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他无计可施
第10章对他无计可施
【1】
第二天,东城集团总裁的办公室里,秦言镇定自若地坐在桌前,一边处理着文件,一边骚扰唐酥,给她发短信。
昨日乔薇来得突然,他没能去找唐酥,可是今日再不会有人碍着他了。她不回他电话,没关系,他短信骚扰;她不回他短信,没关系,他微信骚扰;她不回他微信,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他似乎对这种逗弄的游戏上瘾了,只是想一想手机那端气得奓毛的唐酥,他就心情很好。
从早上到下午,他批阅文件时,给她发短信;开会时,给她发短信;吃饭时,给她发短信;喝水时,给她发短信。他的短信就像一架架轰炸机一样,唐酥的手机快要瘫痪了。
晚上六点多,唐酥穿着紧身的晚礼服,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从叶琳的车里下来。手机又是一阵振动,她低头一看,秦言发来了第一百零八条短信,还是只有一句话:跟我去吃饭。
他是跟吃饭较上劲了吗?唐酥咬牙,飞快地回复他三个字:没时间。
车内,叶琳瞟一眼唐酥脚上的“恨天高”,道:“你没问题吧?”
唐酥说她要谈生意,托了人花高价才买来了娱乐城的邀请函,叶琳今儿正好休息,于是开车送她过来。
唐酥做了一个“OK”的手势,道:“放心吧,没问题。”说完,她转身往娱乐城里走去。
富丽堂皇的娱乐城门前,各种豪车一溜地排成排,唐酥踩着高跟鞋走过去,门口是检查邀请函的黑衣人。黑衣人有礼貌地伸手拦住唐酥,请她出示邀请函。她掏出高价买来的邀请函,笑着递给黑衣人,耐心地等着黑衣人的检查。她扭头看身旁,身旁是戴着墨镜入场的大明星。
这种聚会,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没有问题,请进。”黑衣人有礼貌地让行。
“谢谢。”唐酥笑着收起邀请函进去。
唐酥踩着高跟鞋往会场里走,会场门口不断有人进入。璀璨的灯光下,随着大门被打开,悠扬的音乐声传来,整个会场在灯光下仿佛熠熠生辉。会场里穿梭来往的人每一个都身价不菲,男士身着西装,女士身着优雅的晚礼服,端着香槟与红酒,聚在一起谈笑着。
唐酥脱下裹在身上的羽绒服,往里面走去,在人群中搜索着。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风险投资公司的老总贺离,她眼睛一亮,飞快地端起酒杯,朝他走过去。
贺离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垂眸玩着手机,身旁是新晋的小鲜肉林行云。林行云望着人群说着什么,贺离心不在焉地应着。
唐酥走过去,端着香槟弯腰,笑道:“贺总好,我是唐酥,蓝鲸公司的老板,很高兴见到您。”
贺离头也没抬一下,垂眸玩着手机里的游戏,道:“有事吗?”
唐酥坐下来,林行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冲他礼貌地一笑,飞快地从包包里掏出企划书来,道:“如今互联网行业飞速发展,贺总有没有考虑过了解一下新媒体呢?”
贺离抬眸,扫一眼唐酥,作为风险投资公司的老总,像唐酥这样的人,他一天见到的没有十个也有九个,他问:“你是谁?”
唐酥道:“我是蓝鲸公司的老板,从事新媒体广告。”
贺离淡漠地收回目光,道:“没听过。”
唐酥尴尬地咬了咬下唇,笑道:“没听过不要紧,您如果不赶时间,我同你讲一讲我的项目?”
贺离眉眼里显出不耐烦来,起身便走。
唐酥慌忙起身追上去,被林行云叫住,道:“蓝鲸公司,就是那个捅了林欢歌一刀的小作坊?”
唐酥停下来,礼貌又有点尴尬地笑道:“是啊。”
林行云抬手,道:“企划书给我,我帮你递上去。”
唐酥顿时眼睛一亮,飞快地坐下来,将企划书递给他,道:“那就太谢谢您了,您本人和电视上一样帅气呢。”
林行云道:“你不用拍我马屁,你该感谢林欢歌,要不是你曾捅了那个八婆一刀,我才不会帮你。”
“嗯?”唐酥不解地看着林行云,迟疑地笑道,“您和林欢歌是……”
林行云拎起她的企划书起身,道:“是仇人。”说完,他转身跟着贺离离开。
唐酥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有点茫然,她就这样将企划书递上去了?
