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没有错,不道歉

第7章 我没有错,不道歉

第7章我没有错,不道歉

【1】

乔笙与乔薇是双胞胎姐妹,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乔薇自幼在乔父的身边长大,受乔父教育,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这与性格偏激的乔笙截然不同。乔笙自幼在乡下长大,性格偏激叛逆,与苏淮恋爱之后,她特地在脚踝上文了一只蝴蝶。蝴蝶的翅膀上,是苏淮名字拼音的缩写。

容貌可以骗人,可是,她脚踝上的刺青无法骗人。

真正的乔笙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他们同仇敌忾地将责任推到了苏淮的身上。她也被拉下了水,他们所有的人都逼着她和苏淮道歉,逼着他俩承认是他俩害死了“乔笙”,他俩不道歉,便是万劫不复。

苏淮被弄进了监狱,而她被逼着跳下了跨江大桥。

唐酥握着刀叉的手指冰冷,脸上的红色渐渐消失,只剩下瓷器一样的白色,她道:“我没有错。”

秦言俊美的脸上的表情凝住,他冷冷地道:“唐酥,直到现在,你还护着苏淮。你曾说,你喜欢我,可是我和苏淮之间,你选择的是他。为了他,你宁可与我翻脸,也不愿道歉,是吗?”

唐酥抬眸看他,微微红了眼眶,那些被撕裂的伤口,说不疼,是骗人的。

“苏淮没有杀人,乔笙不是他杀的,你们不能因为一场情伤就给他定罪。我没有错,我不会道歉。”她说着,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黑暗如浪潮一样,汹涌而来。

有些秘密,她未曾说过,可是不代表她早已忘记。

她恨不得告诉秦言,乔笙根本就没有死,死的那个,是他亲爱的乔薇。

可是,她不能说。

五年前,在她发现乔笙顶替了乔薇活着之后,她去找秦言,想要将秘密告诉他,可是乔父截住了她。她被绑到了郊区的废车场里。

破旧的废车场里,她被打得遍体鳞伤。乔父一身黑色的西装,踩着黑色的皮鞋走来,举起接通视频的手机,视频里面,是站在路口等车的叶琳。

乔父道:“唐小姐,无论你知道什么,你最好闭上嘴巴,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厄运什么时候会降临在你和你朋友身上,谁也说不准。你说,是吗?”

视频里,乔父的人开着车,虎视眈眈地盯着路边的叶琳,只要乔父一声命下,他们的车便会直接冲过去,从叶琳的身上碾过去。

唐酥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发抖地看着乔父,就像看着恶魔一样。

乔父笑着,目光落在唐酥的肚子上,道:“听说你怀孕了,唐小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是吗?更何况,这根本就不值,就算你告诉了秦言真相,又能怎么样?他会相信你吗?就算他相信了你,也顶多只能证明自杀的人是乔薇,而不是乔笙,于你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为什么?”唐酥不明白乔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明知道死的那个人是乔薇,可是,为什么他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要假装死的那个人是乔笙?

乔父道:“唐小姐难道不知道,我们乔家与秦家早已定了亲,秦言与乔薇的婚期,已经在商定中了。”

“什么?”那一刻,唐酥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她知道乔薇喜欢秦言,也知道秦家与乔家关系匪浅,可是,她以为,乔薇与秦言,不过是乔薇的单相思罢了。可是乔父说,秦言与乔薇的婚期,已经在商定中了。

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乔父笑起来,道:“唐小姐该不会天真地以为,秦言会与你结婚吧?唐小姐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从没有想过,为何你和秦言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却从未对你提过结婚的事情?甚至连见家长,他也没有对你提过吧?”

