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雀在后

第九章 黄雀在后

第九章黄雀在后

再往前走,甬道逐渐变宽,远处偶尔有轰隆声传来,导致地面不时的颤动,应该是匪兵在破坏入口的石门造成的,还好不妨碍走路。

阎东山和其他几名随从在前面引路,脚步踏得飞快,有时候遇到石板封路,他也能迅速找到打开的机关。

徐广源跟在后面,拄着文明棍健步如飞,沈玉书大踏步跟上,主动问道:“看你对这里这么熟悉,以前是不是来过?”

“假如一张路线图你看了几年的话,也会走得跟我一样快。”

“看来你早对这座陵寝虎视眈眈了。”

“小子,你不用试探我,到达太后地宫还有一段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趁着现在问吧。”

想到马上就可以知道有关祖父的那些事,沈玉书心头一跳,问:“多年前是不是你派人暗地里去我家翻找?还有,我们的侦探社开业后,曾数次被贼光顾,也是你派的人吧?”

“我的确曾派人去搜查过,但要说全部都是我的人,那也未必,要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对那个秘密抱有兴趣。”

“你是指虎符令?”

“不错,虎符令除了调兵外,还是进入地宫密道的钥匙,不过老实说,洋务运动后,朝廷能调动的兵力有限,所以大家打的都是珍宝的主意,我万万没想到怀表也在你这里,你祖父真是只老狐狸,当年可被他诓得好惨。”

“所以我祖父会被殉葬,都是你在挟私报复?”

“错,是他主动提出殉葬的,他对光绪可真是忠心耿耿,那个糊涂皇帝都快断气了,他还劝说皇帝别担心,有了怀表和魔法,一切都可以改天换日重新来过,呵呵。”

沈玉书听着徐广源的话,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又问:“这是你安排在皇帝身边的心腹报的信吧?”

“这种事又何必我来安排,自会有人前来报信,只可惜等我弄到怀表,找到会魔法的洋人来操作时,一切都晚了。”

说到这里,徐广源摸出自己的怀表,叹息声从口中滑出,似乎到现在他也不信自己这块表是假的。

沈玉书冷眼旁观,道:“看来比起金山银海,你更对怀表感兴趣。”

“不,我感兴趣的是怀表带来的希望,而不是表本身的价值。”

怀表带来的希望?

沈玉书心想徐广源野心勃勃,他多半是真信了那些所谓的扭转乾坤的传言,说不定还期待着利用黑魔法让慈禧太后活过来,重建大清国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由得哑然失笑,冯珺在一旁听着,终于忍不住了,气愤地质问:“你简直丧心病狂,为了钱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就派人杀我全家!”

徐广源眯眼看她,表情诧异,邵兰向他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他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马玿兰啊,马家真是祖上积福,一对儿女都活着呢……”

“你……混蛋!”

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几条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冯珺气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要冲上前拼命,一支枪先指在了她头上,却是刀疤沙三,冷冷道:“是你爷爷咎由自取,本来老实听话就没事了,却偏偏要跟徐老板作对。”

“你!”

冯珺的拳头握紧了,要不是被枪指着,她就动手了,长生很怕,想过去拉她,被金狼拦住了,还是洛逍遥瞅着机会上前把她拉开了。

徐广源瞥了她一眼,问:“所以你今天来是要替家人报仇的?”

“是,这些狗屁财宝我才不稀罕,今日我把命就放在这儿了,我和你,只有一人可以活着出去!”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贪这里的财宝吗!?”

徐广源也怒了,一顿文明棍,喝道:“你们这种低贱之人简直不可理喻,想要复国,当然要做出牺牲,别说你祖父一个小小的侍卫,就算是我自己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大清国一定可以重建,你一家人也是为国捐躯!”

“狗屁!我的家人是被你杀的,什么为国捐躯?”

冯珺无视沙三的手枪,大声反驳,沈玉书怕他开枪,及时换了话题,问徐广源。

“其实你早就认出我了对吧?”

“像你这么出色的人,要想无视也很难啊,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沈长卿的孙子了。”

自从搬到上海,沈玉书的父母就很少提祖父的事,他的名讳平时就更没人提起,此刻乍然听到,沈玉书有种恍若隔世感,问:“他不是普通的医官吗?为什么虎符令会在他那里?”

“普通医官?哼,你知道这宫里最方便打听情报的是哪种人?”

苏唯抢先道:“宫女太监?要不就是大内侍卫?总不可能是大夫吧?”

“说得没错,正是那些医官大夫,他们要诊病,自然会出入内宫,但他们又不属于各宫,主子们不会提防他们,甚至还会在看病时主动说一些隐秘的事,所以那些官职不大不小的医官才是最方便打听消息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祖父是密探?”

“可以这么说。”

“是皇帝的密探?”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至少他不会只效忠一个人,那时候为了保证自己的身家利益,许多人都有自己的密探,比如奕訢,比如奕劻,不得不说你祖父是个人才,在那种情况下,他可以让自己的家人全身而退,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奕訢与奕劻,一个是恭亲王,一个是庆亲王,徐广源就这样直呼其名讳,言谈中毫无敬意,沈玉书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恩怨,道:“可是就算我祖父是密探,他也没资格保藏虎符令。”

稍微沉默后,徐广源叹道:“只怕……连他的主子也不知道那是虎符令啊。”

沈玉书眉头微皱。

奕訢是个非常有政治能力的人,他曾经联合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深受太后信任,但伴君如伴虎,这从他在宦海中数度沉浮便能看得出来,到了晚年,他更是颇招猜忌,所以他派密探打听宫中消息便可以说得通了。

反而奕劻的可能性不大,这位庆亲王可是个穷奢极欲的主儿,而且他们一家离开北京时他还健在,所以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他绝不会容忍棋子主动弃棋。

所以沈玉书猜想祖父曾经是奕訢的密探这个可能性更大,奕訢极力推行洋务运动,他本人也相当推崇洋人制造的东西,他收到了洋玩意儿,为了笼络人心,必会赠给亲信随从,只是那个所谓的黑魔法传说他是否知道,或是知道却仍是一笑置之,那就无从得知了。

光绪二十四年,奕訢过世,祖父转而效忠于光绪,在十年后随帝殉葬,然而光绪是个架空皇帝,奕訢晚年也遭受排挤,他们都不太有可能握有虎符令,所以虎符令会不会是更早就被藏在了棋盘里,却无人得知,最后辗转到了祖父手里?

这些人只怕做梦都没想到地宫入口需要虎符令来启动,甚至连慈禧本人也想不到,她拥有半块虎符令,还以为少了另外的半块,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开启地宫大门,却没想到冥冥中自由安排,引领他们来到了这里。

沈玉书想得出神,额头突然传来疼痛,大家都站住了,他一时间没刹住脚步,撞到了苏唯身上。

“你的头可真够硬的。”

苏唯伸手扶住他,捂着后脑勺埋怨道,沈玉书回过神,揉着额头向前看去,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前方矗立着打造气派的石门楼,门楼上方雕刻着龙凤祥云,门槛与门簪均是铸铜上贴了金片,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晃出淡金色的光芒,石门当中是一对金铺首,铺首兽面衔环,兽面形似虎头,他立刻想到了虎符令。

徐广源取出其中一半虎符,交给阎东山,阎东山又看向沈玉书,沈玉书将另一半虎符拿出来,递了过去。

阎东山走到大门前方,稍做观察后,将两枚虎符嵌入铺首当中,苏唯急忙往后躲,又招呼其他人也后退。

沈玉书问:“你这是干什么?”

