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浮云常自在3

第四十六章浮云常自在3

唐无诀乘着夜色轻车熟路地摸入律香川房内时，毫不意外地受到了律香川一把暗器的迎接。

从某方面讲,律香川和唐无夜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比如两人都喜欢竭尽全力地致他于死地,并且下手毫不留情。

不同的是，唐无夜向来能和他打个平手，偶尔还能让他身上多添几道伤口,而律香川在他面前却毫无还手的能力。

唐无诀喜欢逗弄律香川,就仿佛喜欢逗弄一只猫，但他又清楚地意识到,律香川和宠物是不一样的。

他突然有点明白唐无夜为何总是想尽办法整死他,甚至拼着同归于尽的危险也要带着早已身受重伤的他坠入悬崖。

唐无夜是真的恨他，所以想尽方法让他死。

他曾以为那不过是唐无夜一时未能想明白才罔顾师兄弟情谊对他下死手，如今他才明白那种痛失挚爱的感觉,是能逼得人发狂的。

从他杀了那名万花弟子起，他和唐无夜便是不死不休的情形，他曾以为那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在遇上律香川后他才恍然大悟，若是动了情，那人便与他人不同，是你的心上血，骨中肉。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唐无夜，确实恨他到了极点。

他对律香川总是多了几分宽容，但他清楚地明白，他和唐无夜不一样，唐无夜可以反出唐门为那个万花弟子报仇，而他生在唐门，死在唐门，绝不会叛出唐门。

驾轻就熟地避开律香川的暗器，唐无诀顺利地溜进了律香川的房间。

律香川的脸色并不好，虽然对唐无诀的行为已司空见惯，但甫一见到唐无诀，他的脸便倏然阴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唐无诀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弯头看着他道：“叙旧。”

律香川向来温煦的脸上此时毫无笑意，冷然道：“你我之间哪还有什么旧可以叙？”

唐无诀毫不在意地道：“那我们就聊聊孙府‘虎’组属下6正的死法好了。他死的时候全身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胸口处被暗器一击命中心脏，当场死亡。根据他尸体的伤口角度和暗器刺入胸口的痕迹，射发暗器的人用的是右手，而且正对着6正，也就是说，6正死时凶手就站在他面前。”

“虎”组6正一个月前在出任务时死在客栈里，死法正如唐无诀所言，当时正是半夜，凶手一身黑衣，杀人后迅速轻功自屋顶逃走，但客栈有客人却说，看到那晚有个黑衣人一闪而过，那人隐藏在夜色中，但戴着一张银白色面具，在月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这笔账，自然算在了银面千机头上。

律香川脸色更黑了几分，唐无诀继续道：“我右手拿惯了千机匣和匕首，暗器从来放在左手边，你下次杀人时，记得把暗器换到换左手再出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律香川微微眯起了眼。

唐无诀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水壶和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道：“银白色面具是我唐门特制，没有他人能够仿造，而这世上有这个面具的，只有我和你。”

“所以你怀疑人是我杀的？”

“不。”唐无诀伸手将面具摘下放在桌上，道：“不是怀疑，是确定。”

律香川冷笑一声，道：“就凭这张面具？”

唐无诀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说罢他望了眼律香川不豫的神色，又道：“你用暗器的手法虽然和我相似，但你的身形到底和我不同，若再伪装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

律香川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今日你是劝我来收手的？”

唐无诀喝了口茶，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孙玉伯待你如亲子，你又何必要背叛他？”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那还是请回吧。”

唐无诀放下杯子，瞥了他一眼，道：“谁能请得起我当说客。”

律香川沉默了半晌，问道：“孙蝶的孩子，真不是你的？”

唐无诀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道：“不是。”

“那到底是谁的？”

“你就只关心这个？”唐无诀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来，周身气息骤然怒气暴增，“我为何要告诉你？”他转头直直的望着律香川，伸手抚了抚桌上的面具，又道：“无论是谁的，那都不会是你的孩子。”

律香川脸色瞬间闪过恼怒的神色，道：“那天带走孙蝶的人究竟是谁？他是不是孩子的父亲？”

