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满足他,取悦他
第20章满足他,取悦他
他们呼朋喝伴地把场子转移到附近一间酒吧,酒吧呈半嵌入式,进门之后沿着台阶往下,强劲的声浪扑面而来,舞池灯光混乱,陌生男女随着音乐摇摆,跳出了一身热汗。
悦颜第一次被带来这种地方,群魔乱舞,连空气里都浸着淫糜。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沈子桥的手臂,他也有感觉,捏了捏她掌心,带着她往前。
定的座位靠里,沙发呈半圆形,灯光昏暗。
沈子桥替她单点了一杯气泡水,自己开了瓶啤酒给旁边男生碰杯聊天,说了些项目上的事,幽深光影下,他侧脸深邃英挺,间或轻轻发笑,每一个神情都性感迷人。
这都是悦颜没见过的一面。
成熟、睿智,人际上的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散发出让人心悦臣服的气场,他能让人信服,也有本事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悦颜突然发现,沈子桥其实有点像她的爸爸,但是她的爸爸绝无可能在沈子桥这个年纪拥有他的气场,那是被顺风顺水的人生巩固出来的自信——所有他想要的,无不尽入他怀中。
譬如高悦颜。
就算她在大学里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但她坚信,大学毕业或者再远一点,她一定还是会属于他。
他太出众,也太优秀。
优秀到其他同龄的男生跟他一比,青涩地根本不值一提。
女生们放下包,相约去跳舞,有人来邀悦颜,她摇头婉拒。
沈子桥一直很注意她这边的情况,低脸在她耳旁说:“想玩就去玩,别担心。”
她温温柔柔地说:“我不去,我陪着你。”
男生们意味不明地嘘他。
今晚的悦颜格外温顺,这种温顺大概长了沈子桥的面子,他亲亲她额角:“真乖。”
悦颜仰起脸,灯红酒绿里,她原本清澈的眼中也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你喜欢我乖点吗?”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舞池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一个白衬衫牛仔裤的年轻女孩吸引,她身姿柔软,动作放得很开,疯狂起来仿佛暗色舞池里绽放出来的纯白玫瑰。
有人鼓掌有人叫好,人群渐渐滑出包围圈,只留女生一人在当中狂舞。
悦颜看了一会儿,喝了口饮料,又往身边看。
沈子桥一直跟邻座的男生说话,神情专注,没注意舞池里那朵妖花。
悦颜收回目光,低下头。
忽然的,有些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敏感、自卑、小心眼、矫揉做作,心机又多。
如果生活是本小说,悦颜知道,这些都是坏的、不自量力的配角才会有的心眼,女主角们只在宝座一坐,裙下妖魔无所遁形。
为什么呢?
那个小小声音又在喊:因为你赢不了人家……
她是悦颜的另一种极端,乖戾、妖娆、性感。
如果高中的时候沈子桥遇到的是她,或者说,跟沈子桥从小长到大的人是她,他会不会去追那个女生,会不会也喜欢上这个极端。
悦颜心神不宁,被一个女生邀去卫生间。
她上完先出来,洗手的时候看了眼镜子。
来之前她画了点淡妆,裸色粉底,大地色眼影,没有贴假睫毛,也没有涂烈焰红唇,呈现出来的效果只是气色很好,肤质盈润透亮。
悦颜细细地端详镜中的自己。
旁边的洗手池边多出两个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女孩子,穿露脐装,对着镜子正在刷眼睫毛。一个问另一个:“那个邵凯后来你搞定了没?”
刷睫毛的贴着她脸边说了句什么。
女孩睁大眼:“你们真的做了?”
