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章 猪血糕
却不想,抬眸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灰扑扑的一床被子。
“这床被子更厚些,天冷,你今晚盖这床吧。”白景年说道。
宋青愣住——不是要洞房么,怎么还要各盖一床被子?
莫不是他家里太穷,没双人被子?
再看眼前这床被子,厚是厚,可这颜色……
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白景年道:“这被子有些年头了,洗掉了色,但不脏,我一直收在箱柜里。”
“喔。”她干巴巴应了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扣着手,很是无措。
“今晚我去西屋睡。”白景年又道。
宋青下意识应了声,很快反应过来,讶异地瞪大眼睛。
今晚不洞房?!
“那天我从镇上回来路过,恰好听了一段话,知道是你婆婆逼着你改嫁给赵老爷,对吧?”白景年道。
她点头。
“你嫁给我,是因为不想成为赵老爷的小妾,并不是喜欢我,我心里清楚。”白景年道:“所以,你且安心在这住着,我不动你。等过些日子,风头过去了,你要回老家也好,立女户也好,全看你自己。”
宋青心里倏地松口气。
“不早了,睡吧,有事喊我。”白景年把被子放下,道。
她感激点头。
东屋的门被离开的白景年顺手关上,紧接着,西侧也传来木门关闭的声音,宋青由内而外松弛下来,往后一躺——
“咯吱!”
老旧的木床不堪打击,发出刺耳的尖叫。
紧接着,外面传来白景年的声音:“怎么了?”
宋青尴尬的脸发烫,“没事,床响了一声。”
“噢,没事就好,早点睡。”
“哎。”
宋青轻手轻脚爬起来,把身上的嫁衣脱了,铺好床,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还好,床没响。
四周静寂,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时代,宋青思绪万千。
她是逃荒来到这里的,家里的亲人在逃荒路上死光了,回老家和留下来毫无区别,都是独身一人。立女户倒是个好主意,但得置办属于自己的田地和房子,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归根结底,还是得赚钱!
不仅要还债报恩,也得为立女户打算。
所幸她有两样手艺,治病救人需要时间累积口碑,售卖吃食要相对容易。而且白景年会打猎,食材不用愁,成本低下来,售价也可相对降低,不愁卖不出去。
只是不知道这里立女户有什么要求。
宋青思来想去睡不着,想着白景年回去还没多久,应是没睡着,索性起身,去了西屋。
意外的,西屋的门没关紧,而是半掩着。
她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
这么晚了,白景年又出去了不成?
宋青疑惑地推开门,却不想白景年就在屋内!而且赤裸着身子,下半身只穿一条亵裤,正在撩水擦身子!
“啊!”她惊慌失措,急忙捂住眼睛,“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敲门了,以为屋里没人才、才……”
“没事。”白景年已经披好衣服,转身看着脸红如虾子般的女人,唇角不可抑制地扬了扬,问:“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青满脑袋都是刚看到的赤裸身体,关于女户的事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去,只好连忙扯了些别的混过去,便急忙退出去。
回到屋内床上,她的心半晌都没平复如初。
不仅仅骤然看到是白景年的裸体太震撼,还有他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疤,也着实吓了她一跳。
男人的身材的确如她猜测的那般好,不过……做猎户可着实辛苦,白景年年纪轻轻,身上竟有那么多伤疤……
她叹了口气,竭力想了些别的事情,总算转移了注意力,渐渐睡着。
但因时刻念着不能翻身,这一夜睡得她难受得很,清晨天不亮就醒了。
十两银子的债压在心头,她没心思睡懒觉,穿衣、起床、叠被子,一开门,险些撞进白景年的怀中。
对方手指屈起定在空中,显然是想敲门来着。
宋青瞬间想到昨晚不小心看到的裸男背影,连忙心虚地后退一步,“早。”
“早。”白景年收回手,道:“我要去山里一趟,饭在锅里,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宋青见他匆忙,没敢耽搁他的时间,点点头,想着等晚上慢慢商议也不迟。
男人边嘱咐,边越过她,拿了墙上的弓箭、弯刀,出门快步往后山去了。
她目送对方走远了,才去洗脸。
到了水缸边,老旧木盆里已经盛好了水,一摸,温热正合适,显然是白景年特地给她兑了热水。
宋青心里也跟着暖盈盈的。
洗好脸,她把地扫了,又拿出包袱里的抹布,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擦一遍,收拾干净了,才去西屋窗下的灶台。
灶台是用黄泥和碎砖石混合着搭起来的,很简陋,左边摞着柴火,右边窗沿下放着一碗一筷,因东西少,显得格外干净。
只有一只碗,莫不是日后吃饭也得一人吃完,另一个才能开始吃?
宋青拧紧眉头掀开锅盖,看到锅内竹箅子上盛着玉米饼子和红薯的两只大碗,打消方才的担忧。
万幸,碗够用。
村里的人在农闲时只吃两顿饭,农忙消耗体力时会吃三餐,富裕人家可以常年拥有一日三餐,再有钱些地,才能享受糕点、零嘴。
所以宋青只看了一眼就合上锅盖。家里条件不好,她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她想找些调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调料,光有肉也做不出好吃的饭菜。
可宋青围着小院转了一圈,砖头缝里都看了,愣是半点盐都没找到,连油罐子都没发现。
她擦擦汗,暗忖:白家没有盐也就罢了,可白景年会打猎,怎会连油都没有?买不起,但可以用肥肉炼油,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啊!
正纳闷,白景年回来了,和两个汉子合力抬着一头还在哼哼着挣扎的野猪,身后跟着不少人。
“景年就是厉害,这大野猪还真叫你给捉住了!”
“这头野猪少说有三百五十斤!”
“三百五!这不得卖个三十两?景年这下可赚大发了!娶媳妇花的钱又赚回来了。”
众人调侃嬉笑,白景年却道:“这猪是我和蔡大叔一起抓到的,我们商量过了,先不卖。”
“啥?不卖,你们要留着自己吃?!”
白景年道:“蔡大叔儿子年底成亲,到时候摆席要用,我家这一半要卖还是留,得看我娘子的意思。”
众人纷纷打趣,啧啧声不绝于耳。
院内的宋青听得真切,脸颊微微泛红。
“吃过饭了吗?”白景年把猪架好,上前问道。
她摇摇头。
男人皱了下眉。
宋青生怕他误会自己嫌弃吃食不好,忙解释:“我不饿。你们要杀猪吗?我去帮你们烧热水。”
“不用,等会儿杀猪血腥得很,别叫血溅到你身上,你快回屋。”白景年催促。
她坚持:“我不怕,我可以帮忙。”
说着,她将家中挑水的木桶拎来,兴致勃勃:“等会儿杀了猪,我在下面接猪血。”
“你要吃猪血?”白景年拧眉。
都饿到这份上了?
“用来做猪血糕呀,你没吃过?”宋青眨眼。
男人诚实摇头。
她双眼亮起来,猛然发现新商机,忙追问:“村里别人也没吃过猪血糕吗?”
白景年道:“没有人吃猪血,太腥。”
说完,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忍不住,委婉道:“这猪我不卖,留下来自己吃。半头猪够我们吃到过年,你不用担心家里没粮食。”
“猪血做成猪血糕一点都不腥,可好吃了。别人不吃我吃,今天的猪血都是我的。”宋青财迷似的两眼放光,只不过瞳孔中闪烁的不是铜钱,而是猪血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