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左手(下)
第2章消失的左手(下)
“我说,你懂不懂啊?现在流行轻薄裸妆,裸妆懂吗?瞧你把大妈的脸化得跟东莞退休回来的妈妈桑一样……”李小歆在陈铎身边跳来跳去。
“死者为大,你能不能闭嘴。”陈铎恨不得把李小歆塞冷柜里,“再说了,到底谁不懂,你说那妆和我化的这妆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们女人毕生的终极追求就是看似无妆,实则有妆。”李小歆一脸怜惜地看着任凭陈铎“摆布”的红色卷发女人,“也是苦了你了,被这么一个没有审美的人……”
陈铎一个梳子扔过去,李小歆妥妥地接住。
“哎,我手机响了,帮我接一下。”陈铎一边认真地描眉,一边把屁股撅起来,示意李小歆从他兜里掏出手机。
李小歆不情不愿地将手机按下通话键,杵到陈铎耳边。
“哪位?”
“……”
“打错了吧?”
“……”
“谁?不认识!”
“……”
“顾一鸣?不认——”
“认识认识。”陈铎的话被李小歆接过去,她自来熟地和对方聊了二十分钟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周末咱们有约会了。”李小歆一脸桃花开。
“咱们?”
“准确的说,是你陪我,去约会。”
虽然陈铎还是没听明白,但他也懒得多问,因为李小歆说出的话,向来他只要服从就好了。
周日上午,陈铎满头大汗地抱着篮球,嘴里啃着油条溜达进小区,和拎着一兜菜的李小歆妈妈狭路相逢。
“阿姨又来给小歆送温暖了?”陈铎嬉皮笑脸。
“小铎啊,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领回来给阿姨见见?”李小歆妈妈何艳萍每次见到陈铎,都会来这样的人生终极三问。
“快了快了。”陈铎严肃点头。
“你也三十好几了,抓点紧,别整天吊儿郎当的,”小歆妈妈知心姐姐上身,拉着陈铎的手轻柔细语,“这方面我们小歆就特别积极,今天还要去见一个大学教授,听说是从国外回来的,搞学术的,特别厉害。”
说话间,积极的李小歆踩着高跟鞋,一步三摇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妈,不是不让你来吗,你干吗还跑来,我今天有事,特别忙。”李小歆东扭西歪的样子看得陈铎胆战心惊,深怕她下一步就摔个狗吃屎。
“你忙你忙,我给你收拾收拾就回去。”小歆妈妈好脾气地给李小歆拉拉裙角。
李小歆妈妈年轻时候是个大美女,现在老了,也是夕阳一朵野玫瑰,姿色不减,身材凹凸有致,和李小歆站在一起,姐妹花一样。李小歆十岁那年,她春天离婚,秋天再婚,嫁给了一个做建材生意的大老板,带着李小歆搬到了城郊别墅住。
那阵子李小歆上学都是豪车接送,气质里全是人民币味儿。没想到住了没几天,李小歆就自说自话地独自搬了回来,死活不肯回别墅去。
那时候李志飞调在临市的公安局上班,半年也回不来一趟。李小歆平时就在陈铎家蹭饭,何艳萍有空就过来看看她。陈铎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她坐在客厅和妈妈抹眼泪:“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我呢?心里还是怪我和她爸爸离婚,觉得我是嫌贫爱富……”
中学时候的李小歆十足的假小子,除了校服没穿过别的衣服,除了上课就是在武馆研修各种武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单车蹬得风驰电掣,陈铎累得肾都衰竭了也赶不上……
这样的李小歆,最终还是在光阴中温柔了起来,学会了轻挽长发,细语微笑。陈铎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坐在车里补妆的李小歆,觉得时光好长又好浅。
“你怎么这么墨迹,我都等半个多小时了。”李小歆边开车边抱怨。
陈铎调试座椅,“你妈拉着我盘问我的私生活,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还不能让她怀疑我是和你一起去找那个什么教授,我现在简直身心俱疲啊。”陈铎东摸摸,西按按,“你这新车不错啊,看来你后爸为了讨好你,挺下血本啊。”
“没见过世面,肤浅。”李小歆嗤之以鼻。
“不许侮辱穷人。”陈铎舒舒服服地把座椅放平,伸个大懒腰看着天窗外的蓝天。
“哎,跟你说正事,知道我为什么要见这个教授吗?”