刷睫毛的满不在乎:“不做不行,套不牢他,你不知道现在的男生多色。”
悦颜洗完手,往旁边掠了一眼。
两个女生她一个都不认识。
酒一直喝到凌晨两点,沈子桥打的带悦颜回旅馆。
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很早就起,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沈子桥送悦颜去车站。
就算依依分别的最后一秒,悦颜都没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但悦颜这辈子都忘不掉这女生跟她说话时的样子。
从来都是沈子桥来南京看她,头一次她回杭州去他的学校找他,也是第一次进入他的社交圈、他的世界,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一片她从未领略过的广袤天地,有嚣张、有骄傲、有肆无忌惮,还有暗藏的虎视眈眈。
她当然相信沈子桥,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害怕。
她害怕什么呢?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她害怕他对自己的兴趣不在,她害怕他觉得自己保守无趣,她害怕出现另外一个女生,大胆奔放热烈,引诱他去领略另一个世界的神奇风光。
沈子桥不知道,旅馆那一夜,她其实瞥见了那个安全套。
男生是很色的……
那句话清清脆脆地响起在她耳边。
仿佛淋上冰淇淋的最后一口酥醪,冒着丝丝寒气,却又充满诱惑。
关于这种事情,悦颜并不能说一无所知。
高志明从来不会因为爸爸的身份,就回避掉这方面的教育,该有的一样不少,比如不能当着异性换衣服,亲爸爸的时候不可以亲嘴巴,无论哪个异性长辈,都不可以让他抱在怀里。他从来不会贪图跟女儿的亲近,而让危险有可趁之机。
她十六岁的时候,高志明送了她一整套的百科全书,全英文,里面有一册就是讲这方面的知识。
这也导致,他给她的教育一直都是防御型、保护型,不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自从升到大学,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点的闺蜜好谈心,网上查出来的一个个案例又都很吓人。悦颜下了几本描写露骨的小说,嘴都没亲呢,就已经握住了他的巨大,缺乏实际指导意义。
她旁敲侧击地去问沈馨儿。
结果就是听了一车自尊自爱的话,无论什么关系,都不能光顾着让男生高兴,而做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女生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可她就是想让他高兴,满足他,取悦他,让他更爱自己。
张爱玲说的是对的,爱一个人会让自己低入尘埃,直至失去自我。
你可以说她不成熟、幼稚,但是我们不能不承认,幼稚是一颗种子,它曾萌发了爱情的雏形。
时间滑到十二月,正式进入考试周。
悦颜跟512宿舍还在的联系只有郭姝,偶尔问问她上课的地点、交作业的时间,她从来不跟她打听512宿舍的事。是郭姝有一次跟她偶然提起,说她和郭静静已经搬出宿舍,悦颜问原因,郭姝才说到上次奖学金的事,郭静静的奖学金泡汤并不是因为高数没考好,而是有人跟辅导员哭惨,说自己家里多穷多难,哭到辅导员心软,就把奖金划给她。
郭姝说:“那人也是我们宿舍的,你猜是谁?”
一共三个人,猜都不用猜。
悦颜:“……”
悦颜更好奇一件事:“郭静静怎么知道的?”
“韩玲拿了钱在外面请学生会的部长们吃饭,别人告诉她的。”
感觉像是韩玲会做出来的事,悦颜咋舌:“那郭静静不得气死。”
郭姝说:“可不是。郭静静气到炸,去跟韩玲理论,韩玲还一脸无辜,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最后闹到辅导员那里。悦颜你真该来现场看看韩玲的哭功,辅导员这个烂好人一看她哭成这样,立场立刻就偏了,还劝郭静静大度点,多让让家里困难的同学。郭静静平时多硬气一个女生,气得眼睛都红了,冲辅导员喊,她家困难又不是我害的,凭什么动我奖学金?”
一直以来,韩玲都把独生子女啊非独生子女挂在嘴边,故意示弱装可怜的样子确实会让人反感。可这种反感也只有利益相关的时候才能感觉出来。
“你猜韩玲怎么说?”
“怎么说?”
郭姝模仿着她的语气,捏着嗓子,声音好柔弱好柔弱:“静静,我看你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真的不知道这笔奖学金对你这么重要,我会尽量把钱凑出来还给你。”
她冷笑:“我呸。”
“她还了吗?”悦颜也好奇。
“还个屁。人家一离开办公室,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郭静静气都气死,钱也不要,找到房子立刻搬出来住了。”
悦颜喃喃道:“那也好。”
郭姝感慨:“怎么说好歹是名校,怎么精挑细选后还能漏下这么个奇葩?”