“因为,对他而言,你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拿来消遣的游戏罢了。可是,游戏归游戏,他比谁都清楚,他该放在心上、该娶回家的人是乔薇。你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罢了。”乔父的话,在瞬间瓦解了唐酥所有的坚持和信仰,那些她以为是他对她的爱的感情,忽然变得无比讽刺。

难怪,难怪分手的时候,他说得那样狠,他说,他从未爱过她。她和她的朋友,他从一开始就厌恶到了骨子里。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她骗自己,那只是他气急了说的气话,他是爱她的,即便不是爱,他也该是喜欢她的,即便没有那么喜欢,但一丁点的喜欢,他该是有的。

可是,当真相被揭穿,她崩溃了。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她竟不过只是一个第三者。

自始至终,他就没打算给她未来。

可是,他想要她的全部。

凭什么?

凭她爱着他?

直到现在,他还在咄咄逼人,还想逼她就范,若她再年轻十岁,也许她真的会被他的雪中送炭和霸道强势所感动。

唐酥笑起来,笑得眼眶红了起来,笑得秦言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笑得林欢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林欢歌放下酒杯,想要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唐酥说话了。

她道:“秦言,你说得没错,我从未真正地喜欢过你,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骚扰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真的对比了,我才发现,抱歉,你在我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让你觉得受伤了,我对此感到抱歉,向你道歉。”说完,她站起身来,拎起包包离开。

餐厅里乐声悠扬,可是,秦言的脑中一片空白,耳朵有几秒钟的失聪。

她的那些话像一把剑,瞬间挑断了他脑袋里的那根弦。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他僵在那里,眼里是难掩的寒意。那样的寒意越来越盛,浓重得让林欢歌甚至感到了杀气。

“秦言,你还好吧?”林欢歌问。

秦言极力地克制着,恢复了意识,扭头看向林欢歌,极有教养地微微一笑,道:“我没事,我们继续吃。”

林欢歌诧异地看着秦言,都这样了,他还能忍着?

她早就听闻东城集团的总裁秦言自控力强大到了极致,今日一见,当真是非凡。

林欢歌有些钦佩,可是还没等她赞叹他的素养,他积攒的怒气便瞬间爆发,他猛然起身,追着唐酥出去了。

【2】

出了餐厅,唐酥沿着大街埋头飞快地走着,可是,走着走着,她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逼她道歉?背弃她的明明是他,撒谎的明明是乔笙,他的未来里明明没有她,他却这样霸道地、强悍地逼着她承认她还喜欢他。

街灯之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唐酥狠狠地一抹脸上的泪,咬牙告诉自己,都已经过去了,她再也不会喜欢那个浑蛋了,再也不会喜欢他了。所以,没什么好哭的,没什么可难过的。

她刚刚吐出一口气,身后,汹涌的人潮中,秦言飞快地穿过人群,直奔向她,用强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猛然一拽。她被拽得一个踉跄,然后愕然转身,看见秦言盛怒的脸。他将她拽入怀中,霸道地吻住她的唇。

他想,他是真的疯了吧,快被她气疯了。

她不知好歹,她任性愚蠢,他都已经那样委曲求全了,只要她肯说一句“对不起”,他便要与她重归于好,便要与她重新开始,可是,她拒绝了。

——为了苏淮。

苏淮,苏淮。

他曾经有多眷恋她,此刻他就有多憎恨苏淮。

他忽然松开她的唇,顾不上她的挣扎,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一吻,留下自己的烙印,然后飞快地松开气急败坏的她。

她捂着被吻得生疼的脖子,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恼羞成怒地道:“秦言,你疯了吗?”

秦言抬起手指,一擦嘴角,盯着她,舌尖缓慢地一舔唇瓣,像是在品尝一份美食一样,黑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用低沉的声音道:“唐酥,要么道歉,回到我身边;要么,这辈子,你永远别想过得安稳。”

唐酥涨红了脸,咬牙道:“我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做梦。”

秦言道:“那我们就这么耗着。唐酥,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黑色的眼眸犹如猛虎一样危险,璀璨的灯光之下,宛如能吞噬人心的旋涡,令人一旦坠入,便万劫不复。

唐酥的心咚咚直跳,那样的心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沉醉。

她飞快地回神,咬着牙,转身飞快地离开。

可是,她心得跳那样疯狂,一发不可收拾。

疯了,秦言疯了。

他哪里来的勇气,在她面前那样嚣张?

