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爱你,是一种疯魔

第13章 爱你,是一种疯魔

第13章爱你,是一种疯魔

【1】

那些被深埋的秘密,此刻,在秦言的言语之下,全部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苏淮望着秦言,眼中没有了仓皇与不安,有的是如浓墨一样的憎恨与寒意。他精致的脸庞苍白得宛如一张即将干裂的白色面具,那平日里隐藏在演技之下的面孔,此刻变得狰狞怨毒。他森冷地盯着秦言,道:“秦言,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你说是我害了乔笙,是我谎话连篇,可是如果不是你,从一开始,我跟乔笙就不可能在一起。”

秦言讽刺地看着他,冷笑一声。

苏淮继续道:“当年,在KTV里,我要告白的人是唐酥,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当时你拉走了唐酥,我不会错把乔笙当作唐酥,更不会和乔笙在一起。我想要告白的对象是唐酥,是你导致了悲剧的开始。我的确有错,错在吻错了人之后,没有及时地澄清,而是在你们的起哄之下,骑虎难下地将错就错。可是,秦言,我的错,你难辞其咎。”

秦言冷漠地看着苏淮,听着这些像是狡辩一样的话冷笑一声。他比谁都清楚,当时若非他拉开了唐酥,苏淮强吻的那个人便是唐酥。

苏淮对唐酥的心思,秦言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对苏淮才会如此耿耿于怀。

苏淮对他的人虎视眈眈,就像一个随时可能攻入他的城池的对手,他得小心地看着唐酥,再小心地看着苏淮,唯恐一不小心,她就被苏淮这头装成羊的大尾巴狼给叼走了。

可是,秦言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没有错。

他所做的,是每一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保护自己的女人,捍卫自己的城池,他的领土、他的唐酥,不容别人觊觎半分。

“苏淮,若是论诡辩,这世上无人能与你媲美,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为你的错误埋单,更不会为你背负那一身的罪孽。无论你的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都不足以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他说着,将双手揣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睥睨苏淮,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输了。”

苏淮的脸瞬间苍白,狠狠地盯着秦言,道:“我还没有输。”

秦言俯身过去,冷漠地盯着他,道:“从我抓住唐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从她叫出我的名字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一败涂地了,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即便我不对她讲你那些肮脏的秘密,你也已经输了。她喜欢我,与你的成功、你的手段,都没有关系,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我。”

秦言的话令苏淮崩溃,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要凝固了一样,他望着秦言,浑身上下仿佛冰冷刺骨。

秦言说得没有错,从唐酥与秦言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他不是输给了秦言,而是输给了唐酥。

似乎从一开始,无论他做什么,他始终无法取代秦言在唐酥心中的地位。她可以给他亲情、友情,待他如同手足,可是,她无法把他当作秦言。他们说,她对他很好,可是她给了他那么多的好,却唯独不给他爱情。

她什么样的好,他都不想要,他唯一想要的,是她的爱情。

可是,她的爱情给了秦言,从给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生。

冷漠地扫一眼一败涂地的苏淮,秦言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唐酥,微微一笑,道:“出去喝一杯?”

唐酥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一样。秦言走过去,扣住她的手掌,牵着她往外面走去。

身后的屋子里,叶琳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淮。待秦言与唐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走过去,静静地坐在苏淮的身旁,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苏淮俊美的脸变得扭曲,脸色阴沉。他单手捂住了脸颊,讽刺地笑着,声音低沉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卑鄙?”

有些事情,他的确是卑鄙了一些,可是,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唐酥,他错了吗?