“知道,你想泡他。”
“呸,泡他还不如泡你。”
“真的吗?”陈铎认真地凑到李小歆脸前,“我可不是那么随便让人泡的,我是有尊严和审美的。”
李小歆翻着大白眼,一巴掌将陈铎的脑袋推开。
“你还记得那个没有左手的男尸吗?”李小歆将车停到路边,和陈铎肩并肩走进大学,“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就是他儿子,顾成杰,准确的说,是他的继子,是顾一鸣前妻刘凤的儿子。”
“校园生活就是美好啊,我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陈铎步履轻盈,兔子一样蹦蹦跳跳。
“顾一鸣和刘凤都是二婚,两个人各带一个儿子,组成了一个四口之家,刘凤比顾一鸣大十岁,是市医院有名的骨科大夫,两个人结婚后,生活还算美满,顾一鸣生意越做越大,唯一让顾一鸣操心的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顾磊磊,顾磊磊娇生惯养,每天除了玩游戏,买奢侈品,什么也不会干。
“相比起来,继子顾成杰懂事顾家,出于对顾一鸣的尊重,他主动要求将自己原本的姓改成顾,在国外读心理学期间,也都是打工挣生活费,很少和顾一鸣伸手要钱,并且每次回家,都会给顾一鸣买礼物,时常还会打电话关心问候。”
“我的天呐,现在大学女生都是这个feel吗?”陈铎目光紧随两个穿着热裤的女生,“好青春哦。”
“好想打人!”李小歆觉得体内的暴力因子已经无法抑制了。
陈铎恍然醒悟似地拍拍李小歆肩膀,“你接着说,接着说。”
“顾成杰回国后就在这所大学当了老师,而顾磊磊还是继续无所事事,不肯出去找工作,也不愿意去顾一鸣公司上班,每天都去夜店玩到凌晨才回家。和顾一鸣吵架后,顾磊磊就会找顾成杰诉苦,两个人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但是顾磊磊对刘凤的态度却是完全不一样,他曾多次找到顾一鸣公司闹,称他和刘凤,只能有一个人留在家里。
“因为顾磊磊的原因,刘凤虽然和顾一鸣感情很好,最终也不得不选择和顾一鸣离婚。但刘凤没想到,顾磊磊并不肯就此罢休,他为了防止顾一鸣把财产分给刘凤,多次逼迫顾一鸣修改遗嘱,要将留给刘凤的财产统统划到自己名下,顾一鸣自然不肯,最终,悲剧发生,父子二人在一次激烈争吵之后,顾磊磊失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惊慌失措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向刘凤求助。”
“嗯,嗯,”陈铎点头如捣蒜,“接着说,接着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李小歆双手摊开,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铎,似乎在为他难以挽救的智商默哀。
“什么奇怪?哪里奇怪?”
“顾磊磊和刘凤势如水火,他怎么会在杀人之后,想到去向刘凤求助呢,难道他不怕刘凤趁机报复,将他交给警察?”
“也许他傻呢?或者他脑子有问题。”陈铎转着眼珠,偷瞄一个刚从他身边走过的学生妹子。
“我这一掌下去,信不信让你的脑子出问题。”李小歆气沉丹田,掐住陈铎的脖子。
“好了好了,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顾磊磊被抓了,真相大白了,你还想要干嘛?”
“真相?等下你就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李小歆从包里掏出香水,从头到脚狂喷几下,昂首挺胸走进办公楼。
被呛得要昏厥的陈铎无奈跟上,“把香奈儿当驱蚊水用,真是暴殄天物。”
敲开顾成杰办公室的门,李小歆推开陈铎,抢先一步迎了上去,“您就是顾教授吧,真是年轻有为。”
莫名被崇拜的顾成杰一脸茫然地看着拉着自己手不放的李小歆,试探性地问站在门口的陈铎:“您是陈先生吧?”