可是,她的心底很快蹦出一个声音,道:“还不是你当年惯的。”

男女之间的游戏,从来都是先动心者输。在这场战役中,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她送上门去。所以,他在她的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不可挑战的态度。

回家的路上,唐酥接到了苏淮打来的电话。拍摄完,苏淮一心只想着找乔薇算账,于是火急火燎地追着乔薇的车跑了出去,在路上同乔薇展开了一场飙车大赛,直到将乔薇逼上高速公路,才凯旋。

凯旋之后的苏淮才发现,唐酥根本就不在车上,他将唐酥弄丢了。

苏淮向唐酥道歉,心情颇好地笑道:“小老婆,别生气了,回头我请你吃大餐,山珍海味,星级餐厅,你随便挑。”

唐酥皱眉,道:“你少同乔薇纠缠,今天被耍得还不够惨吗?”

苏淮满不在乎地笑着,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就是同她玩一玩罢了,无伤大雅。”

唐酥不知该怎么同苏淮说,那个对他恨之入骨、死缠烂打的人,根本就不是乔薇,她是乔笙,是那个曾经爱他入骨的乔笙。

“你悠着点吧。不跟你说了,我打车回家。”说完,她结束了通话,伸手拦车。

而与此同时,唐酥家楼下,唐小果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乖乖地坐在小卖部的门口,一只手拿着糖包子,一只手抬起,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灯光下,他白得宛如雪团的脸蛋扬起来,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耐心地等唐酥回家。

叶琳还没有回家,唐酥也没有回家,唐酥与小卖部的阿姨关系好,家里无人的时候,小卖部的阿姨便将唐小果一起从学校接回来,直到唐酥回家。

街的对面,秦言的母亲薛氏坐在黑色的轿车里,在司机的指认下,看向唐小果。司机兴奋莫名,道:“就是那个小孩,他叫唐小果,读的是特优班。我都打听到了,他在学校可聪明了,跟咱们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模样也跟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特招女孩子喜欢。听说班上三十个人,就有十六个喜欢他。”

薛氏闻言,莫名有些得意,她儿子的儿子自然是出类拔萃,班上三十个人,便有十六个喜欢他,等等,还有十四个呢?

薛氏不悦,皱眉,问:“还有十四个为什么不喜欢他?”

司机道:“还有十四个是男生。”

薛氏这才满意,打开车窗。隔得太远了,她看得不太清楚,于是取出望远镜来,仔细地观察唐小果。

自从上一次秦言做梦唤着唐酥的名字之后,薛氏开始对唐酥上了心。她很好奇,那个被儿子在睡梦中念叨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尤其对唐小果,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孙子,她更是好奇。

她看着唐小果,就像看着小时候的秦言,大大的眼睛,机灵的神情,就连吃东西的样子,也同她的儿子秦言一样。

薛氏看着唐小果,越看越喜欢,那个可爱的小东西,看得她心肝儿都要化成水了。

放下了望远镜,薛氏心酸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司机不解地问:“夫人,您哭什么?”

薛氏道:“我一想到我的宝贝孙子住在一套破旧狭小的房子里,我心里就难受。”

司机抬头看向眼前小区里的楼房,不破啊。

两人正说着,远远地看到,小区门口,唐酥从停下来的的士车里走出来,高兴地冲着唐小果张开手臂,一声大叫:“唐小果,你娘回来啦。”

唐小果立即像一只胖乎乎的小麻雀一样飞奔过去,掏出怀里的糖包子,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了没有?我给你留了一个糖包子。”

“我儿子真乖,来,让你妈咬一口。”她抱着唐小果,咬一口唐小果的脸,同老板娘打完招呼,往小区里走,母子俩一路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3】

街对面的轿车里,薛氏望着唐酥与唐小果,心里竟生出羡慕来。

“王叔,你说,要是当年秦言没有和唐酥分手,我现在是不是也是当奶奶的人了?”薛氏寂寞地问。

司机笑道:“就算他们没有在一起,只要您愿意,唐小果也是可以叫您一声奶奶的。”

薛氏回头看司机,心里蹦出一个念头来,她可以将唐小果带回秦家吗?