托林欢歌的福,阴错阳差地,林行云把她的企划书带走了,只是,如果林行云知道她同林欢歌是有些交情的,他会不会直接将她的企划书丢进垃圾桶?
这样想着,唐酥心虚地抓起一旁的酒杯,一连喝了几杯。
坐在角落里,唐酥在百度上搜索林行云和贺离的关系。网上传言,林行云是贺离养的小白脸,也有人说,林行云是贺离同父异母的弟弟,总之,关系匪浅。
大致了解了情况,唐酥抬头,又开始在人群中搜索目标,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家公司的老总身上。于是,她端起酒杯,再次出动。
唐酥在聚会上到处拉资源找投资,远远看到,秦义康也来了。看到人群中与人谈笑的唐酥,他想起秦言说的那些话来,眼神随之一沉。
唐酥就像那荒地中顽强的杂草,无论他怎么打压,她都有办法在他的视线里重新站起来。
可是,唐酥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出现在秦言面前,她应该早在五年前就消失的,她不该出现的。
秦义康黑色的眼眸如猎豹一样盯着唐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随手拿起一杯酒,将随身携带的安眠药碾碎,丢进杯中,晃了晃,直到粉末完全融化,看不出半点痕迹。他转身,端着酒杯朝唐酥走去。
人群中,唐酥正在同人谈笑,极力地推销自己的项目。忽然,那些同她聊天的人抬头看向她的身后,道:“秦总。”
唐酥回头,一眼见到身后的秦义康,惊得后退,仓皇地低下头,像一个心虚的小孩,道:“秦总。”
秦义康淡淡地应一声,随手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酥惶恐地接过酒杯,心虚地道:“我来玩玩……”
秦义康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碰到他了?
可是,秦义康会出现在这里,似乎又是意料之中的。这样大的商业聚会,秦义康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只是,他会主动过来同自己打招呼,这令唐酥受宠若惊。
【2】
秦义康垂眸看向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唐酥,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打个招呼罢了。你我之间虽然做不成亲人,但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秦义康忽然变好的态度,令唐酥受宠若惊。她心里有些感动,同时赞叹秦义康的风度,再看看自己,似乎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她抬头,道:“谢谢秦总。”
秦义康冲她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等秦义康离开,那些对她原本不冷不热的人忽然对她的项目有了兴趣,其中一个人道:“你方才说,那个什么媒体来着?”
唐酥立即扭头,认真地同他们解释起来。
唐酥在会场里像一只忙碌的蜜蜂一样,手里的手机不断地振动,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秦言。
聊了没一会儿,唐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以为是喝得太多了。她摇摇晃晃地往角落里走去,迎面撞在了一个老男人身上,手里的手机被撞得掉在地上。老男人扶住撞入怀中的美人,问:“小姐,你还好吗?”
他说着,飞快地打量唐酥一眼,瞧她的样子,似乎是喝多了,连路都走不稳了。
唐酥扶着头,用力地甩了甩脑袋,道:“我没事,谢谢你。”她说着,就要推开他离开。
他笑起来,手掌悄无声息扶住她的腰,道:“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我扶你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这个女人长得颇有姿色,醉成这样,这样的便宜不捡白不捡。
喝了秦义康送来的酒,唐酥感觉身体就快要不属于自己了,大脑根本就转不过来。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男人正把自己往会场外拖去。
他要带她去哪里?
唐酥迷迷糊糊地倒在男人的身上,浑身无力,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搂着她的腰,站在包房门前,刷卡开门,道:“带你去休息啊,小宝贝。”
包房门被打开,感觉到不对劲的唐酥咬牙猛然推开他,转身就要跑。可是她没跑两步,那男人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地往房间里一拽,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穿成这样出来,就该想到会有这种下场。”
说着,他将唐酥摔在了床上,解开领结,肥胖的身体压在她的腰上,喘着气绑住了她的双手。
“等我洗完澡再来收拾你。”他说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脱了衣服往浴室里走去。
楼下会场里热闹依旧,秦言身着黑色西装步入会场,握着手机拨打唐酥的电话。从下班到现在,他一直在找唐酥,去了唐酥家,叶琳告诉他唐酥在娱乐城的会场里,他于是找到了这边来。
可是,唐酥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正打着,手机终于接通了,接听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道:“喂,你好,哪位?”
