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又一季冬
梅果眼中的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青色的衣裙上,她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男子,久久失神。
他眼中含情,却是透着几分隐忍,这双漂亮又满是柔情的眸子,像极了她几次梦中见着的温润双眸。
她没来由的缓缓抬手抚向他俊朗的脸庞,葱白的玉指轻划过他的肌肤,内心的空洞似乎得到安慰,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对不起。”
云锦眼眶微红,却不曾落泪。他搭在桌案上的手微微握紧,手背现出了青筋,内心痛苦无比。
梅果收回抚在他脸颊上的手,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你不是他。”
云锦微有一怔,原来她方才竟将他当成了云陌,他以为梅果是想起了什么,眼下是在责备他。
“果儿。”
梅果抬眸正视着他,留恋他深情的双眸,久久挪不开眼,却又不敢太过贪恋,怕自己成了笑话。
“我听过些碎语,说他不在了,是与你有关。”
身边人瞒得再严,却难免有人会嚼舌根。梅果只觉这世界似乎都商量好了一般,唯独瞒着她一人,让她疑惑不解。
她也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闲言碎语,但这却是最好的解释。为何大家都会闭口不谈,为何云陌会毫无消息。
如果这事与他有关,那这一切都能说的通。只有云锦能将这事毫无声息的抚平,只有北宣皇能压制住这么大的消息,不让人谈起。
若当真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不可公之于众的事情,那么就只有争权夺位,皇室相残,不能让世人知晓,却又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云锦望着她,抿唇不语。他虽无意伤云陌,却也是他所为,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梅果见他不语,也没有再逼问,唇边苦笑渐渐消逝,瞥开眼看着桌案上的肖像。
“罢了,我怨你什么呢?与你何干。”
她无奈叹息,这些不过是她的猜测,毫无依据,也可能只是他人传出的谣言,她又何必将心底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清风佛过她的面颊,带来丝丝的凉,院中梅花幽香袭人,渐渐平复她的心绪。
她将白玉般的双手搭回琴弦上,缕缕玄音流淌而出,犹如细雨连绵不断,余音绕梁,佛过心田。
云锦就静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熟练的轻碾琴弦,婉转的音调中却透着几分凄凉。
。。
四季轮回,转眼间又入了冬。清沐院的梅花如同往年一般,开得娇艳欲滴,但依旧没等到那白衣男郎。
转眼竟是三年已过,云陌依旧毫无消息。他的不存在好似早以被人遗忘,没人再刻意去提起,偶尔说起,已经不如当年那般感到惋惜遗憾。
日子一天天过着,梅果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等着什么,只是不想离开那有着他气息的院子,哪怕脑中一片空白。
她已经不再过多去纠结云陌是否还会回来,好似微风佛过心头,一片风平浪静,哪怕梦醒过后,也仅是习惯性的不痛不痒。
今日穆雪的公主府中设宴,为她的孩子办满月酒。梅果丢下砚安,独自进京吃酒。
宾客满席,好不热闹。因为云陌的事情,啊义将婚事推迟了两年,如今终是喜得贵子,也算是圆满了。
对于这事他也很是痛心,但在梅果面前也不敢多言。梅果也与他们从陌生,再次成了知己。
梅果小酌几杯,便与穆雪一同回了院中,看望刚满月的孩子。一月前她命人给孩子打了把长命锁,愿这孩子能长命百岁,平安长大。孩子取名“穆义”穆雪与啊义各取一字。
啊义并没有姓,当初被舒雅收留,安排在了云陌身边,他自己便是取了个名,唤啊义,孩子也只好随了穆雪的姓。
趁着天未黑,梅果想着折回王府。如今砚安是越发的调皮了,小若与小宁是管不住他的,只有在梅果面前他才会安分些。
冬季寒风瑟瑟,快进黄昏的天,又稀稀疏疏落下了片片白雪,梅果抬头望了望天,唇边勾出一抹淡笑,提着裙摆就要上了马车。
“皇嫂。”
她闻声回头望去,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云明一头墨发用银冠高束在头顶,干净英气。跟在他身后的是淡粉衣裙的云笙,出落得越发的亭亭玉立。
云锦面色缓和,比起从前当真是柔和了不少,神色间也越发的平静温润,不再清冷警惕,不变的是那举世无双的俊逸。
“你们如何来了。”
她停下脚步,在马车旁等着几人。云锦虽说已经融入了宫中的生活,但是象这种场景,他是极少出现的,也不知今日为何会来。
“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我也同去。”
云明跟着附和道,面色淡然地望着梅果。京城离王府较远,梅果独自来回他们多少有些担忧。
“不必了,你们送笙儿回宫吧,我自己回去便好。”
云笙踱到她身侧,抬手佛去了她肩头的雪片,近两年她当真是懂事了许多,性子都沉稳了不少。
“这天黑路滑的,还是让他们送你回去吧,千尘哥哥也在,待会儿他送我进宫便好。”
三年前因为云陌的事情,墨千尘与云笙的事情也耽误至今,有了太多遗憾。
梅果瞥了二人一眼,淡淡一笑,应了下来。他们也不耽搁,上了马车便赶回王府。
云笙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面色微带愁容。这么些年,云锦对梅果的照顾大家都有目共睹,他这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实在太过惹眼。
她刚开始因为云陌的事情是抵触云锦的,但时间长了终究是于心不忍,开始与他亲近。
梅果等了云陌几年,也不过是一场空,若她能接受云锦,有个照顾,又有何不可。
