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言,唐酥死了
第15章秦言,唐酥死了
【1】
乔笙站在岩石上,震惊地望着脚下翻滚的海浪。那些汹涌的海浪几乎是在一瞬间吞没了唐酥与唐小果。
她怔怔地看着那翻滚的海浪,心中忽然无喜无悲了。她以为,唐酥死了,她会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唐酥就在她眼前跳下了布满暗礁的海里,她却并没有感到莫大的欢喜,相反,她心中竟生出了淡淡的孤独之感。
被她一直当作敌人的唐酥死了,她一直想着如何弄死唐酥,可是现在,唐酥真的死了,她开始寂寞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乔笙不太明白。
也许是因为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她真正的敌人,并非唐酥。
只是,她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可以支撑她不去憎恨这个世界的敌人。
远远地,沿海的公路上,秦言开着车飞快地朝这边赶来,而他身后,与之一起赶来的是苏淮。
听见轿车的声音,乔笙回神,抬头看飞快停下来的轿车。下了车,秦言和文森飞快地跑过来,他们身后尾随的轿车里,苏淮被人搀扶着,焦急地下车。
望着跑过来的人,乔笙笑起来,目光落在苏淮的身上,表情变得有些神经质,道:“都来了啊,真是热闹。”
该来的人都来了,秦言来了,苏淮来了,他们都是为了唐酥而来的,可是没有一个人为她而来。
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无论他们是为谁而来的,重要的是,他们都来了。
踩着一地的岩石,秦言疾步跑过去。看见地上的血迹,他的心脏骤然紧缩,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凶狠地拽住了乔笙的衣领,怒吼着问:“唐酥呢?我儿子呢?”
乔笙抬起手中的枪,抵住秦言的小腹,神情淡漠地看着他,笑道:“冷静点,秦言,否则,一旦走火,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亲爱的唐酥了。”
秦言低头看抵在自己小腹上的枪,缓缓后退,狠狠地盯着她,凶悍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她撕碎了一样。他极力地隐忍着,道:“乔薇,告诉我,唐酥在哪里?”
乔笙收起手枪,这一刻还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乔薇”,她讽刺地笑出了声来,摇头道:“秦言,难道直到此刻,你还没有发现吗?我是乔笙,不是乔薇啊。”
后面,被扶着走过来的苏淮闻言,脸色剧变,不敢相信地猛然抬头,道:“什么?”
乔笙笑着看苏淮,道:“是不是很难相信?我也很难相信,你们这么多的人,竟然只有唐酥一个人发现我不是乔薇。”
秦言是她的朋友,可是,他不知道她是乔笙。
苏淮曾经是她的恋人,可是,他不知道她是乔笙。
她的父亲是生她养她的人,可是,他也不知道她是乔笙。
只有唐酥知道,她不是乔薇。
苏淮脸色苍白地看着乔笙,终于明白她为何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痛下杀手,终于明白她为何那样地憎恨自己了,因为她是乔笙,是那个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的乔笙。
此时此刻,面对乔笙,苏淮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他该是恨她的,可是,他恨不起来。他对她充满了愧疚,他可以给自己找很多借口,但是当得知她曾因为他失去一个孩子之后,他对她无法生出恨意,只有愧疚。
“乔笙,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要杀、要剐、要索命,便冲着我来。唐小果和唐酥是无辜的。”苏淮凝视着乔笙,道。
乔笙望着他,走过去,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轻声道:“苏淮,唐酥和唐小果都死了。是我亲手将他们从这个悬崖上推了下去,唐酥还中了两枪,他们都死了。”
乔笙的话像子弹一样,瞬间击中了秦言的心脏,他不敢相信地扭头看眼前的悬崖,他的唐酥,他的唐小果,他的余生,就在那悬崖下面。
几秒钟的失魂后,秦言忽然不顾一切地从那悬崖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文森吓得一声尖叫,想要上前拉住秦言,可是,哪里拉得住,秦言就那样在他面前,朝着那翻滚的海浪跳了下去。
“Boss——”文森吓得不断地尖叫,他快要崩溃了,他的老板、他的朋友,当着他的面从险恶的悬崖上跳了下去。那下面布满了暗礁和汹涌的暗流,从这往下面跳,那便是在找死啊。
文森的眼泪不断掉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他的天就要塌了。他浑身发抖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报警。
唐酥为了唐小果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而秦言为了唐酥和唐小果,也从这悬崖上跳了下去。
苏淮和小艾等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而乔笙忽然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她像是疯了一样,笑得踉跄着后退。
爱呀,这伟大的爱呀,让人舍生忘死的爱。
他们有那么多的爱,有那么伟大珍贵的爱,可是,这世上,没有一点爱是属于她的。
苏淮看着大笑不停的乔笙,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吼,道:“乔笙,你疯了吗?”