可是,秦义康一定不会容许。

秦、乔两家的婚约是早已经订好的,这不仅仅是秦言的事情,更是两家公司的事情。乔薇才是秦家未来的少夫人,她才是秦言妻子最佳的人选,而唐酥与唐小果,她们母子于秦义康而言,是秦家的笑话,是见不得光的耻辱。

秦义康不会接受唐小果,就像五年前他没有接受唐酥一样。

薛氏喜欢唐小果,尤其是看见唐小果可爱的小脸时,她想抱抱他,想亲亲他,想听他喊自己一声奶奶。可是,她不敢挑战秦义康,就像秦家所有的人,无人胆敢违背他的意思一样,他是秦家的“秦始皇”啊。

薛氏收回目光,幽幽地叹一口气,道:“走吧。”

黑色的轿车如一条黑色的鱼,优雅地穿过长街,朝着灯火璀璨的远方驶去。

秦家华贵大气的别墅里,秦言从外面回来,心情不好地上楼。回到卧室中,他扯下领带,坐在床边,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唐酥与苏淮,还有唐酥的那些话。

为了苏淮,她竟连一句服软的话也不肯对他讲。

对她而言,苏淮当真就那样重要吗?

他像一个吃醋的少年,妒忌得快要发狂。他不喜欢她处处袒护苏淮的态度,不喜欢她对苏淮有丁点的好。并非他独断霸道,而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苏淮对她抱着怎样的心思,苏淮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不信。

他想就这样随她去,他倒要看看,等她被苏淮坑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时候,她将以何种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又想,若到最后,苏淮也没有坑她,而是一点一点地将她吃干抹净,他该怎么办?

他想要唐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可同时,他又怕她付出太过惨重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她的闲事,他委实不想管,就让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自生自灭吧。

可是,他无法不去管,他怕他若是真的不管了,她会万劫不复。

这样想着,略微沉思几秒,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站起身走到窗前,单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他隔着窗户凝视楼下正缓缓驶进来的轿车,轿车里坐着的是秦义康。

秦义康坐在轿车的后排,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威严地凝视着前方。

秦言注视着自己的父亲,直到电话被接通,电话那端,传媒公司薛总恭敬的笑声传来,道:“秦总,好久不见,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啊?”

秦言道:“有件事情,想请薛总帮忙。”

“什么事?”对方问。

秦言道:“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在新媒体行业干过,不知道贵公司还缺不缺人手?”

薛总明白过来,笑道:“没问题啊,你让她把简历投过来,我去同人事部说一声,小事情。”

“好的,多谢,改天请您吃饭。”秦言说着,在对方应了一声“好”后,挂断了电话。

而与此同时,派对上,文森正和朋友玩得开心,忽然手机里跳出一条短信,是Boss发来的。他急忙从狂欢的人群中挤出去,仔细地阅读短信,Boss让他去做一份唐酥的简历,发给传媒公司,现在、立刻、马上。

“现在?”文森开心的脸垮下来,扭头看身后狂欢的人群,从热闹的欢呼声中委屈地离开,去给唐酥做简历。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唐酥还在睡觉,在小艾的电话轰炸中,她猛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睡过了头。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火急火燎地穿衣服起床。

苏淮的新剧马上就要开拍了,今天是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所有人都要赶往现场做准备。半个小时后,苏淮的车就会到唐酥家的楼下,然后带着唐酥一起赶往现场。

没有人告诉她今天是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如今的她是苏淮的助理。

唐酥飞快地穿好衣服去洗漱,等到下楼的时候,苏淮的车已经过来了。

小区门口,小艾飞快地拉开了车门,对唐酥道:“唐酥姐,快点。”

唐酥飞快地跃上车,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啊,让大家久等了。”

车上,苏淮戴着墨镜懒洋洋地闭目养神。待唐酥上车,他开心地取下眼镜,扬起一旁的麦当劳,道:“凑合着吃点,一会儿结束了,我带你去吃大餐。”

他还没忘记昨晚的承诺。

唐酥接过早餐,狼吞虎咽地吃几口,随即放下,道:“待我化个妆先。”

苏淮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看见她脖子上的吻痕,表情顿时一凝,眼中失去了颜色,一个念头跳入了脑海。

她和秦言又在一起了?