几人静坐在车厢中,各怀心事。这几年来他们对梅果很是关照,无论她想做什么,一旦传到了这二人耳中,还未等她开口,事情便已经办好,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心。
对于云锦的好,她倒是没有什么芥蒂,因为二人早以相识,在这北宣,云锦无疑是她的一个记忆。
至于云明的照顾,有时候会让她疑惑,但也是感激,却也没多想,想来他是觉得云陌不在,才会有所关照。
云锦这明目张胆的感情,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点让她有些想不通,索性当作不知,能避则避,尽量不与他多接触,哪知这一根筋,如何也不愿放下。
“其实你们没必要送我回去的,我时常出入城中,这条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的,你们又何须多跑一趟。”
二人对视了一眼,面色淡然自若,却似乎能看透彼此的内心。
“前些日子城外出现了劫匪,我虽已经带人前去剿了他们的老窝,但还是让他们跑了不少。这个时辰劫匪最是容易出没,我们送你回去,要安全些。”
梅果无事基本不出门,对云明前去剿匪一事浑然不知,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担忧起来,好在是遇到了他们二人,否则她可就独自回来了,这车夫可是除了驾马,遇事是不顶用的。
车厢外寒风呼啸,雪也是越下越大,车帘被清风卷起,几片雪花飞进车厢内,带来几分凉意。
梅果方才少饮过几杯,但她酒量不好,此刻脸颊微醺,十分可人。这几年她是越加的成熟温婉了,倒是多了几分知性的美。
“马车停下。”
车厢外传来一声叫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内几人立即保持警惕。梅果瞥了云明一眼,莫不是说什么来什么。
车夫望着前方数名扛着大刀的壮汉,面色微白,不禁担忧。
“尔等可知车中是何人,胆敢拦路。”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撇嘴轻笑,将刀背架在他披着貂皮的肩上,满脸不屑。
“老子管他什么人,遇到老子算你们倒霉。”
车夫哑然,不再言语。云明望了云锦一眼,示意他看好梅果,而后起身撩开车帘,往外望去。
果真不出他所料,外头的都是“老熟人”。众人再见到他时那满面的猖狂,先是震惊而后怒意恒生。
“他奶奶的,老子还当什么人呢?原来是你这个杂种。你带人抓了我这么多兄弟,看老子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你是觉得今天还能从我手里逃掉吗?”
那劫匪头子听了这话更是愤怒,愤然放下抗在肩上的大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因为发怒连额头都带出了青筋。
“兄弟们,给老子砍了他。”
话落,数名壮硕汉子拿着大刀便朝他奔来,好在他今日备了剑在身上,就这些人,他还是有些把握制服的。
云明脚尖在车辕上一点,如雄鹰般飞至上空,手中利剑似乎发出了阵阵鸣响。只见青光一闪,一名八尺壮汉便直直到在泥潭中。
一片雪花翩然从他眼前落下,慢慢落到脚边泥潭中融化,但一切似乎都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群劫匪愣了下,心里有所顾忌,但见到地上躺着自己兄弟时,更是愤恨,仗着人多倒也没多胆怯。
云明常年征战,以一敌十那是常有的事,这几个劫匪要他自己解决,根本不话下。
车夫见状不禁感到畏惧,弃了手中的缰绳,跃下车辕,躲到车厢后。
梅果只听见车厢外刀剑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坏绕,满心紧张地望向云锦。
“你要不要出去帮他,我不妨事的,他一个人,可以吗?”
她倒也不是不相信云明,只是听这动静不小,万一受了伤,岂不是遭罪。
云锦神色自然,并没有因为外面的打斗而受丝毫影响,可对于梅果的提议却迟迟不做反应。
梅果微蹙眉头,不太理解他的行为,若是他出去帮忙,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掉,她独自在车厢中,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无奈叹了口气,掀开车窗查看。云明出手干净利落,倒也是不费力,但围攻的人过多也不知他能否坚持。
突然,马车左右摇晃起来,一名壮汉提着大刀进了车厢,举刀就要砍。云锦快速一脚将他踹开,顺势将梅果护在身后。
那些劫匪见近不了云明的身,反倒是向车中人进攻,云锦无奈只好拉着梅果下了马车。
云明心里燃起了怒火,但一时间脱不开身,无法靠近梅果。云锦揽住梅果的肩,手中握着银白长剑,眸中满是警惕。
几名壮汉将他二人围了起来,举着刀便直直砍下。梅果瞳孔骤然一缩,险险避开。
她自己自保是没问题的,云锦揽着她反而碍手碍脚,她顺势将他推开,自己得了个利索。
云锦满眼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却因此被人偷袭,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避开去,手中长剑却无意被打落在地。
梅果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眼中满是诧异,他怎会如此大意,让她不可置信。
云锦丢了剑,只好空手搏斗,却是无力反抗,只好处处躲避。他担忧梅果,只得紧紧跟在她身旁,若是有个万一,他也能及时护着。
一道光影忽然落下,云锦急忙推开梅果,刀刃划过他的手臂,鲜血渗透了衣衫。
“小锦。”
梅果紧皱双眉,眼中满是不解,心里疑惑万分。以云锦的身手,这些人就算一起上,又能奈他何,只怕是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这些人就全都倒下了,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