“对对对,我是陈老师的助手,顾教授,您叫我小李就行了。”李小歆撒欢似的在顾成杰的办公室转圈,“顾教授,您的书真多呀,真是博学,呦,顾教授,这是您父亲吧,真帅,和您一模一样……”
李小歆趴在顾成杰办公桌前的电脑上,摇头晃脑地称赞。顾成杰将电脑关掉,示意李小歆和陈铎坐到对面沙发上。
“陈先生,冒昧给您打电话,提出这样的要求,希望您不要见怪。”顾成杰的话让陈铎有些困惑。
“哈?”陈铎张大嘴巴,一脸痴相。
李小歆“咯咯”笑起来,“顾教授,您那个电话是我接的,您忘记了?那件事也是我办的,我们陈老师特别忙,这些小事,我都尽量不打扰他。”
“理解,理解。”顾成杰有所期待地望着李小歆。
李小歆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摆到桌上,一脸诚恳地向陈铎解释,“顾教授父亲遇害时不见的左手,事后虽然从顾磊磊家中找到了,但毕竟损毁严重……”李小歆一脸沉痛,“陈老师,您为顾教授父亲做的那只左手,令顾教授感受到他父亲在死后,保留了遗体完整的尊严,他很感激您。
“顾教授的母亲因为包庇顾磊磊,切下顾教授父亲的左手,蒙蔽警方破案,这虽然让顾教授感到很心痛,但他也很理解母亲这么做是因为不想父亲唯一的儿子锒铛入狱,顾教授知道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他担心母亲余生的情感无所寄托,便希望陈老师您能再做一只左手模型,好让他送给母亲。
“陈老师,顾教授父亲的左手模型是您带着我一起完成的,对于顾教授的这份孝心,我很感动,所以就擅自做主答应了顾教授的请求,还自己完成了这个模型,陈老师,您不会怪我吧?”
没想到李小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这么从容,陈铎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竖起无数个大拇指点赞。
“我……”陈铎使劲张了张嘴巴。
顾成杰摆摆手,“陈先生,千万不要责怪李小姐,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请您谅解。”
李小歆舍生取义地将盒子推到顾成杰面前,“陈老师,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但看在顾教授的面子上,你想骂,也等到回去再骂吧——”
陈铎存在感极弱地吞咽口水,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赶紧抬屁股走人。
一脸悲恸的顾成杰打开盒子的瞬间,脸色霎时惨白,他惊叫着将盒子扔到地上,整个人退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盒子里一只血淋淋的男人的左手,食指微微弯曲,指向顾成杰,像是指着一个罪证。
李小歆收起笑脸,她捡起地上那只手,慢慢走向顾成杰,“顾教授,您是著名的心理学家,难道您没看出来,我刚才的客气和微笑全是假装的吗?”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顾成杰一扫之前的斯文儒雅,脸孔有些狰狞。
“他真的是你要找的人,”李小歆看了看已经完全跟不上剧情发展,石化在一旁的陈铎,将自己的证件举到顾成杰眼前,“而我,是一个特别想揭开真相的人。”
“神经病。”顾成杰想要把李小歆推开,却是徒劳。
李小歆轻松地将顾成杰压在胳膊底下,将那只“血手”在他眼前左右摇晃,“怎么了?顾教授,这不是你最爱的父亲的手吗?你怎么这么害怕?你不是应该紧紧抱住这只手?为你们短暂而难得的父子之情哭一场吗?”
顾成杰只是紧紧抱着头,抖如筛糠。
“你在发抖?为什么?因为愧疚?还是——愤怒?”李小歆字正腔圆,仿佛话剧女主角,正在上演一出悲情大戏般情感完全投入,“你在恐惧,因为——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躲在黑暗里,却操控这一切发生的凶手。”
“你胡说,胡说。”顾成杰使劲挣脱,跑到办公桌前想要打电话叫保安。
李小歆一把揪断电话线,将那只残手扔到顾成杰身上,“顾教授,你恨顾一鸣吧,你恨他取代了你亲生父亲的位置,恨他霸占了你妈妈的爱,恨他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赶也赶不走,是不是?你表现得有多爱他,心里就有多恨他,你不相信他是真的爱你妈妈,你不相信他们之间相差十岁的爱情。
“你认为这个男人是贪图你妈妈的社会地位,社会资源,你的青春期在恨意中度过,你肯定不下一百次的想过要除掉他,但是你很聪明,你知道让一个人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假借他人之手,对不对?”