乔笙猛然抬头,将手中的枪对准苏淮,怒吼道:“我被你逼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我被这个世界逼疯了!”
她太渴望爱了,渴望苏淮的爱,最后她一败涂地。
她渴望父亲的爱,最后她将自己逼入了绝境,杀死了自己的姐姐。
她渴望这个世界的爱,最后她被秦言放弃,被父亲抛弃,被当作商品卖给张猛。
她这一生,活得太孤独、太难受了,她一直在追逐这个世界的温暖,可是,世界待她以凉薄。
她笑着看着苏淮,道:“我有一句话,想要你帮我带给唐酥,告诉她,对不起,我憎恨的并不是她,我只是太过妒忌她。我憎恨的是你,是秦言,是我的父亲,是这个世界。如果有来生,我不想与你们相见。”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忽然低头,想了想,笑道,“我忘记了,这些话你带不到了,她已经死了。”
苏淮感觉乔笙的神情和语气不太对劲,他道:“乔笙,你冷静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乔笙抬头,笑着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明明是一张在笑的脸,可是她笑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道:“不必回头,那些话,我亲自去同唐酥说。”
说完,她将手中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响起砰的一声。
枪响的声音在苏淮的耳边炸开,他震惊地看着自尽的乔笙,猛然推开身旁的人,踉跄着扑向她。他耳边一片寂静,视线里是她不断涌出的鲜血,她睁着眼睛,黑色的眼眸里,生命的光芒如灯火一样,慢慢熄灭。
小艾和文森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抱头尖叫,他们转过了身,不敢去看乔笙。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2】
苏淮望着死去的乔笙,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闪过大学那一年她青涩的脸庞——在热闹的KTV里,她漂亮的脸蛋红得像苹果一样,充满幸福的眼睛仿佛含着泉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她那样小心、那样快乐地说:“我……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可是,那样一个鲜活的姑娘,此刻冰冷地躺在血泊中,双手染满了鲜血。
苏淮跪在她的面前,难以自控地崩溃了,像一头野兽,咬着牙,哭出了声。
那一刻,他后悔了,如果当初他没有给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一个虚假的念想,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抑或,如果那时候,他试着给她温暖,试着去爱她,她是不是能长成幸福的模样?
她杀了他的唐酥,他恨她。
可是,面对她的尸体,他开始恨自己。
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魔鬼的模样?