叶琳不知该说什么,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淮。

她想,听完秦言的那些话,她应该是讨厌苏淮的,应该是鄙视他的,可是,她看着他,心里生不出半点厌恶来。他苍白狼狈的样子,让她感到心疼。

她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拿开他捂着脸颊的手掌。随着那只手掌的移开,她看见了他眼泪滚落的模样。他痛苦悲伤的样子,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有一个秘密,一个从不被别人知晓的秘密,那个秘密的名字叫苏淮。

他像一个仰望星星的孩子,将自己的秘密藏在心里,用充满爱慕的双眼仰望唐酥,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的身后,她如一株向日葵仰望着太阳,以炽热的目光,仰望着他。

他应该是骄傲的,是张扬的,是如太阳一样璀璨的,可是现在,那个如太阳一样骄傲的男人,在她面前哭了。

她的心于是也跟着疼了,跟着碎了。

“苏淮,没有关系,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你是苏淮。”叶琳心疼地抹去他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睛,心疼得就要哭了。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时候唐酥说的话,唐酥明知道秦言并非善类,可是唐酥依然义无反顾地扑向他,如扑火的飞蛾。

一如此刻的她,她知道苏淮做了什么,也知道那张漂亮的脸蛋下藏着的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可是,她心疼他,她可怜他,她还是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是不讲道理的。她喜欢他,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她爱他本来的模样,爱十七八岁那年,在校门口第一次遇见他的模样。他还是她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与岁月无关,与故事无关,只与他有关。

这样的喜欢,盲目得宛如疯魔。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地步,可不就是疯魔了吗?

【2】

离开了小区,秦言带着唐酥来到山顶。站在山顶上,他们眺望着整座城市。

唐酥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城市,阳光下,远远看去,它是繁华又璀璨的,像一颗璀璨的星,令人向往。

秦言将买来的热巧克力递给她。他一只手握着咖啡,一只手插进了口袋里,望着眼前繁华的城市,那是他与她的未来。

他以为,那些话说出来了,便能伤得苏淮体无完肤,便能一解当年的怨气,可是,那些话真的说出口了,他却并没有多开心。因为无论他和苏淮谁赢谁输,对唐酥而言都不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她将身边的人看得太重了,将苏淮看得太重了。

“我和乔薇的婚事是父亲擅自做主定下的,今天早上,我去了乔家,与乔薇解除了婚约。唐酥,找个时间,我们去把证领了吧。”秦言道。

唐酥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城市,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秦言捏着咖啡杯,微微锁眉,以为她是在为苏淮的事情同自己赌气,于是低声道:“抱歉。”

其实,他不认为自己该道歉,对于苏淮,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可是,如果这样能令她心里舒服一些,那么他就道歉吧。

唐酥道:“谢谢你,秦言。”

秦言扭头看她,却见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低声道:“对不起。”

她一直以为,她和秦言之间最大的矛盾是他不爱她、他从未爱过她,可是,如果一个人从未那样深爱过,他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一直以为,“乔笙”死亡的这件事上,苏淮没有错,因为真正的乔笙根本就没有死,可是秦言乃至乔家的人,却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苏淮,甚至将她拖下了水。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秦言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苏淮与乔笙的事情,而是因为她。

他比谁都清楚苏淮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比谁都清楚苏淮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有些事情、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是怕伤了她,可是,他容不得苏淮那样的人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当年他将苏淮送进监狱,逼她从跨江大桥上跳下去,是为了逼她离开苏淮,只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真的跳下去。

从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问题的所在。

他在意的,是苏淮的存在。

而她在意的,是他们对苏淮的冤枉。

秦言单手搂着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轻轻地蹭了一下,心情极好地笑起来。这五年来,他从未有一日像今天这般开心。

他要娶这个女人回家,他要将她的名字写进秦家的户口本,他要与她一起吃饭、逛街、睡觉,他要将她藏起来,妥帖地收好,让她风雨无忧,免她颠沛流离,护她一世安宁。

他就是要让她变得骄纵,那是她该有的模样。

风景独好的山顶上,秦言搂着唐酥,心情美好得有些膨胀。他心痒难耐地俯身想要亲吻她,她忽然抬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道:“我想吃西班牙炒饭、麻辣小龙虾、炭烤八爪鱼、海鲜意面、芝士蛋糕,再来一杯果汁,加热。”

他保持着俯身的动作,俊美的脸上嘴角明显地一抽,道:“你……吃得完吗?”

