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节：李杨巷

李世民到底是军事政治大家，换了个身体思维细敏如丝，晋澜上了两个半小时的科普课程极有成就感，李世民也对这个新世界有了基本的轮廓。

落地之后，晋澜接到了秦姝的电话，是秦母的声音“小澜，我们小姝快不行了，她想见你最后一眼。”秦母的声音沙哑颤抖，抽泣声下藏着无比痛心。

“把电话给她一下，伯母”晋澜一听心里更慌了，抓着李世民的手腕紧紧攥着，李世民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经过抢救，秦姝勉强醒了过来，虚晃的薄唇艰难吐露出她的名字“晋澜…”

“你要坚持住，我带你最想要的人来见你。”晋澜听着她咬字不清，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

李世民夺过手机，直言“莘莘，你发生了什么？”

秦姝身上全是管子，痛到全身麻木之下醒过来已经费力，执念于两个人的友情才想看晋澜最后一眼，没想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惊讶而不敢相信，眼泪直接灌满了眼眶奔涌而下。

“啊？”颤抖的一声迟疑从秦姝狭窄的气管吐出，她觉得有些奇怪。

“等我，莘莘。”

李世民不舍得挂掉电话，反抓住晋澜火速前往医院，路上不断地和电话说话，秦姝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心头激动只能体现在心电监护上跳跃的数字。

85、96、130、70、77、96、145起伏不定的心率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跳跃，这让秦姝的呼吸变得更加费力。

秦母看着心电监护上的数字，又看秦姝张大嘴巴双眸瞪的极大，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关切而忧伤的目光徐徐打量着秦姝“小姝，你怎么了？”

“没…”秦姝没有太多的力气不能摇头，只是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两行热泪，几声哽咽。

晋澜和李世民匆匆忙忙跑进医院，在电梯间的镜子里抬头，两个人仪容紊乱，晋澜又是梳头又是整理衣服，总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在监护室门口，李世民刚要进去就被晋澜一把拽了回来“进去别乱说话，她妈妈在里面呢，她可不知道我们三个的事情。”

李世民走进监护室，看着面色蜡黄瘦如枯木的秦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走上前看见她身上一堆管子，连着一堆看不明白的仪器，鲜血在就在这些管子里流淌。

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摸秦姝，可又缩回了手，只是满眼通红噙着眼角的泪，千言万语堵在心里想说又怕她受半分刺激。

秦母指了指李世民问“小澜，这是谁啊？”

晋澜想了想，就说是秦姝瞒了母亲交的男朋友李珉，秦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已经干涸留痕的眼泪，细心打量起李世民来。

秦姝望着李世民，暗淡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眼睛睁得极大想看清他“来…来了吗？”

晋澜和李世民不约而同点了点头，秦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一抹笑容。

可是之前心跳得太厉害她大口喘起了粗气，眼睛翻着看向了天花板，各种仪器突然响起了声音。

医生和护士闻声赶来，把所有人赶出去了，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任由眼泪从脸上流下来，晋澜心疼两个人重逢就是阴阳相隔，也是悲伤难抒。

过了很久，秦姝没能挺过医生的救治，在夜幕和夕阳交替的时间里去世了，夜幕完全代替夕阳了，秦姝也完全走了。

李世民冲进房门，推开了所有整理她身上管子的医护人员，把她扶进怀里抱着哭得撕心裂肺“莘莘！莘莘！”

秦母没顾上反对李世民的无礼举动，一并扑上去跪在地上伏在秦姝冰冷的怀抱里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小姝啊，你吓妈妈的是不是！你是不是吓妈妈呢？”

晋澜脚下一软，只能靠在墙上低垂着头小声抽泣，脑袋里一会儿是杨令姝的样子一会儿是秦姝的样子，两次亲临闺蜜的去世，无疑是心头重锤，捶得她心碎一地。

秦母哭着直接晕了过去，躺在担架车上许久才醒过来，还没等大哭一场又让医生叫走去开具证明，处理后事。

秦姝走了，李世民心里不敢相信，随便地遇见了晋澜，很紧张地重逢了心爱之人，阴错阳差地再次错过了她。

他不让处理遗体就这么紧紧抱在怀里，一边自欺欺人想着什么一边泪流不止“你说，她会不会骗我们？她以前也用过假死这笨办法的。”