最后她提了一嘴,“悦颜你别说,搬出来后就是好,连洗衣液用的都比平时省了。”
悦颜一怔,俩个隔着电话忽然都笑了。
没人忘记刚入学时那小小又别扭的插曲。
确实奇葩。
其实郭姝还有很多没告诉过悦颜,比如韩玲曾经在宿舍里编排过高悦颜,说她私生活混乱,这次搬出去是跟男生到外面同居。郭静静和她不是是非人,没有证据的事从来不会去外边乱传,但是韩玲就难说了。她本来想提醒悦颜小心些,离她远点,转念一想,她能在事情发生当下立刻被男朋友接到外面去住,说明那个男生还是有点钱有点手段的,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女朋友白受人欺负。
临近期末考,班表上的课也越来越少,最后系里腾出三天时间,让所有学生自己复习。
复习的时间给的短,但是考起试来却花了整整一周时间。
最后一门考完,她联系沈子桥,他那边新接了一个项目,比较忙,走不开,在网上买了包寄过来,说是给她的奖励。
包在她离开南京的最后一天才寄到,她来不及放起来,索性拆了外包装,直接背着回杭州找他。
这一路的心情都跟从前不太一样,她一路看着窗外,想了很多很多从前都不会想的事。
但是并不紧张。
一点都不。
她提前跟他打过电话。让沈子桥定好酒店,悦颜先不回家,直接去酒店等他。
放下行李,包扔床上,她先去洗了个澡,又画了个妆,本来想等他回来再去外面吃饭,结果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她被人一点点吻醒。
睁开眼,沈子桥小臂撑在她脸颊边,亲了亲她额头:“等很久吗?”
自从悦颜说过图书馆的事后,他现在亲吻从来不碰她唇,都是亲在脸上眼睛上,纯情地不得了,有种台湾文艺片里小清新的味道。
跟沈子桥认识这么多年,悦颜不要太清楚,他根本不是这么克制的男生。
他的欲望跟他的优秀分别清楚地写在人前人后的脸上。
悦颜的手挂他脖子上,就着这么个姿势,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借这安静的几秒,挥发那些积淀许久的思念。
沈子桥埋在她馥郁的发间,贴着她的脸轻轻笑道:“怎么这么嗲啊今天?”
“想你……”她吸了口气,稳住了鼻间的酸意和涩意,慢慢说,“很想很想你……”
心尖发颤。深深吻着她脸,沈子桥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颜颜,我也想你,哥哥想你想的快疯了……”
道完思念,两人抱了一会儿,沈子桥才放开她,拉她从床上坐起来:“走,带你去个地方。”
悦颜没问去哪。她乖乖地把外套穿上,背好挎包。
沈子桥在门口等她,看看她包:“我刚给你买的那个?”
“嗯。”
“怎么看着跟官网上的图片不一样?”
这个悦颜比他要懂:“官网上都是投放欧美市场,跟亚洲的款式当然会有差。”
他笑,摸摸她头发:“我们颜颜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悦颜拿住他的手,也笑:“没有你厉害。”
在她心里,他是真的好厉害。
什么都做得来,什么都做的好。
他带她去的地方就在酒店旁,过天桥的时候,悦颜一眼看见了那个高耸入云的建筑群,周围基建也在一点点搭起,他一边走一边跟悦颜介绍,这里将来会造医院,北面是家幼儿园,附近还有大型超市,以后我们来购物的话根本不需要开车。
她听得云里雾里,一直被他领到新房子门口。
门把手上系着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房产证上只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电子密码是她的生日。
“生日快乐,我的颜颜。”
泪水涌上眼睛的第一秒,她捂住唇。回头,沈子桥还在那里,已经向她张开手臂。
他不光要给她爱,还要给她安全感。
从交往的第一天起,他就想过他们的婚礼。
当然了,新娘的意见最重要。
房间不大,只铺了地板涂了墙,黄昏的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显得房间空旷静谧。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转遍每个房间,最让悦颜惊喜的还是卧室,那里有一个大大的飘窗。
两人依偎在窗前,光镀在脸上,沈子桥轻轻捏着她的手,说话的间或侧头轻吻她如云的秀发。
“喜欢吗颜颜?”
感受着那磅礴的感动,忽然之间,悦颜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她将眼泪忍住,换作身体更深的依偎,静谧的房间,能清楚听见心脏跳动。手臂环过他劲瘦腰身,将脸贴向声源,她几乎希望自己能够缩成小小一个,小到能被他贴身携带,让他呵护备至。
“谢谢你啊沈子桥。”
“又说傻话。”他低脸,下颌蹭蹭她头发。“我还担心你嫌小。”
“不嫌,这是咱们第一个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悦颜的这句话却把沈子桥的眼睛给说热了。
对啊,他们第一个家。
沈子桥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认真规划起来:“等将来毕业了,我们不靠家里,我自己赚钱再给你换一套大的。”
“不用了,够住了。”
“要的,跟我在一起不能让你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她吸吸鼻子,怎么还是想哭?“等将来你对我不好了,我会受不了……”
“怎么老说傻话?”沈子桥梳梳她头发,“哥哥以后只会对你越来越好,你要买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结婚后我们要不要孩子都随你,你说好不好?”
