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辑醒!醒!(3)

54.第五辑醒!醒!(3)

这些色香两绝的玫瑰的种畤在八十老人的跟前,

好比艳服的少艾,独倚在虬松古柏的中间,

他们笑着对我说结婚已经五十三年,

今年十月里预备金婚;

来到此村二十九年,老夫人从不曾半日离家,

每天五时起工作,眠食时刻,四十年如一日;

莫有儿女,彼此如形影相随,

但管门前花草后园蔬果,

从不问村中事,更不晓世上有春秋,

老夫人拿出他新制的杨梅酱来请我尝味:

因为去年我们在时吃过,曾经赞好。

那灰色墙边的自来井前,上面盖着栗树的浓荫,

残花还不时地堕落,

站着位十八的郎,

他上络住一支藤黄色的梳子,衬托着一大股

蓬松的褐色细麻,

转过头来见了我,微微一笑,

脂江的唇缝里,漏出了一声有意无意的“你好!”

那边半尺多厚干草,铺项的低屋前,

依旧站着一年前整天在此的一位褴褛老翁,

他曲着背将身子承住在一根黑色杖上,

后脑仅存几茎白,和着他有音节的咳嗽,上下颤动。

我走过他跟前,照例说了晚安,

他抬起头向我端详,

一时口角的皱纹,齐向下颌紧叠,

吐露些不易辨认的声响,接着几声干涸的咳嗽,

我瞥见他右眼红腐,象烂桃颜色(并不可怕),

一张绝扁的口,挂着一线口涎。

我心里想阿弥陀佛,这才是老贫病的三角同盟。

两条牛并肩在街心里走来,

卖弄他们最庄严的步法。

沉着迟重的蹄声,轻撼了晚村的静默。

一个赤腿的小孩,一手扳着门枢,

一手的指甲腌在口里,

瞪着眼看牛尾的撩拂。

一个穿制服的人,向我行礼,

原来是从前替我们送信的邮差,

他依旧穿黑呢红边的制衣,背着皮袋,手里握着一叠信,

只见他这家进,那家出,有几家人在门外等他。

他捱户过去,继续说他的晚安,只管对门牌投信,

他上午中午下午一共巡行三次,每次都是刻板的面目;

雨天风天,晴天雪天,春天冬天,

他总是循行他制定的责务;

他似乎不知道他是这全村多少喜怒悲欢的中介者;

他象是不可防御的运命自身。

有人张着笑口迎他,

有人听得他的足音,便惶恐震栗;

但他自来自去,总是不变的态度。

他好比双手满抓着各式绪的种子,向心田里四撒;

这家的笑声,那边的幽泣;

全村顿时增加的脉搏心跳,嘘欷叹息,

都是盲目工程的结果,

他那里知道人间最大的消息,

都曾在他褴旧的皮袋里住过,

在他干黄的手指里经过——

可爱可怖的邮差呀!

死(liebstch)

红玫瑰,压倒群芳的红玫瑰,昨夜的雷雨,原来是你出世的信号,——真娇贵的丽质!

你的颜色,是我视觉的醇醪;我想走近你,但我又不敢。

青年!几滴白露在你额上,在晨光中吐艳。

你颊上的笑容,定是天上带来的;可惜世界太庸俗,

不能供给他们常住的机会。

你的美是你的运命!

我走近来了;你迷醉的色香又征服了一个灵魂——

我是你的俘虏!

你在那里微笑!我在这里抖。

你已经登了生命的峰极。你向你足下望——

一个无底的深潭!

你站在潭边,我站在你背后,——我,你的俘虏。

我在这里微笑,你在那里抖。

丽质是运命的运命。

我已经将你禽捉在手内——我爱你,玫瑰!

色,香,**,灵魂,美,迷力——尽在我掌握之中。

我在这里抖,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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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诗歌全集(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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