秦言闻声皱眉,道:“你是谁?”
电话那端,男人道:“我是会场的服务员,这部手机是我在地上捡到的,请问您是?”
“你在哪里?”秦言问,他说着,抬头环顾四周,远远地看见一个正在打电话的服务员。他收起手机,朝服务员走过去。
穿过人群,秦言来到服务员面前。服务员立即将手机递给他,礼貌地笑道:“手机是我在这里捡到的,还请您帮忙还给失主。”
秦言接过手机,手机里面是他的未接电话显示。他皱起了眉,唐酥的手机丢在了这里,也没有回家,她在哪里?
他扭头看着眼前往来的人,却未能见到唐酥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
这时,一个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同他打招呼,道:“秦总,您怎么来了?”
秦言回头,敷衍地应一声,道:“我还有事。”他说着,想起什么来,掏出手机,翻出唐酥的照片,问,“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女人看一眼秦言手机里的照片,笑道:“见过,方才见她同新通的刘总一起离开了,我还以为是刘总带来的舞伴呢。怎么,秦总也认得她?”
新通的刘总是什么角色,圈内人无人不知,他出了名的好色。
得知唐酥落在了刘通的手里,秦言脸色顿时变了,转身给刘通打电话,电话却无人接听。
秦言怒骂一声,收起手机疾步走出去,来到走廊拐角处,点燃衣服,触动了火灾报警器。
一瞬间,整个会场警铃声尖锐地响起来,自动灭火器立即开启,喷出水来,会场里众人惊叫着仓皇地逃出来,一片狼藉。
楼上包房里,刘通洗完澡出来,还没来得及上手,火警器忽然响起来,他吓得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裹着浴巾跟随着众人就往楼下逃。
楼下人行通道里,秦言看见迎面而来的刘通,黑色的眸中涌起狂风暴雨,修长的身影穿过人群,一拳将刘通打得倒在地上。
刘通被揍得晕头转向,鼻子有血直往外流。他捂住流血的鼻子,恼火地抬头,冲秦言怒吼:“秦言,你疯了吗?”
秦言一把揪住他,怒道:“唐酥在哪里?”
刘通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到了还在包房里躺着的女人,顿时惊得一身冷汗,秦言要找的人,是自己带走的那个女人吗?
刘通打死也不承认,道:“我不知道什么糖酥、盐酥,你放开我。秦言,小心我告你袭击。”
秦言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阴狠地道:“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刘通被他狠戾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的神情凶狠得仿佛要吃人一样,刘通立即道:“在306号房,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动。”
秦言揪着他的衣领狠戾地道:“你若动了她一根手指头,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狠狠地甩开刘通,起身往楼上走去。
刘通被吓傻了,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裹紧浴巾飞快地离开。
刺耳的警报声中,秦言来到包房中,一眼看见床上双手被捆绑的唐酥,他眼神顿时一沉,走了过去。
唐酥浑身的酒气,像一只醉死的猪,他俯身解开她手腕上的领带。确定她的衣服没有被动过,他松了一口气,却有种心有余悸的恼火。他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一个未回,却跑到这种地方来,差一点被人吃了豆腐。
【3】
他恼火地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漂亮的小脸,这才发现,她今天化妆了。
她同他见面的时候,他也未见她捯饬得这样好看、穿得这样漂亮,如今她却将自己打扮得像圣诞礼盒一样,将自己送到狼窝。
“蠢女人。”他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明明想要将她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是瞧着她那张可爱的脸,他又于心不忍,最后所有的怒气化作了无奈,心疼地俯身在她额头一吻,抱着她起身离开。
昏睡的唐酥被秦言抱回秦言的山庄,山庄里常年无人,只有一个清洁工,每个星期上山来打扫一次。
老派欧式的房子里,炉火烧得旺盛,秦言抱着唐酥上楼,小心地将她放在白色的大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那天晚上,唐酥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像坠入了一个美得无法自拔的童话之中。在洁白的雪地之上,她如墨的长发散开,她穿着红色的晚礼服,蜷缩在雪地之上,冷得瑟瑟发抖。寂静的山林之中,一头高大的老虎踏着雪缓缓走出,俯身卧在她的身旁,将她圈入怀中。
一瞬间,风雪不再,寒冷不再,她能够听见猛虎的心跳,那样强大,那样温柔。
唐酥一觉睡到了翌日中午,醒过来时,眼前陌生的房间令她心里咯噔一下。她猛然想到了昨天宴会上的那个胖子,她飞快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穿了睡衣,而她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旁。
以为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她气得飞快地跃下床,气势汹汹地冲出去。
楼下传来做饭的声音,她噔噔地冲下楼,顺手拿起一旁的球杆,朝厨房跑去,怒骂道:“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厨房里,秦言握着菜刀转身,来不及避开,唐酥一球杆劈头打下来。随后,她诧异地惊叫一声:“秦言?”