“这种地方难保不会有机关暗哨什么的,就像刚才我们遇到的弩箭那类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防范下比较好。”

“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很难防范。”

沈玉书转头看看周围,如果四面八方都放冷箭的话,除非他们全身穿铠甲戴钢盔,否则别想躲过。

还好苏唯担心的事情没发生,两枚虎符放入铺首,正对到一起后,大门发出吱呀呀的响声,缓慢移动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地宫恢弘庞大,众人站在正前方,便可看到墙壁上寓意福寿的雕砖图案,当中棺椁台上便是太后棺椁,室内并没有多余的摆设,所以更显得空旷,手电筒照进去,棺椁发出幽暗的光亮。

一时间,地宫内静了下来,大家都被眼前这幕场景震慑到了,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弗兰克率先反应过来,拨开众人,第一个冲了进去。

其他人回过神,也纷涌而入,反而是沈玉书等人落在最后,还是阎东山用枪比划着让他们跟上,他们才进去。

地宫里的寂静很快就被喧哗覆盖了,棺椁四周摆放着众多的珍宝,单只棺椁上方就挂满了珍珠、翠玉等雕饰摆件,珍珠颗颗滚圆,分别嵌在玉石莲花之上,棺木两旁则是玉雕珊瑚,再下方则是同样的圆润珍珠以及各类翠雕。

珍宝太多,映衬在漆金的棺椁上,晃花了众人的眼睛,棺外已是如此,可想而知棺内该是怎样的奢华,大家都兴奋得不能自已,已有人开始尝试着挪动棺盖了。

看到众人的丑态,沈玉书不由得皱起了眉,他想起在弗兰克的别墅看到的账簿,账里写了很多密码,这让他越发确定了弗兰克的上一辈对慈禧地宫非常了解。

这个法国人利欲熏心,他冒着危险留在上海,只是为了这里的巨额财富而已。

再看沙三跟那些随从,他们虽然不像弗兰克表现得那么直接,但脸上也写满了贪欲,叶王爷更是趴到了金玉宝石上,兴奋地大叫:“我终于找到它们了,我是叶赫那拉氏的子孙,这些都是老佛爷赏赐给我们的,都该归我所有!”

他已行将就木,多年来的颠簸流离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哪里还有一点身为王爷的气度?沈玉书幼年在北京居住,曾多次随父亲出入宫廷,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位王爷的存在,更没听说过这个人。

也许京城里的王爷侯爵太多了,多如过江之鲫,即使大清国灭亡已久,他们还是无法放弃早已逝去的地位与尊荣,妄想利用这里的财富重新回归曾经的奢华生活。

看着叶王爷如癫似狂的模样,沈玉书只觉得他被欲望和妄想一直困缚着,可笑亦复可怜。

其他人也被带动着扑到了棺椁台上,更有甚者开始往口袋里塞珍珠玛瑙,一开始大家还顾忌徐广源,但很快就被眼前的金山银海晃花了眼,最终失去了理智,无视徐广源的喝止,开始分抢珠宝,柳二干脆跳到了台子上,取出随身带的铁钩,准备撬棺。

到最后连阎东山也控制不住了,眼睛不断地往棺椁那边瞄,只有邵兰站在徐广源身后没动,沈玉书趁着这个机会给苏唯使眼色,让他摸了随从腰间的配枪,那些人只顾着抢珠宝,全无觉察。

徐广源看到他们发狂的模样,气得全身发抖,连顿手中的文明棍,叫道:“都给我住手!”

声音在封闭空间里回荡,却震慑不住这帮陷入疯狂的掠夺者,他连叫数声,眼看着状况越来越无法控制,便掏出枪,冲门外开了一枪。

这声响便像是炸开了一样,地宫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一齐看向徐广源。

徐广源保持举枪的姿势,阴森森地道:“你们想要财宝,我不阻拦你们,但要等我把事办完!”

阎东山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同伴们从棺椁上退下来,不过弗兰克和叶王爷等人仍然保持相同的姿势,眼睛里流露出贪婪与兴奋,看来他们并不想放弃近在眼前的财富。

徐广源看他们这副模样,冷笑道:“你们都等了这么久,还在乎这一刻吗?就算你们想全部吞掉,你们也不过一个人两只手,拿得了这么多吗?”

叶王爷想了想,跳下了台子,弗兰克也照做了,口中却道:“徐老板,请不要忘记,虽然你们可以进来这里,但要想把珠宝顺利倒卖出去,还得靠我的关系。”

“我记得,这点珠宝不算什么,只要你们配合我,到时成功了,再多的珠宝财富也是唾手可得。”

“这么多珠宝还不算什么啊?”

洛逍遥一听就叫了起来,换来徐广源鄙夷的目光。

“真是井底之蛙,这些钱再多也是有限的,只要我大清国重建,那才是数不尽的财富啊。”

叶王爷的眼睛顿时亮了,对他这种前朝王爷来说,比起钱财,荣耀的家世更有吸引力,不过还是小心地问:“你是想靠这里的钱重建大清?”

“当然不是,现在的政局大势所趋,就算是神仙也改不了了,不过我们可以扭转乾坤,回到过去,改变以前发生的事。”

他这番话说出来,除了少数一些知道黑魔法传说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迷惑,沈玉书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徐广源处心积虑进入地宫,目的不是这里的陪葬品,而是改写命运。

正想着,徐广源的目光投向他,道:“把怀表给我。”

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沈玉书身上,阎东山也向他走过来,沈玉书急忙往后退,指着棺椁台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嘛,现在财宝近在眼前,你还要怀表干什么?”

“把怀表交出来!”

徐广源大喝道,沈玉书看到阎东山冲过来抢夺,他握住怀表往别的地方跑,叫道:“不要逼我,否则我就砸烂它!”

“那就砸啊,只怕也不过是个赝品而已。”

这话得有恃无恐,沈玉书一愣,端木衡上前将他拦住,道:“抱歉,玉书。”

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竟然和沈玉书手中的那块一样,端木衡晃动着表链,对他道:“你的怀表已经在我这里了。”

“你?”

沈玉书很吃惊,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问:“你什么时候把表调换了?”

“就是刚才,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请不要见怪。”

“你出卖我们!”

洛逍遥也反应过来了,气得冲过去挥拳揍端木衡,端木衡闪身躲过,抬枪指在洛逍遥的脑门上,示意他退后。

洛逍遥不敢硬来,只好气愤地指着端木衡大叫:“你混蛋!你哥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你你你、你居然出卖他!”

面对洛逍遥的质问,端木衡冷静道:“我认为出卖这种事是相对而言的,我们各有立场,我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有时候就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我想对于这一点玉书最能明白。”

“是,我明白,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跟大盗勾魂玉搭档,相信一个贼,这是我的失误。”

沈玉书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冷说道,他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同时发出惊呼,看向端木衡。

勾魂玉这个名字太出名了,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更无法相信眼前这位温文如玉的公子哥儿竟然就是勾魂玉。

端木衡坦然接受了众人的注视,对沈玉书道:“玉书,你违背诺言了,你曾说过,绝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的。”

“我说了吗?”沈玉书一脸无辜地回道:“我有说端木衡是勾魂玉了吗?现在明明就是你自己跳出来承认的。”

被反将一军,端木衡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苏唯拍拍沈玉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这样做不太好,毕竟他是你的竹马,你得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喔,下次记住。”

“不过……”苏唯看向端木衡,嘲讽道:“外界把大盗勾魂玉传得神乎其神,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让我很失望。”

端木衡脸色一沉,沈玉书马上道:“你看人家生气了,你这样说他,也没给他留面子。”

“没办法,我得说出真相啊,不然他还自鸣得意地以为自己偷到了怀表呢。”

洛逍遥立刻问:“他没偷到吗?那他手里拿的怀表是……”

“当然是假的,真的在我这里。”

苏唯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他手里也拿了一块怀表,端木衡的脸色变了,急忙低头查看手中的怀表,道:“不可能是假的,我刚才明明是从玉书的口袋里拿的!”

