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节:一年时间

第一百五十七节:一年时间

“内情我也不知,只是那獬豸与浮石交好千余载,绝地天通之后獬豸族获罪覆亡,本是与此事无涉的浮石亦同时陨灭。”莘莘仿佛在透过祭台上的图腾回忆数千年前的那一幕,眼眸似乎都带上了某种奇异的光彩。

“那日,獬豸闯下弥天祸事。天道震怒,降下罪责加诸凡间。”

莘莘不知他如何逃过天地因果,也不知凡间众生如何幸免,他的记忆停留在满目霞光,铺满天穹。

他此生都未曾见过那样多的云霞,瑞气祥云,动人心魄,美不胜收。

自那之后,莘莘重伤沉睡,獬豸获罪灭族,瑞兽浮石绝迹世间。

“这些事发生得过于巧合,由不得我不去猜测。若果真如我所想,这凡间万物都欠了浮石莫大的人情。”

“你的意思是,昔年为祸的那只獬豸被浮石救下,而后盘踞于此。”

“正是。獬豸本非妖兽,相反其惩奸除恶的正气方是一脉相承,明吾山乃封妖之所,天道悬刀,斩尽妖邪,却斩不得这獬豸。此刻,他恐怕已经离开明吾山。”

“若獬豸本非妖兽,又天生辟邪持正道,为何林中相遇满身浊气?”

“如我所料不错,他已经失却道心。”

“道心?”

“道心乃獬豸修行根基,亦是他分辨是非的凭依。旁人修心需得悟自己的道,只有獬豸道心天赐,只需持正守心,何愁仙骨不成。可獬豸一旦疑虑加诸自身,道心动摇,必不得长存于世,想必这獬豸是得浮石庇佑苟延残喘,然浮石到底力有不逮,虽拖他一条性命,却也免不了他道心昏聩之间为浊气所侵。”

是天道的是非,有天赋道心,却只能言天道所言,想天道所想,可见

世间之事得失相倚,实是不虚。

“若如你所言,他已是心中昏聩浊气缠身,先前我何以逃出生天。”李世民自然明白自己的星蕴之力虽然能拖獬豸半刻,但那短短时间让他顺利脱出浊气范围仍是捉襟见肘,必是一击之后獬豸心生疑虑才为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昔日莘莘发作的惨状他是见过的,这浊气遮天蔽日,凶戾不让月光宝剑煞气,便是獬豸能分辨出浮石的星蕴,浊气攻心道心昏聩之人又怎会因此便手下留情。

“此事我也只有一种猜测,若这只獬豸果真是惹下祸事的那位,相传他与浮石相交甚笃,早得了浮石亲自施加的浮石符印,浮石印是浮石至纯精气所化,其能力之强远非你我可想。先时你以星蕴之力阻他,想必浮石星蕴与浮石印呼应,以瑞气暂时召回獬豸灵台一线清明也未可知。只是浮石已殁,那些许星蕴之力不足以除去他的浊气,且獬豸一族一向骄傲,自负守持正道,惩奸除恶不遵俗世法度,唯心而已。眼下不论獬豸去往何处,亦不论他是否为浊气控制,都恐会扰乱四方。”

李世民略一思索,道:“一事因我除妖不察而起,我必不会坐视不管。请问仙友可有克制之法?”

“除魔卫道乃仙者本分,我既遇到了此事,也该助你一助,不论这獬豸先前是何人,若是此时为祸,我必不能容他作孽。”莘莘从腰间取下一串白玉铃铛样的物件递给李世民:“我早年曾与浮石有缘,也得了他一道法诀,虽是比不上浮石印,毕竟一体同源,只是浮石陨落后此物便失了灵气,如今借你星蕴之力唤醒法诀,其中瑞气当能与浮石印遥相呼应,便可得知獬豸去向。浮石角祥瑞之气虽是更重,但毕竟是至精至纯的宝物,以你眼下的修为怕是难以驾驭,且过于招摇,于引路一事上终是不若这法诀方便。我们且先寻到他,防他滥害生灵,余事再慢慢计较。”

李世民接过那串铃铛,只觉触感与浮石角类似,形似铃铛却无雀舌,并不会发出声音,手指一动,将一点星蕴光辉注入法诀,那法诀瞬间便像有了生命一般抖动起来,腾空而起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数,而剑意怀柔,此事还是我来更为妥当。”