她道:“吃不完,但是,我每样都想吃一点。”

秦言道:“浪费粮食可不好。”

唐酥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一轮新月。她搂着他的腰,抬头望着他,理直气壮地道:“不怕,因为有你在。”

她想这样一口气吃几样美食想了好久了,可是,唐小果不能吃海鲜,叶琳不能吃辣的,所以这些东西她想吃了好久,却无法一个人去吃。但是,现在,她不怕了,她有秦言了,她吃不完的,他会帮她吃掉。

她笑得他心里痒痒的。他看她的眼眸也变得越发幽暗,他俯身,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那样柔软,像一块香甜美味的甜点,令他难以自控。

五年的禁欲生涯终于要结束了,他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将她拆开了,吞进肚子里,吃干抹净。

她被吻得意乱情迷,软绵绵地攀着他的脖子,承受他的给予,直到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于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他在她的耳边低笑,极力地抑制着笑声。他笑着笑着,难以自控地笑出了声来,啼笑皆非地道:“唐酥,这么多年了,你接吻的技巧还是这么烂,你打算一直憋气憋到窒息吗?”

唐酥接吻时不懂得换气,所以,他每一次与她接吻,都会耐心极好地给她喘气的时间。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咬紧了下唇,低着头,不服气地嘟囔道:“我又不是经常练习,谁像你一样无师自通……”

他俯身在她的耳朵上暧昧地一吻,低哑的嗓音撩人心弦,道:“以后我教你,我们天天练。”

唐酥的脸顿时红得更加厉害了,她低着头,恨不得将脖子缩到身体里去,害羞又紧张,活像一只小乌龟,窘迫得厉害,可是偏偏心咚咚咚地直跳。这种心跳,一如初次见他的节奏,那样疯狂,那样欢喜。

“走,带你去吃你点的大餐。”他笑着,牵着她的手,往轿车走去。

秦言带着唐酥去餐厅里吃饭,而与此同时,秦家就快要闹翻天了。

得知秦言去乔家毁约,秦义康气得大怒。在接到乔父的电话之后,秦义康直接从公司回了家里,可是秦言并没有回来,秦义康于是给他打电话,而他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秦言知道,与乔家解除婚约之后,父亲一定会找他,所以,他将秦义康的电话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打不通秦言电话的秦义康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公司那边打来电话,东方城的项目,乔家那边以资料不齐全为由,将秦家递过去的合约退了回来。

东方城的项目是秦义康与乔父之前便谈好了的,只差乔父签字。乔父一直压着合同没有签,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乔氏集团直接将他们的合同退了回来,这是乔家在给秦义康施压。

挂了公司的电话,秦义康气得肺疼,捂住胸脯、脸色苍白地坐下来,颤抖着手,指着薛氏道:“给那个孽障打电话,找到他!打电话!”

“好、好、好,我这就打,你别生气,当心身体。”薛氏说着,慌忙掏出手机来。

【3】

餐厅里,正吃着饭的秦言看着手机屏幕里跳出来的电话号码,是他的母亲打来的。他垂眸不动声色地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思忖着。唐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不接吗?”

秦言皱眉,拿起手机起身离开,站在餐厅的角落里,同母亲通话。

远远地,唐酥吃着盘中的大餐,抬眸看向秦言,却见他紧锁着眉头,同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话说到一半,他停下来,眉眼里的不悦越来越重,脸上却是极力隐忍的表情。

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个电话应该是来自他的家里。

若是来自公司,他不会避开她。

是因为乔薇吗?

唐酥搅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没有心思再吃下去,沉默地低着头,直到秦言走回来,坐在她的面前,问:“怎么,不好吃吗?”

唐酥抬头,道:“你同乔薇解除了婚约,你父亲那里怎么办?”