“是的没错,但是在你偷之前我已经偷过一次了,你没看到吧?现在你觉得是大盗勾魂玉的偷技高,还是我苏十六的偷技高?”

端木衡拿着表,一脸的不可置信,苏唯指指徐广源,好意提醒道:“这表是我在火车上跟人换的,你不信的话,可以让这位老前辈看看,他研究这玩意儿这么多年,是真是假应该看得出。”

端木衡端量着怀表,发现这表虽然看起来精致华贵,但明显不像是有年数的洋表,但他对徐广源抱有戒心,没有把表给他。

沈玉书见状,摇摇头,道:“阿衡,你这样做就太不应该了,你要相信你的合伙人,否则接下来的买卖还怎么做得成?”

端木衡的眉头挑了起来,洛逍遥沉不住气,抢先问:“你说大尾巴狼和徐老板是一早就商量好的?难道他是内奸?他是故意跟我们在一起的?”

“他是不是内奸暂且不论,但他帮助我们是别有居心的。”

“哥你会不会搞错了?”

洛逍遥还是不太信,他和端木衡认识很久了,虽说端木衡这人心机深沉,但屡次帮过他们,要说这些帮忙都是有目的的,他有点接受不了,转头看其他人。

金狼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得大怒,喝道:“我金狼做事光明磊落,出卖朋友的事绝对不会做!”

冯珺和长生也用力摇头,洛逍遥也知道不可能是他们,道:“可大尾巴狼一直都很帮我们啊,这次要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顺利上火车……”

“笨蛋,他那是在逼我们走啊,只有那样,我们才会在之后的行动上都听他的安排,主动将虎符令送到徐广源手上,这可比漫无目的的寻找快多了,所以徐老板明明知道进地宫的路却不走,而是等我们落入陷阱救我们,就是为了找机会拿到虎符令。”

“难怪我们一路上被跟踪,那些人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原来都是这混蛋在做内应!”

洛逍遥想通了,指着端木衡叫,端木衡一哂,道:“我是利用了你们,不过内应不是我,我还没那么卑鄙……”

“你出卖我们,已经够卑鄙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端木衡没再理他,对沈玉书道:“看来你也从没相信过我啊。”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跟徐广源串通好了,设计了这场戏来让我们上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玉书微笑不语,端木衡面露不快,再问:“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反正我们也是要来地宫的,有你带路更方便些。”

“所以哥你一早就知道他是坏的了?”洛逍遥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如果他趁机害我们那怎么办啊?”

“不会的,他的目的不在我们身上,徐广源想要虎符令,他想要这里的陪葬品,所以他们合作,仅此而已。”

“呵,就为了这点钱就出卖我们!我还以为他跟那些富家子不同,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沈玉书摇摇头。

“不一样,端木衡是看中了陪葬品的价值,想用它来补充军饷,他不甘心一直在洋人手下碌碌无为地做事,他想练出自己的军队,而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端木衡笑了,对沈玉书道:“所以玉书,我一直希望跟你做朋友,因为我的抱负只有你懂。”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达成你的理想,你不惜做任何事,甚至杀掉马泽贵。”

他们啰啰嗦嗦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如何利用怀表达成所愿,叶王爷早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催促,听了这句话,他的脸色变了,忙问:“你说什么?马泽贵是端木衡杀的?可是他跟……他跟……”

“你想说他跟徐广源合作,为什么要杀马泽贵是吧?”

叶王爷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

沈玉书淡淡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想取而代之。马泽贵与徐老板联手设计进入地宫,为此不惜偷运大量的洋枪和炸药,以图必要的时候对付孙殿英的部队,对端木衡来说,那些都是绝好的资源,而且马泽贵手下还有一个旅的兵力,只要端木衡善加利用,那些全部都能成为他的东西,他本来就出身军旅,要如何带兵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再加上地宫里的珍宝,这一切如果都到他手里的话,到时呼风唤雨,还不都由得他来?”

端木衡没有反驳,微笑着听沈玉书讲完,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洛逍遥气得再次攥紧了拳头,端木衡知道他的心思,用枪比划了一下他的额头,以示警告,没想到洛逍遥的气冲了上来,竟然不怕,冲他叫道:“我不懂你那些远大志向,但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害别人就是不对的!而且你还嫁祸我哥,亏我哥还把你当朋友!”

“不,他从来没把我当朋友,我是利用了你们,但他也利用了我,大家彼此彼此。”

洛逍遥还要再骂,青花冲到了端木衡面前,但她马上就被徐广源的随从拉住了,只能气愤地喝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何必这么激动,说的就好像你没杀过人似的,”端木衡冷淡地道:“像马泽贵这种军痞,为了一己私欲,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还想杀沈玉书呢,我现在只不过是帮玉书报仇而已……”

“呸!这话你都说得出来!你陷害我哥,害得他有家难归,这还不够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换个方式解决这件事,不过我相信玉书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化危机为转机,至于马泽贵……”

扫了青花一眼,端木衡道:“他也只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你!你这混蛋!”

“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现在大笔的财富就在眼前,有了钱,你想找多少个情人都行,又何必在这里纠结?”

青花被端木衡冷漠的发言气疯了,抓住旁边一名随从,拼命从他手里夺枪,那名随从几乎压不住她,最后还是叶王爷走过来,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将她打翻在地,阴沉着脸喝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

青花无法反抗父亲,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叶王爷又看向端木衡,冷冷道:“我真是看走眼了,端木院判的后人居然这么厉害,将我们这些老头子耍得团团转。”

“可惜啊,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端木衡一脸的云淡风轻,完全没有秘密被揭穿后的懊恼,微笑看向沈玉书,问:“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是凶手的?”

“一开始。”

“一开始?”

“棋馆那个案子后,一大帮人对侦探社虎视眈眈,可是却没人上门找麻烦,让我可以安稳度日,我猜是你从中周旋的,你这样的人,假如没有好处的话,是绝对不会这样用心待人的。”

“你这样说自己的朋友,真的好吗?”

“我是实话实说,那时候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和徐老板之间有了什么交易,后来我被马泽贵绑架到船上,我一开始以为求救信是苏唯写的,但苏唯否认了,可是那人既出手救我又不露面,这做法太矛盾了,我就想到他会不会是找机会接近我并取得我的信任,事情的发展也正如我所猜想的,因为突发事件,你掌控了全局,得以和我们共进退,还控制了小姨跟姨丈。”

一听提到父母,洛逍遥就急了,冲端木衡叫道:“你要是敢对我爹娘怎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别担心,他的目的是地宫的陪葬品,不会对小姨他们动手的,阿衡虽然不是好人,但至少不是小人,他不会做出欺凌弱小的事,对吧?”

