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借刀杀人
【1o】
熊猫儿翻身从屋顶跃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扯过快活王和“李媚娘”,往色使阿音的方向推过去。同时自己站在白飞飞与快活王中间,隔开两方人马。
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事。三路人都和他有撇不清的关系,一方是他的义父,一方是他心中喜爱的女子,另一方是好兄弟的爱人。
白飞飞对他突然闯入似是没有丝毫意外,和颜悦色说:“既然酒使已代快活王将人收下,飞飞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了。”
“等等!”冷三不是傻子,在熊猫儿有意无意将快活王护在身后就有所预感,但听到白飞飞如此说,仍难以置信,大声问:“你说他是什么人?”
白飞飞原本已做出要走的架势,听他这一问,嘴角微微挑起,回身道:“冷三爷还不知道么,这位熊少侠就是快活王座下酒使,我以为他挂在脖子上那两个酒葫芦已经够明显了。”
冷三扫了熊猫儿一眼,仍犟道:“不可能。”
白飞飞笑得狡黠无比:“既然飞飞可以是幽灵宫主,那熊猫儿当然可以是快活王的酒使。我想冷三爷心里已经信了我的话,若不然,大可直接开口问他,不是么。”
其实看到白飞飞出现时,冷三就已出了身冷汗,这女子深藏不露,骗了他们所有人。想到白飞飞带来的朱爷未死,七七前去寻找的消息,即使是真,多半也另有不可告人之秘,心里几乎凉透了。
“不用再猜了,熊猫儿就是酒使,但我自问未做过对不起朱家的事。这一点上,至少我问心无愧。”熊猫儿额头青筋直冒,怒视着白飞飞道。
“都别吵了!”快活王忽然大喝一声,多年积累的上位者威势一时间镇住在场众人,快活王双目猩红,指着白飞飞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李媚娘”还在他怀里,此时他的手已经掐在白飞飞的咽喉上了。
熊猫儿着急道:“义父,您还没发现吗,她根本不是李媚娘,是李媚娘的女儿朱七七啊!七七,你……”
他也发现了那女子的异状,双目空洞无物,呆滞地望着虚空,莫说是活泼好动的朱七七,连正常人也算不上啊。
他一时间怀疑沈浪的推测是错的,这根本不是朱七七;一时间竟连沈浪也怀疑起来,白飞飞自承幽灵宫主身份时,在场诸人见过她的无不大惊失色,而最该震惊伤痛的沈浪却没什么反应,说明他早就知道白飞飞的身份,却瞒着众人不叫大伙知道,就连现在,他也不肯露面,谁知道在搞什么把戏?
熊猫儿摆摆头,把这些不该此时想的东西从脑子中抛开,“你给她下了什么药,快把解药拿出来!”
白飞飞笑道:“熊公子口口声声说这位美人不是李媚娘,不知可有证据,若是空口白话,飞飞可没那个能耐把李媚娘变成你所说的朱七七。”
色使凑上前去,告了声罪,伸指在快活王臂弯中的女子脸上一抹。怔了怔,道:“不是人皮面具。”
熊猫儿急的大叫:“当然用不着人皮面具,朱七七和她娘长得一模一样!”
“熊公子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倒是说得容易,难为幽灵宫废了好大功夫却被人说是冒牌货。”
气氛僵持起来,忽听一个声音从外围传来:“我能证明她是七七!”众人为来人让出路来,那两人快步过来,看到神识不清的人,满脸尽是焦急之色。
反应最大的人是快活王:“朱富贵,你竟然没有死?”他岂能容忍被瞒骗至今,一出手就要至朱富贵于死地。冷二冷三双双亮出兵器,护卫在朱富贵身前。
朱富贵长叹道:“媚娘逝去多年,为何你就是不肯还她个清静?”
快活王神色狂乱,吼道:“是你该死!媚娘本就应与我在一起,在她最喜欢的神仙居……”
朱富贵不再与他争辩,转向白飞飞道:“白姑娘,朱家与你无冤无仇,若是老夫有得罪之处,愿任由姑娘处置,只求姑娘能放过七七。”
白飞飞一口咬定那女子是李媚娘,不过是拖延时间,让朱富贵赶得及回来参与这场好戏,如今目的已达到,她也没了再掩饰的兴致。“要放过她也很容易,只要朱爷答应我一件事。”
“姑娘请讲。”
白飞飞假作思考,待朱富贵急得满头大汗才说:“实则我也对朱夫人那段往事心存好奇。我要你当众说出当年朱夫人的死因。”
朱富贵一愣,素来都是一张老好人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怒色:“死者何辜,希望姑娘不要拿我死去的妻子开玩笑。”
白飞飞不以为意,顾左右而言他:“摄魂**配合特殊方剂,不尽快解开的话,可能朱七七这辈子就得像这样痴傻下去了。虽然我觉得这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她并不喜欢朱富贵,但也称不上讨厌。他只是个竭尽全力为女儿谋划未来的自私父亲而已。
朱富贵此刻满心纠结,他怎能说出实情,毁了媚娘清誉?但拖一刻,七七就多一分危险。终于,朱富贵一声叹息,道:“媚娘是自杀的。”
快活王一把揪住朱富贵前襟,恨声道:“你说谎!媚娘她怎会……怎会?”