秦言俯身过去,用大拇指抚过她的脸颊,抹掉她嘴角的番茄酱,道:“我早已同他交代过了,不必再交代。”

唐酥看着他,心里鼓起勇气,认真地道:“秦言,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秦言失笑,这原本就与她无关,这是他与他父亲之间的矛盾。他喜欢她,他选定了她,可是他的喜欢与选择违背了他父亲的意思。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她不必自责,也不必有压力。

可是,他没有说这些话,只是笑道:“你打算怎么努力?”

唐酥道:“努力赚钱,努力养家,努力变成一个成功的、配得上你的人。”

她是认真的,她的公司已经开业了,她想,一旦她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那些秦义康不接受她的理由还会是理由吗?

她没有豪门世家的背景,但是,她可以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豪门。她没有父亲母亲,但是她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母亲,她没有光鲜的过往,可是她可以让自己的未来变得光鲜。

她喜欢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就算挡在面前的是一座难以攀登的珠穆朗玛峰,她也会竭尽所能地登上顶峰。

喜欢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强大,强大到令她充满了希望与力量,能激起她所有的斗志。

秦言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加油。”

吃完饭,秦言送唐酥回去,一直将她送到小区楼下。他站在楼下,看着她上楼,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仰头望着她的房子的窗户,双手插在口袋里,沉吟一声,拿起手机,给文森打电话。

“文森,我要买一栋别墅,环境要好,房子要大,要通透,要带花园,户主的名字写唐酥吧。”秦言握着手机,低声道。

电话那端,正在公司开会的文森蒙了,有点不敢相信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Boss,你说,户主的名字写谁?”

秦言道:“唐酥。”

文森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脑袋里瞬间蹦出无数个问号。

发生了什么?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他的Boss前几天还要跟乔薇结婚,怎么一眨眼,就要送唐酥别墅了?

“Boss,你根本就是喜欢她吧?”文森幽幽地道,有点无力地吐槽。

他曾问Boss是不是喜欢唐酥,Boss一口否定,说不喜欢。

可是现在,他的Boss,开启了倒贴的模式。

电话那端,秦言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去办。”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小区里,挂完电话,秦言心情极好,抬头看眼前的高楼。那间小屋里的温暖,他就要据为己有,全部都带走,藏起来,谁也无法夺走。

楼上,唐酥开门进去,苏淮已经离开了,叶琳垂头坐在沙发上,气氛变得很糟糕。

叶琳情绪消极,声音低沉地道:“苏淮的东西,明天小艾过来搬走。”

唐酥轻轻地应一声,脱了外套,转身倒一杯茶,递给叶琳,问:“你还好吧?”

叶琳没有接茶杯,抬头看唐酥,问:“你恨他吗?”

唐酥愣了愣,问:“谁?”

叶琳道:“苏淮。”

唐酥沉默地放下茶杯,坐下去,与叶琳并肩而坐,低声道:“不恨。”

叶琳死灰一样的眼睛忽然一亮,抬头,问:“为什么?”

她以为,唐酥会讨厌苏淮,会厌恶苏淮,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因为他说的那些谎话,可是,唐酥说并不恨他。

为什么?

唐酥道:“为什么要恨他?因为他是一个恶人吗,还是因为他劣迹斑斑?我知道他并不完美,知道他肚量小、爱记仇,也知道他跟秦言铆足劲地对着干,可是,我也记得孤儿院里他救我的模样,我记得他在我的生命里像一个骑士一样的模样,我记得他善良的模样,也记得他不好的模样。不管怎样,他还是他,他是苏淮。”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再好的人,也有恶毒的一瞬间,再恶的人,也有善良的一刻。人生本来就是矛盾的,而人性更是如此。善与恶原本就是一体的,它们属于每一个人。

“只是,有些事情,我应当同他说清楚的,我喜欢的人是秦言,倒不是怕他再去与秦言争斗,只是怕他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人,枉费了心力。”唐酥道。

叶琳沉默地看着唐酥,良久说不出话来。

唐酥站起身来,道:“我下午去幼儿园接唐小果吧,昨天答应他了,今天再爽约,他怕是要闹了。”她说着,进卧室换衣服。

客厅里,叶琳拿起还在通话状态的手机,问电话那一端的人,道:“听见了吗,苏淮?”