“你都这样说了,我若对伯父伯母有所动作,那岂不是小人了?”端木衡发出轻笑,“玉书,我们交往很久了,我一直以为你信任我的,没想到啊……”

“因为你害得我差点淹死。”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不会游泳,这是我的失误。”

“你的失误还不止这些,你在大世界借帮助我们,把马泽贵约到舞厅,找机会干掉了他,还特意把我的钢笔丢在现场,让所有人都怀疑我是凶手,而我们则怀疑徐广源是凶手,你引导我们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惜你做得太周到了,让我很容易怀疑到你,别忘了当时能在我身上偷到笔并且可以轻易干掉马泽贵的人并不多。”

“我也知道不可能瞒你太久,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怀疑到我身上了。”

“正值用人之际,徐广源暗杀马泽贵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假如马泽贵死了,最能获得好处的人就是你了——你利用你的兵力挟制徐广源,盗墓骂名让孙殿英他们去背,你只要坐收其利就行了,到时事情传扬出去,受天下唾骂的是孙殿英和他的部下,连累不到你端木公子身上,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一席话说完,地宫里陷入沉寂,最后冯珺开了口,问端木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有了,输在玉书手中,我也是心服口服。”

端木衡将假怀表丢去一旁,很潇洒地一摊手,对徐广源道:“总之结果好就行了,现在徐老板你想要的怀表就在眼前,弗兰克先生和王爷你们也得到了财富,而我要的是军权,利益不相冲突,不是吗?”

徐广源两手按在文明棍上,冷森森地道:“你摆我们一道,以为就这么完了?”

“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与其对过去的失败耿耿于怀,不如及早抓住眼下的利益。”

徐广源不说话,目光转向苏唯,阎东山会意,向苏唯走过去。

沈玉书立刻站到了苏唯面前,徐广源道:“把怀表交出来,我以祖宗的名义作担保,不为难你们。”

“会相信这种担保的只有两种人——好人跟傻子,徐老板,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徐广源呵呵冷笑,举起手,他的随从一齐把枪口指向沈玉书,洛逍遥看得目瞪口呆,指着端木衡冲徐广源叫道:“他算计你们啊,你还要跟他搭档?你脑子没有问题吧?”

端木衡嗤的笑了出来,“小表弟,徐老板的脑筋可比你灵活多了,他是生意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洛逍遥无视他的揶揄,冲上去想帮忙,却被随从们拦住,沈玉书赶紧找机会拉着苏唯就跑,手却拉了个空,他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苏唯竟然站去了邵兰旁边。

徐广源顿顿文明棍,呵呵笑道:“小老弟,你还要装多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的戏太精彩,忘了我该怎么做了。”

苏唯冲大家拱拱手,经过邵兰身旁走到徐广源那边。

沈玉书愣住了。

如果说端木衡和徐广源联手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么苏唯的做法则出乎他所料,连端木衡也无法掩饰惊讶,看向苏唯。

徐广源观察着他们的反应,愈发得意,对端木衡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步棋在最后吧?”

“最后一步棋?你是指苏唯?”

“不错,沈玉书你聪明一世,却猜错了一件事,把你们一路上的行动报给我的不是端木衡,而是你的搭档。”

沈玉书看向苏唯,苏唯双脚并起,往徐广源身旁蹦了两步,笑道:“我早就说过了,象也是可以过河的。”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洛逍遥的脑子跟不上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用眼神询问冯珺和金狼,两人一齐摇头,一脸的不解,长生就更不用说了,嘴巴半张开,喃喃道:“苏大哥出卖我们?不可能!”

“对不起大家,骗了你们这么久,我也不想这样的,但别忘了我是个贼,这么一大笔财宝放在眼里,我实在无法不动心啊。”

苏唯道着歉,手里来回晃动怀表链子,这动作表明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冯珺第一个沉不住气了,喝道:“苏唯我看错你了,我们都把你们当朋友,你却为了私欲和对头联手……”

“你说的朋友是指你们吗?”苏唯脸一沉,指着他们,反驳道:“当初我被陷害下狱时,你们谁帮我说过话吗?你们也好意思提朋友两个字!”

冯珺语塞,长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叫道:“那是我们没办法啊,但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凶手的,而且你生气,不该是气陷害你的那个人吗?”

“你们知道真相却不说,跟陷害我的人有什么差别吗?”苏唯目光阴森森的,依次看向他们,道:“不仅不帮我翻案,还落井下石,那时候帮我的只有邵姑娘,哦对了,还有端木公子,放心吧,回头我会协助你招兵买马的。”

端木衡皱眉不答,他和沈玉书一样还没能从苏唯的叛变中缓过来,冯珺叫道:“那女人帮你,也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还信她的话?你忘了当初你的搭档是怎么死的,都是徐广源害的啊!”

“我没忘,不过做我们这行的,谁能长命百岁呢,那都是他的命,端木公子刚才也说过了,与其对过去的失败耿耿于怀,不如及早抓住眼下的利益,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你!”

冯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长生抓住她的衣袖大哭,道:“苏大哥被鬼迷心窍了,这不是苏大哥,这不是苏大哥……”

冯珺没好气地道:“他才不是被鬼迷心窍,他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总之现在是我和徐老板合作,你们放聪明点,或许还有保命的机会,否则,嘿嘿……”

苏唯停止晃动怀表,便要交给徐广源,沈玉书大喝一声——“你不能给他!”

“沈玉书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苏唯变了脸色,冷笑道:“你陷害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那是迫不得已,我以为话都说开了,你不会再介意了。”

“错,我心眼很小的,我从来都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你害我一次,我一定会索回来,但对于帮过我的人,我也会加倍偿还的。”

苏唯说完,笑着看向邵兰,问:“你说对不对,邵姑娘?”

邵兰没理他,劈手把他手中的怀表夺过来,呈给徐广源。

苏唯也不介意,反而又往徐广源身边凑了凑,赔笑问:“徐老板,您觉得我这趟差办得可好?”

“不错不错,等大功告成后,我自有赏赐。”

“谢徐老板,我来帮您开,您看仔细了,这是我从沈玉书的身上摸来的,货真价实的玩意儿,绝对错不了。”

苏唯帮忙按开表壳,请徐广源检查,他一副狗腿样子让人看得更生气,洛逍遥叫道:“什么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你无非就是贪图这里的财宝罢了,你和大尾巴狼狼狈为奸,都是一丘之骆!”

“一丘之貉。”

端木衡在旁边提醒,洛逍遥呛回道:“呸,我不跟白眼狼说话,管它是骆还是貉,都是一窝畜生!”

