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莽招兵应者寥无几
“征兵?”
义乌县的县衙边,围满了好奇观望的百姓。
突兀而来的征兵旨意,让这些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听说哪里要打仗啊,好么秧子的征啥子兵哦?”
“孤陋寡闻。”
一边的穷书生哼了一声,看着那百姓粗布烂衫的打扮,眼中透着嫌弃。
粗衣百姓立马瞪了他一眼:“就他娘你懂得多?来来来,你来说说,说不出个道理来,瞧老子揍不揍你!”
“粗鲁。”
书生自知不是这莽夫的对手,也不想与其纠缠,当即就要走。
那粗衣百姓却不让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将拳头高高举起:“说不说?”
“你放开我,我说就是了!”
穷书生暗叹秀才遇上兵,甩开拽着自己衣袖的脏手,拍拍袖子说道:
“我大明皇帝陛下宾夷四海,南征安南逆贼,护缅甸、暹罗疆土不失,你可知晓?”
“礼部尚书苏大人亲军慎海卫,此刻正在辽东备战,御倭敌侵略朝鲜李氏王朝,何处不在征战?尔等可知?”
“打就打呗,关我啥事?”
粗衣百姓哼了一声:“反正这兵我是不去当。”
“为啥?”
书生一愣:“从军吃得饱,穿得暖,还能保家卫国,缘何不去?”
“咱大明那么多当兵的,又不差我一个。”
粗衣百姓泱泱不乐:“再说了,老子可不想当贼配军。”
书生乐了:“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乐意?”
“贼配军那是宋朝的叫法,这都过了几百年了?”
“咱大明只论军户,你见过谁家军户被人叫过贼配军?”
“那我也不去。”
“老子在家待的挺好,凭啥提溜着脑袋去海上玩命?”
“唉,唉,你这人...”
眼见粗衣百姓身影越走越远,书生无奈的叹口气,回到榜文前的桌前坐好。
旁边负责登记的小吏把茶杯向他推了推:“怎么样,又吃瘪了吧?”
“你说这些人咋想的?那可是与锦衣卫同级的大明海师,天子亲军啊!”
“你不懂。”
这小吏是本地人,负责协助征兵的:
“咱们这里的人啊,都是以乡、村、族生存的,族老不放话,谁也不会跟你走。”
“那这话你咋不跟江大帅说?”
“大帅肯听吗?”
小吏无奈笑笑:“他还以为皇帝一声令下,从者如云呢。”
“唉...”
穷书生无奈叹口气:“这好话说尽了,连激将法也用了,咋就招不到几个人呢?”
小吏翻翻手边的名册:“今天算不错了,至少还招了十来个,不过可惜。”
小吏苦笑:“这些要么是外姓的,要么就是穷的吃不上饭的,估计往后几天很难再招上人喽。”
“怎么?”
书生疑惑:“你们义乌就这么富?穷的吃不起饭的人都不多?”
“什么呀。”
小吏哈哈大笑:“穷的吃不上饭的,要么饿死,要么就找个人家入赘当了赘婿,哪会在外边当个盲流儿?”
“唉...”
唉声叹气间,忽然一道黑影遮住阳光,书生愕然抬头,却看不清对方面目。
“怎么样,今日招了多少?”
揉揉眼睛,书生才看清来人是谁:“江帅!”
江珩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身,面无表情拿起花名册翻看,眉头越来越紧:“今日才十一个?”
“这....”
书生和小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生怕大帅一怒之下降罪。
“大帅,这个义乌情况有些特殊,咱们...”
江珩忽然笑道:“你们不用紧张,这里的情况高县令都跟我说了,是我想的有些不周。”
书生这才松了口气,神色郑重道:“江帅,您看咱们是不是进趟山,找那些族老直接去谈?”
闻言江珩挑挑眉:“你以为我没去啊?”
说到这,就连他都忍不住想叹气。
当年离开泉州后,他带着亲卫曾永胜先去了广东市舶司,名义上是市舶司提举,实际上是为老朱处理走私的内帑。
老朱走后,苏谨自然不会给朱允炆继续送钱当冤大头,市舶司也逐渐形同虚设。
朱允炆对江珩这个‘前朝余孽’没有丝毫兴趣,甚至压根都不记得还有这个人。
这却让江珩因祸得福,转头直接投奔了苏谨。
不过苏谨念他曾是朱允熞的护卫,将他直接发到了朱允熞那边。
虽然跟着衡王,但江珩早对建文帝满心失望,更不愿为其效命。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早飞到了苏谨这边,想要入苏家为丁。
苏谨本不想收,但奈何朱允熞看穿江珩心意,居中作荐,去年才正式立了契。
与他一起进入苏家的,还有曾永胜。
不过朱允熞手边将才短缺,一直留在朱允熞身边做事。
朱棣要成立东、南二海海师,手边急缺熟知海事将领,就找苏谨要人。
苏谨不愿插手过甚,就没想着从慎海卫调人,转头推荐了朱允熞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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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这小子不地道,看到圣旨后,二话不说把江珩和曾永胜发了过来。
朱允熞这小子早不是当年啃肥皂的那个小小朱,此举贼的很。
他知道苏谨几年后就会离开,带着他苏家人去往新大陆。
朱允熞也想去啊。
但他几次和苏谨提起这个事情,后者都是支支吾吾,没有承诺什么。
朱允熞就不乐意了。
现在朱棣要人,他眼珠子一动,就把江、曾二人‘卖了’。
嘿嘿...
你不是想走吗?
那我就把你的人发到四叔那里,看你到时候咋跑?
你不带着我,咱姐夫和小舅子,一个都别想跑!
江珩哪知道朱允熞背后有这么多小心思,接了军令就执行呗。
本来信心满满的领了皇命就直奔义乌,想着招他个几千新兵好好训练一番,结果没想到...
尴尬了。
看着名册上孤零零不到百人的名单,江珩这个东海海师总兵官,表情有些尴尬。
来到一个地方招兵,首选自然是百姓,尤其是那些爱抢矿的村族。
可惜这些人凝聚力极强,就听族长的话,别人谁说也不好使。
还有一些人,就是本地的士族。
但这些人想都别想,他们怎么可能让子弟去给皇帝卖命?
不添乱就不错了。
更何况,自打招兵开始以来,坊间就不断传出流言蜚语,以及蛊惑百姓千万不要参军的谣言...
说不是这些人干的,打死江珩都不信。
就连那姓高的县令,八成都和这些人沆瀣一气,阳奉阴违。
虽然表面十分配合,带着江珩去了不少村族。
但进村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些村子都有一个共性——极听族老的话。
而且,都是占着矿的大族。
江珩又不傻,进村之前就知道此行必徒劳无功。
他把人家‘干仗’的主力军都拉走了,人家还怎么生存?
“靠别人终究是不行,看来还得自己跑腿。”
江珩看了一眼那个小吏:“县里哪家酒楼还不错?一会我请你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