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反转
林伽若移动身子,朝太医问道:“请问太医,您刚才说在奴婢糕点上发现了红花粉末,是不是?”
太医点点头:“确实,是红花粉末,严重者可致人流产。”
林伽若追问:“敢问太医,这红花粉是在糕点表面还是本身制作时糅杂了药物?”
太医道:“臣是在糕点表面发现的红花粉。”
林伽若点点头,转身朝着朱祁钰道:“郕王殿下,可否容奴婢看一眼那糕点?”
朱祁钰若有所思,看着她:“来人,去把那糕点拿来。”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端着糕点捧到朱祁钰面前,他随意瞄了一眼,朝林伽若方向示意送过去。
果然,她拿起一块沾有红花粉末的山楂糕仔细查验,良久笑了笑,“殿下,奴婢并不是谋害娘娘的凶手。”
“空口无凭,证据呢?”
林伽若拈起一块糕点示意:“殿下请看,这块糕点上确实有红花粉,可并不是只有红花粉。”
朱祁钰走上前接过凑近看,语意不明道:“胭脂!”
“不错,还有胭脂。刚才太医也说过是在糕点表面发现的红花粉,如此说来,红花并不是糕点自带的,而是和着胭脂抹在糕点上被娘娘不小心吃进去。或许是有人借着给贵妃梳妆的空当,借机陷害奴婢。”林伽若盯着一旁面容平静的云棋。
她接着说道:“红花味道浓郁,而这胭脂的香味恰好可以盖住红花的味道。奴婢发现,娘娘进食时,总会不自觉的抚摸妆容有无不妥,药量日复一日的在体内堆积,便导致娘娘流产。”她目露冷意看着女子。
林伽若又问太医“请问太医,您诊治时,可看出娘娘体内的红花药量大约积累多长时间才会导致流产?”
“约摸一月有余。”
她紧攥著手指,这么说来,围猎进宫后,云棋就已经开始这次计划。
朱祁钰抬头淡淡说道:“娘娘的日常梳妆是谁伺候的?”
云棋不慌不忙的站出来跪在林伽若身边:“启禀殿下,是奴婢云棋。而她口中所说的胭脂想必就是奴婢不久前刚做好的。”
林伽若质问:“怎么会这么凑巧,云棋姐,你刚才也听到了,娘娘体内的红花不是一日促成,奴婢记得你做的玫瑰胭脂也是一月前做好的。”
“你别忘了,你做的糕点也是自娘娘进宫以来就一直食用的。”
她冷笑的看着林伽若:“殿下可以请太医查验有无不妥。”
林伽若出声打断太医的动作,“太医且慢。”
“云棋姐,奴婢可没有说你做的胭脂里有红花,这么急着自证清白?”
云棋闻言,脸色渐渐僵硬,“哼,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正是如此。”
“如果说胭脂里有红花,倒不如说你的指甲有问题。”说到一半,林伽若声音骤然提高,趁她不备,狠狠拽出藏在衣袖里的左手,一只精致秀气的手展露在众人和朱祁钰面前。
“太医,请过来看看她手上的指甲。”林伽若漠然的看着女子逐渐苍白的脸色。
“回禀殿下,这奴婢的指甲果真有红花粉。”
不错,云棋不可能将胭脂里混入红花,这方法太冒险,容易暴露,很容易被人查出来。而藏入指甲就不一样了,给容云上妆时,左手悄无声息的将红花粉涂上去。云棋伺候了容云多年,对她的习惯了若指掌。当时看云棋给娘娘梳妆时,还纳闷或许是她的技巧高超,仅凭一只右手就能完成娘娘的妆,左手鲜少抬起。如今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林伽若甩开她的手,严厉呵斥:“云棋,娘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敢?”
云棋痴痴着摇头笑道:“对我好?所谓的对我好就是轻易的把我打发出宫,随意将我嫁给陌生男人。我不甘心,不甘心。”
说完她怨恨的盯着林伽若:“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能一直留在娘娘身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凭什么,你能陪在他身边。”倏然,她欲扑过去,袖子里银光一闪而过。
朱祁钰腿势凌厉,抬起一脚,直直踹向云棋胸口,把她踢出去。
“咳……”云棋承受不住男人的力道,一口鲜血从嘴中溢出,银针也随即落地。
林伽若捂着胸口,目光复杂的望着云棋掉落的银针,与那日诏狱里袁兴夫人使用的银针一模一样,看来容云的孩子是挡了某人的路,借云棋的手以绝后患。
“来人,将这贱婢打入天牢,仔细审问。”朱祁钰嘴角一侧弯起。
此时,林伽若的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湿,方才真是惊险。云棋指甲藏有红花仅仅靠自己的猜测,倘若真有,也不能确保她有没有及时清洗,销毁证据。她还是太过粗心自大,担心打草惊蛇,没有将云棋的事告知容云容墨,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容云,保护她的孩子,却没想到……
朱祁钰低头注视失魂落魄的宫女,不发一言,临走时,凑在她耳畔悄声说道:“本王倒是小看了你,伽儿。”最后一声低似呢喃,犹如毒蛇吐信,阴冷难测,让林伽若活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
等到林伽若被底下小太监和宫女搀扶起来时,膝盖早已跪的淤青,刺痛难忍。她脚步虚浮的走近容云寝殿,看着昏睡在床上苍白憔悴的女子,颤抖的握住她放在一旁的手,埋起头低声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
翌日,容墨听闻姐姐被自己的贴身侍女云棋下药流产的消息,大惊失色。他丢下北镇抚司的公务,急忙坐着马车朝宫中赶来。
等到大内侍卫进宫通传允许进入后,已是中午时分,容云虚弱的半躺在床沿,正喝着林伽若一口一口喂的汤药。
容云看着面前女子眼眶通红,嘴唇干裂,勉强笑道:“你这小丫头,本宫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反倒表现得比我还伤心。”
林伽若心疼的望着容云,早上自从她醒来后,听闻是云棋下药导致自己流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抚摸自己的肚子,恐怕自己的伤心比不上容云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