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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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你为什么非要纳舒宜尔哈呢?你为什么要强迫别人呢,就因为你是皇帝吗?你怎么就想干嘛就干嘛呢?”勇者正身处紫禁之巅的副本中。她坐在乾清宫的npc康熙旁边,直视着这位千古之帝,不住地怨念,“我都有些后悔当时救你了。不过……也只是有些后悔而已,若是再回到当时,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没有任务启动时,npc只会重复那么几句无甚意义的话。任凭勇者如何说,npc康熙都只是一个反应——沉声曰:“民生本务在勤,勤则不匮。”

“你知不知道……”

“民生本务在勤,勤则不匮。”

勇者在现实中无法亲自去找皇上泄愤,只能在副本中稍作排解。她正欲再说,系统大叔却提示她有人进了屋子,该下线了。

这次勇者出宫,来魏武府上小住,只带了一个宫女随身侍候,即是德妃的小间谍莺哥。

勇者在莺哥的伺候下起了床,梳洗打扮,整理衣装。莺哥除了打小报告和不识字这两点外,着实是个不错的宫女,样貌清秀而气质纯朴,平常也不是个聒噪的,只在必要时对勇者加以指点。

勇者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的魏武。

伺候魏武的侍人远远地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而富有节奏,与寻常闺秀大为不同。这坤贞格格当真是孝顺,一天里能来看好几遍玛法。

说来也稀罕,每次坤贞格格一来,老爷都能清醒过来,且能流利应答,别人来便没有这般效果。只可惜,待格格一走,老爷的情况便又不好了。侍人心想,莫非是老爷想让外孙女放心,这才强撑着起身么?

外貌形如十余岁满清少女的勇者坐在魏武床畔,轻轻执着他的手,边与他闲话家常,边暗自给她输送圣光。

闲话家常,勇者着实不太擅长。她只是机械地叙述着自己在宫里和出宫后的日常生活,说起十四十三等小伙伴时,语气里隐隐透着些鲜活的情绪,待说起请安、学习等事时,言语间就显得很沉闷了。待提起舒宜尔哈的名字,勇者稍稍一顿,继续平稳地向下说去,之后却不再提起。

魏武勉勉强强地睁着双眼,望着自家初露风华的小外孙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具体勇者说了什么,他着实精神不济,未曾入心,只知道外孙女的日子过得不错,可有的说呢。

勇者一直不停地说着,莺哥怕她口干舌燥,不停地为她倒茶递茶,甚是贴心。

过了一阵儿,门外复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抬手掀开帘子,一位年近四十的清瘦男子步入屋内,面上微须,一袭青衫,却是舅舅白启来了。

他细细询问了侍人今日阿玛的情况,随即坐到勇者身侧,欣慰笑道:“坤贞真是有心,每日都来此陪着玛法。自你来府里住后,玛法的身子明显有所好转呢。”

魏武听了,哑着嗓子答道:“正是,我啊,看见坤贞,心里就欢喜。”咳了几声,他又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孩子们成家了。从前还想着抱重孙儿呢,如今看来,都是妄念了。”

白启连忙道:“尔淇都是要娶福晋的人了,要孩子那是眼跟前儿的事儿,阿玛肯定能看着。其余的孩子也都不小了,远的不说,便是坤贞,过两年也是要参选的了。”

魏武唔了一声,急道:“可得给我这宝贝外孙女找个好婆家!”

白启点点头,“那肯定的。眼下这达官贵人,哪个不知道德妃娘娘在给自己身边儿的坤贞郡主相看人家呢?愿意的多的是,只是咱们得慢慢挑,挑最合适的。”

“……近来京中,都有什么事,说来给我这老头子听听。”接连几日被输送圣光,魏武觉得自己精神头儿愈发好了。他一生好强,不甘人后,便是老了,也不愿“落伍”。

白启轻声道:“阿玛不必忧心,眼下太平盛世,出什么事儿都不打紧的。”稍稍一停,他又续道,“倒是有件事儿。之前那个茗贤雅阑,在京中也开了不少年了,贵人们说话办事儿,都爱去那儿。谁知道最近查办白莲教余党时,有人供出,那茗贤雅阑的掌柜的,也是白莲教中的。被捅出来后,茗贤雅阑关门大吉,爱去那儿的贵人都有些人人自危,伙计们都被关押起来了,唯有人称‘财神爷’的掌柜的还在逃。”

魏武感觉眼皮愈来愈沉,睡意渐渐袭来,却还强撑着答道:“不太平!唔……不太平……让护院的都仔细些,可别让人寻了空子……”

白启见魏武要睡,便拍了拍勇者的肩,示意她一同离去。

勇者只好起身,随着白启出屋。

身在魏武府的日子,远不如从前那般轻松惬意了。

头一次来时,玛法过寿,正是身体康健,精神矍铄的时候,十四在身旁插科打诨,也增添了不少乐趣。犹记得那时候玛法领着他们上街,去那劳什子奇货居,又是看货物又是拍照。她在街边上吃了许多牛羊肉,十四则偷偷为她买了宫灯耳坠儿。

第二次来时,玛法虽身体不豫,却比现在好上许多。那一次她结识了玉录玳和保绶,学会了sketch,裁决了邪恶的超时空旅者朱赫,参加了玉录玳的订婚宴,如今再度回想,也还算是挺有趣的。