莘莘细细一想也觉有理,便点点头,只是刀仍未入鞘,似乎仍然在提防着什么意外。

李世民跃上圆台,手结剑印直指塔顶,剑气上行,他双目微闭,细细探去越发觉得塔顶机关诡异,剑气在其中周旋几圈竟有缠绵被困之相,李世民无法,只得试图用源源不断的清气化解困局,不想清气越是浓厚,那处机关竟仿佛越是复杂,一时间李世民也生出一种清气虚耗的疲乏。

莘莘意识到不对,猛然想起这石塔本是为了困住浮石瑞气所建,瑞气至高至柔,甚于剑气,若是能困得住瑞气的,想必也能困住剑气,唯有以刚猛破之恐怕才是破解之法,方才两人竟是都忽略了此事。只是眼下李世民清气已然被困,莘莘也不敢贸然出手,刀兵最利,倘若破顶时斩了李世民的大半剑意剑识,无异于毁人修为。

此时此刻,已然势成骑虎。

李世民忽地变换手诀,绵长剑气瞬间锋锐之气大涨,顺着莹莹蓝光刺入塔顶,破开了层层阻碍,直触机关中心那一点亮光,一碰之下李世民亦是一惊。

机关中心那团白光,竟是他的星蕴余息。

白光寻到本源,自然想要融合,不想那星蕴气息刚刚冲破机关阻隔,李世民脚下圆台忽地光芒大作,台上图腾白光流转,浮雕的浮石刹那间宛若活物。

饶是莘莘,见此场面脸色也是剧变,声音也不自觉拔高几度。

“李世民,你的星蕴是何物?”

李世民从漫长的调息中醒来,神思安稳,灵台清明,充斥了整个结界的蓝色剑气随着他睁开双眼注入安静悬于他面前的承影中,莹润白光在剑身细纹间流淌,层层清寒剑气将一人一剑笼罩其中,李世民与承影剑在宝光流转中气息相接,浑然一体。

白光散去后,长剑似乎重焕生机,剑身如同除去了杂质一般,非但细纹合拢,且润泽寒光更胜往昔。

若是现在有人自云端往下看,定会惊诧万分。因为原本清气充盈,常年祥云缥缈的明吾山此刻已经完全被笼罩在滚滚黑气之中,层层黑云沉沉压在山巅,秋日温暖明媚的阳光照在翻涌云气上,却是半分也不能穿透那黑沉。明明是极晴朗的天气,黑云笼罩下的明吾山林却像夜晚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整座山透着死一般的冷寂,似乎所有的生机都已经断绝。

一切都压抑沉重,除了一道疾行凛冽的剑光。

那剑光笔直而锋锐,在沉沉黑雾中划开一痕雪亮,而在剑光之后,是格外沸腾翻涌的黑色,仿佛有什么令人极度不安的东西藏在黑雾之后,紧紧追赶着前面一点比起黑色显得渺小单薄的明亮。

伴着令人心底发寒的金属撞击声,一团黑气撞上那把雪练似的长剑,长剑上骤然暴起耀眼白光,黑白交错中隐约可见一白色异兽以角抵上滚滚黑雾,硬是令黑气速度锐减,那道剑光借这追逐者的片刻迟缓刺出了黑云的覆盖范围,再寻不到踪迹了。

明吾山山腰,青白长剑重重落地,周围霜雪般的冷光已是十不存一,细看还能窥见剑上细微的裂纹,素来轻捷的剑身落地时竟似带了颤抖,落地后却再也保持不了剑形,一闪化出个人来。

这人发白似雪,眉梢眼角的线条都收束得极利落,偏生又长了自然上翘的仰月唇,微扬的弧度将面容上锐利凉薄之感减去些许,令他整个人显得端庄清正。这样一个人物自当是仙姿卓然,气度高华,只是此时他的境况实在不妙,甫一落地便连掐手诀,直到地底清气骤起,将这一片区域划成坚不可摧的结界,他方神色一松,吐出一口血。他伸出手,剑光在他掌心缓缓流转,逐渐凝成青白相间的利刃,那青色柔润如美玉,白色又凉薄似寒冰,说是兵器,却像工艺品般妙手铸成,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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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悲欢皆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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