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帝后为何离心
第196章帝后为何离心
霓凰宫。
离帝提着一壶酒,推开了西北角的院子门。
何公公紧跟其后,右手提着一个食盒,左手提着一盏灯笼。
将手中的食盒交给离帝,何公公熟门熟路地守在院门口。
离帝推开正中间的房门,借着月光,将食盒放在供桌上。
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烛火。
供台上,放着一个灵位,上书,“爱妻阮夕语之灵位”,左下角,写着,夫离天阔立。
屋子四周,摆放着满满的烛台,上面,放着长短不一的白烛。
离帝一语不发,浑身气势冷沉。
将一根根白烛点燃。
屋里,亮如白昼。
供桌后,崔公公将身子藏得更深一些。
手上的匕首,刻意藏在袖中,以防反光被察觉。
离帝脚步顿了顿,眼底盈起了几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将食盒里的点心,一碟碟取出,放在供桌上。
再将供桌上原本的瓜果,收进食盒中。
斟满了五杯酒,离帝将酒壶放在一旁。
抽出沉水香,在烛火上点燃。
上了香,离帝一语不发,提起食盒,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开。
崔公公来不及出手,一脸懊恼。
“圣上,要走了?”
何公公一脸不解,哪一次圣上来看元后娘娘,不是嘟嘟囔囔说不完的话,赖几个时辰都不走?
今日怎么这么快?
离帝没有回头,脸色很严肃。
何公公也是机灵人,立马察觉到了不对,闭嘴跟上。
出了霓凰宫,离帝冰冷的声音才响起,“及三。”
一道黑色劲装的人影,从在墙角的阴影里走出。
“小祠堂有人,拿下。记住了,将人惊出来,决不允许在小祠堂里交手,将人惊出霓凰宫外,拿下,生死勿论。”
“是。”
何公公脸色苍白,及三一走,立马双膝跪地,“是奴才疏忽了。”
霓凰宫一应事宜,都是何公公亲自经手的。
“一会去领二十个板子,加派人手,没有下一次。”
离帝脸色冷漠地离开。
何公公连忙爬起跟上。
私闯霓凰宫,还敢摸进小祠堂,这么大的疏忽,若不是念在他一向忠心,圣上非把他脑袋亲手拧下来不可。
……
“到底是谁干的?”
“是小庄公公。”小太监颤颤巍巍地禀道。
何公公没想到,捅自己一刀的,竟然是自家外甥。
他自幼进宫,正好得了元后娘娘欢喜,留在了霓凰宫。
后来元后娘娘离开,他才被离帝带在身边。
因着元后娘娘的遗泽,圣上对他另眼相看几分,也偏宠了几分。
霓凰宫这样一处禁地,圣上信任他,才交给了他。
年前,那才小了他十岁的外甥小庄子,被狠心的姐夫去了势,送到了他身边。
木已成舟,他只能将外甥留在身边关照。
霓凰宫的差事,又轻松又贵重,何公公就将小庄子安排了过去。
没想到,这臭小子,在背后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
让刺客混进小祠堂,还意图在小祠堂刺杀圣上,这样的罪责,那条小命,哪里还留得住?
“处理了。”
何公公言语冰冷无情。
在宫外快快活活不好,非得贪恋权势进宫,现在不止外甥命保不住了,说不得,还连累自己都要被圣上厌弃几分。
何公公没有无脑求情,就算圣上对他有再多的情分,也不能这样挥霍。
“舅舅……”
唇红齿白的小庄子一脸惊恐,他舅舅可是圣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他不过是收了人吃食,喝醉了酒,让歹人混了进去。
怎么就丢了一条命去了?
何公公两眼都是冷漠,最后看了小庄子一眼,转过身,拭去来不及滴落的泪珠。
跪到了御书房外。
……
“砰——”
崔公公被离帝,扔在了夏太后的面前。
“太后娘娘,您的人,想刺杀朕,您怎么说?”
地上的崔公公一身是血,身上几乎无一块完好的肉。
夏太后揉了揉鼻子,一脸嫌弃。
“圣上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太后娘娘的人,跑去刺杀朕,您说您听不懂?嗯?”