原本慌乱的顾成杰慢慢镇定下来,陈铎看到他的目光不再四处躲闪,顾成杰坐到办公桌后,“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难过,我……”
“不,你才不难过,相反,你高兴得很,因为那个讨厌的人终于消失了,彻底的,不见了。”李小歆强行打断顾成杰的话,“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顾磊磊那么信任你,但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心理学本来就是你的强项,你让顾磊磊无条件地信任你,听从你,让他在潜意识里服从你。
“顾磊磊和顾一鸣的争执,对刘凤的敌意,我相信在很大程度上,都应该与你有关吧。顾磊磊如你所愿,狂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是有一点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去求助刘凤呢?顾教授,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顾成杰咬紧下唇,看着自己办公室窗外的那棵青松。
李小歆扬扬眉,“没关系,不管你是怎么让顾磊磊去找刘凤的,刘凤的确也如你所愿,替顾磊磊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据顾磊磊的交代,刘凤将顾一鸣的左手切下,是因为他当时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做点什么,好让他们不会怀疑到我,切掉他的手,对,切掉他的左手,他左手上的那枚戒指很值钱,这样警察就会认为是抢劫,是为了钱杀人的。”
“所以,刘凤思索之后,切下了顾一鸣的左手,这么残忍,怎么会让人怀疑到顾一鸣亲身儿子的身上呢?刘凤故意鬼祟的出现在殡仪馆,被警察发现并带回警局,然后将一切事情大包大揽,她说自己是为了和顾一鸣索要财产发生了争吵,才失手杀死了顾一鸣的。
“她的证词里漏洞百出,警察顺着那些破绽自然而然地找到了顾磊磊,而后又在他家里发现了那只消失不见的左手,真相就此大白,刘凤为了维护爱人的唯一儿子,宁愿牺牲自己,而你这个忙于工作的大哥,对家里的惨剧发生感到十分痛心,你对继父的死感到悲伤,你为年幼犯错的弟弟感到惋惜,你为不明是非的母亲感到心疼。”
“这些事实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在事发后,接到电话才匆匆赶回国的。”顾成杰探一探身,眼中竟还闪过一丝敏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跑来对我说这些,磊磊杀了人,我妈妈为了袒护他居然撒谎,这些事已经够让我难受的了,如果你是想把这些事情再复述一遍给我听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了。”
“你妈妈袒护的不是顾磊磊,而是你。”李小歆虎掌拍桌,陈铎都被吓得一震。
“你真的认为你妈妈什么都不知道?”李小歆冷笑一声,“她什么都知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婚吗?她就是怕你在嫉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要救的人是你,是你这个混蛋。”
“不——”顾成杰好不容易伪装起的强硬轰然坍塌。
“她知道你恨顾一鸣,你做得越好,她就越害怕,她爱顾一鸣,但她更爱你,她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爱情,甚至生命。当顾磊磊求她帮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她按照顾磊磊说的去做了,她切掉了顾一鸣的左手,她撒谎,她将所有罪责揽下,她知道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需要她去做的,当然,你知道她不会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很清楚警察最终会查清楚真相,那个你一手设计的真相。”
陈铎看到顾成杰的眼睛里竟然泛起泪光。
“这就是真相,不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事实上,这都是唯一的真相。”顾成杰说道。
李小歆捡起那只“左手”,“不,你心里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刘凤也知道,就算你们一辈子不开口说出这个真相,这个真相也是存在的。顾教授,你真的很聪明,你知道法律没办法制裁你,因为你根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警察永远也不会找上你的门,因为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
“我今天来不是来拘捕你的,我没有那个权力,也没办法把你带回警局,我只是来提醒你,你杀死的不止是顾一鸣,顾磊磊,还有你的妈妈,在你恨上顾一鸣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被你一刀一刀凌迟了。”
李小歆拉着陈铎准备离开时,顾成杰哑着嗓子问:“是我妈妈对你讲的这些?”