电话的那端,苏淮笑起来,笑得苦涩又悲哀,声音低哑地道:“我宁可她恨我。”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她可以对秦言恨之入骨,因为她曾爱秦言爱到了极致,可是她不会恨苏淮,因为她从未对他生过半点爱意。

也许她是爱他的吧,只是,她对他的爱,不是爱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朋友之义、感恩之情,却不是爱情。

【4】

秦言驱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太阳藏进了乌云里,冷冷的风打在脸上,刮得人脸颊生疼。大门口,薛氏披着裘衣,踩着高跟鞋,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直到秦言的车出现在视野里,她疾步跑过去。

黑色的轿车驶入,停在了薛氏的面前,秦言走下车来。薛氏急忙上去,握住了他的手,道:“快去同你父亲道歉,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你就同他服个软,认个错,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秦言淡淡地应一声:“嗯。”

他说着,往屋子里走去。

客厅里,秦义康紧绷着脸,脸色难看地看着走进来的秦言,站起身来,怒目盯着他,声音冰冷地道:“秦言,你是不是以为你长大了,我便拿你没有半点法子了?”

秦言倒一杯茶,恭敬地捧到秦义康的面前,垂眸,道:“父亲,请息怒。”

“滚。”秦义康愤怒地挥手,打翻他递过来的茶杯,怒道,“你少来这套。秦言,你敢去乔家毁了婚,还怕我动怒?你真的以为别人叫你一声秦总,你就真的是秦总了吗?你不过是投胎投得好,比别人运气好一些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吗?”

见父子俩又要吵起来,薛氏急忙过去,挡在两人中间,安抚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伤了感情。”

秦义康怒道:“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说着,指着秦言,威严地道,“秦言,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乔薇结婚,要么,为了你所谓的爱情滚蛋。从此以后,公司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我的钱,你一分也不能动,你想怎么风花雪月,我都管不着。你有本事就净身出户,去寻找你所谓的爱情。”

秦义康想要经济制裁秦言,想着断了他的钱财,断了他的前途,他自会乖乖听话。即便最坏的结果是他净身出户,可是秦义康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狼狈地回来,现实会告诉他,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金钱堆砌之下的梦幻泡影,美则美矣,可是不堪一击。

不过,秦义康的制裁,对秦言而言,构不成半点威胁。

秦言平静地看着秦义康,道:“如果您从一开始就打算用公司和钱财来制约我,那么从一开始您就不该将公司交给我打理。这些年来,公司所有的运营都是我在管理,公司新开发的项目也是我在跟进,若是您仔细地查看了公司近几年的收益,就不难发现,这些年来,您和乔家的项目早已经被架空或者放弃,能赚钱的并不多,而真正赚钱的,是我所开发的项目。东方城的项目,从一开始,我就不大赞同您与乔家合作。您一直依附于乔家,乔家在我们的公司扎根太深。一个公司,不能像蛀虫一样依赖别人,不然,早晚会被淘汰。您只看到了乔家的强大,可是,您没有看到情况已经变了。”

乔家那些扎在东城集团的根,从他进入公司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开始拔了。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等的便是今日,即便失去了乔家的支持,他们也一样可以在风暴中站稳脚跟。

而在拔掉乔家的根须的同时,秦言的根也早已深深地扎入东城集团。

他的父亲就像一个早已不理朝政的前朝皇帝,如今的天下,是他打拼下来的。他的根在那里,而那里的生机来源于他。

秦义康震惊地看着秦言,难以相信地踉跄着后退,呆呆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言道:“父亲,我曾说过,您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创造。您要收购天辰公司,我去为您收购;您要公司上市,我去为您拼命;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可是,我只要一个人,我要唐酥。”

秦义康望着秦言,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脑中一片空白,他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无力感。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儿子了,他甚至连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也驾驭不了,东城集团这条大船,在不知不觉中,掌舵的人早已换成了他的儿子——秦言。

他败给了秦言,在他绞尽脑汁地对付唐酥的时候,他的儿子,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让公司脱离乔家的影响。

“你斗得过他吗?”秦义康还是难以相信,难以相信那个从小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儿子,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头令人无法小觑的猛虎。

“我会赢。”秦言答得没有半点迟疑,这是他的答案。

秦义康不相信地冷笑一声,他与乔家斗了一辈子,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仰仗乔家,秦言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有什么本事同乔家斗?