被球杆打了一下,他疼得咧嘴惨叫一声,唐酥慌忙丢了球杆过去,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秦言头疼地捂住额头,气结地道:“该张牙的时候不张牙,不该舞爪的时候又舞爪,蠢货。”
唐酥被骂得心虚,又心疼地扶着他出来坐下,道:“我看看你的脑袋……”说着,她伸长了脖子,看他被打的额头,道,“流血了。”
秦言瞟一眼取暖炉旁的柜子,道:“那里面有急救包。”
唐酥急忙起身去拿急救包给秦言处理伤口。
窗外日光温暖,投射进来,落在沙发上。唐酥跪坐在沙发上,俯身为秦言贴着纱布,日光落在她的身上,薄薄的睡衣里她瘦削的身体线条明显,纤细的腰盈盈一握。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风景,分明就是在引人犯罪。
秦言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胸前,喉结一动,他移开目光,垂眸向下看去,目之所及是她白皙的双腿,他喉咙又是一紧,口干舌燥。
“你昨天晚上在那种地方做什么?”秦言极力地克制着,转移注意力,问道。
唐酥道:“我在拉风投。”
这个答案倒是令秦言诧异,他挑眉,道:“不上班了?”
唐酥想起薛总来,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问他,道:“你为什么帮我安排工作?”
——因为见不得你时刻围着苏淮转。
秦言道:“怕你饿死。”
唐酥哼一声,为他处理好伤口,坐好整理急救包,道:“秦言,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秦言道:“若不是我多管闲事,你以为今天你还能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吗?”
唐酥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词穷又理亏,咬着嘴唇起身,气鼓鼓地将急救包塞入柜子。
秦言不打算再逗她,站起身来,道:“换了衣服便下楼来吃饭。”
唐酥像兔子一样飞快地逃离这个令人窘迫的处境,上了楼,换上了裙子,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羽绒服。衣柜里全是男人的衣裳,她于是翻出秦言的羽绒服来,套在身上,就像套着大睡袋一样。她甩了甩长长的袖子,低头看几乎将她整个包起来的羽绒服,撇了撇嘴,往楼下走去。
餐厅里,桌子上是冒着热气的意大利面和浓汤,唐酥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道:“谢谢。”
对面,秦言穿着黑色的羊绒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他双手袖子卷起,握着叉子,腕骨分明的手腕上戴着那块早已掉色的廉价手表。看着坐下来的唐酥,他黑色的眸中是暖暖的笑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唐酥费力地卷起袖子,握着叉子吃意大利面,狼吞虎咽的,塞得嘴巴鼓了起来。她抬头看秦言,见他盯着自己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道:“你笑什么?”
秦言收回目光,吃一口面,问:“好吃吗?”
唐酥大口大口地嚼着,点头,诚实地道:“好吃,一碗根本就不够吃。”
秦言道:“只有一碗。”
唐酥瞪大了眼睛,道:“可是我吃不饱。”
秦言嘴角明显一抽,道:“你是猪吗?”
唐酥不甘心的目光落在他的盘子里,道:“为什么你盘子里的比我多?”
这个女人,眼睛里就只有吃的吗?
秦言道:“因为我是男人。”说完,他埋头飞快地吃起来。
吃完饭,秦言送唐酥回去。
下山的路上,唐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在副驾驶座上,像一只懒散的猪。
秦言开着车,注视着前方,道:“昨天对你意图不轨的人是新通公司的老板,叫刘通。猥亵罪可判他坐五年牢,要我教你吗?”
