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日故人情
第33章落日故人情
苏瑾和长汀离开后,程景良一个人坐在古色古香的品茗包房里,闻着桌上新泡的普洱清香,手猛地一紧,阴沉着脸拿出手机:“去查顾律师最近收到的快递,还有,去查一个叫宁子的女人,查她的近况。”挂了电话,对茶向来爱惜的程景良一口喝完了桌上的茶,毫无品茶的意思,嘴唇紧抿着,握成拳的手青筋爆出,语气阴狠:“八年了,你居然还有胆子出现。”
已近年底,法院开始整理全年的案子,长汀手里的案子也积了不少,苏瑾也在报社整理全年的新闻,算上去了美国的顾晚舟和还没放寒假的乐依晨,五个人里就路桠回家最早。她早早地把所有客户的投资全部买断,完了事就买票回家,五个人一起开视频的时候,还没到家的另外四个人只能默默牙痒地听着她张狂得意的奸笑声。
顾晚舟上飞机的同一天,路桠约了大学毕业回到宁远发展的同学聚会,几个人在酒吧遇见了苏瑾的两位表哥。高三毕业那年苏瑾请客吃饭,一群人在酒吧的时候,因为路桠和苏瑾表哥合唱了一首经典的情歌,苏瑾就有意促成路桠和自己的表哥多多联络,那也是在顾晚舟和乐依晨看来最能配得上路桠的人了。
苏瑾的表哥那天晚上九点就提前赶回苏瑾的家,离开前嘱咐所有还在唱歌的人说:“我先去把烧烤的东西准备好,等我把碳一点,我就打电话给我家大小姐,你们就过来。”顾晚舟坐在程景良的身边与众人一起目送苏瑾表哥的离开,感觉到这样用心负责的男人果然很适合路桠。
路桠的感情……据乐依晨和苏瑾两个奸细一样的人才所说,初中时有过一个很让人羡慕的男友,不过高中以后就没再谈过恋爱。非要说恋爱,也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她喜欢上了自己高一的班长,一个自以为是又狂妄自大的男孩,那个人曾经是顾晚舟初中的班长,一直也没让全班心服口服过,典型的官僚主义的性子,在顾晚舟看来,除了成绩好,没有一点让人想侧目的理由。
路桠和顾晚舟也是高二分了文科班以后才开始真正的认识,在此之前,顾晚舟知道路桠,仅仅是从同在一个县城的各个同学口中听说她似乎是一个很……不怎么样的人。那时候的路桠似乎很招人恨,苏瑾后来常说,他们四个人里,除了乐依晨这个闷骚,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天生招人恨的命。顾晚舟认识了路桠以后,才发现其实并不是路桠在别人眼里看着或者给人的感觉多么不好的人,而是在宁远那样的小地方,人的思想就像一个已经被固化的石头,如果突然有一天石头被一阵风吹得零落不堪,那么那些散落的碎石,就会被没有得到自由的统一体所嫉妒所排斥。
十几岁的孩子会招人恨,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行为作风让人看不惯,路桠会不讨喜,也不过是因为年少不懂进退有度,人好强过甚,责任心强到有些专横,顾晚舟还在初中时就听过路桠的名字,说她的话不外乎是一手包揽的霸道和让女生们茶余饭后的异性缘。很久以后在美国的顾晚舟在闲余时想起她们,也会不由得感到好笑,也不知道她顾晚舟自己又被那些好事的人传出去多少与本人行为作风完全不符的流言蜚语,也不知道与路桠在外的评价有多少重合的部分。
高中以后路桠的人缘不错,没有像顾晚舟听到的那样到了让众人远离的地步,年龄越长,路桠自己也知道如何收敛了让人感觉到刺眼的锋芒,而那些从前招人嫉妒的优秀,也成了她好人缘的理由。顾晚舟有一次还问过路桠,为什么从前这么招人恨,现在的她,是不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路桠来不及说话,身边的苏瑾扑哧一笑,说:“以前的确挺招人恨。”路桠也翻个白眼淡淡说道:“不过是学会了怎么让别人更能接受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而已。”
似乎明白了什么,顾晚舟若有所思地点头,从美国回来以后,见惯了人性的顾晚舟才心知明明地明白了,其实不是接受不一样的自己,而是接受一个比其他人更出众的自己。路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却总是因为这样的优秀招人嫉妒招人恨的人,她的优秀不止于成绩,还有她的人情世故,她可以很好地处理自己与其他人的关系,可是那个时候的少年更擅长如何呛声比自己更有优势的人,所以她的人情世故似乎也显得没有多少用。随着年龄渐长,路桠也脱落成了一个更加面面俱到的女子,早就已经深谙经世之道的她,工作能力也无可挑剔,这在顾晚舟看来,路桠是依旧应该被自己仰望着的人。这样一个在人前知书达理,人后疯则成魔的女子,顾晚舟的确很佩服……
路桠会遇见苏瑾的大表哥完全是个巧合,尤可为手上的工程提前完工,他也就豪气腾腾地给工人们发了红包放了假。尤可为曾经是宁远有名的混混头,回到宁远也少不了交际应酬。他也没想到会在酒吧遇上路桠,尤可为这边清一色的男人,遇上路桠这边清一色的标致姑娘,嗯,狼遇上羊,是不会不吃的,他又不是灰太狼。