冷冷的海风里,苏淮跪在了乔笙的尸体面前,久久没有反应,而文森等不了救援人的到来,找了路,攀着悬崖往下面去。
翻涌的海浪怒吼着,拍打着岩石,卷起的海水冰冷刺骨。
很快,救援的车赶到了,救援的人开始搜寻悬崖下面。
因为这一片海域水流湍急,搜寻的人找了很久才到溺水的秦言,他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礁石,又负伤在水中寻找太久,他想往更深的地方寻去,闭气太久,溺了水,最后被搜救的人员找到,送往医院。
医院里,秦义康和薛氏很快赶来,而乔笙杀人后畏罪自杀的消息轰动了整座城市。乔笙的尸体被送到了警局,苏淮和文森守在海边不肯离开,耐心地等待搜救的结果。
因为事发是黄昏,没多久,天便黑了下来。
搜救的灯光将悬崖下照得通亮,可是,那远方的海面,就像一头张大了嘴巴的怪兽,吞噬了这世上唯一的亮光。
文森浑身发抖地站在海边,望着搜救的船只,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不知道,如果唐酥死了,秦言会怎么样。
他很难想象,没有了唐酥,他的Boss会是怎样的模样。
那些画面只是想一想,他就心痛得难以忍受,眼泪掉了下来。他跟随秦言多年,对他而言,秦言不仅仅是他的Boss,更是他亲密的朋友,是他的挚友。他待秦言,不仅仅是下属对待上司,更是以一片赤诚之心待秦言,秦言与唐酥在一起的时候,他为秦言感到高兴,可如今,他为秦言感到难过。
苏淮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远方,那漆黑的大海呼啸着,像一头野兽,在它面前,生命显得渺小而脆弱。
他看着它,那一刻,爱也好,恨也罢,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唐酥还活着。
医院里,经过急救的秦言被送入病房。
薛氏坐在床边,望着昏迷的秦言,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她心疼他,心疼唐酥,心疼她那个还没来得及喊她一声“奶奶”的小孙子。
秦义康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焦急得坐立难安,秦言还没醒过来,唐酥和唐小果还下落不明,他心里有一肚子的火,却不知该找谁算账。乔家那边如今已是乱七八糟。
乔笙死了,警方在她的口袋里找到了一部录音机,她和唐酥的那些对话都被录了下来,关于乔薇的那些秘密也被曝光。乔父坐在冰冷的警局里,要求听完乔笙的录音。
录音的开始,并不是她与唐酥的对话,而是她一个人的独白。
那是早上出门之前,她坐在卧室录下来的。
她说:“爸,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因为能吃到好多好吃的,可是我小时候最害怕的也是过年,因为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因为家贫,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拿到过压岁钱。后来我被接回了您的身边,第一个新年来到的时候,我亲手为您画了一幅画,虽然画得不好看,但是我想您应该会喜欢,因为那是我为您画的您的侧脸。我以为您会开心地笑起来,然后表扬我,摸摸我的头,说乔笙真棒。就算没有红包,只要您开心,就是给我的最好的奖赏。”
录音里,乔笙说到这里停下来,沉默了几秒钟,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天,乔父只看了一眼她的画,便皱眉不耐烦地道:“改日让人帮你找一个美术老师,这画的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她的心意,他从来没有看见,她的每一次讨好,都被他无情地踩在了脚下。
他不需要她的讨好,他只需要她变得优秀,变得像乔薇一样,八面玲珑,出类拔萃。
录音里是漫长的沉默,接着,乔笙叹了一口气,她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开口之后才发现,很多事情,早已不必多言。
“很抱歉成为您的女儿,很遗憾未能成为您的骄傲,若有来生,愿你我不必相见。”最后,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地从乔父心间拂过。
他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静静地听着录音机里的那些声音,听到最后那一声枪响的时候,他的脸微微颤抖,苍白得如死灰一样,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发抖。
录音放完了,乔父冷冷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警方收起录音机,看一眼他,却见那张严肃刻板的脸上,有眼泪掉了下来。明明是流着泪的,可是他的表情是木然的,没有愤怒,没有哀伤,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站起身来,毫无感情地道:“死不足惜。”
这是他听完乔笙的遗言后留下的四个字。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走过门口,他的身影忽然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摔在地上,门口等候的助理慌忙扶住他。
门口,他扶着助理,弯着腰,低着头,那一刻,乔氏集团战功赫赫的领路人,真的老了。
【3】
晚上八点多,昏迷的唐酥在附近的礁石上被找到了。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手里还死死地拽着一根绳子。
唐酥很快被送到了医院,而搜救的队员还在继续搜救。夜半的天空极不配合地下起雨来,海面上狂风大作,到了夜里三四点的时候,搜救的人走了一些,只留下两条船只在继续搜救。
医院里,唐酥昏迷着不知睡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
秦言形容枯槁地坐在床边守着她,短短三日的时间,他已憔悴得不成样。他头发凌乱,胡楂丛生,穿着件不知多久没有换的衬衣,不吃不喝地守在她的身边。他的脸上已不复昔日的俊朗,眼眶深深地凹了下去,脸颊也深深地下陷,就像一个流亡孤岛的难民。
唐酥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秦言,她的视线又往旁边移动,却没有看见她的唐小果。
秦言见她醒来,飞快地起身,俯身过去紧张地问:“要不要喝水?饿不饿?我去给你弄吃的。”他说着,起身就要出去,她抓住了他的袖子。
“小果呢?”她声音沙哑地问。
秦言的心狠狠地一揪,疼得无法呼吸,已经三天了,他们还没有找到唐小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言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崩溃,只有他稳住了,才能稳住唐酥。
他转身,坐回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来,道:“他很好,只是受了点伤,我怕他担心你,将他送回家了。现在叶琳正看着他呢,没事的。”
唐酥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虽然受了些皮外伤,可是唐小果还活着,她也还活着,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唐酥想起乔笙来,问:“乔笙呢?”