唐无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有人紧紧握成拳头，冷然道：“你已经见过孩子的父亲。”

未等律香川再说什么，唐无诀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强制他转头看向自己，道：“除了孙蝶，你就没有别的要关心的？”

律香川冷笑道：“关心着怎么弄死你？”

事实证明，律香川在自作死和挑起唐无诀怒气这两方面，总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唐无诀扣律香川下颚的手又紧了几分，道：“你可以试试弄死我。”

下颚传来的痛楚令律香川瞬时挥手拍开了唐无诀的手，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我现在就想弄死你。”唐无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在床上。”

律香川瞬间暴怒，脸上闪过扭曲的恨意，律香川擅长使用暗器，但这并不代表着律香川只会暗器。

他的武功并不弱，只是平时众人习惯了重视他的暗器，反而忽略了他的武功。

所以如今他甫一出手便能和唐无诀打成平手，倒令唐无诀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但唐无诀很快认真了起来。

律香川身形迅捷，出手之快，如电光石火，但唐无诀却比他更快，他身形鬼魅，一出手便封住了律香川的退路，令他避无可避。

两人在屋内大打出手，过了数十招，律香川败绩渐显。唐门功夫本就以灵动见长，唐无诀又是门内弟子中的佼佼者，若是唐无夜与他过招，或许胜负难料，但换成律香川，唐无诀胜得毫无压力。

不过两人能打这么久，多半还有唐无诀的些许戏弄之心。

寻了个空隙，唐无诀伸出双手，如闪电般擒住了律香川的手腕，反身用力将律香川往床上一压。

律香川只觉身体一震，顿时被唐无诀紧紧禁锢住，这样的姿势令他瞬间想起了那个屈辱混乱的夜晚，原本苍白的脸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一咬牙，用力向身上的人一脚踢去，却在下一刻被早有准备的唐无诀握住了脚踝。

又是一阵痛楚从脚踝上传来，律香川一个吃痛，忍不住别过头去，只是这样的痛楚，哪里敌得过他心中的愤恨。他此时双眼仿佛要冒出怒火，整个人因愤怒和屈辱而颤抖着。

唐无诀本无意伤他，但是江湖人过招总难免有些下手不知轻重，唐无诀不敢让他再乱动，索性全然压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腕。

此时两人的身体紧贴，唐无诀矫健有力的肌肤上火热的温度透过衣料顺着贴合的皮肤传达到律香川身上，令他冰冷的身体也逐渐温热起来。

唐无诀扣住了律香川的脉门，使他不敢擅动，只能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有翻身的可能。

两人此时是交颈的暧昧姿势，唐无诀呼吸间喷吐出的气息在律香川颈间渲染出一片红晕，连脖子上的皮肤都变得酥麻敏感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律香川今日不像先前那晚般中了药而全身无力，他如今内力尚存，若是唐无诀妄动，他瞬间便能出手与之交战，纵然打不过他，也尚有自保之力。

但如今唐无诀只是死死扣住他脉门，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保持着两人仿佛相拥的恋人般的姿势，令律香川更为恼怒。

唐无诀轻笑一声，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纸包不住火，以后，你不必再假扮成我。你要杀的人，告诉我即可。”

说着唐无诀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接着道：“我帮你杀。”

律香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会才听明白唐无诀话说的意思，心下一怔，喃喃道：“你什么意思？”

唐无诀轻笑一声，右手手指在律香川脖颈处细细描摹，道：“你既然不肯随我离开孙府，我自然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你为何要帮我？”律香川双眼微微阖起，自嘲道：“怜悯？愧疚？还是嘲讽？”

唐无诀望着他充满讥诮的表情和压抑着疯狂的眼神，不由微微一哂，连摩挲着他脖子的动作也不由轻柔了几分，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

律香川嗤笑一声，道：“你让我凭什么信你？”

唐无诀右手一顿，随即侧过头，掩住眼底的一片酸涩，低声道：“当初带走孙蝶的人叫宁非衣，但孙蝶的孩子，也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