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无不言
慕成凰说得声情并茂,比之那说书先生一般,字字都扎在了马采女的心窝窝上,马采女讷讷许久不说话,好一会儿才蹦出几个字:“当真会如此吗?”
慕成凰点点头。
马采女惊慌未定:“那我该如何?”
“今日马采女来本宫宫里的事,本宫且就说是本宫请了采女一同赏花,采女是洛阳人,洛阳最有名的便是牡丹花,恰好本宫这宫里头的春牡丹开了,待会采女回去的时候本宫让人摘下几朵切花,这样一来,合情合理,其二,本宫能请采女前来,那必然是破了之前采女推本宫的风言风语,试问有谁会与一个陷自己于危险之地的人交好呢?采女回去后,不用管那些传言,这传言就跟一阵烟似的,来得快,去得也快,采女越是关注,只是越是给这缕烟添柴火,得不偿失。”
马采女听了,诺诺点头,慕成凰虽然才十四岁,可出口条理清晰,令人信服,一言一语都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只不过,本宫替采女解了围,采女可否能告诉我一件事?”
马采女听了,神色淡然了些,道:“知无不言。”
“当日采女在本宫身后,可曾看清本宫身后还有哪些人?”慕成凰语毕,眼中流传出一股子淡然的光芒,倒不像是生气或者怨恨的样子,感觉当真只是问问而已。
马采女诺诺地,虽然那日场面混乱,可她恍惚间记得……,她微微抬头觑了慕成凰一眼,话都溢出到了嘴边,却又有些犹豫。
慕成凰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道:“采女别怕,本宫问此事并非是想让采女出卖谁,本宫只是觉得此事蹊跷,当时大家都急着往后退,要不是有心害我,又为何要上前推我?今日马采女从本宫的宫里头走出去,那些流言自然也就散了,可若本宫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本宫依然处于危险之中。本宫既然帮了采女,这不过是口舌上的回馈,采女也不愿意吗?本宫可以向你保证,无论采女说出了什么,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是采女说的。”
马采女咬咬牙,慢慢跪下:“既然公主垂怜,我也不怕说实话了,我只是隐约看见一个穿着宫女打扮的女子自公主摔倒后,仓皇而去,还被一个案几绊倒了,膝盖磕在地上,其余的,当真不记得。”
宫中能戴玉镯子的人,除开那些嫔妃小主们,就是那些主子身边得了势的贴身宫女了,不过后者笼统就那么几个,毕竟就算有些深受主子宠爱,可若主子本身潦倒,也戴不起这玉镯子。
慕成凰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之前往往有母妃庇佑,纵然自己不招父皇喜欢,也未曾有人敢这般阴毒地陷害自己,幸好当日肃亲王和他的副将及时出手,不然……,慕成凰微微眯起眸子,后果不堪设想。
肃亲王慕秦易,是先皇后所生,虽然是嫡出,可听说出生的月份和时辰都不好,大凶克命,两岁起就被送去了太庙养着,现在的太后,也便是当时的德妃也常年在太庙,说是祈福,但其实,只是因为德妃不受宠,先皇不愿意见她,偏又德妃品行嘉好让人挑不出错儿来,才被打发来了这太庙。
以至于后来九子夺嫡,慕元安母妃牺牲,慕元安登基,宫中无皇后也无太后,无人主理后宫事务,慕元安这才是接了母妃这位庶妹德妃回宫奉为太后,说到底,这肥水还是不能留了外家田,德妃与慕秦易相处久了,也出了感情,便索性将慕秦易也带了回来,毕竟太子贪污一案发生的时候,他才五岁,还不懂事,带回来的时候,也只有八岁,慕元安那时候的皇位已经是稳稳当当,也不用惧一个八岁孩童。
只是后来,慕秦易年龄越长,这本事越出众,慕元安索性给了他个机会去军营历练,原本想着,没过几日,慕秦易便会哭啼啼地回来了,谁料,慕秦易十二岁入军营,十四岁立军功,所向披靡,到了二十出头,已然是大顺年轻这一辈里,最出色的一个。
加上生得丰神俊朗,眉眼温润风流,既有武将的飒爽,又有才子的倜傥,连续十年蝉联大顺美男子榜的榜首,多少京中的贵女挥着八字喊着口号说自己是有福之人,必然不会被肃亲王大凶克命给克死,只求能共结连理,就算肃亲王的腿不利索了,也还有一批铁杆粉丝挥舞着小彩旗想要给肃亲王生猴子。
好在肃亲王菩萨心肠,不愿意祸害了任何一方的好闺女,加上常年出征,世事无常,姻亲之事多有推辞,今年二十有四身侧还未有一人。
如今染了腿疾,静养在王府,大半年也不见好,偶尔来宫中陪太后说话,陪皇上下棋,战场上的猛虎,一下变成了这笼中的金丝雀,若是他自称是这皇室里头第二闲散人物,那敢称第一的,应该也只有慕成凰了。
说起这腿疾,也是突然,半年前正是肃亲王出征东秦,却夜半遭到刺客刺杀,冷剑伤了腿,筋骨受损,前线无战将,危急时刻,皇上只能派元家老将元自山出马。
元自山一个月内,横扫东秦,却听人说,其实是肃亲王之早就将灭东秦这条路上的荆棘都拔光了,元自山真真是白捡了这个便宜,不若,也不会创下这样的战功。
肃亲王坐着轮椅参加了元自山的凯旋宴,又坐着轮椅入宫过了春节,又坐着轮椅给太后国庙祈福送行,总而言之一句话,肃亲王的这双腿,找了多少太医和名医都看过了,一直不见好,慕元安见每日辰时上朝也不方便,便免了他的朝事,于是近来,这肃亲王便更是悠闲了。
那段日子,慕成凰有时候回想,若是肃亲王的腿没坏,将东秦拿下,元自山也不会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便也不会夜夜宿在熹妃宫中,偶尔来看望母妃一眼,母妃许是就痊愈了,当然,这只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