他的火气上来了,竟然无视对方手里的枪,想上前揍人,还好那些随从也不敢乱开枪,地宫虽大,但墙壁厚实坚固,再加上有不少玉石珠宝,开枪会造成什么后果大家都知道,便将洛逍遥围起来揍他。

冯珺也早就忍不住了,趁着现场混乱交代金狼照看长生,自己从腰间掏出短刀,一手握一把,迎着徐广源冲了过去,半路却被邵兰拦住,手持短剑站在她和徐广源之间。

“冒充我的名字这么久,我早就想揍你了!”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邵兰话音刚落,冯珺的双刀已经挥了过去,两人都是短兵刃,近身厮打凶险万分,沈玉书怕冯珺吃亏,也上前帮忙,被刀疤沙三截住,嘿嘿冷笑道:“这个留给我。”

其他人也徒手厮打起来,金狼怕长生受伤,护着他退去角落,一时间棺椁附近乱成一团,还好这些随从里不乏浑水摸鱼之人,诸如柳二之流,他们只想趁机多弄点值钱的东西,至于徐广源提到的扭转乾坤重建大清什么的,他们听不懂,更懒得理会。

叶王爷趁乱将青花扶起来,拉她去一边,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当中,他们的存在不算起眼,徐广源也没把他们父女放在心上,他让亲随围成一个圈,在众人的保护下快步来到棺椁前方,无视台子上众多华丽的陪葬品,伸手抚摸棺椁,口中喃喃自语。

端木衡颇为好奇,走过去,问苏唯,“这怀表真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你得问徐老板。”

苏唯摊摊手,端木衡看向徐广源,徐广源嗤的一笑。

“你们肯定是不信的,我要不是亲眼见到,也不会相信,当年在太后寝宫,我们几位老臣就看着那个洋人利用怀表改换乾坤,若非载沣突然闯入,仪式就成功了,那一幕的绚烂,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徐广源抚摸着棺椁,半闭双目,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眼前众人疯狂的殴斗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洋人都是会魔法的,那些天天强调科学的人才是大骗子,等你们看到那样的魔法就会信我的话了。”

端木衡瞄了一眼弗兰克,弗兰克正在拼命地往袋子里装珠宝,脸上充满了贪婪和欲望,他不屑地想这样的人若也会魔法的话,那一定是老天瞎了眼。

苏唯问:“即使仪式被打断了,那回头再做一次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再等二十年?”

“因为事后那个洋人失踪了,他说过怀表用过一次就废了,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谁成想是沈长卿提前偷梁换柱了,哼哼哼,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不想我大清国重建,我就偏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天的出现!”

说到这里,徐广源突然睁开眼睛,目露精光,注视手中的怀表,像是生怕被夺走一般。

端木衡对徐广源的话半信半疑,更不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所以那个洋人要么是发现那所谓的魔法蒙骗不了人,偷偷找借口溜掉了,要么就是失去了用处,被暗杀了。

不过他还是捧场问下去。

“没有一件事可以被封得滴水不漏,可是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看载沣跟溥仪的态度,他们也不像是知道的。”

“如果你是太后,你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掌握着国家政权的摄政王和傀儡皇帝吗?你怎么知道他们就肯帮你达成所愿?”

端木衡默然,的确,如果换了他,他宁可将这件事交给远亲外戚去做,也不会选身边的人,因为彼此太了解了,利害关系也太多,反而担心他们会算计自己。

苏唯冲徐广源竖起大拇指,赞道:“所以还是老佛爷英明,将这件事交给了徐老板来做,知道徐老板一定可以帮她老人家达成所愿的。”

他笑得谄媚,端木衡忍不住鄙视,徐广源对这番话却很受用,他往后退开一步,吩咐身边的随从,让他们开馆。

端木衡看在眼里,不由得震惊,徐广源精明狡猾,他原以为将是个大敌手,现在却觉得他更像是疯子——为了复辟变得疯癫了,不过他乐于看到别人疯狂,而且外界一直传说太后内棺里放了大量的珠宝玉器,他也想亲眼目睹内棺里该是怎样的奢华。

那棺椁由楠木制成,椁外以金粉涂制,四面镶以同为涂金的棺钉,随从们取出特制的铁钩将棺钉撬出,几个人合力掀开棺盖。

苏唯踮着脚看里面,问:“这是要怎么做啊?”

“看这里。”

徐广源用文明棍敲敲地面,有人把手电筒照过来,借着光芒,苏唯看到棺椁台下的地砖绘有纹络。

纹络像是些象形文字,又像是数字符号,总之与大家熟知的八卦图形大不相同,大概这就是徐广源口中所称的魔法吧。

端木衡对迷信之说嗤之以鼻,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考虑到这些符号或许与地宫陪葬品有密切关系,为了看清楚,他蹲下身来,谁知头顶传来风声,徐广源突然抡起文明棍狠狠击打他的头部,口中骂道:“敢算计我,真不知天高地厚,去死吧!”

端木衡没想到徐广源会攻击自己,一时间无法躲闪,只好抬手招架,抢夺他的文明棍。

徐广源挥舞着文明棍,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儒雅风范,瞠目龇牙,如同恶鬼,端木衡惊怒交加,喝道:“你疯了,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现在可以借怀表改朝换代了,要你那些兵和枪支有什么用?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给老佛爷当祭品吧!”

徐广源势若疯狂,拿着文明棍冲着端木衡劈头盖脸的挥下,端木衡好不容易才夺下他手中的棍子,却在这时,旁边传来响声,他转过头,迎面便看到棺盖倒向自己。

原来那几个随从刚刚把棺盖抬下,就被青花瞅准时机撞到,他们失去了平衡,棺盖向前滑去,正好撞向端木衡。

那棺盖足有百斤重,砸到身后的后果可想而知,偏偏端木衡来不及躲避,就在这危急关头,旁边窜来一道身影,抓住他向前扑去,轰隆巨响中,棺盖擦着他们落到了地上,响声不绝,震得耳膜都开始作痛。

端木衡当过兵打过仗,又利用勾魂玉的名字接连作案,这辈子遇到的凶险不计其数,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凶险,想到堪堪与死亡擦肩而过,他惊魂未定,看向救他的人。

洛逍遥趴在地上,脸色苍白,端木衡急忙抓住他,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洛逍遥不说话,一把把他推开,想站起来,下一刻又皱起眉,伸手捂住左肩,显然是在救人时被棺盖砸伤了。

端木衡更在意,又问:“到底怎么样?给句话!”

洛逍遥还想逞英雄,奈何左肩实在太痛,嘶着气道:“左手动不了了,我这只手臂是不是废了啊?”

端木衡扶他起来,撕开他的领子查看,他肩头红肿了一大片,不过没伤到筋骨,这才放下心,道:“不怕,只是轻伤,回头好好养一下,很快就会好了。”

洛逍遥松了口气,随即一脚踹过去,骂道:“滚,你刚才还想杀我!”

“那只是做做样子,又没真想杀你,我如果真动手,你哪能活到现在?”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咯。”

“不,倒是我要谢谢你刚才一直帮我说话。”

“不用谢,我是为了我哥救你的,你欠我两次人情,今后都不许再算计他!”

端木衡皱起眉,突然掏出枪,洛逍遥还以为他要冲自己开枪,谁知他的目标是对面的人。

不过端木衡出手晚了一步,青花抢先夺下一名随从的枪,双手握住枪柄对准他。

那些随从个个身手矫健,换了平时,青花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从他们手中夺枪,但眼下状况有异,大家都为了抢夺珍宝红了眼睛,这几个人原本还震慑于徐广源的身份,不敢造次,但棺盖掀开,露出了里面的陪葬品,再看到其他人一拥而上去争夺,他们哪里还能坚持得住?

他们也无视徐广源的命令,冲到台子上抢夺,徐广源气得大叫,这些人却像是疯了一般,置若罔闻,更别说去理会青花抢枪了。

其他人都忙着夺宝,反倒是棺盖旁的几个人最冷静,端木衡扶着洛逍遥站起来,看到指向自己的枪口,他将洛逍遥推去身后,对青花道:“女人太执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混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马泽贵是我大哥,是我亲大哥!我们一家人为了寻找地宫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团聚过,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成功了,却都让你给毁了!现在我哥死了,我要再多的珍宝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些年来的奔波和算计,青花悲从心起,说话时泪流满面,因为气愤,她的手抖得很厉害,枪口指向端木衡,眼神中满是怨恨。

无视她仇恨的目光,端木衡平静地道:“要走怎样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们原本可以选择更舒坦的人生。”

“你这个魔鬼,你去死吧!”