只是这样一想,苏淮的心尖就一颤,浑身上下如被海水淹没了一样,冰冷刺骨,心里的慌张没来由地疯狂蔓延。

唐酥丝毫没有注意,甩开他的手道:“做什么呢?别挡着我化妆。”说着,她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涂隔离霜。

苏淮眼神复杂地看着唐酥,忽然起身,扑过去将她抱了一个满怀,像一个撒娇的小孩。

他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不想再同她兜圈子,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不想再次失去她。

他只是一想到唐酥与秦言在一起吃饭的画面,就难以忍受。他守了她那么多年,等了她那么多年,他要的不是朋友,不是所谓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要的是她。

“唐酥,我们结婚吧。”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胸膛,沉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唐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过去,道:“起开,你脑子烧坏了吧?”

他的话,她只当是玩笑。

【4】

苏淮神色一暗,他对她的好,她从来都当作玩笑。是不是他玩笑开得太多了,所以他说真话的时候,真话也变得像玩笑一样了?

若是向她求婚的人是秦言,她还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他不敢问她脖子上的吻痕是不是秦言留下的,唯恐那些话一旦出口,就会成为伤人的利器,伤了他自己。他也不敢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唐酥,我想娶你,不是想了一天两天,而且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想把你的名字写进苏家的族谱里,写进我的户口本里。

可是,那些他要说出口的话,会成为把柄。

当年因为乔笙的死,那些人将唐酥也拉下了水。在他和乔笙的这段感情里,唐酥被诬陷成了拆散他和乔笙的第三者,可是,对他而言,真正的第三者是乔笙。她是在秦言的“陷害”之下,阴错阳差地成了他和唐酥之间的第三者。

当年,在KTV里,如果不是秦言拉开了唐酥,那天熄灯后他强吻告白的人便是唐酥,而不是乔笙。

可是,这些话,如今他不敢说,就连对唐酥的感情,他也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唐酥便将背负起乔笙死亡的责任,仿佛她就真的成了他和乔笙之间的第三者。

他对她所有的眷恋与爱意,只能永远地深埋在那些一个又一个的玩笑之中,轻描淡写地向她表露自己的感情。

苏淮若无其事地松开她,恢复他固有的痞气,调笑道:“唐酥,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在等我这句话吗?按照剧本,听到男神的告白,你难道不应该先尖叫一声,以示对男神的尊重吗?”

唐酥道:“抱歉啊,男神,我对您这个类型的没有兴趣。”

苏淮道:“那么秦言呢?”

唐酥想也不想地道:“他是淘汰款。”

苏淮笑起来,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那你喜欢什么款的?”

唐酥道:“干吗?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我喜欢颜值高的,走两步自带撒钱的,一言不合挥金如土,出门开飞机,吃顿饭跑出国,看场电影,那也必须是现场版的。”

苏淮嘴角明显一抽,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以后少看点浮夸的偶像剧。”

新闻发布会于上午十点钟准时开始,苏淮等人几乎是踩着点抵达的。发布会上,林欢歌穿着一套宝蓝色的晚礼服,看起来优雅又高贵。台上她与苏淮挨着坐,接受下面记者的提问。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记者举手,问:“苏淮,听说您连高中都没有毕业,您是怎么走上表演这条路的呢?”

