赵依依愣在原地，不是因为宋思雨说的话，而是因为这句话从宋思雨口中说出来。
宋思雨总是和她们嘻嘻哈哈的模样，她一直都在害怕自己被宋思雨疏远，只能看着她和戴珊还有华苏走在一起，最后和自己再也没有一点关系。
她仔细地看了看宋思雨的眼睛，她很认真，而且是严肃，赵依依指尖颤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抿了唇，还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可是你不说，我不会问。”宋思雨弯了弯唇，“没关系，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就好。”
“思雨……”赵依依微微低下头，好像要遮掩什么一样，“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宋思雨打开电脑，喃喃，“我从来没想到过……周彦光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你会去告诉他，在我没有拜托你的前提下。”
她都习惯了自力更生，习惯了周围的人为了方便自己而麻烦别人，她从来没想到过还会有人为了她一路跑着去教室，就为了不让她一个人去医院。
“思雨，我能问一句吗？”
“嗯？”
“你……有多喜欢周彦光？”
“嗯……喜欢到想和他干柴烈火，生米煮熟。”宋思雨看她笑了出来，严肃的气氛有所缓和，才说，“其实我形容不出来，只是……一见到他，所有的，拼命忍下去的委屈都会全部爆发。”
“会很想要他摸我的头，想要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虽然他一说我总是会脸红……”
宋思雨摸了摸脸颊，笑得有些无奈：“遇见他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因为一个人，脸红心跳到几乎要爆掉。”
“是啊，就像是我遇到他之前。”赵依依托着双腮，“遇见他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抱着我，我就满心的安全感，好像就算被全世界背叛了，都已经无所谓。”
她的笑容美得就像是宋思雨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幸福到几乎让她嫉妒。
可是这一刻，宋思雨突然就有些害怕。
因为赵依依和她不一样的一点是，赵依依似乎失去了那个人，就会整个世界完全崩溃，可能连活下去都没有勇气。
赵依依的神态这么诉她。
除了他，其他任何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