两个人又被那晚听过合唱的朋友撺掇着一起唱歌,尤可为喝了不少酒,他的朋友们也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女生那桌靠,酒是越喝越有,神智越喝越无。原本路桠是最能控制自己喝酒的,那天晚上尤可为也替她挡了不少酒,他的朋友们起哄说他见色忘义,面对两边朋友暧昧的嘘声,尤可为只说这是替自己家的大小姐保护朋友。路桠没有搭理众人暧昧的眼神,只拿着麦克风唱她的歌,有人趁尤可为不注意给她递过去的酒她也照喝不误,可她还没醉彻底,尤可为却先倒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朋友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有事,人渐渐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些酒精上头的路桠才发现,酒吧里只剩下还在举着麦克风唱歌的她和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尤可为。一边在心里默默诅咒两边对上眼的朋友今晚中奖怀孕,一边吃力地扶起醉成一滩烂泥的尤可为左摇右晃地出了酒吧。
原本因为不知道尤可为家地址所以路桠打算把人送去苏瑾家,可离开酒吧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那个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去打扰苏家爸妈了。走投无路地在酒吧附近找了家酒店,终于在凌晨两点半把尤可为扔在了酒店的床上,这个时候的路桠才惊讶地发现,路爸路妈不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是她的手机早就已经没电了。从包里摸出手机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电,路桠有些头疼地看着在床上睡成猪的尤可为有些抓狂,她今天的酒也喝了不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手机虽然充了电,但久不醉的她担心舌头抽筋说不清话,这个时间给路爸路妈回电话是肯定会被和蔼可亲的两人无微不至从头到尾地关心一遍的。路桠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到床边给睡得不舒服的尤可为脱去鞋子,晕了一个晚上的头她的记忆只停留在给尤可为盖进了被子,然后,应该就没有然后了……
程景良回到BJ的第四天才见到叶之山,在那之前,程景良一直在调查顾晚舟收到恐吓快递的事情,他把从商场和餐厅调取的监控录像看了无数遍,即使心里一清二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手下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到了叶家大宅门口,程景良事先问了开门的佣人叶可儿的行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程景良便放心大胆地进去了。
进了书房,叶之山已经摆好了象棋,棋盘的一旁放了一沓厚厚的文件,程景良站在门口不到五秒钟,转身开门。
“站住。”叶之山笑意中不失威严的声音从程景良身后传来,程景良转身瞥了他一眼,叶之山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就五个楼盘,你至于吗?”
程景良撇撇嘴:“早知道这样就不回来了,还是山西舒服,整天悠哉悠哉的。”
叶之山跳了个马,指着程景良的鼻子笑骂道:“你啊,就是皮痒!”
程景良不置可否地挑眉:“不,我这是懂得生活。”
叶之山懒得跟他计较,跟他说了新开发楼盘的大概,两个人便专心致志地下起了棋。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的佣人敲门进来请两人下楼用饭,程景良收了棋盘,看着准备下楼的叶之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那个矿的事情?”
叶之山转身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别跟我这玩虚的,你不适合。”
程景良跟在他身后下楼,开口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要买那个矿?”对于那个矿,即使程景良多少留了与叶之山的情分在,可他始终不能彻底打消心里的疑惑,他需要叶之山给他一个说法,让他真的可以彻底不去怀疑叶之山的说法。
扶着叶之山坐下,吃饭的就他们两个人,程景良坐在他身边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才听见叶之山有些苍老的声音告诉他:“你在山西待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查到那儿曾经是我和你爷爷待过的地方?”
程景良夹菜的筷子顿住,心里莫名地开始有了愧疚感,他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山西待过,可去了山西这么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查一查他爷爷曾经待过的地方在哪里,更加没有想到,他一向敬重的叶之山也和那个地方有关系。那个地方是程景良最尊重的两个老人曾经待过的地方,而他却想方设法地调查叶之山的本意,程景良突然再次感觉到顾晚舟骂他是王八蛋还真是没骂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