秦言道:“她死了,最后一枪打在了自己的头上,她畏罪自杀了。”
唐酥皱眉,抿紧了唇不说话。秦言心疼地瞧着她的模样,俯身过去,轻轻吻过她的额头,问:“怎么,你同情她了?”
唐酥道:“不同情。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惨,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悲惨就去伤害别人。”
秦言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满是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道:“不要管她了。唐酥,我们不要再管旁人了,苏淮也好,乔笙也好,谁都不要管了,我们就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守着彼此好不好?”
唐酥点头,声音沙哑地道:“好。”
谁都不要管了,她只要秦言,只要唐小果,只要他们三个好好地在一起。
“我去给你弄点热牛奶来,你乖乖地躺着,不要动。”他说着,起身离开。
唐酥躺在床上,试图动一下手臂,却发现中弹的胸膛立即被牵扯得疼得厉害,而大腿上也是伤,她稍微动一下,也疼得厉害。
唐酥疼得龇牙咧嘴。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望着天花板,想起自己跳进水里的一幕。她眼睁睁地看见唐小果撞在了礁石上,撞得头破血流。汹涌的海水里,他被暗流卷着朝着远方漂去,她吓得拼了命地朝他游去,死死地拽住了他身上的绳子,却没想到,那绳子打了活扣,她一拽,绳子就解开了。
接着,她看见唐小果一点一点地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漂去。
她奋力地朝着唐小果游去,想要抓住他,可是,她游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他被卷走的速度。
想到这里,唐酥的心像是被吊起来了一样,一阵一阵地疼,她想见唐小果,想见她的孩子。
门外,不远处,秦言压低了声音给叶琳打电话,告诉她,唐酥醒过来了,但是唐酥的身体并不好,他欺骗了唐酥,告诉唐酥,唐小果还活着。
电话那端,叶琳道:“我明白的,我会帮你圆谎的。”
“谢谢。”秦言低声道。
叶琳迟疑着,有些话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虽然那些话说出来的确残忍,可是已经三天了,还没找到唐小果,再加上那天晚上的暴风雨那样大,唐小果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
秦言害怕唐酥得知真相后崩溃,可是,这样瞒着唐酥,能瞒到什么时候?
沉默几秒钟后,叶琳问:“秦言,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
秦言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到什么时候,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唐小果,他不能再失去唐酥。
“瞒到再也瞒不住为止。”他说着,低声道,“抱歉,我先挂了。”说完,他结束了通话,疲惫地扶着墙垂下头来。想到至今还没有消息的唐小果,他的心难受得阵阵绞痛。
强忍着心中的剧痛,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撑下去,不能倒。为了唐酥,为了唐小果,撑下去。
安静的病房走道里,身着白色大褂的林言静带着学生正在查病房。从秦言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停下来,想了想,狐疑地回头,走回去,来到秦言的身旁,道:“秦言学长?”
