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喜宴(下)
为什么断定是做戏?
宋清然清楚,自己同他唯独有过的交集,不过是几面点头之交,楚言之看上自己什么?
见色起意?还是一时玩心起?
前者她不屑一顾,后者她更是觉得天真可笑。
但是谁来告诉她,明明只是一个应付双方父母的权宜之计,现在怎么就变成了成亲?
她转过头,带着点愠怒看向楚言之,却对上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再一次愣了下,等一眨眼,那人眼里又恢复如常,让她不得不以为,刚刚那只是个错觉。
“诶我在。”楚言之从善如流的回着她,目光灼灼。
她应是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了解,怕是比她自己了解的还要深。
“现在怎么收场?”饶是她向来被说‘离经叛道’,对着这身红色,也是带了点茫然的。
“收场?”
楚言之趁势挤了过来,与她同坐一条板凳,语气似是带着点诱惑,“这好办,我们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够赶上后半截的喜宴。”
宋清然低垂着眼眸,她上午趁着众人不注意逃出来,却是碰见了楚言之,天知道本该在楚府的楚言之,怎么会出现在宋宅附近。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楚宋两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斟酌着开口道,“趁着还没拜堂成亲,我们现在回去,同他们解释清楚。”
“不行。”楚言之断然拒绝,好不容易骗到手的媳妇,还要送出去?
他就知道宋清然向来是不安分的,也有着点小固执,所以守在宋宅,果不其然给堵着人,将人带到这里,他苦心积虑这么久,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况且他出来前曾留书信,让一切照旧操办,到时候礼成了,宋清然便是他的人了。
他承认自己用了手段,但是为了宋清然,这也不值一提。
“一天没吃,饿了吧?”楚言之看着她还有点犟的神情,放低了声音道。
或许宋清然都不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听着这话,也默许了他叫菜。
“我自己来。”宋清然淡淡的瞥一眼送到自己嘴边的饭菜,伸手去接筷子。
楚言之也很轻易的便松手了,看着她动作稍稍有点不自然,抬手欲给她除去满头发簪,却是被不明所以的宋清然躲了过去。
解释道,“我替你将头上的给弄下来。”
宋清然咀嚼着,目光扫到桌上三三两两的饭菜,楚言之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喜好给弄清了?微微蹙起眉头,鬼使神差的,她这次没有躲开楚言之的手。
两人一个坐着吃饭,一个正低头细细地除去她的满头发簪,已近黄昏的阳光撒下,融融在日色里。
楚府。
祝无双坐在叶眉意身旁,缓缓喝着茶。
喜宴照理来讲,是该结束了的,但是直至现在,主人公还没有出场。
要说楚家同宋家也该是亲家,硬是将一场没有新人的婚宴办出来了,而且还办的有声有色,热火朝天。
平阳城所有楚家的酒楼茶肆,今日都给免费吃喝,宋家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两家父母谈笑风生,看起来喜气洋洋,但是抵不住祝无双的眼睛毒辣。
最气定神凝的是宋有怀,他像是对所有都抱着乐呵呵的态度,最慌然但是也是最坚定的还是宋家的陈绣枝,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今天,哪怕新娘子不在,也是要将这婚事给风光大办的。
若不是楚言之也不见了,她甚至都想着让春香替宋清然拜堂,反正到时候红盖头一盖,谁也看不出是谁。
楚家的二老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气定神悠,但是时长跑过去私语几句的小厮,还是暴露了他们心底的担忧。
这喜宴新人不在场可以,马上都要拜堂了,新人不在怎么拜?
所以这喜宴是越吃越久,吉时就快到了还没有结束。
“快要黄昏了,不若我们先回去拜堂……”楚言之看着天边的霞色,支着手肘问道。
“不去。”宋清然却还是神情淡然的拒绝了,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心中的担忧。
“宋清然。”
楚言之忽地转头,定定的看着她,眼中翻滚的情绪,是她从未见过的,“婚事不是我父母提的,是我主动请他们去提的。”
宋清然抿了一口茶,拂袖道,“那又如何。”
“我想,我是不是从来没同你说过一句话?”
楚言之靠近了些,宋清然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檀香,这也是她最喜欢的木香,又对上了那双凤眸,微微上挑,被霞色晕染成了一片绯红。
一个男子,生的一双这样摄人心魄的眼眸。
宋清然的余光扫向一旁的发簪,矮木桌上,堆着一叠金发簪,那是刚刚楚言之一点点取下来的,再阳光下,闪着点点星光……
“嗯?”等到她回神,见到楚言之定定的看着自己,他刚刚说了什么?
“唉……”
楚言之叹息,没有再重复,望着天边云织霞色,喃喃道,“现下回去,也怕是误了吉时……其实你嫁进楚府,你母亲便不会催婚,与其嫁给不认识的人,同我假成婚,我也不逼迫你做什么,你还是你的宋小姐,只是多了个楚夫人的名头,你还可以……”
“当真?”宋清然抬眸,神色淡然的看向楚言之。
换成楚言之愣了,他本只是想着误了吉时,听老人说这样不吉利,于是才念叨着刚刚那一堆,楚公子生平第一次磕磕绊绊的问道,“什、什么?”
“不逼迫我做什么,我还是我的宋小姐,当真?”
“自然是真的。”楚言之不过脑子的说着,他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万丈祥云。
“那回吧,别误了吉时。”
宋清然淡淡的垂下眼眸,不知道是窗外的云霞过于好看,还是桌上的那堆金饰闪了眼,她鬼使神差的觉得,这样貌似也还不错?
楚言之眼睛一亮,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从袖中拿出了红盖头塞给她,立时弯腰抱起人,“夫人放心,不会误了吉时的。”
宋清然捏着红盖头,本想问他从哪儿顺过来的,又想问他刚刚那句自己没听见的话是什么,还想同他说,可以放她下来,她也是会着一些武功的……
但是几度欲张口,抬头看见那修长白皙的颈脖,线条优美的下颔,还有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这次她确定没有看错。
动手将红盖头往头上一盖,终是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