“你还是不懂你妈妈有多爱你。”李小歆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大学操场上,陈铎依然对李小歆钦佩不已,“活脱脱的金鸡奖女影后啊,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当法医太屈才了。”
“我当演员,还有现在这帮女演员的活路吗?我能那么不厚道吗?”李小歆顺着杆子爬起来。
“你今天跟那个顾什么教授讲的那些,你怎么知道的?”陈铎特别好奇。
李小歆侧着脑袋看着陈铎,“因为你啊。”
“哈?”陈铎不明所以。
“你还记得你见了刘凤之后说的那句话吗?你说她可能是为了掩藏她无法对别人道出的深爱,顾一鸣的尸检报告是我做的,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那就是在顾一鸣体内残存着麻醉剂,顾磊磊交代那天刘凤在切下顾一鸣的左手之前,特意回了趟医院,取了几针麻醉剂给顾一鸣打上。
“刘凤是个很有经验的大夫,她可以快速切下顾一鸣的左手,但是她为什么要选择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打麻醉剂呢?是你的这句话给了我启发,因为她爱这个男人,就算是这个男人死了,她也怕他会疼。她这么爱的一个男人,她怎么会忍心杀害他呢?”
“你今天说的这些,李队也……”
“我爸爸知道,和他一起办这个案子的人也都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法医,真的能变身成推理大师了?只是他们也知道这个案子到顾磊磊这里就算结束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法律无法约束到的人,他们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冷笑着看所有清楚真相的人,无能为力的沮丧。”
李小歆猛地站起身,“可是我偏偏就是要来戳穿他们,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别那么得意,他们以为自己聪明,其实他们才是最蠢的那一个,他们以为自己战胜了全世界,其实他们失败得很。”
“你这模型做得真失败,五根指头跟树杈子一样,这样居然还能唬人,那个教授的眼神也太差了。”陈铎看着那只“血手”,十分嫌弃。
李小歆一把抢过,用脚踩断,扔进了垃圾桶,“路边找了个捏泥人的美院学生做的,二十块钱一个,够物美价廉的了。”
“我今天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出场啊?我觉得你完全掌控得了全局啊,不需要我坐镇后方。”
“什么坐镇,想什么呢?你是我道具啊,我不带着你,怎么以陈铎的助手身份出场,非得穿帮不可。”
“那你提前也不跟我对对戏,你不怕我穿帮啊?”
“和道具对什么戏,道具不需要词的。”
陈铎和李小歆斗着嘴,溜溜达达在跑道上散步。
几日之后,陈铎在看守所见到了刘凤。
“这是你儿子托我给你做的。”陈铎将放在盒子里的左手模型拿起来给刘凤看。
刘凤紧紧捂着嘴巴,怕自己哭出声来,在陈铎的盒子里,两只手轻轻相握,无名指上还做出了戒指的造型。
“头一次做艺术品,没什么经验,请多包涵。”陈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谢谢,谢谢。”刘凤泣不成声。
等在看守所外的李小歆无聊地对着镜子擦防晒霜,不经意间她留意到自己的左手,以及空空的无名指,想起那一夜在陈铎家电脑上查到的那句话:“在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根通往心脏的血管,将婚戒戴在这根手指上,表示用生命真心实意的为爱起誓,一生不渝。”
“嘿,傻笑什么呢?”陈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
“没什么,我饿了。”李小歆装模作样地去开车。
“饿了你盯着自己手指头笑什么呀?饿傻了?”陈铎跟在后面碎碎念。
“你才傻了。”
“咦,你脸红什么?”
“太阳太大,晒的。”
“切,老实交代,是不是刚才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陈铎不知死活地追问。
李小歆一个锁喉让他彻底闭嘴了。
李小歆恨恨地发动汽车,偷偷瞄了一眼埋头系安全带的陈铎,想想刚才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忍不住又想笑。
穿着婚纱的李小歆伸出左手,黑色礼服的陈铎单膝跪地,将钻戒为她戴上。这样的画面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幸福感溢出。可是,为什么新郎会是陈铎的脸呢,李小歆使劲拍拍自己的脸,把自己打回现实。
“真的是饿傻了,都开始自虐了。”一旁的陈铎心惊肉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