“秦言,你要掌舵,你要操控,我没有意见,可是东城集团是我全部的心血,你若是将它玩砸了,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唐酥。一个男人再强大,如果没有一个优秀的女人在后面支持着,你的日子会过得非常辛苦。等你需要人拉一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坚持了。”秦义康道。

一个强有力的娘家能够成为秦言有力的后盾,妻子不仅仅是未来相伴一生的人,更是一种人脉资源。秦义康将婚姻和金钱挂钩,他希望秦言的婚姻能够给秦言带来巨大的利益,因为这是现实。

可是,秦言不在乎。

秦言道:“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过得非常小心,但我不会后悔。余生漫长,我要与之相伴一生的人必须是我爱的人,否则,这样的余生,将比孤独还难熬。”

秦义康深深地凝视着秦言,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会后悔的。”

秦言是固执的,而他的父亲也是偏执的,当两个互不相让的人碰到了一起,他们坚持彼此的立场。

从一个长辈、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秦义康不看好秦言与唐酥,可是,他无可奈何。他的儿子长大了,他再也掌控不了秦言,对于秦言的选择,他只能抱着看下去的心态,希望有朝一日,秦言能迷途知返。

而对于秦言而言,他的父亲老了,他拥有承担一切的勇气,也有开拓这个世界的野心,可是,他的父亲还停留在曾经的时代,害怕即将袭来的风暴。

他的父亲害怕被风暴撕碎,所以太过依赖乔家,仿佛跟在乔家这艘大船身后,便万无一失。可是,那些风暴对于秦言而言,却是扬帆远航、征服大海的机会。

【5】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乔家开始陆续收回与东城集团合作的项目。而昔日与东城集团合作的技术转让也即将到期,乔家欲将价格提高,秦言却直接用一家新公司的技术取代了。

乔家的别墅里,乔薇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正在看着电脑里的新闻。这时,门外乔父和贾杉杉的笑声传来,她回神,慌忙站起来,逃一样地准备往楼上走去。

自从被父亲限制行动之后,她便一直窝在家中,不敢有半点动静,唯恐触怒了她的父亲。

乔父扶着产检完的贾杉杉回来,瞧见准备上楼的乔薇,不悦地皱眉,冷声道:“去换一件衣服,一会儿同我去吃顿饭。”

乔薇猛然回头,以为父亲原谅了她,惊喜地连声道:“好,我马上去。”

她说着,急忙转身上楼,上去之时,她听见父亲对贾杉杉道:“小心点,你如今金贵着呢,可别伤了我的宝贝儿子。”

乔薇上楼的脚步顿时一顿,停在了那里。

今天是贾杉杉产检的日子,乔父花了钱,让人查出了胎儿的性别,是个儿子。

乔父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生出个儿子来,如今老来得子,对贾杉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喜欢得不得了。

乔薇扭头看楼下的父亲和贾杉杉,目光落在贾杉杉隆起的小腹上。她看见父亲扶着贾杉杉肚子的模样,那样欣喜、那样开心,那张素来严肃的脸,此刻也变得和蔼可亲。

可是,那样和蔼的表情,她以前从未见过。

乔薇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她扭头朝楼上走去,告诉自己:如此也好,他们乔家终于要有一个儿子了,她终于要有一个弟弟了。

换了衣服,乔薇随乔父去往酒店。一路上坐在车内,父女俩沉默不语。直到抵达酒店,当包厢的门被打开时,她看见了坐在里面的男人,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的胖男人,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穿着西装,见到她,立即站起来,绅士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乔小姐,请坐,久闻乔小姐的大名,如今终于得以一见。你好,我是华西集团的老板,张猛。”他礼貌地笑着,一双又细又小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乔薇,满意地将她上下打量着。

乔薇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坐下来,礼貌地道:“谢谢。”

乔父坐下来,笑道:“张总客气了,点菜了吗?”