唐酥摸着肚子的手停下来,扭头小心地看一眼秦言,干笑道:“这个,不必了吧……”
秦言不悦地皱眉,声音也变得严厉,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昨天的事意味着什么?”
唐酥道:“我知道,但是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以后要是一不小心遇见了,多尴尬啊。还是小事化了,算了吧……”
不等她说完,秦言猛然停下了车,扭头,眉眼间带着怒意,道:“唐酥,你是白痴吗?”
这种事情,也能就这么算了?为了她的投资,她就卑微到了这般地步?
他忽然发火,唐酥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像兔子一样紧紧地贴在椅子上,瞪着他,没了声音。
【4】
她不说话,秦言更生气了,他就不喜欢她这种鸵鸟的性格,出了事情便得过且过,这样的性子令他不爽到了极点。
他怒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无论你遇到什么麻烦,我都能及时帮你解决,所以才养成了这般得过且过的性格?”
唐酥顿时也火了,想也没想地道:“我从没求过你帮我解决麻烦,是你自找麻烦。”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在她看来,却是他自找麻烦?她以为他闲着无事可做,吃饱了撑的吗?
秦言气得咬牙,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震慑,道:“向我道歉。”
“凭什么?”唐酥倔强地道,她生气地瞪着他,手指不自觉地紧握。
秦言道:“就凭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了你、救了你,你却跟只白眼狼一样,不知好歹。”
比这样难听的话,她明明不知听过多少次,可是这些话从秦言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忽然变得格外伤人。她气得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叫道:“秦言,你不要以为离开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就算没有你帮忙,我一样可以办得成,就算没有你们秦家,我唐酥也一样活得堂堂正正。我就是不识好歹,怎么样?”
看着她快要哭了的表情,他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可是,在刘通的事情上,在她这种得过且过的处事方式上,他不能让步。
“不许哭。”他烦躁地厉喝一声,咬牙道,“唐酥,你别以为只要你哭了,我就会让步。刘通的这件事,你必须做一个选择,要么去告他,要么你今天就自己走下山去。”
唐酥想也不想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啪的一声,狠狠地摔上他的车门,站在路边,红着眼睛愤怒地瞪着他,不肯服软。
秦言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下车了,他气得咬牙,开车就走。
马路边,盘山公路上,望着秦言远去的黑色轿车,唐酥眼泪掉了下来,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蹲下身难过地哭出了声。
被人非礼了,差一点就被毁了,别说是告刘通了,就是毁了他的心,她都有。
可是,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过是喝了几杯香槟、几杯果汁,怎么可能就醉得连动也不能动了?
而她浑身乏力、没有意识之前,喝的是秦义康递过来的酒。
刘通的事情一旦追究起来,秦义康逃得掉吗?
逃不掉。
可是,她能追究秦义康的责任吗?
不能。
因为他是秦言的父亲。
他们父子,她受够了,就算秦言长得再帅又怎么样?她不要他了。就算他给她甜枣又怎么样?她不要他了。
世界那么大,单身的男人那么多,她不会吊死在秦言这棵歪脖子树上。全世界她不会只喜欢他一个人,她总会找到另外一个她喜欢的人的。
安静的盘山公路边,她蹲在那里伤心地哭着,哭得眼睛通红,忽然,黑色的轿车停在她的面前。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抬头,看见了车内的秦言。
他还是那样好看,也还是那么可恶,蹙着眉头看着她,道:“上车。”
她站起来,赌气地一脚踹过去,咚的一声狠狠地踢在他的车门上,结果踢到了脚指头,疼得她嗷的一声抱着脚倒在地上,号啕大哭。
她一哭,他瞬间就泄气了。他不再生气,不再发火,满腔的怒火化作了无奈,他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这辈子才会对这样一个蠢女人无计可施?