他的问题尖锐,令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淮的身上。他举起了手中的话筒,屏息凝神地等待苏淮的回答。

苏淮神色不变,扶着话筒,礼貌而又简单地回答道:“家贫,所以未能学有所成,这是苏某的遗憾。”

“听说你父亲是一个酒鬼,且有家暴的倾向,而您的母亲,也是因为无法忍受你父亲的家暴而自杀的,是吗?”记者尖锐地追问。

那记者的话一出,满堂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光鲜亮丽的苏淮,竟会有这样的往事和背景。

聚光灯下,苏淮脑中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就像被人揭开了身上的伤疤。那些早已结痂的伤疤,被人狠狠地撕扯开来,将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在众人面前。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知道,他的秘密根本守不住。他什么样的绯闻都能面对,什么样的过往都能扛下来,可是,他的家庭、他的过往,对他而言就像一张黑色的、巨大的网,狠狠地将他罩住,他根本无法面对。父亲狰狞的脸,母亲冰冷的尸体,是他心中如浓墨一样难以驱散的黑暗。

聚光灯和话筒像潮水一样朝着苏淮涌过去,而凌厉的问题再次响起。那个提问的记者尖锐地道:“那,我换一个问题。苏淮,你对乔笙的死真的问心无愧吗?你劈腿唐酥,导致乔笙厌世自杀,你难道就对此没有一点愧疚吗?”

林欢歌皱眉,冷冷地看着那不停发问的记者,感觉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是冲着苏淮来的。

有人想要整垮苏淮。

感觉到事态不对劲,唐酥拉起苏淮想要离开,记者群里忽然混乱起来,一群人冲了过来,挡住了唐酥和苏淮的去路。一个记者将话筒对准了唐酥,道:“作为第三者,唐小姐,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记者的话瞬间激怒了苏淮,他们可以针对他,可以逼问他,可是,他们不能对唐酥出手。

苏淮的愤怒瞬间爆发了,他猛然推开围过来的记者,将唐酥护在身后,怒道:“我与乔笙分手是因为我们性格不合。我们和平分手,与别人无关。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你胡说八道,当心我告你诽谤!”

“苏淮,你这算是在袒护第三者吗?”记者群里一片混乱,骚动的记者们不断地向唐酥和苏淮挤过来,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中,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矿泉水瓶,正中唐酥的脑门。唐酥被砸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她捂住脑门,耳边是苏淮暴怒的吼声。

“谁砸的?”苏淮猛然推开拦在面前的人,上前愤怒地扫视人群,可是,扔水瓶的人早已消失了踪影。

发布会现场一片混乱,乔薇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情畅快到了极点。

那个发问的记者,是她特意安排的。

唐酥与苏淮,他们有多落魄、有多难堪,她便有多快乐、有多解气。新闻发布会会怎样,她丝毫不放在心上,会对公司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也不放在心上。她放在心上的,是面对那些凌厉的问题,苏淮将要如何安睡。

【5】

唐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后台。她捂着额头,低着脑袋。小艾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在交涉,问到了那个发问记者的名字和其所在的公司。

林欢歌懒洋洋地坐在一旁补妆,瞥一眼沉默地坐在那里的唐酥,她如今越发好奇唐酥和苏淮,还有乔家那位死去的小姐的关系了。

苏淮拿着冰袋走过去,来到唐酥的面前,将冰袋递给她,问:“你没事吧?”

唐酥捂着脑门低着头,没有去接冰袋。她看着地面,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她素来不是一个喜欢受制于人的人,可是在乔笙这件事上,她仿佛被人强行地贴了一块膏药,那膏药永远地粘在她的身上,甩不掉。

“苏淮,你喜欢我吗?”唐酥忽然开口,问。

休息室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震惊地把目光集中在唐酥的身上,就连林欢歌也停止了喝水的动作,扭头看向唐酥和苏淮。

林欢歌没想到唐酥会问得这样直白。

苏淮垂眸看着眼前的唐酥,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眼底是复杂的情绪。他扯起嘴角,纨绔地笑起来,道:“怎么可能,我要是喜欢你,还有秦言什么事儿。别忘了,我与你可是自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从前,他喜欢唐酥,没有表达,因为他以为,他们来日方长。

后来,他喜欢唐酥,无法表达,因为她喜欢的是秦言。

可是现在,他还是喜欢她,却同样不能表达,因为一旦说了,她便会永远背负上对乔笙的愧疚。

唐酥道:“好,我相信你。”说完,她起身往外面走去。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酥的身上。小艾站在门口,望着离开的唐酥,忽然回神,连忙叫一声:“唐酥姐,你去哪里?”