青花被他激得发狂,狠力扣下扳机,但枪管中传来卡壳的声音,却原来碰上了哑弹,她还要再扣扳机,地宫外突然爆发出连声巨响,与此同时,地面剧烈晃动起来,许多人没有防备,纷纷跌倒,青花也向前一晃,摔倒在地。

不知道谭温江命人在外面安放了多少炸药,接下来又是数次震响,整个地宫都被波及到了,仿佛地震一般的摇晃个不停,响声在封闭的空间中回荡,让人不得不捂住双耳来抵御。

端木衡稳住下盘,直到摇晃稍微停止,他过去想把青花的枪踢开,青花却抢先一步捡起来,再次将枪口对准他。

“去死吧!”

她大叫道,端木衡慌忙拉着洛逍遥躲避,但枪声没有传来,而是啪的轻响。

两人转头看去,青花的手腕被一块怀表击中,她握住手腕,枪落到了地上,怀表则飞去对面,撞在玉石上,摔得废粉碎。

洛逍遥看去对面,苏唯手里还拽了条怀表链子,链子在他手指上来回绕着,洛逍遥懵了,喃喃问道:“你到底有多少怀表啊?”

“多是不多,就是挺贵的,不过毕竟和你们也是一丘之骆,牺牲几块表还是值得的。”

“呸,一丘之……貉的是你们,我跟你们没关系!”

他们争吵中,青花随手抄起一旁的铜器,举起来就要再动手,端木衡正要开枪,谁知青花口中突然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洛逍遥看得呆了,苏唯也收起了笑容,凝神看去,就见青花往前扑倒,她后心中刀,鲜血大量涌出,染红了地砖上的纹络。

徐广源站在她后面,文明棍的棍柄拔开,露出了里面的利刃,这一刀是他捅的,大家都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青花下毒手。

徐广源掏出手帕,仔细擦拭沾在刀刃上的鲜血,接收到他们吃惊的目光,他淡淡道:“我不是要救你们,而是时辰到了,我不想被个蠢女人耽误了大事。”

沈玉书和冯珺冲了过来,追杀他们的人都忙着抢珠宝,给了他们缓气的时间,青花还没有死,沈玉书想救她,被阎东山和沙三拦住了,邵兰在在徐广源的提示下将她拉到图案当中。

沈玉书明白了徐广源的意图,问:“你要把她当祭品?”

“若非如此,我为什么要特意救他们父女?如果是用处子来启动魔法就更好了,可惜了……”

“什么魔法?你才是魔鬼!”

“退开,不要妨碍了我的大事!”

“你的大事难道比人命更重要吗!?”

“那是当然,为了复国,几条人命何足挂齿?”

徐广源说得平淡,但是在沈玉书听来,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疯狂,正要制止他的愚蠢行为,叶王爷看到女儿被害,扑上来要跟徐广源拼命。

阎东山慌忙阻拦,但叶王爷拼了命,无视他数次挥来的铁拳,硬是揪住徐广源不放,纠缠中他抓住了徐广源手中的怀表用力一扯!

表链被扯断了,怀表向前飞去,刚好落在了地砖图符当中。

徐广源大惊,慌忙去捡,叶王爷抓住他的腿不放,两人一起滚倒在地,接着又在在地上厮打起来,阎东山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在附近抢宝的人撞开,争夺中一大把滚圆的珍珠落到了地上,他不小心踩中,也差点跌倒。

“拉开这个疯子!快拉开这个疯子!时辰快到了!”

徐广源大叫道,沙三冲上来抓住叶王爷的衣领,再一扬手,叶王爷就飞了出去,混乱中头不知道撞在了哪里,半天没能爬起来。

沈玉书站在图符之外,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冷冷道:“到底谁才是疯子。”

在金钱面前,所有的理智跟自尊都消磨殆尽,只留下疯狂的丑态,要说这种人也能扭转乾坤重建大清,那简直是太可笑了。

徐广源在邵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紧握住怀表,站在圆形图符当中,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庄重虔诚,当中又充满了疯狂,眼珠血红,像是狂热的信徒,又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嘴唇颤抖着,各种奇怪的字句从口中吐出,沈玉书侧耳倾听了半天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他的行为太古怪了,苏唯停下玩表链,定睛看过来,端木衡面露不屑,正觉得徐广源已经疯了的时候,图符当中突然传来光亮,起先大家还以为那是手电筒的反光,但很快发现光芒是从地砖纹络当中溢出来的。

纹络中流入了青花的鲜血,起先是淡淡的红色,接着逐渐转化成橘色、淡金色,众多光辉从纹络中闪现而出,交相闪烁,色彩越来越明亮,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长生一直被金狼护着躲在角落里,看到异景,他也忍不住跑了过来,其他人起先还在疯抢珠宝,但很快也被这一幕吸引住了,暂时停下抢夺,盯着漂亮的图纹发呆。

终于,徐广源停止了咕哝,睁开眼看到地上闪烁的光芒,他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双手朝向空中高举起来,大叫道:“魔法出现了,我们将回到曾经的年代,重建大清国,天佑我大清国永屹不倒!”

他势若疯狂,大家都被他的气势逼得向后退开,却在这时,原本耀眼的光亮竟然慢慢消失,那些绚烂的色彩宛若昙花一现,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空间重新陷入阴沉沉的状态,只留下一些诡异的气味。

徐广源呆住了,马上又左右观望,举着手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我们本该回到过去的,回到老佛爷还在的时候……”

“醒醒吧,你根本就回不去的。”

对面传来怜悯的提醒,徐广源疯狂了一阵子,抬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苏唯,他手里拿了只怀表,像刚才一样表链在他的指间来回转动。

徐广源火了,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回不去?”

“因为那个真正扭转乾坤的怀表还在我这里啊。”

苏唯手一停,旋动的怀表握在了他掌心,他亮给徐广源看,嘻嘻笑道:“不好意思,你现在拿的那块是我给你的,我拿的则是你一直随身携带的,其实你的这块才是真的,只是你一直没摸到窍门,所以魔法才会一直失败,谢谢你的拱手相让。”

他说完,举起手奋力一掷,怀表擦着徐广源飞到了棺柩上,撞得四零五散,落在地上。

徐广源惊呆了,弯腰去捡,那的确是他曾经携带多年的怀表,此时却摔得不成模样,表壳碎了,时针也歪掉了,他哆哆嗦嗦地擦着怀表,又冲苏唯叫道:“你你你!你不是痛恨沈玉书陷害你,所以答应帮我了吗?你为什么又偷我的东西!?”

徐广源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洛逍遥第一个忍不住,指着苏唯问:“你到底是哪一帮的?你跳来跳去不嫌烦啊?”

“当然是跟我搭档一帮咯,”苏唯走过去,伸手搭住沈玉书的肩膀,笑道:“我这个象不跳去敌营,又怎么能偷到东西呢?”

“喔,原来你都是在做戏!”

一听是这样,洛逍遥气坏了,长生也生气了,扑过来抱住苏唯大哭,叫道:“坏人!坏人!骗我们!”

“对不起对不起,”苏唯忙着哄他,再看到众人谴责的目光,他一指沈玉书,道:“你们要怪就怪他,都是他出的主意!”

