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从一个性学家的经历察看中国百年性观念(4)
我和岳莹商量,她沉默了很久,说:\"我们分手吧,我不害你!\"泪水夺眶而出。1957年1月,我们分手了。离她第一次给我写那封信算起,整整6年。我像掉了魂一样,老是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徐兆寿:我听得都要流泪了。她是真正地爱着您。与第一次不同,这次才是真正的悲剧,还是政治造成的。您在那个时候有没有恨过政治?
刘达临:没有。那时我的思想很单纯。
徐兆寿:是政治大于人性,还是人性大于政治?
刘达临:那时是政治统帅一切。
徐兆寿:您肯定做过比较,对两次感的失败肯定也有不同的判断。按我分析,您的第一个恋人叫人厌恶,因为她心地不纯;您的第二个恋人叫人敬佩,因为她敢于牺牲。那么,您的第三次恋爱就是和您现在的妻子了。
刘达临:在和岳莹分手后的第二年,我在上海遇到了一位老同学的妹妹周志玉,她娴雅恬静,我对她有了好感,经老同学介绍,双方家长同意,我和她通了一年的\"两地书\"后,确定了关系。可是当我向部队打结婚报告后,又是说不可以,因为她的父亲有一个什么关系在海外。我实在受不了了。\"让我脱下军装,回地方去吧!\"我对科长说。后来,在上级领导的周旋下,我终于拿到了结婚证。但我拿到这张结婚证时,心里充满了悲凉。
徐兆寿:这种悲凉是因为对那个年代的政治产生的反感,还是对您命运的感慨?
刘达临:当时心里非常难过,对政治当然有一些反感了。
徐兆寿:您相不相信这就是命运?
刘达临:不信。命运是不存在的。
徐兆寿:部队给您介绍过对象吗?
刘达临:介绍过,但我都看不上。
徐兆寿:从三次恋爱来看,实际上也是您从政治恢复到人性的过程。当那个机关党支部书记给您被批准的结婚报告时半开玩笑地说:\"这张纸给了你一个老婆。\"不知您怎么看,我觉得他的这句话是一个反证,即那时人们根本不把人的爱当一回事,人们觉得有个老婆也就是有了个女人一样,爱只是说了好听,这是一种悲剧。
刘达临:在几十年的研究中我认识到,人们的爱、婚姻和性总是为社会的政治、经济条件所制约,总是被打上时代的烙印,同时,它又反过来影响社会。世界上很少有纯而又纯的爱,说起来是婚姻自由,可是当事人的自由意志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受着社会展和社会观念的影响,反映出个人的追求和价值观念,甚至带有浓厚的功利主义色彩。例如50年代的姑娘爱找党员、老干部;60年代的姑娘爱找解放军;\"文化大革命\"时,\"红五类\"吃得香;\"向科学进军\"时,知识分子、教授多获青睐;而在商品经济时代有钱人在场中又往往得意。这一切,都反映出社会的特征、时代的变化。军队关于婚姻的许多规定也反映出那个时代的特征。我年轻时正遇到那个\"政治统率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这种政治扭曲了人性,扼杀了爱,似乎是难以避免的,但愿这一天一无不返吧!
徐兆寿:您在《我的性学之路》中披露您过去的感生活,也算是**吧!您的妻子怎么看?
刘达临:她能理解,因为这些事我在结婚前都给她讲过。
徐兆寿:她问过您这样的问题吗:在这些人中,你最爱谁?你真的爱我吗?
刘达临:没有。她很内向,不问这一类问题。
徐兆寿:您觉得恋爱多一些再结婚好,还是一次成功好?
刘达临:根据我现在的观点,恋爱还是多一些好,这样就多了一些对比,也会格外地珍惜婚姻,但是过多也不好,我是鄙视那些\"场老手\"的。
3。六十年代的性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洗脚,广播喇叭里正放着吹熄灯号前的音乐,忽然从广播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舒服吗?\"
\"舒服,舒服,舒服死了,喔,喔!\"
听者瞠目,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女广播员正和放映队长在广播室关起门来**,忘记把喇叭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