她没回答。
沈子桥搂着她,轻轻地颠了她下,低头问她:“好不好颜颜?”
近乎气音的一声嗯后,悦颜渐渐松开了之前一直握着背包链条的手,搭在他颈后。她仰起脸,踮脚,目光清纯,像她的吻。
轻轻碰一下,放开,再碰一下,又放开。碰和放的间隔越来越短,唇齿交缠间的气息也越来越激烈。
他的手穿过她衬衫下摆,那里的肌肤熨帖柔软。
“颜颜……颜颜……”
一声声的颜颜,或许来自他们共同的回忆,或许来自他们交缠的唇际。
“在,她在……”
爱是什么?
无论将爱描述得如何高尚,到最后其实都是一种占有。
心甘情愿的、甘之若饴的,我要你是我的。
整个过程都发生的很自然。
因为有足够的准备,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会害怕吗?”
话贴着她的唇发出,过程里,沈子桥的手一直放在她腰侧。她穿了高跟鞋来,他怕她跌倒。
“不害怕。”
她被轻轻地放下来,身下垫着他的外套。
不害怕,但是真的很疼很疼。
那种能让人把爱意从此刻进骨子里的疼痛。
而他的亲吻和拥抱,又能让她忘记这种疼痛。
四周渐渐安静。
冬夜的晚间悄然下起小雪。
回酒店后,男生食髓知味又要了一次,悦颜配合他,一直折腾到两点才睡下。
一睡就是很沉很沉的一觉,等悦颜睡醒都已经是中午的太阳。她枕在沈子桥的手臂上,身体深处隐隐还有些不舒服,疼不像是疼,倒像是例假快要来临的前兆,这种不舒服提醒了悦颜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女孩子。
光是这么一想,就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沈子桥早醒了,裸着半身,眼底血丝明显,一直这么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又缩回被子里,只露一双温婉清逸的漂亮眼睛,仿佛在问“你看什么呀”。
他看什么呀,他看自己最爱的女人。昨晚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对方的气息,他让她痛,她也让他彻底长大。
他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抚着她光裸的后背,温热的肌肤相贴。他侧过脸轻轻吻她脸颊,喉结滚了几滚:“颜颜,哥哥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她垂着眼睛像在沉思。
沈子桥以为她还在气自己,有些困难地继续说:“你要是生气,你打我一顿好了……”
她摇头,眼睛依然还如少女般清澈、光润,她不怕,不怕疼,也不怕被他看低。
她自愿的。
因为她爱他。
与其说性是一种行为,不如说它更像一种象征。
象征着一种失去,同时象征着一种获得。
高悦颜彻底属于了沈子桥,同时,沈子桥也彻底被高悦颜所有。
自从发生关系后,女孩男孩的心理包袱彻底丢在脑后,私下的相处变得更加自然、融洽。
悦颜管起他来更有底气,手机什么的,她拿起来就看,根本不怕男生不高兴,男生也乐意被查,她越查他说明她越在乎他,沈子桥高兴还来不及。至于亲亲抱抱什么的,也放得更开、更加尽兴。
但毕竟在父母眼皮底下,两人不好太过放肆,沈子桥总是等父母都睡下后,偷偷溜去悦颜房里。有时候弄到很晚,又很累,沈子桥干脆就在悦颜这边睡下,第二天再早点起来溜回去。
过夜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悦颜换下来的衣物里,经常混进来沈子桥的T恤衬衫。
自从三个孩子都去外面上大学后,李惠芬就把住家保姆给辞退了,都是些半大姑娘小子,贴身衣物再叫陌生人洗也不方便。
开始李惠芬还以为是晒的时候弄混了,理出来就没管。之后有次她去悦颜房里收衣服,翻她脏衣篓时,就看见衣篓里直直白白丢着一条男生的四角内裤。
哪怕不是亲生骨肉,第一眼看到她还是懵了。直觉告诉她,悦颜应该是找男朋友了,但是家里从来没出现过陌生男生,就当她拿着内裤在卫生间发愣的时候,沈子桥进来上厕所,一眼看见她手上拿的东西,半是羞半是恼地抢了过去,囫囵塞进裤袋里:“妈,说过多少次了内裤我自己洗!”