他头疼地下车,垂眸看着地上抱着脚嗷嗷打滚的唐酥,真想将她捏成一团,再搓成一条,再揉成一团,再拍两下。
可是,他没法动手。
挫败地叹一口气,他半跪下去,将她抱起来,起身将她抱入车内。
坐在车内,她吸着鼻子、红着眼睛道:“我没让你救我。”
他道:“是我自找麻烦。”
接着,他不再说话,绷着脸开着车,沉默地往山下驶去。
哭完了,冷静下来,唐酥反而有点理亏的感觉,小心地看一眼秦言,低声道:“对不起。”
秦言哼一声,专注地开着车,没有搭理她。
唐酥道:“但你不能骂我白眼狼,你对我的那些好,我都记在心里的……”她说着,声音低下来,感觉不自在地抓了抓脑袋,埋头玩着手指,闭上嘴巴。
黑色的轿车飞速地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秦言沉默地注视着前方。车内一片寂静,就在唐酥快要睡着的时候,秦言忽然开口,沉声道:“刘通的事情,你不愿追究,那便不追究了,只是,往后出门在外,记得把脑子带上。就算没带脑子,也记得把我带上。”
唐酥扭头瞪他,这个人真是别扭,明明是在关心她,可是说的话不见得好听到哪里去。
送唐酥回到小区楼下,秦言扭头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唐酥,叫住她,道:“你缺多少资金?”
唐酥回头,不解地看着秦言,道:“一百万。”
秦言道:“晚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唐酥顿时明白过来,他又想帮她解决。
她想起秦义康说的话,她一直否认秦家的资金和身份,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得到秦家的好处,这样的好处会让她永远在秦义康的面前抬不起头。她想要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秦义康的面前,告诉他,没有秦言,我一样可以站起来。
唐酥委婉地拒绝道:“秦言,你不能帮我一辈子,如果没有你,即使最后失败了,我也不后悔。可是如果因为你,最后成功了,我也不会有多开心。”
秦言黑色的眼眸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停顿几秒钟后,沉声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唐酥打开车门下去,转身关上车门。秦言驱车离开。
裹着宽大的羽绒服,唐酥回到家中,唐小果被送到幼儿园了,叶琳不在家中。她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几乎全是秦言打来的未接电话,最后面,还有几个是来自苏淮的。
【5】
唐酥不知苏淮找自己有什么事,于是给他拨了回去。电话很快被接通,只是接听电话的人不是苏淮,而是小艾。
电话那端,小艾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焦急地道:“唐酥姐,你去哪里了?我给你打了好久的电话,三爷吊威亚出事故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急救。”
唐酥被吓了一跳,紧张地问:“怎么会这样?他还好吗?你们在哪家医院?”
小艾报了医院的名字,害怕地哭着道:“唐酥姐,你快来。”
拍戏时吊威亚的绳子发生了故障,意外断裂,苏淮从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当场被摔得头破血流。
从空中摔下来后,头破血流的苏淮昏死前念着的是唐酥的名字。小艾被吓坏了,和大伙急忙将他送去医院。前往医院的路上,小艾不停地给唐酥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无人接听。
从事发到将人送到医院,小艾吓得魂不守舍,一下子像没有了主心骨一样,紧张地守在急救室的门外。
唐酥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她赶到时,苏淮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了,因为摔下来时有树枝起了缓冲的作用,苏淮摔断了腿,刮伤了脸,并无生命之忧。
病房内,唐酥看着病床上半死不活的苏淮,心疼地问:“你还好吧?”
旁边,小艾哭哭啼啼地道:“摔成这样,三爷一定很疼吧。”
她们的三爷,何曾受过这样的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是三爷命大,还活着,若不是那几根树枝起了缓冲作用,这会儿三爷怕不仅仅是躺在床上了。
小艾哭得苏淮心烦。他想要叫她闭嘴,可又懒得同她说话。他将目光落在唐酥的身上,动了动嘴皮,声音沙哑地道:“过来。”
有人说,人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会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苏淮一直都清楚,他想要的是唐酥,可是,那样的想法一直被深埋在心底,未曾说出,未曾说给她听。他一直将对唐酥的感情藏着掖着,畏首畏尾,一直在慢慢等待,从年少等到了如今,等了十几年。他以为他还能等下去,可是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等不下去了。
他无比强烈地、无比渴望地想要得到唐酥,哪怕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他也希望,那一天的时间里,他是属于唐酥的,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你知道,快死的时候,我看见了什么吗?”苏淮望着她,用沙哑的声音问。
若是从前苏淮问这样的话,唐酥定会毫不设防地问他看见了什么,可是现在,她想起秦言说的那些话,她忽然开始害怕,害怕他对她的感情是男女之情。
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天真地以为,苏淮对她一如她对苏淮一样,他们是朋友,是故人,是谁也无法取代的亲人。
可是,苏淮对她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秦言说的那些话,她不敢问苏淮,而苏淮想要说的话,她也不敢听,因为一旦听了,有些事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敢相信,这些年来,苏淮一直爱着她,更不敢相信秦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敢相信那些卑鄙肮脏的话是出自苏淮之口。
她想,就当她是在自欺欺人。她打断苏淮的话,道:“你知道刚刚在来的路上,我想到了什么吗?”