秦言回头,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林言静见当真是他,惊喜地笑起来,道:“学长,我是林言静,小时候住在你隔壁的那个胖丫头。”说完,她鼓起腮帮,努力还原当年自己胖乎乎的模样。
秦言还是没能记起她来。
看着他陌生的眼神,林言静有些失望,道:“看来学长是真的将我忘记了。”
当年她与秦言还是邻居,在她看来,那一段青葱岁月,搁在小说里应该是青梅绕竹马、郎骑竹马来的浪漫故事。她年少的岁月里全是秦言,他就像她的一个超级偶像一样,陪伴她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可是现在,她昔日的男神变成了眼前这般狼狈的模样。
听说他的事业搞得有声有色,前段时间还传出他与乔家集团的大小姐乔薇的婚事,不过,前几日听说乔薇杀人之后自杀了,而且更让人震惊的新闻是,“乔薇”居然不是真的乔薇,而是众人眼中五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乔笙。
反转性的剧情令看遍无数美剧的林言静都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她同情地看着秦言,以为他这般憔悴的模样是因为未婚妻乔薇的事情,于是安慰他道:“学长,为了乔笙那样的女人不值得,您千万要珍重身体,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以您的条件,一定会遇见更好的女人的。”
【4】
秦言看着眼前这个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学妹,懒得与她纠缠下去,收回目光,拿起加温过后的牛奶离开。
林言静不解地看着秦言离开,他一句话也没有同她说就走开了,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吗?可就算不记得,她同他说的话,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看来,乔薇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
林言静这样想着,决定同这位学长好好地谈一谈心,要知道,这世上除了乔薇,还有许多优秀的女人,比如她。
这样想着,她有些兴奋,对学生道:“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过去。”说完,她追着秦言而去。
病房里,秦言端着牛奶进来,拿了吸管给卧床的唐酥喝。他轻声道:“你在床上躺了三日,这三日全靠输液支撑着,待你胃口好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唐酥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将牛奶全部喝完。喝完牛奶,空荡荡的胃有了感觉,她抬眸看他,道:“秦言,我想见唐小果。”
秦言道:“你瞧瞧你现在,都瘦成了什么模样,一身的伤,你也不怕吓着孩子。你先静养两日,待你身体恢复了,我再带小果来见你。”
秦言的话让唐酥感觉他似乎并不想带唐小果来见自己。
唐酥皱眉,不安地道:“秦言,小果是不是受伤了?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我扛得住的。”
秦言经不住她的逼问,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他的头受到了撞击,但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最好不要让他再受什么刺激。我怕他瞧见你这个样子,又会哭得死去活来,影响了身体。你要是不放心,我明日就带他过来吧。”
秦言的谎话说得滴水不漏,唐酥信以为真,心疼唐小果的身体,立即道:“那就再让我养两日,待我恢复一些了,再叫他过来。”
“嗯。”秦言松了一口气,握着唐酥的手,垂眸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心思飘到了很远的海平面上。
唐酥心疼地看着他憔悴的模样,道:“你回去歇一歇吧。瞧瞧你的样子,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他道:“我不累。”
他说着,俯身过去,抱着她的手臂,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道:“让我这样靠着你,一会儿就好。”
唐酥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摸摸他乱糟糟的头发,小声道:“秦言,我不要求婚仪式了,我们直接领证,然后带着唐小果去纽约玩吧。”
“嗯。”秦言闷闷地应一声。
唐酥道:“去了纽约,我们再去迪拜吧。去了迪拜,我们再去法国,去冰岛,我还想去《权力的游戏》拍摄的地方。我们去那里玩吧,我好喜欢那部电视剧。”
秦言埋在她的颈间,没有回答,趴在床上,在她耳边发出微微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他不知多久没有睡着了,唐酥出事后,他在医院里醒来之后便再也没有睡着过。如今唐酥醒来了,他的心于是落了一半回去,再也撑不住,在她身边疲惫地睡了过去。
唐酥吻了吻他的头发,低声道:“我爱你。”说着,她歪头,依偎着他的脑袋,闭上眼睛,安心地睡过去。
门口,林言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地缓缓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一刻,她明白,她的学长的心属于另一个女人了,不是乔薇,也不是乔笙,而是那个躺在床上的患者。
他同那个患者说话的语气是温柔的,他握着她的手的动作是小心的,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物品,生怕她受伤了一样,他的那些憔悴,恐怕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样想着,林言静有些失落,可是,她并不难过,因为她喜欢的人陪伴在他喜欢的人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飞快地收回思绪,林言静抬头,笑着挺起胸膛,洒脱地转身离开。
