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智 取
慌乱之中,简单却已然被樊旭东按坐在了椅子上,不顾邹家长辈还没入座。
“若是知道未来的妹夫定了这个地方也许我就不带小简来了。”樊旭东不好意思的笑笑。“小简她恐高的厉害,刚才就差点晕倒…。”
樊旭东的‘自有办法’果然是当了真。简单惆怅,眉心不自觉的皱起,面对对面那几个时时刻刻都再拿放大镜盯着自己的人,简单能舒心才怪。
樊旭东贴心的替简单理了理头发,顺势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肩头。
樊旭东的意思,简单明白。他有的是办法,自己不会不信他,只是两人开始就如此的遭罪,这要是久了只怕天天要对付这些那些的,也够累的。
简单虽然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舒服,可好赖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跟着樊旭东,无论有多少脾气、多少不甘愿现在也不能表现。他们既然在一起了,即便那短暂的分秒也水深火热的让她不能开心愉快的跟他在一起,可简单还是珍惜、珍惜能如此呆在樊旭东身边的时时刻刻。
“是我失礼了……”简单抱歉的低下了头。本来就有些恐高的简单,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又加上被樊旭东那一抱弄得,脸上又有些病态的红,让人看着倒也不像在演戏。
邹克韧没说话,倒是郭丽蓉开口问候了简单几句,语气里的关心让简单宽心了几分。
一众人入座。郁劲绅士的替自己未来的岳母和妻子拉开了椅子,郭丽蓉显然在气度和仪态上更盛邹蕊一筹。
“我记得,简小姐是做护士的,对么?”传菜的间隙,邹蕊不紧不慢的开口,似是朋友一般的闲谈。
简单称是。自己这个职业,虽不比那些大家闺秀门什么总监、设计师的听起来高端洋气上档次,可好赖,好赖自己也算个‘天使,’还不算沾地气儿。
“没想到作为护士的简小姐,身子却这么虚弱。”邹蕊轻轻的笑了一声,这听起来似乎是女孩子家开玩笑的话,却让邹小姐这腔调拿捏的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她简单刚才的恐高是装的,是故意要樊旭东在他们邹家人面前表现对她的体贴温柔。
既然来了,简单就已经做好了应对邹家人的准备,但简单却没想到,这邹蕊就这么沉不住气,抓住个什么东西就以为是自己的‘小尾巴,’要拿来说道说道。
邹小姐,看来我高看了你。
对方沉不住气,现在说明他们底气不足。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自己,简单到要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打击自己。
面对邹蕊自以为高明的嘲讽,简单只是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以邹小姐的学识,我想必然听过‘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吧。”
“医者尚且不能自医,何况,我还不是医生,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士。”
邹蕊根本没想到简单回接自己的话。一连几次,一旦遇到自己抛过去的尖锐问题,这个小女人一般都会闭口不谈,只是伏低做小的等着身旁的男人救场。怎么,这次倒是学会反击了?
因为自己弟弟的事情,邹蕊对出现在优秀男人身边的平凡女人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尤其,在她东子哥身边的这个女人年轻的紧,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没有女人愿意别的女人比自己年轻。邹蕊也自然是这么个心态。邹蕊的生活圈子里,一直不乏成功男士,邹蕊知道对于这些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来说,他们更会喜欢年轻、单纯型的女人,一来可以弥补一下自己年轻时的一番,二来也省心,这种小女人一般思想不深,除却吃喝玩乐不像其他,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不过,现在也有大批的女孩开始投其所好的由妖娆美艳型转成了清纯可人型来蒙蔽那些‘成功男人’的眼睛。在邹蕊眼里,自己表哥身旁的这个女人必然也是‘投其所好’的高手。她现在那副清新干净的小模样,必然是经过无数次演练才能装出来的。
长期行走于达官贵人之间,邹蕊自认为是个演技不俗的实力派。对于同样善于伪装的女人,邹蕊也更清楚如何能激怒她们,让她们原形毕露。
而对于那个差点被自己称为‘小嫂子’的女人,邹蕊有十足的信心能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开口反驳就是第一步。
学识?邹蕊轻哼一声。这个小女人手倒是伸的够长,竟想第一次就给自己扣上个‘无知’的帽子。
邹蕊端着姿态,不动声色看着这个她认为心比天高的外来妹。她倒要看看这个把自己家东子哥都能哄的团团转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在邹蕊转瞬即逝的神色里,简单察觉到了几分不屑。不屑的原因简单不必猜测,她再是软柿子,却还不至于到了让人任意揉捏的地步。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邹小姐是做什么行业的呢。”简单很认真的说道。“毕竟,隔行如隔山。”
“虽说都这个年代了,到底还有些病人医生和护士不分。不过,我跟我同事都碰到过好几次,有时有些家属太激动了,也会把护士当成医生拉着去做手术救人,这让我们做护士的也很尴尬呢!而且有时候病人家属还特别不理解,开口就骂我们,可是,我们只是个小护士而已呀……”
护士,医生。简单一再强调这两个词无疑是字字针对邹蕊。这邹小姐既然敢说她是装可怜,那简单就得一点儿不剩的再还回去。护士就要身体好?护士就得不生病?你敢这么论,我就敢说你医生和护士不分。一个连医生和护士都分不清的大家闺秀,邹小姐,您可得当心您的未婚夫了!