张猛立即笑道:“不知道乔小姐喜欢吃什么,我没敢擅自点菜,请乔小姐先点吧。”他说着抬手,一旁的服务员立即上前。

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乔薇坐在中间,被张猛盯着打量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心不在焉地随便点了几道菜之后,张猛便开始同她攀谈起来。

陪父亲吃饭,什么样的场面,乔薇都见过,可是像张猛这般,一直同她说话,却不曾同父亲有其他的交谈,还是第一次见。这令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忽然,张猛笑道:“乔小姐长得真好看,日后生的孩子若能像乔小姐,无论男女,都不用担心了。若是像我,可就愁人了。”

他说着,自认为很幽默地笑起来。旁边的乔父心不在焉地笑着,看一眼乔薇,却见她脸色苍白,搁在桌面上的手指渐渐捏紧。

那一刻,乔薇忽然明白过来,父亲这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是为了给她找对象。这位张先生,便是她父亲为她找的新夫婿。

才走了一个秦言,又来了一个张猛,他的父亲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嫁出去,抑或,他的父亲,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卖出去。

可是,于他而言,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的父亲爱过她吗?

张猛还在说着什么,乔薇难以忍受地抬头,看着张猛,挤出笑来,问:“怎么,张总这是看上我了吗?”

张猛没想到乔薇会问得如此直白,可是,他喜欢这种直白,他笑起来,道:“乔小姐这般姿色,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会心动。张某也是一个男人,怎么会不心动呢?”

这些调情的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乔薇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从张猛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她父亲的面说出来,她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偏偏她的父亲坐在一旁,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漫不经心地笑着,端起了酒杯。

乔薇看着对面的人,应付地笑着,难以忍受地站起身来,道:“抱歉,我去一下卫生间。”说完,她起身离开。

从包间里出来,乔薇站在窗户边,大口大口地喘气,捂住疼痛的胸口,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她红着眼睛,胸膛里仿佛藏着一头穷凶极恶的猛兽,恨不得撕裂了她的胸膛,冲出来,将这个冰冷又虚伪的世界撕得粉碎。

她正喘着气,身后,唐酥与几个老板吃完饭出来,一路走着,谈笑着,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听见唐酥的声音,乔薇抬头,唐酥正好回头看到她。见她脸色难看地站在窗前,唐酥愣了愣,停下了脚步,问:“你没事吧?”

乔笙有哮喘病,唐酥知道,而眼前的这个“乔薇”正是乔笙,唐酥也知道。见她脸色难看的模样,唐酥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乔薇的目光落在唐酥身边的那些人身上,他们都很年轻,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站在唐酥的身后,好奇地看着她。而唐酥,穿了一件漂亮的蓝色大衣,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海藻般的长发披肩,手腕上是宝蓝色的手表,看起来那样时尚干练,眉眼里是难掩的自信。

看着唐酥,乔薇想到了苏淮,想到了秦言,又想起了包间里的那个老男人,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老男人,她心中的怨恨变成了妒忌。

她如毒蛇一样盯着唐酥,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唐酥被她可怕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有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于是转身招呼大家进了电梯。

乔薇看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心中的妒忌像毒瘤一样在她的胸膛里肆无忌惮地生长。

她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拜唐酥所赐,她所有的痛苦与彷徨都是唐酥造成的。如果不是唐酥,苏淮不会抛弃她;如果不是唐酥,秦言不会放弃她;如果不是唐酥,她不会似今日这般落魄无助。

这一切都是因为唐酥。

她过得这样不幸,唐酥又凭什么幸福,凭什么心安理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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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酥似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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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爱你,是一种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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