沈玉书一脸无奈,把苏唯的手甩开了,邵兰冲过来,气愤地质问:“你还说相信我,还一直讨好我,原来都是在骗我的!”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一直在利用我吗?就许你用美人计,就不许我将计就计?”

邵兰语塞,扬起手给了苏唯一巴掌,下一秒冯珺也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苏唯傻眼了,往沈玉书身后躲躲,小声道:“她们都好可怕。”

邵兰打不过冯珺,眼圈红了,问苏唯,“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相信我?你说的那些哄弄我的话都是假的?”

苏唯揉着脸腮,见实在躲不开,只好道:“要不你再打我两巴掌吧。”

“她敢!”

冯珺又举起了手,眼看着魔法祭坛演变成了闹剧,沈玉书上前拦住她们,对邵兰道:“不错,在你出现在侦探社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你是假的了。”

邵兰震惊了,看看冯珺,又看看沈玉书和苏唯,不相信他说的话。

苏唯只好解释道:“虎符令的案子,你乔装打扮开车跟踪我们,我记住了你的眼睛。”

“眼睛?”

邵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玉书解释道:“你当时和另一个人交替跟踪,你戴着口罩帽子,以为我们认不出你来,可是一个人最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是眼睛,后来你出现在侦探社,苏唯跟我说了他的怀疑,但不是很肯定,我们就决定先按兵不动,看你怎么演下去。”

“所以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当初你揭穿我,苏唯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都是在做戏?”

“其实我也不想唱红脸的,但沈万能一定要当坏人,那我只能照他说的办了,为了赢得你的信任,只能和你统一战线。”

“混蛋!”

邵兰又扬起了手,苏唯躲去冯珺身后,他刚挨了一巴掌,脸颊还火辣辣的疼呢,可不想再挨打。

邵兰气得说不出话,端木衡替她问下去。

“那苏唯被陷害后,玉书让我帮你离开也都是你们做的扣子了?”

“当然不是!那是沈万能自以为是做的,那是意外,不过既然都已经赢得邵姑娘的信任了,我就想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所以就将计就计,借着她的帮助和徐广源搭上了线,答应徐广源给他做内应,报复沈万能。”

端木衡看向徐广源,徐广源还没有从真相中缓出来,不断地擦拭怀表,又像刚才那样口中念念有词,嘴唇动个不停,简直是疯了一般,他揶揄道:“他居然信了你?”

苏唯正色问:“你有过信任的人吗?可以为了对方连命都不要?”

端木衡想都不想就摇头了,苏唯指指徐广源。

“他也没有,所以即使他知道我以前的搭档是被他害死的,他也不觉得怎样,在他心中,我这种盗贼不会有义气,我说我想要这里的陪葬品,他就信了,让我用传递情报来作交换——徐广源心机深沉,又秉性多疑,这是唯一靠近他盗取他怀表的机会。”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冯珺没好气地说:“那你和沈大哥之前一直吵个不停,还大打出手,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咯?”

“一半一半了,他害我下大牢,我不揍他一顿我气消不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请杀手来杀我,半斤八两,有本事你自己动手啊。”

沈玉书话音刚落,苏唯就一拳头挥了过去,沈玉书的鼻尖被撞痛了,他捂着鼻子叫:“你还真打啊!”

“是你让我打的,你怪我啊。”

苏唯转动拳头着笑,沈玉书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要还击,其他人都看呆了,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做戏还是真打,就在这时,对面发出尖锐的叫声,苏唯和沈玉书停止互殴,顺着叫声看过去。

徐广源终于回过了神,颤抖的手抚摸怀表,像是抚摸名贵的珠宝,忽然抬起头,表情狰狞诡异,看向苏唯。

苏唯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冲了过来,口中大喝:“我要杀了你!”

他状态疯癫,苏唯顾不得和沈玉书纠缠,急忙向后躲,徐广源中途撞到随从,他把随从腰间的枪拔了出来,指向苏唯。

苏唯眼疾手快,纵身窜去了棺椁后面,徐广源开了两枪,混乱中不知道打中了谁,有人发出惨叫。

徐广源还要再开枪,手腕被冯珺踢中,枪飞了出去,冯珺对他恨之入骨,看他的梦想破灭陷入疯狂,心里万分解气,冷笑道:“你恶事做绝,这就是你的报应。”

“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徐广源失去了枪,索性徒手殴打冯珺,冯珺闪身避开,挥刀向他劈下。

铛的一声传来,刀被中途拦住,却是邵兰看到徐广源凶险挺身而出,反而沙三和阎东山等人都不知去向,冯珺几次被她拦住,气道:“你为什么助纣为虐?”

“我不管他是不是恶人,他抚养我长大,对我就是恩人!”

“他只是在利用你!”

“你们不也是在利用我吗?彼此彼此!”

被邵兰阻拦,冯珺只好暂时放弃追杀徐广源,徐广源靠着棺椁踉跄了两步,忽然回过神,看到大家疯狂掠夺陪葬品,他怒气中烧,叫道:“都停下!停下!这是太后的东西,谁都不许动!”

叫声被远处传来的轰炸声淹没了,方才怀表带来的怪异光景只是昙花一现,早被众人抛在了脑后,此刻大家都在埋头抢夺陪葬品——对他们来说,比起什么魔法啊复辟啊,他们更关心眼下的利益。

每个人都像是疯了,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贪婪,甚至不惜为了争夺一块美玉而大打出手,有人挥舞拳头,也有人动了刀逼迫对方退后,像是柳二之流的更是急于将珍宝塞进麻袋中,徐广源带来的随从起初还稍微收敛,但没多久也陷入了抢夺战中——贪婪的疫病在一点点的传染给每个人,并且肆虐横行。

金狼怕长生受伤,拉着他的手重新避到角落里,洛逍遥也没有参与他们的夺宝,转头看向端木衡,端木衡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却无所动。

洛逍遥问:“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稍微沉默后,端木衡摇摇头,回道:“不,我很失望。”

洛逍遥道:“我对你也很失望。”

端木衡皱眉看过来。

洛逍遥道:“我爹常说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你是个有学问的人,这道理该比我们懂得多,可为什么你却看不开呢?”

端木衡没有回应,眼下地宫乱成一团,在大家疯狂的争夺中,照明用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却无人理会,众人只顾着往自己的囊中塞宝,生怕稍微停顿,好物都被他人抢了去。

昏暗的空间中传来徐广源歇斯底里的笑声,他还不死心,趴在地上摸索苏唯丢出去的怀表,珍珠滚落在眼前,他视而不见,转眼便被他人抢了,那些人还嫌他碍事,把他踢开,全然忘了他的身份。

洛逍遥担心徐广源对苏唯和沈玉书不利,拨开人群过去,有人以为他是来抢宝的,举起刀就劈,洛逍遥没想到他们竟然疯成了这般模样,还好端木衡及时上前将他拉开了,否则那刀就劈到了他脸上。

洛逍遥的额上冒出了冷汗,心想要是破了相,将来就不容易讨老婆了,他对端木衡道:“谢谢,谢谢。”

“不谢,刚才欠你一条命,现在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我上次还救过你一次,所以你还欠我一命!”

两人正争吵着,地面突然又是一阵波荡,洛逍遥差点没站稳,看看周围,道:“不会是要塌了吧?”