晋澜擦了擦眼泪，道“我也希望，但是不可能了。”

李世民亲昵地贴着她冰凉的侧脸，温热的传输换回来冰冷“我才刚刚见到她，她怎么能走了…”

晋澜抬起头，原本水灵的眼睛泛着泪光，抿起嘴几回哽咽“我…本来就是在…见她最后一眼的路上遇见你的。”

李世民流着泪，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我要把她带回家，可以吗？”

闻言，晋澜摇了摇头，秦母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干的，女儿没了命又让人带走尸体，秦母现在心态不稳万一出点事，她怎么和远在美国的秦叔叔交代。

可是李世民可怜啊，前世无缘今生错过，晋澜作为共同经历的人心里很不落忍，上前拍了拍他肩头“陛下节哀，你们此刻到底不是夫妻，你是带不走的。”

“如果我一定要呢？”

晋澜劝了李世民很久，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良久，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那我能不能把她埋到李杨巷那里，我查过，就在兰陵市西区的小镇里。”

“李杨巷？”晋澜拿出手机搜索，一搜索吓了一跳，李杨巷还真的有，百科典故还真有太宗传闻。

李杨巷，位于兰陵市西区常慈镇，是西区二十三镇的主干道交接而成，长一千八百米，仿唐长安城坊市而生成临街小院楼盘十处，兰陵市三大地标之一的归澜园林就位于李杨巷尽头。

有传闻记载，李杨巷为唐朝太宗亲自设计督造，是为了纪念早逝的贵妃杨氏，昔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风情，风情下还有雕刻二人故事的浮碑刻字，在新中国国情动荡时也日军破坏。

简短的介绍，不多的线索，都证明了李杨巷的存在，可是晋澜摸透了兰陵市的路，从未见过这么条巷。

“你我皆可以穿越过去未来，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也是情理之中。”李世民看晋澜盯着手机不停划拉，应该是突然出现的让她不信了“我在秦州和她长住过的院落还是供奉了她的牌位和遗物，那条巷子也改了名字，就叫李杨巷。”

晋澜看着百度的图片突然鼻头一酸，李世民真的无处细节都在说爱她“你还生怕别人不记得她，专门刻字留故事呢，不过你怎么不放进陵墓去啊。”

“这不是我干的，我要写那也要全天下都知道都记住，要不是她逼着我烧了全部的痕迹，她哪里是吴王恪之母这几个字就写得尽的。”

一边说着，李世民慢慢放下了秦姝，自己温热的双手被她的冰冷夺走了热度，只有目光还湿热地厉害。

晋澜撇撇嘴，收起了手机。

恰好秦母进来，李世民和她对视一眼慌张站起来，给她让了个位置。

李世民在一旁看着，目送着她的遗体被带去火化，最后只剩下秦母怀里一个白色的坛子里一捧骨灰。

晋澜和李世民跟在秦母身边走着，突然秦母停下了脚步看向晋澜“小澜，你知道李杨巷在哪里吗？”

“知道啊，李杨巷就在西区那里。”

“小姝在你来之前告诉我，她想葬在那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里是李珉的家吧。”晋澜看了李世民一眼。

秦母看着李世民，看出他眼底也有着和她一样的痛苦，她又是一贯尊重女儿想法的，就把骨灰坛递给他“那好吧，我尊重她的遗愿，她一定非常爱你才会愿意就这样葬在你家那里的陵园。”

这个交接比晋澜想象的顺畅得多，也许命中注定吧，秦母和李世民这两个不一个时代的人居然能说到一起去，最后秦姝长眠在小镇上的安顺陵园。

第二日起，常慈镇多了一位亡人多了一个守陵人，李世民晨昏定省地往陵园里去，久而久之许多人都认识他，都知道这里睡着他最爱的人。

余生很长，她长眠于地下，李世民长念在心里。

未来很远，秦姝的音容笑貌，就像是春风夏雨秋叶冬霜，无时无刻都在，抹不掉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