唐酥醒了过来,消息很快地传到了苏淮的那边。为了配合秦言,第二天的病房里,苏淮配合地演戏,告诉唐酥,唐小果在叶琳身边很好。
“知道你醒过来,唐小果一直吵着闹着要来见你,叶琳快要哄不住了。我去了,安慰了好一阵子,他才消停。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坐在病房里,苏淮问。
唐酥道:“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动,躺着难受。”
苏淮笑道:“你终于体会到我昔日的痛苦了吧。待你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一旁,秦言削着苹果,闻言神情淡漠,他没有心思同苏淮争风吃醋了,无论苏淮说什么,只要能够令唐酥放松,那就行了。
他抬头,将削好的苹果喂给唐酥吃。唐酥吃着苹果,笑盈盈地道:“秦言,你真好。”
秦言用手指摸摸她的脸颊,道:“有你才好。”
没有她,这个世界无论他去到什么地方,他都不会安好。
苏淮受不了地道:“你们够了,我还坐在这里呢,不要太过分了,否则,我会忍不住要把唐酥抢走的。”然后,他对唐酥道,“小老婆,日后若是他对你不好,随时来找我。我苏家的户口本随时为你准备着,咱们随时可以领证,直奔主题。”
秦言忽然发现,有些事情他还真是忍不了。
他抬眸,瞥一眼苏淮,道:“你还不走?”
苏淮站起身来,门外的小艾立即进来,扶住他。他笑道:“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我等秦言不在了,咱们再幽会。小老婆,我走了。”说着,他在小艾的搀扶下离开。
唐酥吃着苹果,冲苏淮微微点头,目送他离开。
秦言扶住她点头的脑袋,挑眉,道:“你还点头?”
唐酥笑起来,抱着他的手,像一个撒娇的小孩一样,甜甜地道:“你吃醋啦?”
秦言无奈地看着她,叹一口气,目光幽暗,低声道:“是的,我吃醋了。”
若是从前,他打死也不会在唐酥的面前承认,他对她的感情他一直在极力隐忍,他习惯了从她身边掠夺。那些温柔与深情,他从来只藏在心里,可是,现在,他坦然地直面自己的内心,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他舍不得她,他心疼她,他珍惜她。
她问他什么,他不会再藏着掖着,他就是要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的所有情绪,都为她而生,他的生命,因为她而得以延续。
那天,当他跳下悬崖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找不到她,若是她不在了,他不愿从那海水中走出来。他愿坠入深海,他愿葬身海里,也不愿回到那个没有她的世界。
那个世界太冷了、太漫长了,没有她,他不知该怎么熬下去?
病床上,唐酥看着秦言,伸手,道:“亲亲我。”
秦言俯身过去,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鼻子,亲亲她的嘴唇,亲亲她的下巴,最后,又回到她的嘴唇上,小心翼翼地亲吻她,像是怕将她吻化了一样,动作小心而轻柔。
唐酥,我爱你。
【5】
唐酥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秦言用各种理由搪塞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今日早上,他才被急急地叫到公司,病房里只留下一个护工照顾着她。
唐酥从床上起来,活动着身体,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感觉再躺下去肌肉都要萎缩了。她扶着床活动着双腿,对护工道:“您好,麻烦帮我把电视打开一下,我想看看电视。”
护工立即道:“好的,您稍等。”
说着,她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唐酥接过遥控器,一边活动着,一边看着电视,其实她身上的伤都是一些皮外伤,除了胸口的伤有些疼,腿上的伤并没有那么重,可是秦言将她呵护得太过小心,不许她下床、不许她活动,就连喝水,也要亲自喂给她喝,她就快要被宠成一个废物了。
唐酥拿着遥控器调换频道,调到新闻频道时,电视上正在播放前几日乔笙的新闻。
电视里,主播正在播报那日的新闻,道:“乔笙杀人后畏罪自杀,受害者唐酥已经找到,而另一名年仅四岁的唐小果至今下落不明,搜救持续了半个多月,还在进行中……”
唐酥呆呆地望着电视机,手里的遥控器掉在了地上,她脑中一片空白,电视里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看见那些闪过的画面里,出现了唐小果的照片。
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里秦言反常的举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各种理由搪塞着她,就是不让她见唐小果。她一直以为,唐小果没事了,因为秦言说他还活着,还好好地活在叶琳的身边,可是电视里说,她的唐小果下落不明。
护工看了电视里的新闻,脸色顿时变了,飞快地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秦言临走之时交代,唐小果下落不明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唐酥知道,不允许有任何陌生的人来同唐酥攀谈,唯恐泄露了秘密。
只是,她千防万防,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电视上还会出现关于唐小果的新闻。
护工紧张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唐酥,问:“唐小姐,您没事吧?您不要吓我?”