而这一次,康熙三十九年的四月……府里的气氛分外压抑。许是小辈儿们年纪大了,花园子里不再会有演金鳞记的傀儡戏班子,也不会有雪天围坐谈天的少年少女,只有随风轻曳的枝条,以及凉亭孤径。

这般想着,勇者缓缓进了里屋,留莺哥在外头伺候。一跨过门槛,勇者便略略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果然,但闻吱呀一声,自柜子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量极高,容颜俊雅却面色苍白。他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脚步略略有些踉跄。但见他目光紧紧钉着勇者,而勇者,先是目带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微微有些讶异。

“你……你还是金色头发的时候,更好看些。”那人低声说着,气若游丝,缓缓移步到床榻边上,蓦然坐下,笑望着勇者。

若是朱赫在此,必能认出这人是谁。

“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一次。这些年过的如何?怎么来这里了?”勇者轻轻弹指,在身后设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以免外面的莺哥听到声响后进屋。这屏障能维持的时间不长,只能抵得一时之需。

那人静默片刻,娓娓道来:“你离去后,我混的愈发好了,最后混成了掌柜的。我挣了好多好多银钱,可惜现在又没了。”

“你或许也听说了罢。我便是那在逃的乱党——茗贤雅阑的掌柜的。加入白莲教,实乃无奈之举,便是今日,我也不后悔。毕竟,那是最通达的一条路。”

“今儿我在藏身的客栈上,看见了你在大鞍车上掀起车帘的模样。那面容,那眼神,那感觉,我一看,便知道是你。于是,我便来寻你了。亡命之徒,时日无多,能再见故人,当真有幸。”

勇者听罢,思忖片刻,轻声道:“当年我现出了本来面貌,误入你的屋子。你不但没有唤其他人一同围观,还为我包扎了伤处。如今你有难,入了我的屋子,我正好得了个报恩的机会。”

那人一听,来了兴致,笑道:“你要如何报恩?”

“守城的人查的严,你现在离不了京城罢。”勇者直视着他的双眼,忽然之间,手里多了瓶药水,“这是我买麦哲伦星系进口化形药水时附带的赠品,你将它涂在脸上,可以在十天之内变作另一幅模样。只是这药水,能令长得白的人变黑,能令大眼睛变小,小嘴巴变大,总之,一切按着相反的来。”

“财神爷”怔怔地看了勇者许久,接过药水来。他将药水掷在掌心,端详许久后打开了瓶盖,将药水统统涂在了面上。

遽然之间,他的肤色急剧地深化,眼睛渐渐变细,嘴唇愈发地厚。

“再见了,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何时。”勇者认真地和他告别,“希望你平安。有些事情,我不好评价,也不会评价,若是你觉得是对的,那边坚持罢,如果你不情愿,就及早收手。”

他素来知道她来路不凡,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是十几岁少女的模样,而他已三十多岁,华发早生,沧桑不已。

“财神爷”笑了笑,“来见你果然是赌对了。江湖再见,二十四。下次再见时,再让我看一遍你跳的白冬青舞吧。”

“一定。”勇者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财神爷利落地开了窗扉,翻身而去,杳然渐远。

勇者缓缓走到床畔坐下,手掌依旧能感到财神爷的余温。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地方。若是能在走前,和每一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深深印记的人郑重告别,着实是一件幸事呢。

系统大叔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勇者大人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尤其最近,连感慨都学会了。

学会感慨,学会悲伤,到底是幸事还是祸事呢?

四月底是勇者的生辰。保绶府中有事,只是送了礼物。魏武仍卧病在床,勇者的生辰不可大办,只是在府里招呼着众人一同吃了顿饭。

倒是玉录玳,格外有心,特意邀了勇者出府,在上等的酒楼里为她订了桌极为丰盛的菜肴。菜肴里多半都是牛羊肉等,连厨子做菜的时候都啧啧称奇,这吃饭的人还真是不忌腥膻……

勇者专心吃饭,玉录玳却只是一味地饮酒。饮到最后,玉录玳已完全失态,哭个不停,一双凤眼肿的跟桃儿似的。幸好这是雅间儿里,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寻了短处。

玉录玳哭到最后,开始絮絮地低语起来。一旁随侍的宫女太监听不大清,倒也无妨,可外星人却听力敏锐,将玉录玳的胡言乱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怪不得系统测出的她的年龄远远大于她的真实年龄啊。原来她竟然来自……雍正年间?雍正是谁?她刚才好像说是老四……等一等,雍正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至于玉录玳一直在愁什么,她这次,总算是明白了。

外星人淡定地坐在桌边,抿了口酒。这东西对她而言与水无异,全无作用。

过了一会儿,她贴近玉录玳耳畔,想了想,随即沉声说道:“别管那么许多。你作为地球人类,生命很短暂,能重新回到年少时已是奇迹,基本不可能有第二次。玉录玳,及时行乐罢。”

玉录玳第二天昏昏沉沉地醒来,什么事都记不清,却独独有一个声音在脑中挥散不去。及时行乐罢,玉录玳。好好想想,到底如何才更轻松更快活更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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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勇者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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