离帝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着的夏太后,气势令人窒息。
夏太后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炸开了。
“哀家确实不知情,哀家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是吗?”
离帝转身,坐在了下首。
“昨夜崔公公便告假了,今日一日,哀家都没见到他。”
夏太后咬死了不认账。
离帝冷冷地扯起一抹嘲讽,“你自己说。”
何公公一脚踩在崔公公的脑袋上,脚底用力地碾着,“圣上问你呢?耳朵聋了?还是脑袋掉了?”
崔公公眼底都是绝望。
他已经受了一天的刑了。
明明,主子可以救他的,主子是有筹码拿捏离帝的。
“没话说,那这脑袋,就不必要了。”
何公公退后,及三提刀上前。
竟是要当着夏太后的面,砍下崔公公的脑袋。
“我不想死……主子,救救老奴……”
刀光反射的光线,打入崔公公的双眼,映出一地的绝望。
夏太后连眼风都没扫过去,淡定地喝着杯中的茶。
眼角的余光扫到这一幕,崔公公不禁,怨愤起来。
“主子,救救老奴。不然,您不仁,就别怪老奴不义。”
夏太后提着杯盖的手顿了顿,一脸不耐烦。
崔公公绝望了,他不想死。
“圣上,我知道,我知道主子的秘密,她是梁王的……”
“住口。”
夏太后脸色大变,将杯子砸到崔公公的脸上,崔公公一脸的茶叶和水。
“主子,我想活。”
夏太后胸口急速地起伏。
这些狗东西。
什么忠心耿耿,肝脑涂地也不惜。
如今呢,出卖起她,毫无压力。
呵呵……
这世道,果真,还是得信自己。
“他是哀家的人,去霓凰宫,也是哀家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么没用,连离天阔的汗毛都没伤一根。
还好,她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废物身上。
离帝没想到,夏太后如此光棍的承认。
“太后娘娘可知,刺杀朕,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哀家顶多是让人私自去了霓凰宫,圣上能判哀家,多大的罪?圣上说崔公公刺杀您,不知道圣上伤了哪里?”
离帝哽住。
夏太后一向都能诡辩。
将女人的蛮不讲理,运用的炉火纯青。
偏偏,她辈分上,是他的嫡母,他奈何不了她。
“霓凰宫被朕划为禁地,崔公公私闯禁地,罪当处死。及三。”
“且慢且慢。”崔公公尖叫出声。
夏太后很烦躁,视线频频往外张望。
“圣上要怎么样,才肯放崔公公一马?”
夏太后否认刺杀,离帝知道,此事和这二十年里无数次一样,又要无疾而终了。
“崔公公,告诉朕,太后的秘密,朕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离帝将目光转到崔公公处。
无论怎么用刑,崔公公都嘴硬得很。
要不是在这里,他能威胁夏太后,他都不肯开口。
现在,事实摆在崔公公面前。
咬死牙关,离帝就会以私闯禁地的罪名,将他处死,夏太后,救不了他。
开口背叛主子,离帝也许能给他一条生路。
“主子,若是您不能救老奴,老奴就没法当您的忠仆了,老奴不想死。”
谁会嫌自己活得太长?
夏太后又往外张望了一眼,转头对离帝道,“哀家要想一想。”
离帝不能逼她太紧,只得同意。
不知为何,离帝总觉得,夏太后不太对劲。
茶过三巡,夏太后还是不出声。
离帝正要开口,外面传来宫人声音。
“长安公主驾到——”
夏太后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喜意。
离帝却相反。
堇儿?
她怎么来了?
离帝睨了何公公和及三一眼,何公公立马反应过来,拖着及三挡在血淋淋的崔公公面前。
离堇一进寿康宫正殿,就看到了离帝。
“阿爹,您怎么在这里?”