一道雷打中了她。
让她整整一天都没回过来神。
这些个月,她一直把心操在沈馨儿身上,逼她跟韩震分手,撮合她跟田致远两个,根本没空注意那两个小的。
天啊。
李惠芬抬手垫在额头,人往后直直靠向墙,看着顶灯难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气。
高志明的女儿和她李惠芬的儿子,一棒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搞在一起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从小吵到大的两个人,当妈的在中间劝也不知劝过多少次,竟然也能在一起。想到这里,李惠芬心跟乱麻一样,也分不出是喜是忧。
那餐晚饭,李惠芬吃的叫一个食不知味。她一直用余光暗暗观察他们两个。
真要仔细观察,小细节真的不要太多。
去敲他房间的门,十次有九次都从悦颜卧室出来。
早中晚三顿饭,只要他俩上桌,铁定是挨在一起坐。
碗向来都是家里的孩子洗,李惠芬借故去厨房拿水果,一进去,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迅速分开,一个若无其事地洗,一个若无其事地擦。沈子桥还装模做样地回头,叫了她声妈。
有那么一秒,她感觉自己身上弥漫着股捉奸的味道。
能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
颜颜不好吗?
好的,李惠芬扪心自问,模样正,性情好,是个讨人喜欢的媳妇模样。
但是再好,到底跟自己隔了一层肚皮。
所以她一直想撮合老田儿子跟自己女儿在一起。算起来,田致远怕是有段时间没上门了。
这么一想,心底那扇小门忽扇了一下,透出一道从前未有的光。
寒假转瞬即逝,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沈子桥偷偷送悦颜回南京,他开学尚早,于是逗留了数日,两人就在出租房里过起了正大光明的同居生活。这种事,本来也无所谓女孩吃不吃亏,因为双方都能感觉快乐。
再几天,沈子桥也不得不回杭州上学。两人的交流从线下转到线上,感情也逐渐步入了稳定期,很快迎来了他们一周年纪念日,悦颜收到他寄来的礼物,回杭州找他。
因为有了兼职,他来南京的次数被迫减少,有时候会直接在网上买好动车票,让悦颜来学校找他。
悦颜就算回去也不回家,就住在沈子桥大学附近的快捷酒店,白天的时候被他带去见他的朋友和同学。他整个宿舍的人都见过悦颜,发展到后来,他班里男生都叫的出她名字。有一次悦颜过来没提前告诉他,在学校门口等他,还是沈子桥的一个同班男生认出了她,直接领她去他们上课的教室。
这次来,悦颜也是把行李往酒店一放,直接就去上课的教学楼找他,结果离下课还有几十分钟时间,悦颜从门口一晃而过,就有眼尖的认出她来,把消息往群里一发,很快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几双眼睛都若有似无地往门外瞟,但是女生害羞,只看的见衣服一角。
沈子桥是被孙云龙提醒,才去看手机。等看清,蹭一声从后排站起,长腿一迈,直接往教室后门走去。
给他们上编程课的是一个快六十的老先生,看他往外走,连声诶着,手指点他:“去哪儿?上课呢?要去哪?”
底下的学生都笑了,有胆大的帮着求情:“老师,您让他去吧,人女朋友来找他了。”
“老师,都快下课了,你留的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对啊老师,放人吧,您也不看看我们计算机系对象多难找啊?清一色的光棍。”话音刚落,教室里已经响遍了年轻朝气的笑声,女生们也跟着往走廊看,目光略带好奇。门外的人也像是听见了里面揶揄的笑声,这下连衣服的影子都找不见。
老师也给逗乐了,手一挥,说:“去吧,不耽误你们找对象。”
沈子桥咧嘴一笑,说了声谢谢老师,人已经闪没。
出教室门后先看眼走廊,没人。他边往楼下走边拨手机,很快,空旷的教学楼某处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他循声回头,悦颜就站在他刚刚下来的楼梯口。
嘴角一扬,心情莫名变好,他小跑上来。
他动作好快,悦颜只觉得自己才眨了下眼,他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了几捏,沈子桥问:“怎么跑这么远?”
悦颜是绝对不肯实话实说的:“我看你们下课还早。”
沈子桥知道她在害羞什么,碰了碰她耳垂,用仿佛大了她好几岁的语气跟她讲:“脸皮厚点,进来听课都没什么,没人会说你。”
“怪怪的。”
“哪个说怪的你指出来,我不揍死他。”
她笑了下,轻轻扯了下嘴角。
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目光微低,眼神专注:“怎么了?”