坐在一旁默默观战的郁劲将简单的一番话听了个仔仔细细。他早就知道这丫头绝不是个小销售员这么单纯,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口才了得,拐着弯的将邹家骄傲的邹蕊说的掉了价,还让人找不出一点儿能反驳的地方。
果然不出手的都是老练的,往往一张嘴就得见血。
郁劲唇角扬起笑。这次的戏,看来比他预料的要精彩的多了。
面对邹蕊越来越黑的脸,简单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几分做为小护士的无奈和委屈。连一个大家的小姐都误会她小护士,能让她不委屈吗?而此时,坐在简单身边的樊旭东伸出了宽厚的臂膀,将自己身边那个鼻头都有些发红的小女人揽在了怀里。
“什么时候受的这些委屈,怎么没跟我说过?”樊旭东声音里透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严厉。他手掌紧扣在简单的肩头,轻轻的晃着她的身体。“若是这么受委屈,以后就不要做了,又不是养不起你,嗯?”樊旭东拧着眉头,不语时唇角轻颤,似是要发怒。“医生护士怎么了,医生护士也是人!”
樊旭东揽着简单,掌中突然爆发的力量,让心思不在这里的简单暗暗一惊。慌乱的扭头看向樊旭东,简单才发现樊旭东眼中好像有一种叫做‘认真’的东西。
当真了?自己不过是说给邹蕊听的啊。
简单轻轻的拉了拉樊旭东的袖口。这种状态下的樊旭东,让简单觉得陌生而遥远,平白生了几分惧意。
“旭东……”简单抿着唇,从唇缝里低低的挤出一声轻吟。而樊旭东却并没有应她,剑眉冷立,目光冷冷的杀向郁劲身旁的邹蕊。
樊旭东既然说出了‘又不是养不起你’的话,也就是等于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明明白白的暗示,他跟这丫头的关系,就是定下了,谁敢说她的不是,那么也就是跟他樊旭东作对。
邹克韧与郭丽蓉是长辈,但对那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邹蕊,樊旭东却可以狠的天经地义。
“阿蕊,”樊旭东阴着脸喊邹蕊。“化妆师是不是一定要漂亮?美容师一定要皮肤好?还是编剧一定要会演戏?”樊旭东似笑非笑,语调轻挑却字字句句都藏着寒光。
“护士就不能身体不好?”樊旭东意味不明的挑眉。“亏得家里还让你出去吃过几年洋墨水,我倒也在国外念过书,怎么就不记得鬼佬教过我这些?”
樊旭东的话弄得邹蕊有些下不来台,尽管对方是玩笑的口气,但是那目光,樊旭东的目光就足以将她凌迟了,她又怎么敢开口给樊旭东彻底炮轰自己的机会呢。
“东子哥,你还不知道我?我不过是跟小嫂子开个玩笑罢了。”面对樊旭东的毫不让步的态度,邹蕊只能塌下脸来给樊旭东赔不是。就连那一声让她颇感委屈的‘小嫂子’,在此刻也不得不喊出口了。
“玩笑?”樊旭东倒笑了一声。“玩笑也得好笑才行啊!”
“阿蕊要是随随便便的说个什么都能把人逗乐,我立马就开个曲艺社相声团把你当角儿捧!”
樊旭东指尖轻敲桌面,对邹蕊的话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信任。
“哎呀,东子哥,人家嫂子都喊了,您可不能再这么不依不饶的了,不信你问问嫂子,她乐意不乐意?”邹蕊把话锋一转扔给了简单。樊旭东她邹蕊压不过,而且邹蕊也没见自己爹妈有任何相帮自己说话的趋势。邹蕊识时务,见好就收。
简单见邹蕊把矛盾的中心抛向了自己,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已经没有最初的慌张。既然邹蕊碍于樊旭东的面子示好,那么在邹克韧和郭丽蓉面前,自己自然也要给邹蕊个台阶下,也等于做个顺水人情。“嫂子,不敢当。”
“不过我倒是能听出邹小姐是玩笑话。邹小姐能在这种场合跟我开玩笑,说明邹小姐没拿我当外人。”简单微微笑了笑,那种温柔娴静的感觉就像是春风夏雨的睡莲,柔雅谦逊,让人赏心悦目。
“旭东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能跟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荣幸。但是,同时,我也很害怕,很恐慌…。”简单的言辞质朴而亲切,天生有一种能够平复别人心中忐忑的力量。宽大的包厢里,轻音乐似有若无的流淌,伴着简单的娓娓道来,别有一番滋味。
“毕竟我深知旭东优于我太多太多,以我的条件,远远配不上他。而且,也不止一个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的同事跟我说过,在我们俩相处的过程中,我最难面对的将是旭东的家人、亲人。”简单顿了顿,看看邹克韧和郭丽蓉,再次回头看了看樊旭东。
“如果没有邹小姐能跟我热烈的聊天、开玩笑,也许我并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简单说我,腼腆的笑了笑。羞怯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樊旭东,指尖游走在樊旭东的掌心。
“淘气!”
樊旭东抓住简单那只在自己手掌里作乱的小手,暧昧的递到唇边,轻轻的咬了两口。
“别闹,痒!”简单恼,锤了一下樊旭东的肩。樊旭东空出右手,扭下了车钥匙打火。
樊旭东借故带着简单离开的时候,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的。这一局,他们毫无悬念的完胜。
能把冷嘲热讽化成开玩笑还说的那么动人的,除了简单,樊旭东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樊旭东,我问你,对于你们这种家庭的人来说,门当户对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邹家父女在压根不知道我是什么样人的情况下就对我各种挤兑?还是我真的长得那么让人讨厌,他们只看我一眼就可以定我的生死了?”
想起邹克韧一见自己就针对自己的行为,简单真的是有些不开心了。
难道门第就能代表一切?还是门第就能代表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难道自己出身寒门,就注定低下不如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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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妹子发飙了~邹妹子被噎死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