“据我所知,你二人成婚以来夫妻相敬如宾,又已诞下可爱女儿,朱夫人何以断了生念?”其实白飞飞早知实情,不过是故意问出来加重对快活王的一击罢了。
朱富贵无论如何不肯说下去,熊猫儿已提着铁葫芦向白飞飞攻来,他想得单纯:制住白飞飞,自然能逼她解开摄魂**。
白飞飞施展身法,在空地上像猫耍老鼠似的把熊猫儿吊在身后,“等你抓到我、逼我说出解法,或是找到其他能解开摄魂**的人,朱七七还有没有救可就难说了。”
看了看与平日判若两人的朱七七,她画着当年媚娘的妆容,安静木讷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看人,媚娘临终前那段时间有时就会这样,只可惜他没有早早发现,若注意到媚娘的异样,说不定一切皆可挽回。朱富贵忽然崩溃般喊道:“我说就是。你来问我,倒不如问问那个畜生对媚娘做了什么!”他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打击,颓然坐倒在地。“媚娘不堪受辱,才……”
他面盘饱满微胖,平日里保养得不错,显着很有福相,而此时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双目浑浊,眼里了无生趣。“该说的都已说了,还望白姑娘信守承诺,为七七解开摄魂术。”
“好一段感人肺腑的父女亲情,”白飞飞用余光瞥到面如死灰的快活王,知道这戏该继续唱下去了。
“王公子,你也该出来了。”白飞飞向众人身后的方向唤了声。
一身白衣的王怜花款款走来,边走边抱怨道:“好人你来做,却要我来出力气,何其不公。”看见落在靠色使搀扶才能站稳的快活王身上,他的目光渐渐转冷。
“王怜花,你也是她的同伙?!”熊猫儿难以置信。
“目的相同而已,猫兄又何必如此紧张,你不是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也没有怪你。”王怜花催促道:“还不把七七交给我,时间已经不多了。”
熊猫儿又气又恨,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想让他治好朱七七又不敢把她交到他手中,急得抓耳挠腮。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们这一害一救,到底有何目的?”
王怜花看他神情有趣,笑道:“放心吧,我若想害她,绝不会让她活到今天。”
他从熊猫儿手中接过朱七七,手指蓄力在几个穴位上或轻或重击打几下。一个响指后,朱七七没有焦点的眼睛渐渐恢复神采。
朱七七从一片雾蒙蒙中清醒过来,见到王怜花,吓得一把推开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七七,你没事了?”
朱七七瞪大了眼睛,使劲揉了揉,不确定道:“爹?”
在确定眼前的朱富贵不是幻想出来的之后,朱七七的眼泪刷地滚落下来:“太好了,爹,你还活着!没有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女儿被别人欺负惨了,你要替女儿做主!”
朱富贵搂着爱女的头,一下下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安慰道:“七七听话,有爹在,不怕的。”
快活王恍然惊醒,走到父女二人身边:“她叫……七七?七月七日长生殿……”
朱富贵怒斥道:“你没有资格知道!”
快活王本就心绪不稳,受此一激,一怒之下挥掌向朱富贵击去。虽被熊猫儿半途拦下,掌风到底扫到了朱富贵,当即咳出一口血来。
朱七七见状疯了似的对快活王拳打脚踢,凭她的力气,那点踢打对快活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挣扎间,一块玉佩从她怀中落下。
快活王用颤抖着的手拾起玉佩,用手指一分分抚过,上面的字,是他自己亲手刻上去的,送给了最心爱的女人,如今又到了他们的女儿手中。
媚娘,你看,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把我们的女儿送回我身边。
“呃——”
鲜血从快活王嘴角滴落。一柄剑从他身后当胸而过。
“你敢伤我爹,我就杀了你!”朱七七拔出剑扔在地上,刚走了没两步,就脱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