唐酥怔怔地回头,看向护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瘫软,昏倒下去。
护工吓了一跳,叫着飞快地扶住唐酥。
护工的叫喊声惊动了外面的护士,护士急忙进来,将唐酥扶上床。
唐酥昏了过去,护工急忙给秦言打电话。
公司里,正在开会的秦言接到护工的电话,脸色立即变了,二话不说便离开,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医院里,唐酥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秦言还有叶琳。得知事情穿帮了,叶琳担心唐酥,于是急匆匆地从公司赶了过来。
唐酥睁着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睛,望着秦言,低哑的声音没有力气,她问:“秦言,唐小果呢?”
秦言沉默地看着她,无法回答。
叶琳难受地道:“唐酥,你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你好。唐小果已经不见了,你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我们再也受不了任何折磨了。”
从叶琳的口里得到答案,唐酥沉沉地闭上眼睛,疲惫地道:“我累了。”
唐酥的反应无比平静,平静得令叶琳感到害怕。她害怕地握住唐酥的手,道:“唐酥,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唐小果一定还活着,他还活在某个角落里。你千万不能放弃,为了唐小果,撑下去。”
唐酥难以忍受地微微发抖,睁开眼睛,平静地道:“我没有那么脆弱,我都明白。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秦言抓住叶琳,沉声道:“出去吧。”
秦言带着叶琳走出病房,两人站在病房外。病房里面,唐酥将自己埋进被窝,极力地克制自己,咬紧下唇,呜咽着,最后大哭出声。
她甚至疯狂地想,如果那个时候她再游得快一点,她就能抓住唐小果了。只要抓住了唐小果,就算是死,她也要抱着他,与他在一起。
可是,她没能抓住他,她没有抓住他。
病房外,秦言听见唐酥的哭声,转身要往病房里走,被叶琳拉住。
叶琳摇头,静静地和秦言站在门外,听着唐酥无法抑制的哭声。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绝望,哭得叶琳的心都跟着要碎了。
哭过之后,唐酥不愿在医院里再住下去了。住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从心里生出焦躁和无力,她只是一想到唐小果还下落不明,而她躺在医院里无所事事,她就无法忍受。
秦言将唐酥送回了公寓,叶琳守在唐酥的身边,陪伴着唐酥。
将东西搬回公寓,唐酥让秦言带着她去了唐小果消失的地方。三个人开车来到悬崖边,唐酥穿着薄薄的大衣,却没有半点寒冷的感觉。站在悬崖边上,她摇摇欲坠地望着脚下翻涌的浪涛,想起那日的情景,心中的悔恨与痛苦愈加沉重。
唐酥沉默地凝视着脚下的浪涛,身后,乔父不知何时出现,他带着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乔笙倒下的地方,弯腰站起身来。
叶琳扶着唐酥,回头看向乔父。乔父双手插进口袋里,垂眸看着眼前的白色菊花,道:“关于唐小果的事情,我很抱歉。”
唐酥也回头,看见乔父,她扶着叶琳的手走过去,冷冰冰地道:“道歉有用吗?道歉能把我儿子换回来吗?”
乔父皱眉,唐酥的情绪很不好。失去了孩子,她心情沉重,他理解,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争执也是无益的。
乔父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接受,我无法改变。”
唐酥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能说得如此冷漠。
一下子消失了两个人,一个是唐酥的儿子唐小果,至今下落不明;一个是乔笙,她将自己的脑袋打出了一个窟窿。
乔笙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唐酥,是她抢走了苏淮,害得乔笙一无所有。
可是,在唐酥看来,导致这场悲剧的是乔父,是那个冰冷森严的乔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