苏淮不解地看着唐酥,心里忽然生出一些希望来。他想,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想着的,是不是不想再错过彼此,是不是她忽然发现,原来,她心里是有他的?
唐酥道:“我想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没有妈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愿意将妈妈分我一半。”她说着,抬眸看着苏淮,道,“我想,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兄长,所以当我知道你出了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不仅仅是将你当成朋友,而是将你当作恩人、亲人。”
明明是暖心的话,明明就连小艾也被感动了,可是,苏淮看着唐酥,却难过得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将他当作恩人、当作亲人,却唯独不能将他当作心上人?
苏淮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很快地收敛情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痞痞的笑,声音沙哑地道:“小老婆,你亲亲我吧,我快要疼死了。”
听见他喊自己“小老婆”,唐酥紧绷的情绪松了松,道:“还能说笑,看来你还死不了。”说着,她问,“怎么回事?拍戏之前没检查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一旁的小艾立即道:“这次的事故并不是意外,有人发现那根断掉的绳子是被人割过的,只是目前不清楚是谁干的。为了不影响新剧的拍摄,制片方将事情压了下来,希望大家暂时不要声张。”
唐酥闻言,神色顿时一暗,心底一个阴暗的想法浮现。她比谁都清楚,这世上最想将苏淮置于死地的,恐怕就是乔薇了,因为那个所谓的乔薇,正是众人眼中五年前已经死掉的乔笙。乔笙与苏淮的恩怨,恐怕只有鱼死网破,才能解开。
苏淮神情淡漠,对于自己被谋杀一事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只是沙哑着嗓子,笑着唤一声:“小老婆,我要喝水,你喂给我喝。”
唐酥起身,倒了水,按着习惯给苏淮喂水。这时,病房门口,一身驼色呢子大衣、妆容精致的乔薇,踩着高跟鞋,带着助理笑盈盈地走进来,看着站在苏淮床边的唐酥,心中的黑暗开始悄无声息地膨胀。
她不明白,为什么苏淮还没有死?为什么唐酥没有死?
她每一次看见这两个人,就像有两把刀狠狠地扎进她的心窝。
收敛情绪,乔薇精致的脸上挤出笑来,捧着鲜花走过去,道:“苏淮,我代表公司前来向你道歉,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是令人难过。你感觉怎么样?”
见到乔薇,苏淮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戾气,却很快又恢复正常,他道:“拍摄时发生意外,这是常有的事情,我没事。所幸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乔薇道:“是啊,要不怎么说三爷你福大命大呢。”
苏淮冲她微微一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令双方都陷入尴尬。
乔薇身后,助理慌忙上前,笑着慰问苏淮,并表达了剧组以及导演沉重和愧疚的心情,发生这样的意外,剧组里所有的人都感到很难过,同时大家会一直等他康复,重回剧组。
寒暄了没一会儿,乔薇与苏淮告别,转身离开,身后病房里是苏淮对唐酥撒娇的声音,孩子般无赖又淘气,道:“小老婆,我要看《蜡笔小新》,快调台。”
“苏淮,你这么幼稚,你的粉丝知道吗?”唐酥无奈地说着,给他调台。
苏淮与唐酥打趣的那些话在乔薇听来是如此刺耳和讽刺,站在病房外,她的心如被毒蜂蜇得都是包。
她过得如此艰难,他们凭什么幸福?
当年追她的人是苏淮,说喜欢她的人也是苏淮。他的身份、他的背景,她丝毫不介意;他那个嗜酒还暴力的父亲,她也不介意,可是,他们交往一个月,他却说,他心里装着的是唐酥。
如果不是因为苏淮,她怎么可能杀了她的姐姐,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活得如履薄冰,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地从噩梦中惊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