“有点累。”
“多累啊?”
她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大拇指跟食指比给他一段小小的距离,告诉他:“就这么一点点。”
他觉得她真是可爱。
长途的奔波几乎耗去了她大部分体力,对他的思念则耗光了仅剩的所有,明明这么累了,还反过来安慰他。
搂着她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沈子桥的心疼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以后记得让我去车站接你,别逞强,知道吗?”
她点头。
沈子桥掐掐她下巴,假装不满:“光点头有屁用,要按我说的去做。”
悦颜终于笑了,握住他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拿下来,神情也跟着动作活泼起来:“你很烦诶。”
额头贴住她的,沈子桥低下头,故意地板起脸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两人孩子气地闹了一阵,直到沈子桥终于情难自禁地抱住了她,不待他进一步动作,悦颜自动把人贴入他怀里,拉开手臂,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他腰后。
不用去问,不要去想,因为思念的氛围是如此浓厚,也如此雷同。
“颜颜……”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一阵。
直到下课铃声骤然响起,他才放开悦颜,一手牵起她,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带她去学校的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才了解到悦颜为什么会这么累。原来刚好赶上了她的生理期,沈子桥若有所思:“第二天啊……”悦颜喝了一口汤,抬头,眸光澄澈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沈子桥把汤碗换到她面前,拿走了她没吃几口的番茄炒蛋,听见她这么说,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想哪去了,这我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悦颜也觉得自己问的莫名其妙,不等男生回答,她就把头低下。
回酒店的时候路过超市,沈子桥往里看看,想起什么,领着她进去。悦颜知道他其实一直都住不惯那种快捷酒店,毛巾啊牙刷之类的,能外面买就外面买,很少会碰酒店里面的东西。路过日化区的时候,沈子桥随意往货架瞄了眼,抓了两包日用的放购物篮,还要去拿,悦颜脸一红,按住他手低声说:“我带了。”
“都带了?”沈子桥很自然,“夜用的呢?”
这倒没有。
货架尽头另有一组购物的男女转到这面,就在他们旁边挑挑选选,悦颜脸皮薄,不敢大声说,就摇了摇头,看着他拿出两包日用的,换了一包42cm的放篮子里。等东西买齐了去前台结账,后面碰巧跟着那对男女,其中的女孩一直看着她,再三微笑。
她当然知道,沈子桥是爱护她的,从各个方面来说。
到了酒店,悦颜被他催着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换他,等他出来悦颜已经睡着了。
她是真的累了。
酒店房间暖气打得很高,晚上九点左右悦颜被热醒来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里黑漆漆一片,她睡懵了,一下子没搞清楚自己人在哪里,刚要开口叫人,结果嗓子一痒,先咳了起来。
“颜颜?”旁边的沈子桥也被弄醒,抬起点头看她睡的方向,哑着嗓子问。
“热……”她含含糊糊地说。
他手伸到她内衣下,果真摸到她一背的汗,跟小孩一样:“你睡觉衣服穿太多了,脱点掉。”
怕她出去着凉,被子下,沈子桥帮着她把最外的一件珊瑚绒睡裙脱掉,拉出来压在被外面,这样她里面就一件贴身的小吊带,这才舒服了一点。不等沈子桥伸手抱她,自己就自动地滚到他怀里,脚并到他膝弯处,慢慢又觉得热起来,想推开他,推不动,又开始哼哼唧唧,也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婴儿时期给大人养坏了,睡不好就要闹觉,闹着闹着反而把沈子桥给闹精神了。
唇贴了贴她汗湿的鬓发,他整个人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几乎都想出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别动了,乖,睡吧。”他压抑着叹出口气。
哄着哄着,怀里的声音才消停下去。沈子桥摸了把她后背,热归热,倒是不盗汗了。
也不知道挨到后半夜几点,沈子桥才渐渐滑入梦乡。
悦颜睡的早,醒的也早,睁开第一眼,是清晨满目的灿烂阳光,还有一张贴得自己很近的英俊脸庞。
浓挺的眉形,分布地恰到好处的五官,哪怕闭眼沉睡,角度依旧完美。
光是帅也就算了,他宠她,还这么心疼她。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等推开卫生间的门,悦颜又愣在了门口,手扶着门框,愕然几秒后,她微微笑了起来,心被眼前一幕弄得酸酸的、甜甜的。
淋浴间的横栏上,晾着沈子桥给她洗好的内衣裤,布料柔软,搓洗地崭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