“不是,不过大概那些匪兵快进来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不远处传来叫喊声,却是叶王爷醒了过来,刚好徐广源就在附近,他一看到仇人,眼珠暴突,上前将徐广源压住,摸出随身带的匕首向他刺下。

地面却在此时再次剧烈震荡起来,地宫被炸药的余威波及,继续晃动,棺椁渐偏移石台,但众人正抢夺得起劲,谁也没有留意,直到下一波摇晃传来,棺椁从台子上落下,砸向地面!

叶王爷的叫声戛然而止,随着轰响在地宫里回荡,他已被压在了棺椁下,棺椁本身的重量再加上里面的陪葬品,足有上千斤,顿时尘土飞扬,众人慌忙捂鼻后退,直到轰响余音稍减,才看到血液从棺椁下方溢出……总算阎东山还有点良心,危急关头拉开了徐广源,但还是晚了一步,徐广源的一条脚被压在了棺椁下,疼得嘶声大叫。

阎东山急忙命令随从们帮忙搬开棺椁,但随着棺椁的翻倾,里面的尸体和陪葬品尽数滚了出来,宝石珍珠更是不计其数,财宝当前,谁还理睬阎东山的话,只有邵兰放弃与冯珺的厮打,跑过来帮忙。

那具曾经身份最尊崇的尸体也被无视了,大家纷纷趴到地上,为了抢夺珠宝大打出手,苏唯和沈玉书想跟洛逍遥等人会合,却怎么都无法靠近,只好大叫:“太危险了,快离开!”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晃动,阎东山借着棺椁摇晃硬是将徐广源扯了出来,看到他脚踝以下血肉模糊,急得快哭出来了,反倒是徐广源很冷静,道:“别管我,去找那块怀表。”

“可是那块表已经碎了,就算找到也没用了。”

“可以用!一定可以用!快去找!”

阎东山觉得徐广源已经疯了,别说怀表已碎了,就算没碎,被这么一番踩踏,只怕再也寻找不到,但此刻又不敢忤逆徐广源,只好作势去找,却趁乱抢了几串珍珠塞进口袋。

邵兰怕徐广源再受伤,不敢走开,只好叫沙三帮忙,可是沙三眼里只有钱,对她的叫喊不闻不问,正抢得起劲,忽然脑后冷风袭来,他慌忙往旁边躲闪,转头一看,却是冯珺。

“去死吧!”

冯珺双刀又挥了下来,沙三急于夺宝,被她接连阻扰,怒火冲上,冷笑道:“我是拿钱办事,你要再不识时务,我也送你去见他们!”

“那就看是谁先下地狱吧!”

冯珺报仇心切,无视沙三挥来的铁拳,只是一股脑的进攻,她拼了命,沙三却不想和她同归于尽,反而被她逼得手忙脚乱,眼看着珍宝都被别人抢了,他急红了脸,忽然摸到不知是谁掉落的手枪,举起来就冲她扣扳机。

沈玉书看到危急,冲上来撞沙三,沙三的枪失去了准头,子弹射偏了,冯珺趁机躲开,与此同时,地宫的正门入口被撞开了,高喝声传来。

“都把东西放下!”

接着是拉保险栓的响声,正在疯抢的众人暂时停下,转头看去,却是谭温江带的兵冲进来了,沈玉书看到匪兵举枪对准他们,急忙提醒大家伏身,却仍有不要命的人继续往口袋里塞珠宝。

下一秒枪声接连响起,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中弹倒地,沙三一看不好,猫腰便逃,长生站在旁边看到了,冲过去伸手挡住,道:“你杀我全家,你不可以走!”

话音未落,沙三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想把他当盾牌来用,但他的手堪堪碰到长生的衣服,胸前突然一凉,金狼站在了他和长生之间,抢先动了手。

金狼的动作太快了,等沙三反应过来,胸前已被涌出来的血染红了,金狼另一只手捂在长生眼睛上,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子弹射在沙三身上,他的身体像筛沙子似的抖了几下,瘫倒在地上。

等冯珺冲过来时,沙三早就没气了,她转头看长生,长生把覆在眼上的手拉开,沙三躺在地上,看不清楚,但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到杀害亲人的元凶死了,他眼里浮出泪水,仰头问金狼。

“干爹,我要付你多少钱?”

“不要钱,我是你干爹,我在为家人报仇。”

“谢谢!”

冯珺和长生同时说道,金狼正要回应,黑暗中传来沈玉书的叫声。

“戴上口罩!”

来之前大家接受过他的训练,马上知道这是要撤退了,急忙戴上口罩,下一瞬间,地宫里突然爆开一层层浓烟,烟雾带着呛鼻的气味,转眼弥漫了整个空间,大家什么都看不到,再加上吸入烟雾,呛得直咳嗽,连那些匪兵也未能幸免,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开枪了。

“是毒气啊,这里装了毒气,你们谁带解毒药了,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混乱中传来哭叫声,叫声凄厉,众人听到,更是心慌意乱,再加上咳嗽加剧,气都喘不上来,更信了这番话,哪还顾得抢珍宝,只想着逃命,匪兵站的地方是大门,那些人便朝着大门跑去,匪兵为了阻止他们逃跑,开始乱开枪,又有人中弹倒地。

只有端木衡等人听得出那是苏唯的声音,洛逍遥也想往大门那边跑,被他拉住,低声道:“那边出不去的,从我们来的地方离开。”

洛逍遥一想也对,拉住长生和冯珺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跑,沈玉书和苏唯殿后,听到前方不时传来吱轧涩声,苏唯感觉到不妙,又往后丢了两个药弹,趁着大殿乱成一团,催促他们加快脚步。

原来在炸药的连续轰炸下,那道石门的机关失去了掣制,开始自动关闭,苏唯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无形中,三年前的那一幕跟此刻重叠到了一起,不同的是当时他们是两个人,而现在他还有好多朋友。

“门快关了,快走!”

众人加快了脚步,还好控制石门关合的机关铁轴没有彻底断开,中间还有空隙容他们通过,苏唯走在最后,在快到石门的时候,忽然大腿一紧,被人用力抓住,竟然挣脱不开。

他低头一看,竟是徐广源,徐广源身下一滩血迹,脸色灰白,却死命抓住他不放,叫道:“你害我大清无法复国……咳咳……我要和你……咳咳……和你共赴黄泉!”

苏唯想甩开他,谁想到徐广源的力气大得惊人,死命抓住他的腿不放,沈玉书发现不妥,转回来想合力推开徐广源,却怎么都推他不动,苏唯隐约眼着石门即将关闭,他冲沈玉书一甩头。

“没时间了,你先走!”

“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开我的搭档一个人逃命的!”

“沈万能,你还有你需要保护的人,不要意气用事!”

苏唯一推沈玉书,周围烟雾弥漫,沈玉书只觉得有个东西塞在了自己手里,他还要再坚持,苏唯已把他推开了,喝道:“走!”

想到外面都是谭温江的军队,端木衡又没办法完全相信,逍遥和长生他们跟着他,沈玉书着实不放心,这稍一犹豫,石门那边再次传来涩牙的碾轧声,长生不见他们跟上,急得在那边大叫,苏唯喝道:“沈万能,你是不是要我揍你!”

“好,我走,你小心。”

情势危急,沈玉书没再坚持,握住苏唯给自己的东西跑出去,他刚刚踏出石门,身后轰隆响声便传来,大门关闭了,他抬起手,掌心里放着的是那块苏唯随身不离的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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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见王(全五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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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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