离堇给离帝行了礼,坐到他的身旁,一脸都是疑惑。
方才,荣嬷嬷来到长安宫,说夏太后宣她。
离堇下意识就想推掉。
荣嬷嬷却在长安宫外哭嚎,称长安公主不敬太后,不听宣云云。
虽然明知对方这般不要脸面也要让她去寿康宫,定是有古怪。
但离堇却不得不去。
太后娘娘的辈分压在那里,她若是暗地里不敬也就罢了,现下,荣嬷嬷闹将了起来,她再不去,明早,就要被御史弹劾了。
到时,阿爹定是要护着自己的。
久而久之,造成群臣不满,明君都要变昏君了。
离堇思忖了几个来回,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
“长安来了,不错。”
一个眼生的嬷嬷上前,夏太后扶着她的手一步步上前,站到了离堇面前。
“太后娘娘宣堇儿,不知有何要事?”离堇觉得不太对劲。
离帝站起,逼得夏太后退了两步。
“太后娘娘,若是无事,朕与堇儿就先告辞了。”
夏太后回到主座,徐徐坐下。
“圣上方才不是问哀家,如何抉择?哀家现在给你答案。荼蘼。”
荼蘼,就是那位离堇眼生的嬷嬷。
荼蘼将手中的物事,突然往离帝和离堇的方向抛去,离帝脸色大变,一把将离堇扯到身后。
及三飞身上前,挡在离帝面前。
般可抽出长剑,将袭来的东西挑开,挡在离堇身侧。
两把长剑,同时刺向荼蘼。
荼蘼不但不躲开,反而欺身上前,眼底,平静淡漠。
“噗呲、噗呲。”
两声利剑刺入肉身的声音。
荼蘼勾唇,邪邪的笑。
下一瞬。
“嘭——”
一声巨响。
荼蘼的身体炸开,正殿中血肉飞溅。
离堇呆呆地看着身上的血液和碎肉,颤抖着手,摸了摸脸,摸出了一手血。
离帝顾不上看自己,转头看着离堇一身的血肉,眼中凶意大胜。
“夏若雪,你找死。”
唰——
长剑映着光,离帝毫不犹豫,刺向上方的夏太后。
“杀了哀家,圣上的小公主,可活不了了。”
剑尖在夏太后的眉心前止住。
夏太后抬头,仰视这离帝,一脸都是快意。
“离天阔,你猜,哀家为何要宣离堇过来?又为何让荼蘼自爆?”
“离天阔,你猜,当年,阮夕语为何会跟你离心,心碎别居云湖?”
“离天阔,你再猜,哀家是谁?”
离帝直觉不对,言语间不再客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夏太后勾唇狂笑,笑得疯批又快意。
“你是不是以为,是因为柳是入宫,阮夕语误会你,才跟你离心,别居云湖?”
离帝有点发愣,觉得立马察觉到不对,“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夏太后得意地道,“你猜,为何别居云湖不到两年,阮夕语就死了?你再猜,为何她要让女儿诈死,宁愿让堂堂嫡公主养在山村,都不让你知道离堇还活着?”
离帝怒火渐渐沉下,眼底,幽暗弥漫。
“夏若雪,你做了什么?”
离堇任青叶和般可,清理她身上的血肉,侧耳听着。
她也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郎有情妾有意,最后为何帝后离心。
夏太后此时,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当然是因为,她中了毒。”
离帝脸色僵住,一字一句地问道,“什么毒?”
心口一阵酸疼袭来,当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夕语又在他不知道的背后,承受了什么?
“你应该问,谁给她下的毒。”夏太后眉梢挑高,意味深长地道,“她那么精明,对哀家那么防备,哀家怎么可能给她下毒?”
“你什么意思?”离帝声音不可控地颤抖了起来,是他想的那样吗?
“当然是你啊!”
夏太后回忆起她当年的杰作,一脸都是回味。
她对当年灵光一闪,迂回下毒的手法,如今想来,还特别得意。
“你到底做了什么?”离帝的不安达到了极致。
“御膳房那位,专门做阮夕语最爱的点心的御厨,这二十多年,可是深得你的宠爱。”
“他是你的人?”那自己当年,引狼入室,还宠信了那只狼,二十多年?
“离天阔,亲手将带毒的点心,喂到心爱的女人口中,是什么心情,哀家很好奇,哈哈哈——”
“啪——”
离天阔一巴掌,将夏太后扇倒在凤座上。
夏太后对脸上的痛楚,浑然不觉,“你猜,阮夕语发现自己身中奇毒,并且,那毒,来自你的点心,她是什么心情?哈哈哈——”
(本章完)