很快,唐酥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休息室里,苏淮凝视着唐酥坐过的位置,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眼里没有了半点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悲哀。他沉默地将苍白的手指缓缓捏紧。

离开了休息室,唐酥去找主办方调取监控录像和那名发问记者的资料。走到会场的门口,她却看见与一名记者正在说着什么的乔薇,而那名记者,正是向苏淮提问的人。

看到他们,唐酥的眼神顿时变了,她早该想到,这一出好戏,除了乔薇,还有谁能弄得如此精彩?

感觉到唐酥的视线,那记者忽然抬头,瞥见唐酥,脸色顿时变了,转身便走。

乔薇扭头,看见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的唐酥,精致的笑脸扬起来,道:“偷听别人谈话,很有意思吗?”

“把别人的伤疤揭开,有意思吗?”唐酥冷冷地问。

乔薇笑得像一个无赖,道:“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你以为今天的这一切是我安排的?”

唐酥道:“乔薇,你我之间就不必藏着掖着了,这世上最想置苏淮于死地的,莫过于你。你恨他也好,爱他也罢,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可你说什么都好,不要将脏水泼在我和苏淮的关系上。”

乔薇怒极反笑,上前一步,逼近唐酥,道:“什么叫泼脏水?你和苏淮早在大学的时候就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了,整个大学谁不知道?你们都睡在一起过了,你现在来跟我说别给你泼脏水。就算是我泼脏水,这脏水也是你自己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乔薇的话深深地激怒了唐酥,她一声怒吼,上前凶狠地一把揪住了乔薇的衣领。

这时,拐角的走廊里,乔父与秦义康等人走过来。迎面看见被唐酥揪着的乔薇,乔父脸色微变,皱着眉一声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乔薇扭头,见到父亲,她脸色顿时变了,用力地将唐酥推开,微笑着朝乔父走过去,道:“没什么,父亲。”

乔父身后的一个老板将唐酥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谁?怎么敢对乔小姐动手动脚?”

秦义康瞥一眼唐酥,笑起来,道:“她叫唐酥,与乔薇曾经是同校校友,是个由婶婶养大的孤儿,一个无人管教的孤儿,何必同她置气。”

秦义康轻描淡写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刀,从唐酥的心头刺下去,疼得她脸色苍白。那一刻,面对秦义康,面对乔家的人,她所有的勇气和底气都溃不成军。

不是因为她的身世被人轻贱、被人取笑,而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秦义康,是秦言的父亲。

寂静的走廊里,唐酥手脚冰凉地站在那里,脑袋嗡嗡直响。乔薇站在乔父的身边,带着大队的人马,傲慢又轻蔑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乞丐一样,带着轻蔑和鄙夷。

苏淮的新闻发布会被搞砸了,可是新剧的拍摄还要继续。从发布会上离开之后,他就被送到了片场开始拍戏。明明遭受了攻击,可是一旦进入片场,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立即进入了角色。那一刻,他不再是苏淮,不再是那个有着黑暗而悲惨的过往的苏淮。

拍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唐酥接到了唐小果学校打来的电话,唐小果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

唐酥握着手机,飞快地跑出片场,焦急地问:“小果怎么会同人打架的?他没受伤吧?”

电话里,老师道:“他没事,可是那个被打的小孩子受伤了。他与同学发生争执,将人推倒在地上,那孩子头撞在了椅子的尖角上,留下了伤口,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小果妈妈,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唐酥慌忙道歉:“对不起,我马上过去。”她说着,立即转身跑进片场,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小艾,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下,你帮我顶着。”

说完,她火急火燎地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道:“老师,能让小果接个电话吗?”

“好的,您稍等。”老师于是将电话递给唐小果。

电话那端,唐小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握着手机哭得委屈得不得了,喊了一声:“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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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酥似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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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没有错,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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